23
翌日。
蘇千清起床,陶星雨已經出門了。冰箱上貼着便利貼,告訴她午飯在第二層,微波爐中火加熱五分鐘,早飯則在餐桌上,三明治和一盒牛奶。
她邊吃着三明治,邊打開手機看消息。
昨天沒法回路曉琥。
五分鐘不到,她就憋不住:“好吧,什麽事?你說。”
隔半分鐘:“到底什麽事情啊?”
“人呢?”
“為什麽手機關機?”
“別說話說一半啊你……”
深夜四點半:“求你告訴我!求你了祖宗!”
蘇千清噗嗤笑了下,想了想,把下飛機後被搶劫的事情簡單告訴她。
省略了掉到湖邊的事。
“十二點,我們還是老地方見。”
—
路曉琥的爸爸幫忙走了點關系,雖然還沒結案,但簽了字,就讓蘇千清把東西先拿回去了。
一個行李箱一個雙肩包。
她的身份證件護照全被扔了,錢財物品倒追回大半。
咖啡廳裏,光線溫暖偏暗,冷氣很足。
蘇千清沒沮喪,蹲下身,在箱子內層摸出來個小卡包。打開,裏面有兩張最大面值的人民幣,一張最大面值的美元。還有一張公民身份證。
二代身份證只要不注銷,同時辦兩張用是沒有問題的。
“不愧是蘇千清。”
路曉琥看見她拿出來的東西,立刻就笑了。
“有備無患。”
她把箱子合上,身份證塞口袋裏,坐到位置上喝了口冰水,問說:“我以為箱子會被賣掉的,怎麽找回來的?連鎖都沒壞。”
“那箱東西他沒有動,說是說後悔了,估計是看你背包裏的錢太多,有點慌,一時又不缺錢,就放着沒動。”
路曉琥了解細節,拿吸管攪了攪抹茶拿鐵,補充說:“後來東西送去物價局估價,認出箱子是名牌,沒敢硬拆,找了個小師傅,不知道用的什麽辦法打開來的。”
蘇千清還挺感興趣,“估價估了多少?”
“你那幾張銀.行卡,一查餘額,直接把人家變成‘數額特別巨大’,具體多少我忘了,你自己也沒印象?”
蘇大小姐搖搖頭,誠實地說,“人民幣好像是兩萬,我爸硬塞的,讓我放在大錢包裏辟辟邪。卡裏除了每年固定彙的錢,他不時還會往裏彙,幾張副卡……也不清楚,反正沒有刷爆過。”
“……”
路曉琥說:“也不知道歹徒遇見你是幸還是不幸。”
她旋即感嘆,“其實那男的,心理素質真不怎麽樣,特慫,一抓進去什麽都招了。我爸說他一點不像慣犯,估計看多了電視機,把打劫當和家裏要零花了。”
蘇千清平靜地點點頭:“那天我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他,空手下車,保證不報警,誰知道他太慌了,倒車轉彎沒注意,直接把我蹭倒,害我差點掉湖裏淹死……”
“啊?”
“嗯。”
路曉琥瞪大圓眼,又是心疼又是幸災樂禍,後者占了上風,咧着嘴笑:“沒想到,我們蘇千清那麽智慧勇敢、堅強果斷的大人物,遇到這種人也沒辦法。”
“仔街湖那兒的圍欄得好好加護。”
蘇千清思忖一下,負責地說,“六歲小孩都能跨過去,掉湖裏多危險,雖然有個岸,但特別陡,我摔下去的時候不停抓東西,頭還是撞了個腫塊,不久前才消。”
“那麽嚴重?”
路曉琥還當她在開玩笑:“真的摔傷了?”
“摔壞腦子了,”蘇千清唇邊含笑,眼神很溫柔,“失憶了一段時間,昨天才把事情從頭到尾記起來。失憶的感覺還蠻奇特的。”
路曉琥:“……”
她覺得蘇千清表情很奇怪,明明不是什麽寬容大度的人,提到這種氣人的事,居然還笑得那麽開心。簡直有點像春心蕩漾。
路曉琥被自己的念頭吓得渾身雞皮疙瘩。
完了,看來真的腦子摔壞了。
“怎麽辦,怎麽辦……”路曉琥面色大變,站起身,“我陪你去醫院查查,這可不是小事情啊!天吶,那殺千刀的,要他牢底坐穿才行!”
蘇千清摸着玻璃杯邊沿,涼涼地看她一眼,“放心,我沒啥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又不是因為頭上腫了個包高興。”
路曉琥被她一眼看穿心思,反倒舒口氣,坐下來拿手在臉頰旁邊拼命扇風:“吓死我了。”
“對了,我的箱子先放你這邊……”
蘇千清目光落到腳邊的拉杆箱上,看着幾乎全新的黑色大箱子,就想到陶星雨那個舊舊的小行李箱,話頓了頓,改口說,“箱子我得拿回去,裏面的東西先放你那兒。”
“怎麽了?”
“我不方便帶回去。”
“為什麽,”她挑眉,色色地笑,“裏面有啥好東西啊?”
“衣服鞋子護膚品,幾本書,電腦和平板,一些資料,沒了。”
“那怎麽不能帶回家了?”
蘇千清笑着嘆口氣,“跟你說了,我現在住神仙姐姐家裏,這些身外之物不方便帶。”
“……”
要不是不敢,路曉琥早就一巴掌貼她額頭測體溫了。
“不是啊,你知道我這人沒什麽文化,”頓了頓,她小心翼翼地問,“你說的神仙姐姐,是我們大家平常說的那種,還是有什麽隐喻嗎?”
蘇千清握着潮濕的玻璃杯,笑了,“知道你沒文化。”
路曉琥毫不介意且不恥下問:“所以到底什麽意思啊,其實我一直沒懂……”
“這是書裏的典故。”
“嗯嗯,然後呢?”
蘇千清轉了轉玻璃杯,一本正經:“天龍八部看過沒?”
“嗯,我和你看的應該不是同一本……”她絞盡腦汁,想不到哪本名著叫這名字。
“國內的。”
“國內的?”
“段譽你知道吧。”
“段譽?”
路曉琥反應過來,怔愣之後,半哭笑不得半震驚,表情有點扭曲:“你他媽也看武俠小說!”
聲音不由自主拔高,引得咖啡廳裏些微側目。
她朝別人點頭致歉說,“不好意思。”
然後轉過臉,用種侵犯神靈的勇氣,飛快地站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伸手去摸蘇千清的額頭。
“……”
“怎麽樣,”蘇千清歪歪臉,笑意盈盈,臉頰邊兩個酒窩微現,“我病得嚴不嚴重。”
路曉琥趕緊松手。從小玩到大,別人只覺得她這種笑容溫柔又甜美,只有她能看見眼底的揶揄,不懷好意、又假模假樣的笑容。
如果長長睫毛往下壓一壓,酒窩再深一點。就是要整人的意思。
得快跑,不能回頭地拼命跑。
這樣死得比較有尊嚴。
路曉琥搓了搓手,稍帶怨念,複雜地看着她:“你不是被魂穿了吧?”
她快好奇死了,那神仙姐姐到底什麽來頭。
給蘇千清灌什麽迷魂藥了?
按蘇大小姐的性格,被搶劫之後,肯定邊答應絕不報警邊轉身打電話,把嫌疑人身高體型以誤差小于等于兩厘米的精準度,和時間地點逃跑方向一起報給警察。
絕不會這樣輕描淡寫的。
還等他再次犯案,被抓進去了才來拿回東西。
而且以蘇大小姐的高冷,別說管別人叫神仙姐姐了,在美國這種人人都是“sweetie”的環境,她還禮貌客氣地叫別人姓名。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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