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陸西眼神躲閃, 臉上高溫不退, 極其不明顯地點了一下頭。

“既然有過這種經驗……”紀年端得道貌岸然, 喃喃自語道,“那我這麽解釋, 應該更容易理解些。”

程訣抹了把嘴角, 憋住笑, 倒是好奇紀年要怎麽開始他的表演。

柳思逸坐在紀年和陸西之間。

她看看這個, 又看看那個,心髒亂跳,小臉俏紅。

紀年再次看向陸西, 臉色淡然道:“你先回想一下跟你接吻的那個人。”

衆人:“…………”

程訣了解內情, 反應過來, 低低地“卧槽”了一聲, 別過頭去自顧自地悶笑。

紀年面不改色調戲陸西的樣子像極了斯文敗類。

段位也太高了。

陸西僅是愣了一瞬, 随即暗暗咬牙, 盯着紀年的眼神幾乎要将他射穿。

回想個屁啊!

還需要回想?

他敢肯定紀年在耍他, 料定他在大庭廣衆下不好發作。

不過道理陸西都懂,也明白自己應該生氣,可他非但沒有氣憤的感覺, 臉上反而又滾燙了幾分。

剩下的人雖不知道紀年和陸西之間有過一段“露水姻緣”, 但聽着都覺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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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不愛管閑事的丁暢也放下了書本,看向對面。

“那個人靠近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能聞到他的氣息?”紀年循循善誘地進行着自己的教學。

陸西輕抿着唇,一臉郁悶地看着紀年, 無聲而倔強地進行着抵抗,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但暗地裏,他還是無法避免地回憶起了這人靠近時,身上陽光輕熟的氣息,嘴唇上有清爽的薄荷味道……

想到這,陸西突然雙眸一凝,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

擦。

還真聽話了。

陸西神色懊惱,低頭揉了把臉頰作為掩飾。

紀年見了,表面上不動聲色,眼底卻滑過一絲極淺的笑意。

陸西雖沒回答,但紀年就當是默認了,接着道:“無論是你聞到的氣味,還是你嘴唇上的觸感,這些信號由不同的感覺受體接收後,會進一步傳達到邊緣系統……你就理解成大腦好了。”

紀年猜陸西對生物應該是一竅不通,于是刻意掠去了生物學上的術語,換成了更通俗易懂的語言。

“大腦在接受到信號後,會釋放出一種能讓人産生愉悅感的分子,分子抵達調節情緒的樞紐,促使樞紐派出信使,打開調度腺體的開關,從而達到間接控制腎上腺的效果。”

紀年在這裏有意停頓了一下,以免陸西跟不上思路,道:“分子就是多巴胺,那個樞紐叫下丘腦,那個開關叫腦垂體,它們之間的信使就是激素,記住了嗎?”

沒有太多繁雜的術語,講解通俗生動。

陸西這回倒是聽懂了,若有所思地點頭,也明白了腎上腺素是怎麽産生的。

等他再看向紀年剛才畫的示意圖,有種“原來如此”的頓悟。

“靠!果真只有教不好的老師,沒有學不好的學生!就連我這種生物渣渣都聽懂了是怎麽回事。”彭滿滿一拍桌子,感到十分興奮地道。

這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充滿了無限潛力和可能性。

接着,彭滿滿忽然想到了什麽,“哎?”了一聲,轉而看向陸西,道:“陸西,像你這樣有過實踐經驗的,應該比我感悟更深吧?”

“……”

陸西并沒有因為多了實踐經驗就有更深的感悟。

“其實,人類的很多感覺都是激素作用的結果。”紀年講解完題目,語調散漫地科普道,“比如,無論是看恐怖片,還是接吻,兩種活動都會引起腎上腺素和去甲腎上腺素相互作用,所以二者獲得的體驗類似……這也是為什麽男生在追女生時,往往喜歡帶她們去看恐怖片,這招有奇效,很容易讓人産生戀愛的錯覺。”

程訣笑了,道:“那按你這麽說,如果喜歡上一個人,還都得歸因于體內這些激素了?”

柳思逸羞怯地瞄了眼紀年,想了想,小聲地問道:“是這樣嗎?因為有了激素作用,才會給人臉紅心跳的戀愛感覺吧……”

紀年單手支着臉頰,一手轉了轉筆,狀若思考狀。

過了會兒,他卻看向陸西,一笑,道:“這位有過接吻經驗的人好像最有發言權,你覺得呢?”

“……”陸西涼涼地瞥紀年一眼,懶得搭理,沒出聲。

“雖然有些激素會給人帶來戀愛的感覺。”紀年輕笑了一下,道,“但真的喜歡上一個人,難道不是因為本能嗎?”

聞言,陸西愣了一下,接着看向紀年,撞上那雙湛黑含笑的眼眸時,心跳失速了幾拍。

一時間,四周似乎都安靜了下來,只有遠方傳來放學時的喧嘩聲。

“我怎麽覺得……靠,紀年,你該不會是在撩妹?”彭滿滿總算有點回過味來。

原來這不是互助學習小組,而是戀愛專場。

要不然怎麽聊着聊着就突然說起了情話。

彭滿滿瞄了眼柳思逸,又看向紀年,直白道:“你看思逸妹妹,臉都紅了!”

“沒有啦!”柳思逸連忙用手扇風,局促而緊張道,“你別亂說。”

但紀年卻像是沒聽到,不曾将視線從陸西臉上挪開過。

他看着陸西,忽的揚起唇角,笑得肆意而又溫柔:“好像本能就應看着他,向着他,着迷于他的一切……”

陸西的眼睛對着光,被傍晚時分溫暖的光線照得通透,仿佛灑了層金粉。

紀年話音剛落,他就看到陸西那對淡色的瞳孔急速擴張了一下。

笑意不禁更深。

陸西則是連忙避開視線,低頭看回面前攤着的書本。

他在桌前伏低身,懊惱地咬了咬筆蓋。

心想。

腎上腺素好像又在亂竄了。

***

“萬聖夜我在方舟樂園奔現。”程訣一邊收拾書包,一邊道,“到時候誰都別來打擾我約會啊。”

萬聖夜就在兩天後,剛好是月考結束的那天晚上。

“那我跟暢暢過。”彭滿滿道,“這次月考後,我一定痛定思痛,好好學習,多跟暢暢玩,耳濡目染下說不定成績就能提升了。”

“想提升成績?”程訣把背包往肩上一甩,好笑道,“跟我們紀年寶貝混啊,年級第一好不好?”

彭滿滿抱起一疊從丁暢那兒借來的資料,搖搖頭,道:“紀年那是一騎絕塵,跟不上,跟不上,再說了,平時都不見紀年怎麽學習,還是跟着暢暢這種勤奮型的踏實點。”

“我什麽時候又年級第一了?”紀年井然有序地把幾本教材塞進書包裏,淡淡道,“我都一年多沒考試了……誰給你們的自信?”

“行了行了,您可就別謙虛了。”彭滿滿沒好氣道。

他又問:“都收拾好了嗎?學校最近管得嚴,我們班主任叫我們下課就回家,我在這兒都奮戰到華燈初上了。”

“走吧。”程訣招呼道。

現在這個點,學生們都差不多走光了,還留學校裏的學生都在高三的教室裏自習。

陸西剛想看一眼時間,就聽學校後方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

他便懶得再掏手機了。

火車經過,已經6:45了。

陸西背上包,剛要跟着其他人一起離開,忽然感到一種來自背後的異樣感。

他敏感地回頭看去,就見一個人站在離他十幾米遠處的梧桐樹下。

那裏沒有路燈,人又隐在陰影中,只能隐約估摸出一個肥胖的身形。

陸西一邊向前走,一邊回頭看,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也在看自己。

只是他還沒琢磨出點什麽,那道臃腫的黑影便朝着反方向走去,離開了。

“看什麽?”紀年走在他身旁,也回頭看了眼,問道。

陸西奇怪地想了想,搖頭,道:“沒什麽。”

“對了,那個……大家萬聖夜都有空嗎?”柳思逸這時問道,聲音娴靜,帶着點緊張,道,“我記得方舟樂園在那晚有活動,正好,我……我這裏還多了幾張票,不知道你們去不去?”

陸西懶懶地掀眸看了眼前方的柳思逸。

奇怪這妹子怎麽總有多餘的票。

又是首映式門票,又是樂園門票……黃牛嗎?

“帶我一個!”彭滿滿第一個舉手。

程訣皺了下眉,道:“你不是要跟着暢暢學習嗎?”

心裏卻計較着自己也在方舟樂園裏約會。

到時候別被彭滿滿給撞見了。

“考完試要放松嘛。”彭滿滿說得理所當然。

柳思逸笑道:“好的,明天就把票帶給你。”

說着,她裝作不經意地看向身後,問:“你們去嗎?”

陸西擡頭看了眼柳思逸,淡淡道:“不去。”

柳思逸點了下頭,心裏暗暗松口氣,又将期待的目光移向紀年。

紀年卻說:“陸西不去我就不去了吧。”

柳思逸:“……”

“……”陸西瞥了眼紀年。

把他當擋箭牌嗎?

這時,大家正好走到小道的岔口,右手邊的黑暗小樹林裏隐約傳來啜泣聲。

“你……你說咋辦吧,我現在每天怕得要死……整晚整晚不敢關燈,感覺哪裏都是人影……嗚嗚,在家裏的這一周,我快崩潰了好嗎……”

“跟我說有屁用……日!別哭了,娘們唧唧的,才多大點事,找人陪你不就完事了?”

又是一陣啜泣聲。

陸西和紀年等人不自覺就停下了腳步。

“誰啊?”彭滿滿聽聲音熟悉,也知道偷聽不好,于是壓低了聲音,“聽聲音怎麽像曲霸王,另一個人是誰?曲霸王又逮着人欺負了?”

這時,樹林裏又傳出了聲音。

“林悅芝那丫頭……下一個是不是我啊?”

那人聲音哭得沙啞,鼻音很重,外面站着的幾人一時不好分辨身份。

曲峰道:“得了吧,你別信學校裏傳的那些,筆仙還真成仙了?都能打聽到你家住址了?”

那人開始吞吞吐吐:“不是……哎,你知道我指的是……”

“好了!”曲峰不耐煩地打斷對方,道,“你就是想太多,活該怕到死!林悅芝那騷貨你又不是不知道,勾搭過多少男人?黑社會大哥都釣過!別看她在你面前裝清高,私下裏為了錢什麽事都幹,同時能劈腿好幾個呢,要不然你以為她那些名牌包和衣服哪兒來的?跟她接觸的男人裏有幾個有頭有臉的,好面子,又有勢力,你想想,她得罪幾個人奇怪嗎?所以這事準是她仇家幹的,這才是她的報應。”

外面,彭滿滿暗暗咋舌,道:“人都死了,還在背後這麽說……”

林子裏安靜了一會兒後。

曲峰放輕語氣,像是在哄,道:“別哭了啊,你就別想那麽多了,不是怕嗎?我給你點錢,你今晚就去後街那兒帶幾個女人回家,保準睡一晚上好覺。”

林子裏一陣窸窸窣窣,裏面的人像是要出來了。

程訣連忙提醒:“快走快走。”

只是還不待他們走兩步,林子裏的兩人鑽了出來。

***

兩撥人甫一見面。

一方怔住,一方尴尬。

“你們……”曲峰指着前方的人,又呆滞地回頭看了眼後方的林子。

“我們什麽也沒……”彭滿滿剛要此地無銀三百兩,就被身後的紀年按住肩拖了過去。

話音倏地止住。

“好巧。”紀年似笑非笑,語氣自然,道,“我們正要出學校,經過這裏。”

曲峰看了眼紀年,将信将疑,卻沒再多說什麽。

兩人出來後,陸西才發現跟在曲峰後面的是肖瑞洋。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才一周不見而已,肖瑞洋就變得十分憔悴。

就見他臉色蒼白,眼下有青暈,因為才哭過的原因,還帶着點紅腫。

一周前,這人還活蹦亂跳的。

另一邊,肖瑞洋注意到陸西在打量,擦了擦眼睛,回以他一個虛弱的笑。

肖瑞洋會和曲峰一起出現,大家一點都不奇怪。

這兩個纨绔子弟同班,又臭味相投,很玩得來。

林悅芝生前就是通過曲峰認識肖瑞洋的。

曲峰看到人群後方站着的陸西,恨得牙癢,但還是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喲,西爺也在,我都快認不出了呢。”

自從月初起了沖突後,曲峰和陸西就沒見過面。

陸西對曲峰的事不關心,只要對方不招惹到自己,曲峰在他看來就是個路人。

曲峰因為擔心陸西手裏握着他的把柄,這個月倒是安分了不少,沒再帶着小弟四處造次。

就算造次,也都避着陸西的活動範圍。

因此兩人相安無事。

曲峰自己找存在感,陸西便将目光移向了他,神色恹淡,又帶着幾分不把人放眼裏的輕慢。

曲峰看到陸西傲慢的樣子,心裏忽的就有氣。

他曲霸王還從沒活得這麽憋屈過!

曲峰典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性格,既然偶遇,他現在只想好好地挫挫陸西的銳氣。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歪着頭朝人群後方看陸西,道:“西爺,難得見面,站前面來聊聊啊。”

陸西沒動,一言不發地看着曲峰。

曲峰嗤笑一聲,然後看向其他人,裝作意外道:“咦?你們這麽晚不回家幹嘛呢?不會是有小兩口在約會,其他人幫着打掩護吧?”

早戀的小情侶若是約會卻不想被家長老師看穿,拉幾個人掩護是常有的事。

曲峰裝作思索的樣子,伸出一手開始點鴛鴦,譜:“我想想啊……誰會是一對呢?思逸妹妹和紀年……”

柳思逸臉騰得一下子紅了。

誰料下一秒,曲峰突然拍了下腦門,想起來似的道:“瞧瞧我這記性,紀年是同性戀,怎麽可能跟女人約會,摸女人的手都怕要吐吧,那該不會是……”他得意地看向人群後方,揚高音量道,“我們校草一個基佬,只可能是跟西爺在約會吧?”

“你他媽說誰同性戀?”程訣冷笑一聲,最先反駁道。

雖然他知道紀年可能有同性戀的傾向,但“同性戀”這三個字從曲峰嘴裏說出來時,就像是罵人,因此聽着十分刺耳。

彭滿滿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已經開始撸袖管了,他也聽出了曲峰在挑釁。

“難道不是嗎?”曲峰吊兒郎當地笑,聳聳肩,道,“前段時間就經常見他倆成雙成對的,我看紀少爺很樂在其中嘛。”

程訣剛想走一步上前,就被紀年按住了。

“确實樂在其中。”紀年一笑,渾不在意道,“如果沒事,我們先走了。”

“哎哎哎?別急呀,趕着回家吃飯啊?”曲峰攔人道,“誰說沒事了,我當然有事,我還想着跟你商量一下,準備把這事告訴你爹呢。”

四下裏靜默了幾秒。

“曲峰你能不能別讨嫌?”程訣不耐煩了。

“奇怪,礙着你什麽事了?我在跟紀少爺談他們的家事呢。”曲峰斜乜程訣一眼,接着,再次看向淡然的紀年,笑嘻嘻地道,“我得提前給紀叔叔提個醒,說他兒子交了個男朋友,那男的什麽都好,不過就是有一點嘛,千萬要當心了。”

曲峰這時看向陸西,笑臉裏逐漸帶上了惡毒,道:“我們西爺不是人氣主播嘛……”

肖瑞洋似乎是料到了曲峰要說什麽,在旁邊拉了一下曲峰,為難道:“你消停會兒吧……”

曲峰卻看都沒看他,一把甩開。

“有些圈子嘛,不幹不淨,我以前不知道陸西是男的,還以為他靠賣騷上位,不過現在我算是明白了……”說着,曲峰忽然裝作認真的樣子,對其他人道,“哦,人氣主播的位置,可能是跟男人操l屁l眼操出來的,畢竟陸西可男可女,社會上有些男的就好這一口。”

紀年倏地斂起笑,抽出彭滿滿書包側面的保溫杯,直接朝曲峰擲過去。

只聽見“咚”的一聲響,無論是力道還是角度,都堪稱完美。

一切發生在瞬間,曲峰都沒反應過來,就感到眼眶被什麽猛砸了一下,眼珠子差點凹進去。

曲峰那只眼因為被陸西打過,上周才拆紗布,今天卻又受到二次重創,當即疼得聲都喊不出來。

“我艹艹艹艹……”曲峰捂着眼睛懵了,疼得都快失去感覺了。

其他人也看愣了。

誰都沒想到紀年出手這麽神速。

曲峰說着說着紀年就翻臉了。

紀年走上前,只是還不等他走兩步,一人從旁邊超過了他。

紀年頓了一下,就見陸西不知何時已經扔了書包。

經過曲峰時,陸西腳步不停,卻單手掐住了曲峰的脖子,帶着人朝樹林裏走。

“都別過來。”陸西道,“他是我的。”

說話間,就帶着曲峰進了黑黝黝的林子裏。

“陸西——日!你放開我!”曲峰顫着嗓子地叫。

彭滿滿和丁暢面面相觑。

柳思逸沒見過這陣仗,有點擔心,看向紀年,道:“現在怎麽辦呀?”

紀年朝林子裏看了會兒,有些無奈,說:“等他。”

接着,漆黑的小樹林裏就傳來了曲峰鬼哭狼嚎般的慘叫。

肖瑞洋瞄了眼林子裏,又趕緊跑到其他人那兒去,啧啧道:“曲峰說話也太難聽了,勸不住,就是活該,也難怪陸西打他。”

彭滿滿義憤填膺,鼻孔裏噴氣,道:“曲峰三句離不開性,滿腦子裏都裝屎,就那戰鬥力,還敢在我們面前放肆,今天就讓陸西教他怎麽做個人!”

“對對對!”肖瑞洋皺着眉點頭,把自己跟曲峰撇得一幹二淨。

***

曲峰不經打,還沒挨幾下就疼得蜷到了樹根旁。

跟個核桃似的,捶都捶不開。

陸西半蹲在曲峰面前,歪着頭打量他,像是在找能下手的地方。

“你放松點。”陸西語氣有些無奈。

“我日!還放松點?放松點讓你打嗎!!!”曲峰一個激動,沒忍住擡起頭哭喊道。

陸西逮到機會,伸手就攥住曲峰的領子,把人半提起來,揮拳就給他臉上來了一下。

“我日……陸西你沒有心!”曲峰徹底被打敗了,哭得涕泗橫流,委屈道,“我不就罵了你兩句,你要把我往死裏揍……死人啦!死人啦!”

陸西卻是頓了一下。

他仍然提着曲峰的衣領沒放,靜默了片刻,問:“你罵我了?”

“什麽時候?”

“……”曲峰趁着間隙抹了把鼻血,道,“你聽不出來?”

都罵得那麽難聽了,居然也沒聽出來?

陸西想了想,沒放心上,道:“可能是走神了。”

又淡淡地說:“但這不妨礙我打你。”

“為什麽!”曲峰緊張地往後退,奈何領子被人攥着,退不了多遠,氣憤道,“你都沒聽到我罵你,還打我!”

陸西又揍了他一拳,微微咬着牙,低聲道:“你是不是把紀年保送名額弄沒了?”

陸西從見到曲峰開始,就想到了曲峰匿名舉報紀年,讓紀年丢了保送名額的事。

随後的時間裏,他就一直在琢磨着這事該怎麽算。

直到紀年和曲峰起了沖突,陸西才回過神,上前搶人。

萬一被紀年弄殘了,他還得等一段時間。

“……”曲峰愣愣地挨了一下打,痛到麻木。

為什麽……

陸西這時松開曲峰,站起身撿起地上的校服外套穿上。

曲峰就見陸西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

可能是心理原因,纖細的少年一下子變得高大而又恐怖,頭頂上方暗淡的月光在他雙眸下方投下暗影。

“你這麽做是不對的。”陸西說這話時,語氣平靜地像是在講道理,道,“紀年沒招惹你,你要弄就弄我。”

“你不就是想為紀年出氣嗎?”曲峰叫嚣,道,“有本事你把他叫進來,要是他心裏有氣,我自願給他打!”

曲霸王心裏卻想着,陸西下手太他媽黑,跟瘋狗似的,沒輕沒重。

他只好寄希望于紀年能念在兩家有往來的份上,放他這一馬。

“這不是在為誰出氣。”陸西擰了下眉,道,“我在跟你談判,把事情好好解決,免得你拎不清,再搞什麽幺蛾子……紀年的事沒辦法彌補,算我虧欠他。”

“……”曲峰噎了一下,指指自己臉上的傷,道,“你這叫談判?”

“不然你聽不進去。”陸西重新蹲下身,神情恹淡,道,“照片已删,在我這兒,這事算過去了,但你以後再惹我,可以試試看。”

曲峰終于明白陸西為什麽揍他,原來是看不慣他出爾反爾地在背後捅刀。

我呸!

多大點事兒。

他想是這麽想,卻不敢表現出來。

曲峰聽到照片已删,心裏松了口氣,但已經生不起報複的心理了。

第一次或許不長記性,但第二次徹底被打服了。

“那……祖宗,可以不打了嗎?”曲峰緊張道。

陸西淡然地點了下頭。

曲峰罵罵咧咧地坐起身,往旁邊啐了口唾沫星子,道:“還以為你是因為聽不慣我罵你……”

話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曲峰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陸西,讷讷道,“你不是答應不打……”

陸西輕挑了下眉梢,道:“聽說剛剛你罵我?”

曲峰:“……”

我艹!

惹不起!

***

林子外面的人三三兩兩地靠坐在長椅上,等陸西出來。

“沒聲了?”肖瑞洋往前看了眼,啃了啃指甲,道,“不會是打死了吧?”

“放心,陸西沒那麽兇殘。”彭滿滿不在意道,“就給曲峰一點教訓而已,免得他滿嘴噴糞,說不定事情已經解決了,陸西正準備出來了。”

又是過了一會兒,林子裏卻再次響起曲峰的慘叫。

“卧槽!怎麽回事?”程訣吓了一跳,從手機裏擡頭。

就聽曲峰的慘叫聲中含着告饒聲:“我再也不敢說你壞話了——”

“居然還有第二輪?”彭滿滿愣了愣,“合着剛剛是中場休息?”

彭滿滿略一思索,看向紀年,小聲道,“說實話,年哥,你跟陸西,誰打架更厲害?”

紀年撐着臉,看着地上的螞蟻,忽的一笑,道:“我永遠打不過他。”

“你一個黑帶八段的都打不過?”彭滿滿驚了,喃喃道,“陸西是多厲害……”

“憨憨……”程訣心下亮堂,在旁邊輕飄飄道,“你看紀年舍不舍得打。”

作者有話要說:  陸西:聽說你黑帶八段?哪天打一架試試?

紀年想了想,欣然同意:好啊,我家有專業的擂臺,你來。

到了約定那天,紀年把人帶到房間門口,推開門:你看這個擂臺,它又大又軟,關鍵是結實,震不壞。

陸西:……(把紀某人按在地上捶)

感謝染柒七的地雷; 凍檸水的2顆手榴彈和地雷;收心不在浪的手榴彈~

感謝各位營養液~這章發紅包以表誠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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