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紀年把外套甩到一旁。

陸西眼見着紀年要俯下身來, 不知為何, 一下子慌了神。

他一手在床鋪上胡亂摸索, 抓起放在一旁的道具針筒,抵在紀年身上, 隔開兩人的距離。

“有什麽病?”陸西一點不客氣, 道, “腦子有病?我給你捅一針冷靜冷靜?”

紀年垂眸掠了眼抵在身上的道具針筒, 又看向陸西,語調輕慢道:“護士,我也有根針筒, 不過沒你這根這麽大, 也就十八厘米, 要不然我們交換着玩玩?”

“……”

陸西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愣神的工夫裏, 就被沒收了道具。

“你先出去。”陸西推開紀年, 站起來, 不想跟他扯些亂七八糟的, 道,“沒看到我正在工作?”

“你這什麽工作?”紀年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淡淡地嘲諷一笑, 道, “穿這麽少,腿都被看光了知道嗎?站這裏是要勾引誰犯罪?”

說着,紀年上前。

陸西往旁邊閃了一步,免得又被推到床上。

“扮鬼, 看不出來?”陸西掀了下眼皮看紀年,相當不以為然,道,“穿得少是角色需要,我看起來這麽吓人,你說能勾引誰?”

紀年眯了下眼,道:“你怕不是對自己有什麽誤解?”

他一個沖動,就把陸西抵到了牆上,貼得人嚴絲合縫,壓着的聲音聽起來惡狠狠的,道:

“你不吓人,你就是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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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西微微睜圓了眼,連掙紮都忘了,看向紀年,似乎是不敢相信校草能頂着一張優雅迷人的臉,說出這麽粗俗的用詞。

紀年表情裏僅僅沉默了一瞬。

他自己也相當意外,髒話能說得那麽順嘴。

不過內心裏并不拒絕,反倒是有種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新奇感……

兩人對視片刻。

紀年意猶未盡,氣息刻意放緩了,放輕了,捉弄似的道:“你不承認?……騷老婆……”

陸西只覺得脊椎骨跟過了輕微電流一樣,酥麻麻的,忍不住打了個輕顫。

可能是紀年将語調和氣息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聲音裏又已經有了屬于成熟男性的磁性和低沉,因此聽着格外令人耳熱。

不會有被羞辱的感覺,反而有種令人無法面對的羞恥感。

陸西狹長的眼眸裏水波閃了閃,連忙移開視線,羞惱的神色裏帶着強裝出來的兇悍:

“說誰騷?我揍你。”

紀年輕笑,把陸西的臉轉過來,跟他額抵上了額,道:“你揍,用力點。”

“……你是不是傻?”

陸西躲不開,也就任紀年去了。

“放我鴿子,就是因為要在這裏裝鬼?”紀年問。

經由這麽一鬧,兩人之間的氣氛竟是緩和了不少,但又多出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就連環繞周身的空氣都變得有些粘稠起來。

“嗯。”陸西撩起視線,近距離瞧了紀年一眼,道,“遇到塔塔,她臨時缺人。”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有錢賺。”

“多少?”

“五千,半小時。”

陸西忽然想到,拿了別人的錢,自己卻跟紀年在屏風後面厮混,實在不像話。

他跟紀年拉開點距離,擰了下眉,道:“你走吧,我還有二十分鐘……你待在這裏不合适,我一會兒出去後找你。”

紀年似笑非笑地看着陸西,說:“剩下來的二十分鐘賣給我,錢我給你。”

“……”

陸西直覺這不是一樁純潔的生意,一扭頭,道:“不賣!”

紀年故意道:“你賣給塔塔就能賣,賣給我怎麽就不賣了?我給的少還是怎麽?那我再給你加五千。”

“無關錢財。”陸西的氣節又上來了,倔強道,“賣給你就真把自己賠了。”

紀年悶笑了一會兒,眼睛亮閃閃地看向陸西,低聲道:“我又不對你做什麽,就是讓你陪我在這兒說說話。”

陸西料定了紀年是在鬧他,神色煩悶道:“什麽時候不能聊?偏要這個時候?”

紀年卻搖了搖頭,眼神灼亮,整齊的牙齒輕咬住下唇,唇邊揚起抑制不住的笑,有種孩童似的天真和頑劣。

“我要聽你說話。”紀年道,“把我說得硬邦邦的那種話……來,先叫老公,說自己是騷貨。”

“……”

陸西咬牙。

我可去你媽。

***

再說程訣等人,他們快走到回廊的最末端時,在一個岔口處産生了分歧。

“我們往樓下走啦。”栗色頭發的女生跺腳,道,“另一邊黑布隆冬的,好吓人,誰知道裏面是不是藏了危險的東西,趕緊走吧,而且都沒人進去過好像。”

“你要走你走好了。”齊劉海妹子緊摟着彭滿滿的胳膊,道,“難得進來一次,當然要玩個徹底,你這樣真沒勁,反正我和滿滿要一起進去。”

彭滿滿強顏歡笑:“我沒說要進去吧……”

“哎呀!別争了,有這時間說不定都逛完了。”身披紫色鬥篷的女同學非常有領導風範,一招手,道,“走,程訣,我們開路!這種級別的鬼屋是吓不死人的,所以沒什麽可擔心的。”

這時,柳思逸回頭望了一眼,奇怪道:“紀年呢?”

程訣并不擔心,道:“他約了陸西在摩天輪那邊見面,可能兩人聯系上了,他原路返回提前離開了吧。”

“陸西?”柳思逸錯愕地看向程訣,脫口而出道,“他怎麽來……”

彭滿滿見怪不怪,道:“他跟紀年好得跟什麽似的,不來才不正常吧。”

柳思逸臉上顯出憤懑的神色,又怕被人看到,連忙低頭耙梳了兩下劉海作為掩飾。

一行人朝黑洞洞的暗道裏面走,道路比較狹窄,只能兩人一排。

“哎,程訣,滿滿,說真的。”齊劉海的妹子忍不住八卦,聲音在黑暗中産生了點回音,道,“陸西跟紀年到底怎麽回事兒啊?昨天考試的時候還說什麽考年級第一就複合,不會……真是一對兒吧?”

說完,又自顧自地感嘆:“我滴乖乖,陸西是真的強悍,把全校人氣第一的校草給掰彎了……”

程訣和彭滿滿還未出聲,柳思逸先笑了一下,不過語氣聽着有些冷,道:“紀年最多就是把陸西當朋友吧。”

“對!”程訣趁機道,“別想太多,他們只是純潔的友誼關系,我是紀年朋友,這個我可以拿人格擔保。”

心裏卻暗暗道,并不是……他們肯定有關系。

穿鬥篷的女生興起,道:“程訣,聽說長得帥的都特別容易彎,你長這麽帥,将來不會也彎吧?”

“瞎說!!!”程訣突然像被踩着尾巴的土狗似的,又痛又狼狽,道,“誰……誰說的?有科學依據嗎?哥哥我筆直!”

彭滿滿回頭瞅了眼程訣,幽幽道:“那你倒是扔掉……把玫瑰花扔掉啊……”

“……”程訣擡起長腿輕踹了一腳彭滿滿,皺眉道,“扔屁啊!玫瑰花有錯?玫瑰是無辜的。”

“對了,這玫瑰花怎麽回事?我一直想問來着。”一個女生道。

“沒什麽。”程訣顧左右而言他,看着前方,道,“有光亮,快到了。”

又走了幾步,他們才發現那束光來自一只手電筒。

“啊啊啊!有人!”栗色頭發妹子慘叫一聲。

“噓!”

只是大家還來不及慌張,前方的人突然轉過身,朝他們做了個禁言的手勢。

少男少女們定睛一看,才發現前面沒有路,只有一堵牆。

而一個穿吉普賽長裙的年輕女人就站在那兒,一只手上還端着一個自拍杆。

本來還挺漂亮的一小姐姐,結果因為頭上戴了個手電筒頭盔,形象大打折扣。

女人神秘兮兮地看了一圈衆人,目光掃到程訣時,停頓了一下,随即笑開:“弟弟,又見面了。”

程訣一時間沒認出來,摸不着頭腦,道:“我們認識?”

“害!就前幾天在警察局。”女人一揮手,爽朗道,“紀年和陸西躲廁所親嘴,被抓進警察局那次,你忘了?”

“…………”

暗道裏,一時間鴉雀無聲。

随即,少男少女們齊刷刷看向程訣。

那句“他們只是純潔的友誼關系,我是紀年朋友,這個我可以拿人格擔保”仿佛還在耳邊。

程訣尴尬地低下頭,擡手撓了撓眉梢。

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麽突然。

***

紀年沒皮沒臉起來簡直無人能敵。

他坐到床邊,硬是把陸西面對面地拉到腿上坐着。

陸西穿裙子,腿不方便分太開,道:“滾!”

直起腰想站起來,紀年又把他拉了回去。

反反複複多次,紀年突然拽住陸西的胳膊。

湛黑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危險:

“哥哥,你也不看看自己往哪裏坐……再這麽多來幾下,我的神奇寶貝可要變身了啊。”

“……”

陸西暗罵一聲不要臉。

但終究是沒敢再動了。

“你滾不滾?”陸西問。

“你說出來我就滾。”紀年斂下眼睫,漫不經心地朝陸西唇上吹冷氣,輕笑道,“不就幾句話?耽誤不了你多久。”

陸西恨得咬牙:“你教我的都是什麽鬼話!那是人說的?!”

紀年看了眼腕表,懶洋洋道:“那我們耗着呗,誰都別走,反正今晚有時間。”

陸西太了解紀年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格了。

他忍耐地閉了閉眼,權衡一番,擡起雙手捂住紀年的眼睛。

“又……那什麽,有點濕。”陸西心跳如雷,吞吞吐吐地說了這麽一句。

紀年猝不及防,腦子熱了一下。

雖說被捂着眼,有點可惜,但陸西能退讓到這個地步,他已經受寵若驚了。

紀年舔了舔下唇,微微擰起眉,道:“怎麽搞的?我碰你了嗎?”

“沒……”陸西頭越埋越低,臉燙得快燒起來了,道,“就是癢。”

“你說你是不是騷病犯了?”

“……”

陸西抿着唇,實在沒臉再吭聲。

紀年把陸西的手拿下來,兩人視線一對上,似有電流擦過。

“是不是要老公天天弄?嗯?一天三次怎麽樣?把泉眼鑿開了……”

聲音越來越低。

漸入佳境後,兩人只覺得新鮮又刺激……

他們又低語了一會兒,把提前設定好的臺詞都說完了,氣氛升溫得恰到好處,丢一個火柴星就能燃。

陸西掀眸看一眼紀年,那眼神說不上是抗拒還是期待。

就算臉上撲了一層粉,也蓋不住淺淺的紅色透出來。

紀年莞爾一笑,聲音變得十分溫柔,道:“那我先走了,在門口等你。”

陸西點點頭,卻沒動。

紀年想了想,輕聲問:“要不要親一個?”

可就在這時,兩人右側的牆體突然松動了一下,發出“轟隆”一聲響。

紀年和陸西一驚,看向旁邊。

下一秒——

“唉喲!小老弟,小老妹,別擠!”

牆體突然轉了開來,就見一個紅裙女郎撞了出來,撲倒在地上。

緊随其後的,是磕磕絆絆擁擠而入的男生女生們。

“…………”

看着牆後面突然吐出來這麽多人,并且都是熟面孔。

不僅程訣和彭滿滿都在,還有柳思逸,以及同班的幾個女生。

整個過程簡直不要太魔幻。

紀年和陸西還坐在床上,臉上是同款的懵逼。

至于剛湧入的那批人,除了尴尬至死,就是震驚至極。

雖然病房裏一下子裝進了十多人,但卻安靜得如同沒有人。

紀年大致猜到了怎麽回事,回過神後,沒說什麽,撈起一旁的外套,系在了陸西腰上。

“哈哈。”

塔塔幹笑兩聲,拍拍裙子上的灰,不知所雲地解釋,道:

“那什麽,陸西,我本來想提醒你的,哪知道……哎,其實,這南邊的牆上吧,有門,連接暗道,但我尋思着走暗道的人比較少,又有屏風擋着,礙不着你什麽事對吧?就……”

塔塔笑不下去了,拿頭巾默默擦了把汗,嘀咕道:“哪知道你自己到屏風後面來了……”

紀年先沒去管程訣和彭滿滿他們。

他懷疑地看了眼塔塔手中的自拍杆,問:“拿着手機在做什麽?”

“害!”塔塔故作輕松,大咧咧地收好自拍杆,道,“直播呗。”

紀年心裏沉了一下,也不繞彎,直接問,“錄了多少進去?”

“錄什麽?”塔塔睜大了無辜的眼,在看到紀年眯了下眼後,連忙“哦哦”兩聲,才想起來似的,道,“你指你們倆的對話是吧?”

紀年:“……”

陸西:“……”

兩人玩的時候有多嗨,現在就有多緊張。

“放心!這牆壁厚的很!比我的臉皮還厚!”塔塔走到暗道的門邊,在牆上“啪啪”打了兩下,保證道,“隔音效果賊好!手機肯定錄不進去。”

紀年和陸西同時松了一口氣。

紀年拍拍陸西的腰,示意他先站起來。

紀年起身後,還是不放心,問塔塔:“你在哪個平臺直播?”

“sillysilly。”塔塔道,“si站的直播平臺。”

“id等會告訴我。”紀年準備回去後親自檢查一遍。

他又随口問了句:“你直播間人多嗎?”

“本來不多的,也就六百來人在線觀看。”塔塔掐着手指回憶道。

紀年聽出了點別樣的意思,警覺地問:“什麽叫本來不多?現在呢?”

一提到這個,塔塔就有些忘形,挺起胸膛道:“現在有五萬人在線觀看,你敢信!”

“……”陸西問了一句,道,“怎麽做到的?”

“我不知道哇~”塔塔攤開雙手,一臉無辜,道,“我記得好像是從紀年說了聲騷老婆開始吧,直播間內觀衆人數就開始猛增,吓死人!關鍵是我明明什麽也沒幹呀!後來網管居然還給我發了張黃牌,說我直播內容涉及色情,放屁!老娘一動不動地站在暗道裏,就對着自己的大臉拍,這也能叫色情?”

衆人:“…………”

你當然什麽都不用幹……

你當然要被發黃牌……

陸西已經背過身去,開始拿頭磕牆了。

紀年也覺得這問題有點棘手。

他一手叉腰,一手扶額,半晌後,盡量平靜地問塔塔:“你不是說牆的隔音效果好,錄不進去嗎?”

“是啊!”塔塔爽朗地笑,一口咬定。

“……”紀年覺得她可能還活在夢裏,道,“不是,既然錄不進去,你覺得直播間人氣怎麽漲起來的?”

“我不知道哇~”

塔塔再次攤開雙手,一臉無辜。

“我這個主播明明什麽也沒幹呀,不就偷聽了一會兒牆角嗎?”

“……”

紀年蹲下身,狂揉腦袋。

放棄溝通。

作者有話要說:  陸西:上次你一個人趴在門上看就算了……

紀年:這次你不僅看,還帶上了五萬觀衆一起看……

塔塔攤手:我不知道哇~我是無辜的呀。

感謝染柒七的3顆雷;過街的2顆雷;秋桉的2顆雷;還有42768278的地雷~

感謝各位營養液~

今天周六,你們起得真早,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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