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借着窗外的月光, 他看到, 紀年正趴在門口的地板上看着他。

眼神空洞。

漸漸的, 眼睛裏流下血水來。

陸西如溺水一般深吸一口氣,倏地睜開眼, 額上冷汗涔涔, 整個人從內裏涼透, 驚得急喘氣。

兩秒後, 陸西手腳恢複知覺,确定已經不是在夢裏。

他騰得一下翻身坐起,拍開牆上的燈, 略帶驚惶地看向房間門口。

房門緊閉, 一切無恙。

陸西縮起腿靠坐在床頭, 緊盯着門口的方向, 眼眶有些紅了。

原來是夢中夢, 但他一回想起夢裏紀年的樣子, 餘悸仍在。

陸西的視線不曾從門口移開, 無意識地咬着指甲,紅着眼,表情十分掙紮。

這個世界裏, 除了紀年, 他再也沒有可以親近的人。

陸西現在很想打電話給紀年,聽聽紀年的聲音也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打那個電話。

深夜萬籁俱寂,陸西一方面是覺得心有餘悸, 一方面是感到一種孤單的蒼涼,加之想起了紀年,幾乎要掉下眼淚來。

他總有種感覺,仿佛又被命運抛棄了一回。

過了良久,陸西獨自緩解了情緒,手也恢複了常溫,但他仍然不敢睡,只好拉開床頭櫃,從裏面摸到戒指套在手上,接着又拿出了那只俄羅斯方塊機。

陸西就這麽一直玩游戲機,玩到了天蒙蒙亮,才撐不住地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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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西只睡了幾小時,到了中午的時候,頭腦昏昏沉沉地起床。

正好趕上下午的訓練賽。

陸西吃過飯,到了二隊的練習室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調試設備。

對面一個青年從電腦後探頭看向陸西,道:“陸西,沒睡好?臉色這麽白。”

經過不到一周的磨合,他們二隊由一開始的反感,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看似嚣張少年,不因別的,只因陸西太強,喜歡中多少還帶着些崇拜的成分。

陸西聞言,揉了把喪厭的臉,淡淡地“嗯”了一聲,永遠一副捂不熱的樣子。

青年早習慣了陸西這冷淡性格,聳聳肩,回到電腦後繼續做準備。

正在這時,另一個隊友一邊啃面包,一邊走進來,對陸西道:“西爺,男朋友找。”

陸西一頓,下意識就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日期。

今天周三,那人不應該在學校?

據他推測,距離放寒假還有一段時間。

陸西又想了想,明白怎麽回事,頭疼的同時也有些惱火,不耐道:“我死了。”

“……”那個啃面包的男生還沒完全坐下,屁股懸在辦公中,愣愣道,“啊?”

陸西恹懶地看他一眼,重複一遍:“告訴他,我死了。”

“…………”

訓練室裏另外五個成員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領會了彼此都在想什麽。

看來,西爺和他男朋友之間出現了些許問題。

來通風報信的男生緩了緩,反應過來,“哦”了一聲,道:“我這就去跟帥哥說一聲,大冬天裏的,在外面站久了也不容易。”

臨出門前,陸西卻突然叫住他。

男生回首:“怎麽了?”

陸西擰着眉想了想,看向男生,沒忍住問:“他看起來,還好嗎?”

“好呀。”男生不明所以,說,“你男朋友站我們基地門口,還挺搶眼的,比招牌都管用。”

“…………”陸西敷衍地朝男生擺了擺手,意思是沒什麽要說的了。

他只要知道紀年沒事就行。

結果三分鐘後,剛出去的人直接踹門進來了。

“幹什麽?幹什麽?”隊長扭頭看向門口,不悅地責怪道,“連門都不會開……!”

可他卻在看到進來的人時,硬生生地掐斷話音。

就見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背着書包,雙手抄在褲子口袋裏,如入無人之境般地走了進來 ,徑直朝向陸西的座位。

緊接着,剛剛出去的那名隊員也叼着面包進了門,朝着隊友們擠眉弄眼。

紀年直接拉開陸西旁邊的椅子,面朝着陸西坐下,一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對面。

陸西瞥了眼紀年,近距離下,才發現紀年嘴角有淡色的淤青,眼下也破了些皮。

陸西莫名心煩,上下滾了滾鼠标的滑輪,略顯挑釁地看着紀年,問:“幹嘛?”

紀年漂亮的眼睛彎彎的,笑道:“看你死了沒。”

另外五個隊員聽了,都有些尴尬,低下頭佯裝玩手機。

他們明白自己誤入了情侶拌嘴現場,想回避,但還有五分鐘,訓練賽就開始了,走不掉。

陸西喪着一張臉,看向面前的電腦,繼續幹自己的事,道:“你自己滾,還是我給你爸打電話?”

紀年側趴到桌上,眼睛卻直直盯着陸西,眼底無波,因此顯得笑容格外詭谲。

他沒接陸西的茬,只道:“你跟我走。”

陸西敲了敲鍵盤,道:“沒空。”

“你跟我走。”紀年又說了遍。

陸西煩了,皺起眉:“憑什麽?”

紀年面不改色:“我想幹你。”

“噗嗤!”

有人不巧剛喝了一口水,又給噴了。

陸西羞憤交加,臉都漲紅了,騰得一下竄起來,拎起紀年的衣領,把人往門外拖。

紀年被推出了門,卻撐住門框不讓關門。

陸西道:“滾!”

紀年漸漸地不再笑了,懶得裝,拉着陸西的手不放。

眼見兩個少年似乎要打起來,隊員們都猶豫着要不要上前勸架。

這時,陸西掙脫不開手,煩不勝煩,暴躁道:“總纏着我,欠你的嗎?!再不放,我真動手了!”

誰料紀年的表情明顯頓了一下,手上也松了勁。

陸西甩開紀年的手,狹長的雙眸閃爍着愠怒,瞄了紀年一眼,以為自己威脅起作用了。

他轉了轉手腕,道:“讓開,關門了。”

可紀年非但沒讓,反而好整以暇地斜靠在門框上,臉上情緒不顯,道:“你欠我的。”

陸西看向紀年,一臉莫名其妙。

“欠我五萬二。”紀年想起來了。

“…………”

陸西看着紀年,張了張嘴,不過什麽話都沒說,臉上卻可疑地又紅了一層。

心虛了。

“剁手,陪l睡。”紀年聲音沉郁,道,“自己選。”

隊員們也聽出了一些端倪。

隊長怕了這二位,擔心他們把訓練室鬧翻天,連忙站起身插嘴道:“陸西,聽我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手剁掉就沒了,以後還得玩游戲呢,陪l睡!必須得陪l睡!”

其他人也紛紛激動地附和,道:“對對對!這事沒得選!就陪l睡!”

在他們看來,這兩人本就是一對,最近鬧別扭罷了。

陸西:“…………”

我真是謝謝你們。

紀年懶懶地看陸西一眼,道:“走吧。”

陸西想了想,不甘心,回首看向其他人,紅着臉,有些狼狽道:“誰……誰借我錢?以後還。”

衆人齊齊搖頭,異口同聲道:“你走吧。”

陸西:“…………”

擦。

真,患難見真情。

***

一路上,陸西都是忐忑的,看向紀年的眼神欲言又止。

說實話,他沒準備好。

前幾天在基地的房間裏,紀年不過是擠了個頭部進去,陸西就疼得要命,他不敢想真做起來是什麽樣。

紀年找了家離他們最近的五星級,開了總統套房。

一進門,紀年就把陸西帶進了套間,什麽話都沒說,推到床上,開始親吻。

陸西臉上一直處在熱燙的狀态,從未想過自己也有賣身的一天。

他發現紀年的吻較之從前急切了很多,紀年近期也好像變得很熱衷于做這種事。

陸西上網查了,明白這可能是狂躁症引發的性l欲亢奮。

陸西欠債不還,理虧。

他陷在柔軟的大床裏,起初還老老實實地給紀年親嘴。

可當紀年把手探進他後褲腰時,陸西不幹了:“紀年,不要……”

他扭着身要從紀年身下逃走。

“不許不要。”紀年壓制着陸西不給他亂動。

陸西覺得自己受到了強迫,脾氣上來了,忍不住開始反抗。

兩人就這麽在床上纏鬥了起來,較着勁,誰也不相讓,都有些急紅眼。

“說了不要……”

“行,你剁手。”

“……不行。”

“那就乖乖躺着別動。”

“不要!”

兩人上下翻滾間,床鋪差點被他們搞塌。

紀年料陸西不會安分,惱了,從書包裏掏出什麽東西,又重新把來不及下床的陸西按了回去。

陸西一手被拉起擡過頭頂,他還沒看清是什麽,只聽“喀嚓”一聲,手腕上落了一圈冰涼。

“…………”陸西擡頭朝上看去,赫然是一副手铐,他怒道,“神經病!你敢搞我,我告你!”

紀年把手铐另一端拴在床柱子上,眼底一片驀然:“你敢告我,我幹死你。”

“…………”

陸西一手被束縛住,戰鬥力銳減,于是擡腿就踹。

兩人又纏鬥了一會兒。

最後陸西沒收住力,擡手扇過去時,手指甲蹭到紀年的眼尾,劃出一條血線。

紀年閉了下眼,煩了,也累了,一把掐住陸西的脖子,眼神陰狠地喝止道:“別動了!我就想睡個覺!”

陸西被震懾住,愣愣地看着紀年,果真不再亂動。

紀年居高臨下地死盯着陸西,不停地深呼吸,壓抑住心中即将破籠的野獸,終于平靜下來。

接着,他頹然地倒在陸西身上,臉埋在陸西頸間,聲音低低地近似哀求,道:“別動了……不碰你,就陪我睡一會兒……我已經很久沒睡覺了……”

陸西這才想到,紀年發病期間,應該會有睡眠障礙。

他看着頂上的水晶燈,一陣揪心的疼。

陸西道:“去看病不好嗎?”

“噓……”紀年擡手輕掩住陸西的唇,低聲道,“別說話……”

紀年壓在陸西身上,聞着陸西的氣息,很快就進入黑甜的夢鄉。

陸西一手還被拴着,另一只自由的手動了動。

最後還是沒忍住,擡手撫摸上紀年的發梢。

***

紀柏綸拿着備用鑰匙進入總統套房內,一走到卧室前,就看到了床上的情景。

就見陸西靠坐在床頭,一手架在床柱上,被拴了起來,一手正在玩手機。

而紀年就側躺在陸西身旁,睡顏寧靜。

陸西擡頭,看到紀柏綸,收好手機,聲音恹恹地道:“來了?”

紀柏綸看到兩個少年這樣,就有些來氣,覺得他們純粹是瞎胡鬧。

陸西沒去在意紀柏綸的臉色,看了眼地上的書包,提醒道:“鑰匙應該在那裏。”

紀柏綸沒辦法,只好先去書包裏搜鑰匙,總不能一直把陸西拴着。

紀柏綸撿起紀年的書包找鑰匙的時候,陸西垂眸瞄向紀年的側顏,看到紀年嘴角淡淡的淤青,盯着看了許久。

“你會打他嗎?”

安靜的房間裏,陸西突然聲音淡淡地道。

紀柏綸停頓了一下,拎着書包站在原地,臉色沉沉的,慣常看不出情緒。

陸西屈起腿,架着手肘,一手扶着額,低聲道:“以後別打他了吧……”

他看着紀年,眼眶裏漸漸有了潮意,也不期待紀柏綸的答複,只管自己說下去,道:“他的性格,又不會因為被打就聽話,也不會怕你,打有什麽用?最多就是你自己發洩不滿……”

“我知道你們有錢人很忙,但能不能抽空陪陪他?他母親忌日的時候,為什麽不跟去?他小時候,是不是沒人管?他小時候很乖吧?”

陸西抹了把眼睛,喉間被熱氣哽得難受,不禁皺了下眉,道:“網上說,患狂躁症很煎熬,早點治好他,你們又不是請不起醫生。”

紀柏綸靜靜聽着,什麽話都沒說,這時也正好找到了鑰匙。

他把鑰匙抛給陸西。

陸西自己給自己解手铐。

紀柏綸走到床邊,看了眼紀年,睡得十分沉。

他又看向陸西,少年皮膚白,眼睛紅得很明顯。

紀柏綸斂眸思索了半刻,道:“他一放寒假就會出國,不會再回來了。”

陸西的手停了一下。

因為背對紀柏綸,只能聽他事不關己地“哦”了一聲。

紀柏綸突然問:“你想出國嗎?”

陸西沒應聲。

“如果你有意向,可以送你們一起出去。”紀柏綸道,“費用你不用考慮,那邊的一切都會幫你們安排好,只是需要你适應陌生環境……”

“不用。”陸西打斷他。

“喀嚓”一聲,手铐開了。

陸西轉了轉手腕,下了床。

他看了眼還在沉睡的紀年,對紀柏綸道:“謝謝,我走了。”

紀柏綸點點頭,道:“你的意思我會傳達給他。”

“不然他總不死心。”

***

接下來的日子,陸西細數着寒假的到來。

中途,他去參加過肖瑞洋的葬禮。

肖瑞洋的父母穿着黑衣,襯得膚色愈發憔悴,眼睛裏已經沒了光。

陸西遠遠地看着他們,抱着一種虧欠的心理,終究沒有上前跟兩人說話。

陸西去肖瑞洋的靈堂前獻了一束花,看到照片裏的肖瑞洋笑得有幾分羞澀,之後便安靜地離開。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就過去。

這天陸西休息,關在房間裏玩游戲,但總是不專心,他會時不時地瞄一眼臺歷上的日期。

因為今天是紀年離開的日子。

半下午的時候,陸西又進入了一局游戲,只是游戲進行到第五分鐘左右,手機連着振動了兩下。

陸西瞄了眼手機,看到上面的信息提示時,心髒卻砰砰直跳。

【紀年:在嗎?[微笑]】

【紀年:我正要去機場,經過你們基地,在樓下,方便出來見個面嗎?】

陸西不管游戲正在進行中,摘了耳機,抓起手機就沖出房間。

到了樓下大廳,陸西才裝模作樣地放緩腳步,然後,就看到了基地門口搶眼的某人。

看到陸西出來,紀年訝然地挑了下眉,随即笑開,道:“這麽快?我以為要等好一會兒呢。”

陸西有些尴尬地低垂下視線,他看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下來了,忘了磨蹭一會兒,倒顯得自己迫不及待了。

随即,陸西忽的意識到什麽,又擡眸看向紀年,脫口而出:“好了?”

紀年莞爾一笑,看着陸西時,眼裏有碎碎流光,像是有很多話要說,可好半天,也只低聲道了句:“對不起。”

陸西可能明白紀年在為什麽事道歉,反而有些不自在,只幹巴巴地應道:“好了就行……”

紀年上下打量陸西,很适時地轉移話題,道:“穿這麽少?不冷嗎?”

陸西出來得匆忙,沒換衣服,只着一件秋天的單薄長袖t恤。

陸西道:“還好。”

紀年卻不覺得“還好”,當即脫了自己的厚外套,上前幾步,把外套披在陸西身上。

陸西身上驀然一暖,聞到了少年身上陽光輕熟的氣息,忘了拒絕。

紀年幫陸西披好外套後,卻沒有立即退開。

他動作故意放緩了,向內側拉了拉外套的衣領,雙手順着衣襟邊緣下滑,握住了陸西的手。

陸西只覺心口都燙了起來。

紀年看着陸西的左手食指,輕捏了兩下,皺了皺眉,問:“還疼嗎?”

陸西無聲地搖頭。

“很抱歉。”近距離間,紀年擡眸看向陸西,道,“吓到你了。”

陸西抿着唇靜默了一會兒,道:“去國外也好好治病。”

紀年笑了,似是有些無奈。

“對了。”紀年這時道,“聽我父親說,你不考慮出國嗎?”

陸西“嗯”了一聲。

紀年微笑着看着他,好半天沒說話。

陸西奇怪,問:“怎麽了?”

紀年搖搖頭,笑道:“沒什麽,就是來确認一下。”

說着,退開了兩步。

陸西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明白,如果不是還心存一線希望,又怎麽會想要再次确認。

紀年恢複開朗的模樣,看了眼手表,對陸西道:“那我走了,順路過來,跟你道個別。”

陸西忍住沒有情緒外洩,道:“再見。”

紀年笑:“再見。”

紀年走到臺階下時,陸西忽然想到外套還披在自己身上,連忙提醒一句:“外套!”

紀年回首看他一眼,笑意溫柔,道:“送你了,我箱子裏還有。”

陸西只好作罷。

他看着紀年的背影,趁着人還沒走遠,沒忍住提高聲音問道:“還回來嗎?”

這次,紀年沒有回頭。

陸西以為紀年沒聽到,站在門口,心裏有些悵悵然。

可陸西往回走,乘上電梯時,手機的信息提示音響了。

陸西拿出來一看。

【紀年:不回來了。】

陸西輕抿住下唇咬了咬,大概是心理有過預期,沒什麽反應。

接着,又來了一條信息。

【紀年:我永遠愛你。】

陸西捉住紀年的外套衣領,将下半張臉往裏面埋了埋,聞着殘留在上面的紀年的氣息。

他一直盯着最後那條信息看,只是突然間眉眼一動,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

***

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雨,滄市的冬天愈發濕冷起來。

在這樣的天氣裏,陸西早早地睡下了。

然後,陸西夢見了久未曾憶起的前世。

夢裏似乎是個工作日,街上沒什麽行人,他徒步行走,去往陸南住的小區。

小區裏也沒什麽人,他就順着那條主幹道,經過岔口時左拐,進入左手邊的第一棟樓,一單元。

因為是有些年歲的社區,最高六層,沒裝電梯。

陸西沿着樓梯上了樓,掏出備用鑰匙,開門。

“哥。”他喚了聲。

無人應答。

房間裏很昏暗,即便是大白天,也拉着窗簾。

陸西換好鞋,走進屋內尋找。

他正要途徑客廳前往卧室,突然,眼角餘光瞄到陽臺上有人。

陸西偏過臉看去——

陸南坐在陽臺的圍欄上,正回首看着他。

男人的表情裏透出意外,似乎是沒料到他會出現。

“哥?”陸西直覺不對勁,想走向陽臺,腳卻拔不動。

接着,陸西眼睜睜看着陸南的表情由意外變為愧疚,最後變為了解脫。

陸南微微一笑,看着他道:“陸西,對不起,我撐不下去了。”

說完,縱深一躍。

現在明明是青天白日,可剎那間,陽臺外面轉為了黑夜,下起了傾盆大雨。

陸西站在原地失神了許久。

等回過神,他慢慢走向陽臺,來到圍欄前,緩緩朝樓下看去。

紀年睜着蒼灰的眼,倒在血泊中,大雨不停地下。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

陸西站在圍欄前,往客廳裏看了眼。

“咚咚咚!”

敲門聲愈發緊急了。

“陸西!”

有人喊他。

陸西剎那間驚醒,耳邊是嘈雜的雨聲,壓得他有些喘不上氣,一時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咚咚咚!”

“陸西!在嗎?!”

意識回籠,陸西自床上坐起身,看向門口,發現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陸西打開燈,下床。

門開了。

看到門外的女人時,陸西呆滞了一下,怎麽都不可能想到會是她。

來者是陳姨。

女人渾身濕透,頭發散亂,沒了平日裏的端莊優雅,看到陸西時,一把握住他的手,哭喊着道:“紀年不見了!!!”

陸西剛醒,有些反應不過來,茫然道:“他……下午上飛機了……”

“沒有!沒有!沒有!”陳姨聲音嘶啞,束手無策道,“哪兒都找不到他,下午上飛機前他騙保镖去趟衛生間,然後就不見了,我們已經找了一晚上……”

看陳姨這樣,陸西不禁也着急起來,但他現在一頭霧水,又沒有更多的細節,只想先把陳姨安撫下來,道:“紀年不是小孩,不會有事……”

“不,陸西,求求你幫忙找到他……”陳姨出聲打斷陸西,滿眼裏都是心疼,道,“紀年現在很危險……他有躁郁症。”

“他進入抑郁期時,随時可能自殺。”

陸西只覺得腦子裏一聲巨響,有什麽平地炸開。

——“不回來了。”

——“我永遠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昖間和謝邃的3顆雷~ joke 而已#和雁崇京的地雷~一葉飄零不知秋的火箭炮~尼祿醬的兩顆手榴彈~

感謝姐妹們的營養液投喂~

輕點噴,拜托了,我寫東西真的慢,來不及,給您們表演個鞠躬,消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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