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13)

響起,聲音沙啞難過,像是不願意提起往事一般,不覺有些好笑,這家夥真是太會裝了,就是她聽來也覺得這件事別有隐情。

李文秀想知道接下來他要怎麽編故事。

馬家駿嘆氣,“你真是太倔強了,她嫁人了,已經不住在這裏。”

“嫁給了誰?過得好嗎?”

“她嫁給了我的義子。”“老人”嘆氣說道。

蘇普沒有問老人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義子,“那他們住哪裏?回江南了麽?”

聰明的阿曼從老人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不妙,她制止蘇普繼續問下去,“蘇普別問了!”

“不要制止我!”蘇普語氣有些生氣,“難道你不想知道阿秀在什麽地方嗎?你不是說想和她做朋友嗎?”

阿曼被噎住了,她當年那樣說只是想接近蘇普,沒想到這傻子當真了。

喜歡的人心裏卻惦記着別人,這種求而不得的滋味真不好受,可她就是愛這個男人,她相信他會回頭,忘記那個漢人女孩,知道誰才是最愛他的人,畢竟現在在他身邊的人是她,不是李文秀,也不是別人。

“她嫁人了,她過得很幸福,可是她後來又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老人聲音沙啞嗓音幹澀,蘇普和阿曼這對年輕人感覺老人聲音充滿哽咽。

“你不要再問了!”阿曼說道,知道心心念念的情敵竟然嫁人了,又那樣……

她心裏不舒服,說到底,她是個善良的姑娘。

蘇普也聽明白了,他眼圈紅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又咽下,他想要離開這裏,這個地方他一炷香也不想呆了。

屋子裏面,李文秀在心裏大罵,好你個馬家駿,竟然敢詛咒我!

你信不信老娘現在就和你離婚!這日子不過了!

馬家駿絲毫不知道自己一番話竟然引起了家庭內部矛盾,他現在還在心裏得意,自己就這樣輕松解決掉了情敵。

話雖然如此,馬家駿還是有些感慨,這傻小子運氣真好,就這樣身邊還有個姑娘無怨無悔的跟着,但願他能想通,不要成天惦記着自己的老婆。

他看得出來,這個叫阿曼的姑娘很喜歡蘇普,但願是傻小子能珍惜,好好的過他的日子。

☆、仇人雪中來

就在馬家駿忽悠蘇普和阿曼之際,外面傳來馬蹄和馬叫聲,砰砰砰,木門再次被敲響。

這次敲門的人沒有蘇普他們那麽有禮貌,“哐哐哐”的甚是粗暴,馬家駿眉心一皺,心道,這麽沒禮貌的家夥就應該凍死在外面。

屋子裏面的李文秀聽到這一聲,腦子裏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些記憶,人瞬間就不好了。

日子過得太舒坦,連最重要的劇情都忘記了。

她倒不記得這一次敲門的是誰,只覺得那人是李文秀的血海仇人。

李文秀怕馬家駿一人無法應付,于是在裏屋找易容的東西,想把自己換個模樣,出去好和馬家駿一起面對突發狀況。

當然最好的辦法是将歹人徹底消滅,以報李家的血海深仇。

這邊李文秀麻利的易容,那項馬家駿裝扮成的計老人已經打開了門。

只見門口站著一個身穿羊皮襖的高大漢子,虬髯滿腮,腰間挂著一柄長劍①。

這漢子扯着嗓門喊:“外邊風雪很大,馬走不了啦!②”

他的哈薩克語很不純正,眼神也透着一絲戾氣,一進門便打量屋裏的人。

蘇普還沉浸在阿秀已經離開這個世上的悲痛心情中,阿曼也為那個只見過一兩次的情敵感到難過,那麽善良的一個漢家姑娘,怎麽就死了呢。

大約是覺得蘇普和阿曼都沒有什麽威脅,這漢子大搖大擺地進屋。

馬家駿不動聲色地看着這毫無規矩可言的莽漢,垂下頭,說道:“外面風大,先喝碗酒吧。”

那莽漢鼻子哼一下,當即找一塊毛毯,就地坐下,仿佛他才是這個屋子裏的主人,馬家駿就是伺候他的下人。

馬家駿瞬間就不爽了,他心裏算計着,待會兒要給這莽漢一點好看。

馬家駿不動聲色從酒壺裏倒了一碗酒,端給壯漢,這壯漢一飲而盡,大呼爽快,擦完嘴,感覺到屋子裏燒着火,暖洋洋的便脫下外衣,馬家駿不經意看到壯漢腰間的東西,一下子愣住了。

只見對方腰間上左右各插著一柄精光閃亮的短劍,一柄金色,一柄銀色③。

馬家駿和李文秀情投意合,對李文秀的過往也是一清二楚,自己娘子是白馬李三和金銀小劍三娘子的女兒,三娘子在中原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她那兩柄劍名聲比她還要大一些,見劍如見人。

自己的娘子李文秀是如何逃到南疆來的,沒有人比馬家駿更清楚的了,自己已經過世的岳母的兵器出現別人腰間,馬家駿不動聲色打量着壯漢,越看越覺得眼熟。

心中驚駭,這家夥不是十年前屠殺哈薩克部落,導致哈薩克人痛恨漢人的罪魁禍首之一陳達海嗎?

說來人不僅是自家娘子的仇人,還是蘇普的仇人,蘇普的哥哥還有阿媽都是被此人所殺。

可惜那時候蘇普年齡小,大約也是記不得了。

這片刻的功夫,馬家駿心中已經有算計,正在心裏琢磨着待會兒怎麽對付這個陳達海時,卻聽到裏屋傳來一聲劇烈的咳嗽聲,随即有悉悉索索的穿鞋聲,烤火的莽漢身體一下子僵了起來。

“什麽聲音?!”這漢子眼睛盯着裏屋,問得卻是馬家駿易容的計爺爺。

馬家駿正猶豫不知該回些什麽,卻見厚厚地棉布簾被掀開,從裏面走出一個逢頭垢面,臉上毫無血色,嘴唇發紫的羸弱“青年”。

要是看不出“青年”是李文秀所裝扮,馬家駿也不用活了,卻見李文秀所喬裝打扮的青年,弓着腰,不斷地咳嗽喘氣,看上去就像是惡疾纏身不久于人世的模樣。

“義父,有客人來了啊……”“青年”虛弱地說道。

聽到這聲義父,蘇普像是被電擊了一下,登時擡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青年”,自己兒時心悅的姑娘就是嫁給他了嗎?

阿曼也是一副不可思議、被雷劈過的模樣,阿秀姑娘竟然嫁給了這人!?

無論是蘇普還是阿曼,此時心中都有一個想法:這個病鬼哪裏配得上阿秀姑娘!

和蘇普與阿曼不同,陳達海卻在想這小子到底得的什麽病,咳成這個樣子,別是什麽痨病吧!

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痨病鬼,還不死開,少從這裏敗了大爺的興!”

聽到陳達海這麽說,善良的蘇普和阿曼瞬間就不高興了,他們同時怒視陳達海,這個人嘴巴可真壞!

雖然知道李文秀是裝的,聽到陳達海這麽說,馬家駿還是非常不高興。

不過他還是繪聲繪色的表演,就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老人家一般,哆嗦了一下,擋在李文秀面前,一邊護一邊轟他,“還不趕緊進去,你怎麽出來了,別驚擾了客人。”

李文秀沒有想到自己演得太像,剛出場就要被轟走,有些不樂意了,她還沒揍死那個害了原主一家的壞蛋呢,馬家駿卻是不能容許李文秀再從這裏作下去,不由分說就将李文秀轟進屋。

他仍然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像是對陳達海十分畏懼,“剛剛出來的是我義子,他身體不好,我讓他回去了,打擾各位客人了。”

陳達海見那“痨病鬼”進去了,神色才緩和,他一邊烤火一邊問道:“老漢,你那義子是怎麽回事兒,怎麽病得那麽厲害?”

馬家駿裝扮的計爺爺神色一僵,眼睛透着一些哀傷,說道:“我原本有個養在身邊的孫女,後來又收了一個義子,我瞅着年齡合适,他們兩個也算情投意合,便沒有計較輩分,讓我拿孫女嫁給我這義子,沒想到姑娘福薄,成親沒兩年就死了,我這義子悲傷過度,淋了一場雨,從此便是卧床不起,一心想要追随我拿孫女。”

“哦,這樣啊。”陳達海沒什麽同情心的應了一聲。

倒是那蘇普和阿曼聽了這話,心裏不免有些悲痛,阿曼是個姑娘家,心思更是細膩,聽老人家這番話,便覺得阿秀姑娘和她的丈夫一定是十分恩愛的,她的丈夫也一定十分愛他的妻子,要不然不會一病不起。

想着,不禁看向蘇普,什麽時候蘇普也能明白我的心呢?

馬家駿這番胡言亂語也在蘇普心中留下了不少的影響,他和李文秀已經好久都沒有見過面了,小姑娘長得真正的模樣,蘇普早已模糊了,他記憶裏的阿秀,早已成了一個模糊的剪影。

剛剛聽到阿秀去世的消息,心中未免悲憤,親眼見到了阿秀嫁的男人,又覺得這個男人有情有義,阿秀走後,這個男人也不想活了,而自己知道阿秀去世的消息,也不過是難過,卻沒有想到搞壞自己的身體,跟着阿秀一起去。

蘇普不由自主看向阿曼,這些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都是阿曼,這世間生老病死實在是無常,若是哪天阿曼去了,自己會不會像阿秀的丈夫一樣難過,與其這樣,還不如好好珍惜和阿曼現在的時光。

想着,竟是不由自主握住了阿曼的手。

阿曼身體一僵,她感覺到蘇普掌心的溫度時,當真是又驚又喜,眼中忍不住蓄了淚,這還是這些年蘇普第一次主動握她的手。

阿曼是個聰慧的姑娘,當即就聯想到蘇普聽了阿秀姑娘和她丈夫的故事,必然也是有一番感觸,而那番感觸一定是和自己有關。

雖然她替阿秀姑娘和她的丈夫難過,但是又替自己和蘇普感到開心。

這種一會兒難過一會兒開心,讓阿曼情不自禁紅了臉,她低下頭,身體情不自禁往蘇普身邊靠了靠。

一對年輕的小情侶就這麽相依着,脈脈含情。

阿曼和蘇普這對小情侶解開心結時,那廂馬家駿卻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陳達海喝酒,更确切地說,是陳達海在喝酒,馬家駿在給他斟酒。

陳達海覺得這老頭家的酒十分合心意,一碗接着一碗喝,一邊喝,一邊向馬家駿打聽着事情:

“老漢啊,你見沒見過一個漢人小姑娘,她父母被害,獨自來到這兒……對了,她還有一匹白馬。④”

一旁坐着的蘇普聽到這話瞬間愣住了,他不可思議地擡起頭,望向陳達海:“你是什麽人,怎麽會認識阿秀?”

☆、他是什麽人

“你是什麽人,怎麽會認識阿秀?!”

“我有意見要緊物事,給那小姑娘偷了去,我到處找都找不到她……①”陳海達義正言辭地說道。

蘇普霍地站起,大聲道:“你別胡說八道,阿秀怎會偷你的東西?”②

陳海達一臉不屑地看着蘇普,“你知道什麽?”

“阿秀從小跟我一起,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絕不會拿人家的東西③,”蘇普氣憤不已,“她已經不在了,我不許你污蔑她!”

陳海達一聽“不在了”可真是怒不可遏,“此話當真!”随後又想起來什麽,看向馬家駿打扮成的計老人,“你說的那個孫女,就是那個騎白馬的小姑娘?”

只見老人家一聲長嘆,顯然是默認了。

蘇普卻不希望有人污蔑已經去世的阿秀,他身手按住腰間的佩刀刀柄,喝道:“你叫什麽名字?我看你不是哈薩克人,說不定便是那個漢人強盜。④”

陳海達此時根本就不害怕蘇普,在他看來,蘇普也就是一個毛頭小子,身邊又帶着一個如花似玉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這屋裏還有一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頭,這些人根本無足為懼,待會兒問清了高昌地圖的下落,殺了便是。

他正要開口自報家門,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這不是烈酒上頭,而是……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馬家駿,剛才可一直是這人給自己斟酒,“你,你下藥?”

陳海達抽出腰間配劍,想要砍向那個膽敢給他下藥的老人家,卻沒有想到,他還沒走出半步,人已經倒了。

而全程旁觀的蘇普和阿曼已經傻眼了,尤其是阿曼,她甚至不明白為什麽那人說着說着就倒下了,她蒼白着一張臉,看着計老人,吶吶低語:“死人了死人了……”

“這個人該死!”馬家駿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個人是該死,可是如今他卻沒有死,馬家駿只是給對方下了非常厲害的蒙汗藥,對于陳海達這樣的江湖好手,恐怕不足兩個時辰就醒了。

不過馬家駿是不會給這個人活兩個時辰的機會。

蘇普雖然是哈薩克的勇士,但是他畢竟是個普通人,一個人倒在他面前,他心裏也是有恐懼的,但是更多的是不解,他擡起頭質問馬家駿,“你為什麽要給他下藥,他做了什麽,你和他有仇嗎?”

或許是因為阿秀,或許是因為這位老人家畢竟在哈薩克部落生活過,蘇普本能相信老人家,而不是倒下的那個污蔑阿秀的壞人。

“這個人是我孫女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馬家駿沉聲說道。

“我的仇人?他和我有什麽仇?”蘇普疑惑不解。

“這個人叫陳海達,是個強盜,多年前殺了我孫女的親生父母,他夥同另外幾個人一直追殺我孫女,後來來到哈薩克部落……”

馬家駿話沒說完,蘇普臉已經白了,不僅僅是蘇普,連溫柔的阿曼眼神都變了,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充滿震驚和仇視。

這個人血洗了部落,是部落的大仇人。

阿曼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夜,部落裏都是哭聲,他們要找一個漢人小姑娘,找不到就拿部落裏羸弱的老人婦女和孩子下手。

她吓得甚至不敢流眼淚,不敢呼吸,藏在櫃子裏的阿曼甚至可以聞到氈房⑤外面傳來的濃重的血腥味。

阿曼是個柔弱的少女,骨子裏卻也流淌着哈薩克人不屈的血,她不像蘇普的父親那樣仇視所有的漢人,但是要讓她放過仇人,她斷然不幹,于是她用似乎從喉嚨間擠出來了聲音,尖叫道:“殺了他——”

蘇普也無法忘記那一天,他跟着父親打獵,回來的時候阿媽沒有了,哥哥沒有了,部落裏和他以前玩耍的夥伴也沒有了,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死去的親人,這是血海深仇。

可是他并沒有被理智沖昏了頭,“你說他是強盜,你可有什麽證據……”

蘇普嗫嚅着嘴唇,他極力克制自己不要被仇恨迷昏了頭,不要說殺誰就殺誰,事實上,他內心深處已經相信老人家的話。

但是他還要證據。

馬家駿雖然讨厭觊觎他妻子的青年,但是也無法否定這一刻,自己對蘇普是極為欣賞的,這傻小子極有主見,人也很善良,正常人聽了以後肯定會被仇恨沖昏頭,這小子還要問一句為什麽。

不過他到哪裏去給他找答案呢,然後他看到了陳海達腰間的拿兩柄劍,“這歹人腰間的兩柄金銀小劍,是我孫女生母所有,我孫女生母在中原人稱金銀小劍三娘子,當年這群強盜在部落殺傷搶掠時,我也是在的。”

蘇普并不知道中原的江湖人,他對于中原也只是一個朦胧的認知,這個認知起源于阿秀,蘇普這個時候隐約想起小時候阿秀似乎真的給他提起過,她阿媽是中原很有名的俠女,專門做好事兒,阿秀的阿媽似乎戴着兩柄劍……

而倒在地上的漢人,腰中确實系着兩柄劍,一金一銀,他明明有自己的佩劍,為何還挂着這兩柄劍,蘇普雖然在感情方面鈍鈍的,人卻不傻,他這個時候已經打消了最後一點懷疑。

想到死去的阿秀從小就沒有了阿媽和阿爸,想到自己也失去了阿媽,而罪魁禍首都是倒在地上的這個家夥,蘇普恨得牙根癢癢,他抽出佩刀,大喝:

“我要宰了這個人為我死去的阿媽,哥哥,以及部落裏那些無辜的人報仇!”

“且慢!”馬家駿制止住了紅着眼的蘇普,“這個人恐怕還有別的同夥,殺了他就不知道那些人在哪裏了!”

頓了頓,馬家駿擡頭看向蘇普:“小子,借你佩刀一用!”

蘇普沒有絲毫猶豫,将刀柄遞給馬家駿,他的目光雖然被仇恨蒙上血色,看向馬家駿的時候卻坦坦蕩蕩,“給!”

他沒有問馬家駿要他的佩刀幹什麽,他信任這個老人家,因為他是阿秀的爺爺。

馬家駿拿着刀,對着倒在地上的人刷刷揮舞了四下,單聽一聲慘叫,被蒙汗藥迷魂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蘇普看着從刀劍滑落的那一滴鮮紅的血,身子一顫,他到底是沒有殺過人,也沒有聽過這麽慘的叫聲,他啞着喉嚨問道:“你做了什麽?”

地上的人慘叫着打着滾,馬家駿表情卻沒有一絲動容,“他是功夫好手,要困住他,從他嘴裏知道同夥的下落并不容易,我用你的刀尖挑斷了這人的手筋腳筋,你的刀沾了這人的血,這個人也算是你除掉的。”

蘇普點點頭,沒有再問。

事實上他內心卻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在陳海達痛得哇哇大叫,嚷嚷着“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的時候,蘇普也在想着一個和強盜一樣的問題,阿秀的爺爺到底是什麽人,他為什麽看上去那麽厲害。

這樣的人,為什麽躲在部落裏這麽多年,他消失的那些年去了哪裏,他為何又回來了?

還有阿秀,阿秀真的死了嗎?

☆、原著向章節

就在陳海達質問老人裝扮的馬家駿是什麽身份時,風雪交加的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呼喚:

“蘇普——”

“阿曼——”

聲音忽遠忽近,可以聽出是兩個聲音粗嘎的漢子,正在呼喚。

聽到這聲音,坐在屋裏正在疑惑阿秀爺爺是何身份的蘇普和阿曼眼睛一亮,齊聲呼到:“是爹爹——”

二人連忙起身,想要出門迎接他們的父親。

屋外卻又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蘇普的父親蘇魯克和阿曼的父親車爾庫發生了争執,争執內容卻是要不要到李文秀和馬家駿的家中避風雪。

車爾庫雖然也厭惡漢人,但是卻不妨礙他到漢人的家中避風雪,但是蘇魯克卻因對漢人厭惡至極,寧願凍死也不願意踏入漢人的家中。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在門外吵了起來,兩個哈薩克漢子,饒是屋外咆哮的寒風都沒有壓過兩人震如轟雷的大嗓門,屋子裏避寒的蘇普,聽着自己的爹爹一口一個“賊漢人”,臉頰不由得羞愧的泛紅。

這個樸實的少年嗫嚅着嘴唇,耷拉着腦袋,特別不好意思地說道:

“阿秀的爺爺,我代我爹爹向您道歉,他,他不是有意的……”

馬家駿鼻下一聲輕哼,腦袋撇到一邊,一副不願意與晚輩計較的樣子。

于是蘇普更慚愧了。

就在這時,陳海達自然也聽到屋外的聲音,心裏暗暗思考着對策,表面佯裝不懼,冷笑一聲,仰頭看着“老人”,“老前輩,你只知道我害了你家孫女的雙親,殺了無辜的哈薩克人,卻不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救了這兩個小的,外面兩個老的卻一口一個賊漢人的罵你,他們根本不會感謝您,反而會覺得您多管閑事,心中也不會生出感激,興許還會産生戒備,到時候那些哈薩克人聚在一起,您縱然英武也一拳四手……”

“住口!”

還未等那陳海達說完,一直沒出聲的阿曼就打斷了這個男人的話,她氣得眼睛通紅,一旁的蘇普也是氣得發抖,縱然蘇普為人并不機敏,此時也知道這強盜是在借機挑撥,“你胡說,我,我爹爹才不是那樣的人!”

蘇普笨嘴拙舌,話也說不到重點上,只是誠懇的看着“老人”,重複地說,“爺爺,我,我爹爹不是那種人,他絕對不會害你的!”

阿曼緊接着蘇普的話,“老爺爺,我們爹爹之所以讨厭漢人,因為這個強盜害了我們的親人和部落裏無辜的人,他們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們知道您幫我們除掉了這個強盜,救了我們的命,絕對不會害你們,他們會感謝你們的!”

陳海達見狀,忍着疼,不陰不陽地說道,“你們兩個小輩,怎麽能左右長輩的看——”還未說完,嗓子裏便發出尖銳的一聲“啊——”

蘇普和阿曼一愣,卻見“老人”一臉平靜地擦拭刀尖上的鮮血,看也不看他們,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男人——那強盜頭子陳海達痛苦的捂着腹部,他的指尖沒一會兒就滲出了紅彤彤的血。

一對青年男女瞬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們屏氣凝神,只能聽到彼此粗重的呼吸聲,阿曼害怕的縮了縮身體,蘇普似安撫一般,握住了阿曼的手。

阿曼一愣,恐懼漸漸消散,心中漸漸溫暖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一陣砰砰砰的擊門聲,再一次打破屋子裏的平靜,原來是蘇魯克和車爾庫為了是否進漢人的屋子避風雪打了起來。

兩人你一拳我一拳,轉眼就撞開了門,一陣寒風卷進房屋,衆人不由得身體一陣戰栗,兩個哈薩克漢子竟是從屋外一路罵罵咧咧扭打進了屋裏,蘇普驚訝過後,鼻尖聞到一股酒味,心知大約是外面雪太大,為了驅寒,爹爹和車爾庫大叔喝了酒。

被“老人”一系列驚人舉動震懾住的蘇普本能的望向房屋的主人,生怕阿秀的爺爺一生氣,對爹爹和車爾庫大叔心生不滿。

蘇普剛要解釋,卻見 “老人”冷冷掃了自己一眼,“小子,把門關上。”

蘇普,乖乖地去關門。

“老人”吩咐完蘇普,又看向阿曼,阿曼身子一凜,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聽老人冷哼道,“去把他們拉來!”

阿曼聽後連忙去拉兩個固執的哈薩克壯漢,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小身板對兩個壯年漢子來說是螳臂擋車,也沒有感覺自己聽老人家的話有什麽不對。

易容後,在內屋子裏呆着的李文秀聽到這一系列的動靜倒是覺得奇怪,蘇普和阿曼竟然如此聽馬家駿的話?

蘇魯克和車爾庫打了一會兒,彼此都滿頭大汗,畢竟是已經有些年紀的人,身體不再如年輕人那般壯碩,兩人面紅耳赤,氣喘籲籲,過了一會兒,二人看到杵在一邊的阿曼,車爾庫一陣驚喜,“我的好姑娘,爹爹找的你辛苦!”

蘇魯克連忙四下張望,待看到蘇普也是喜出望外,慌忙上去,激動不已地要摟住兒子。

馬家駿面上依然冷峻,心裏卻是無奈,這兩個人倒是無視了自己。

好在,馬家駿的裝扮的計爺爺是個很有存在感的人,須臾,蘇魯克和車爾庫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在蘇普阿曼尼一言我一語解釋了事情經過後,蘇魯克和車爾庫對“老人”第一反應不是感激,而是深深地忌憚。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個漢人老頭,一個在他們意識裏除了會釀酒給牲畜看病的糟老頭,一夜之間成為一個功夫好手,這實在是一件讓人很不可思議地事情。

無論是車爾庫還是蘇魯克都對阿曼蘇普說辭産生了質疑。

“漢人都不是好東西,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夥兒的?”蘇魯克大聲嚷嚷道。

“爹爹!”蘇普大聲喚道,充滿歉意地看着“老人”。

“蘇魯克大叔,這位爺爺是好人。”阿曼也急忙解釋。、

“你們兩個知道什麽,別插話!”車爾庫拍拍女兒阿曼的後背,顯然不希望女兒再插手這件事。

“爹爹——”阿曼急得跺腳。

蘇魯克因為漢人強盜,家破人亡,對漢人的厭惡感,并沒有随着年齡的增加減少,反而越來越深,他警惕的看着老人,這個被兒子蘇普說成救命恩人的“老頭”在蘇魯克眼中已經變成了一個奸詐狡猾之輩。

馬家駿根本不想理會固執的蘇魯克,他看也不看這些人,将蘇普的刀丢給對方,“雪停了你們就走!以後不要再來這裏!”

“死老頭,誰稀罕——”蘇魯克還未說完,就被車爾庫捂住了嘴巴。

車爾庫對漢人也是厭惡的,剛才蘇普和阿曼的話他也是将信将疑,不過這時候,車爾庫已經看出來了,人家根本對他們毫無所圖,車爾庫覺得阿曼和蘇普的話八成是真的,老人家八成是真的救了他的女兒和蘇魯克的兒子。

“老人”精神抖擻,身手若如阿曼蘇普那般說的那般矯健,在漢人的地方,恐怕也是響當當的人物,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背井離鄉來到他們這回疆,單看老人這些年隐姓埋名也知道是個不想生事的,人家救了他們,縱然他們是漢人,惡語相向也是不好的。

不過,終究是因為對漢人惡感太重,車爾庫說不出感激的話,只能捂着蘇魯克的嘴巴。

蘇魯克沒想到唯一的盟軍竟然臨陣倒戈,頓時就怒了,他想要罵車爾庫,無奈蘇普這個胳膊朝外拐的小子和車爾庫這老不死的站在統一戰線,兩人合夥壓制他,一時間他竟然掙脫不開,只能幹瞪眼,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尋穴

馬家駿并不願意理會蘇魯克和車爾庫這兩個酒鬼。

他只是看着倒地不起,因為疼痛,嘴角不住呻-吟的陳海達,“說,同夥在哪?”

陳海達無恥歸無恥,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沒有腦子。

若真的将藏身之地供出來,恐怕頃刻之間就會斃命,幾番思量,陳海達死死咬着嘴唇,一句話不說,大有要殺要剮細聽遵命的架勢。

“不說?”馬家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陳海達,然後頂着老人臉吓唬道,“老夫活了這把年紀,什麽硬骨頭沒見過,我有一百種一千種方法折磨你,你想不想試試……”

蘇普和阿曼一句話不敢說,兩個年輕人對老人是深深的忌憚,生怕這位喜怒無常的老人一怒之下就将他們宰了,車爾庫心裏也是倒吸一口氣,尋思着天亮就趕緊離開,絕不在這裏多滞留一炷香。

唯有蘇魯克粗聲粗氣的插話,“你們漢人就是磨叽,這樣的敗類,他縱然說了地方也不見得是真的,宰了就是!”

陳海達大驚,沒想到這行人中看着最沒腦子的蘇魯克竟然一開口就要自己的命。

“說的也是……”馬家駿點頭,伸掌打向對方的天靈蓋。

電光石火之間,但聽陳海達一聲尖叫,“我說,我說——”

馬家駿放下手,眼神裏露出一絲滿意,慢悠悠為陳海達點了穴道,止住了不住流淌的鮮血,陳海達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放下,放松之後就是頭重腳輕,後脊一陣冷汗,心道自己可算是劫後餘生,不過如此茍延殘喘,不知何時就丢了性命。

內屋裏的李文秀聽到這一幕,不覺好笑,原以為這陳海達多有骨氣,沒想到也不過是一個外強中幹,害怕死亡的膽小鬼。

霍元龍和他也是幾十年的至交,這不說出賣就出賣了。

黎明時,這場風雪終于作罷,蘇魯克車爾庫召集族人跟着馬家駿一行人前往漢人強盜的老巢。

二人對漢人并非全然信任,不過一夜相處下來,經過蘇普阿曼車爾庫車辘轱一般的勸說,又見識到計老頭那等手段,蘇魯克終于相信,計老頭和漢人強盜并不是一夥兒的,他對漢人強盜毫不留情,是一個勇士,和自己認知中別的漢人不同。

這樣的想法已經算是蘇魯克的極限,讓他承認漢人也分好壞,對于一個被漢人強盜害得家破人亡的中年人來說,着實為難了些。

好在這群人中并沒人指責他固執的想法。

哈薩克族精裝的漢子組成了三百多人的隊伍,藏在心裏十二年的大仇,所有人都希望将草原上不斷騷擾他們的強盜一舉殲滅。

馬家駿和蘇魯克車爾庫帶着隊,蘇普跟在後面,原本這支隊伍不應該有阿曼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但是阿曼知道,此行非常兇險,若是蘇普不在了,她也不想獨活,與其在部落裏焦急等待對方的消息,還不如跟在蘇普身邊。

若說阿曼跟着還能讓人理解,計爺爺那病殃殃的義子也要跟着,就讓人大惑不解了。

蘇魯克和車爾庫從阿曼蘇普嘴裏,已經了解了這個病秧子漢人的身份,是那個漢人小姑娘的夫婿,二人成婚不久,漢人小姑娘就死掉了,剩下一個病秧子相公。

這病小子眼看着出氣多進氣少,還要跟着大家去剿匪,不是純粹是送死的嗎?

不過病小子也是硬氣,非說要替自己的妻子報仇,若是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黃泉地下見到妻子,也有個說法。

哈薩克人最佩服勇士,縱然蘇魯克和車爾庫最看不起這等弱不經風手無縛雞之力的漢人,此時也敬佩這病小子不懼死的決心,這一幕落到阿曼這等女兒家眼中又是另一番看法,縱然阿秀是不幸的,但是有一個心甘情願為她赴死的愛人,也是一件讓人羨慕的事情。

一行人只有老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弱不禁風的青年”胡扯,他竟然不知,自己小妻子編故事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強,最好的說書人,恐怕也趕不上李文秀的張口就來的一張嘴。

靠着陳海達的指路,一行人走得順順當當,中途陳海達也曾想着帶着衆人繞圈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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