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有一種歡樂叫做別人的痛苦

葛煥聽着門外吳軒成的聲音，突然很想有個人能夠陪自己一會兒。但是這個想法一出現，葛煥就否決掉，他不想依賴別人，尤其那人還是吳軒成。

“既然沒有，我就先回去了。”

只是一會兒，應該沒事吧？我們是合作的關系，只要我掩飾的好一些沒有關系的吧。但是......

葛煥仿佛聽到吳軒成邁出去的腳步聲。

“等等。”葛煥愣了一下，聲音先理智一步替葛煥做出了決定。

葛煥擡起手抹了把臉，推開門，低下頭，不讓吳軒成看到自己仍是有些僵硬的表情。

“我有消息了。”葛煥聽到自己說。

捧着咖啡，葛煥看着電視裏主持人賣力的搞笑，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電視節目上。從頭到尾只是機械的跟着傻笑，跟着說話。然而葛煥知道，身邊有個人一直都在。

節目也終于播完了，葛煥覺得自己有些反常，他真是瘋了才會想要和吳軒成這個并不是很熟悉的人說出他其實并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

“葛旭是我的父親。”

久久沒有回音。葛煥回過頭看向旁邊的吳軒成，表情沒有任何波瀾，似是早就知道了一樣。

葛煥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傻透了。

“你早就知道了？”葛煥眯起眼睛，拳頭也捏的咔咔作響。

而吳軒成只是淡定的直視着葛煥：“我只是猜測，畢竟這麽巧的事情太少了。只是還沒有确切的證據。現在我确認了。”

葛煥癱軟了身子竟然就那麽直接的坐倒在沙發上，擡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自嘲的笑出聲：“所以你就看着我像是個傻子一樣？耍的我團團轉很開心？”

吳軒成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只是葛煥沒有看到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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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煥擡起手臂，臉上竟是沒有了剛剛那般的瘋狂。站起身，嘴角勾起了最常出現的弧度，挑起了平常角度的眉尾。竟是像是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正确的說，像是穿上了自己堅硬的外殼。

“讓吳先生見笑了。剛剛情緒有些失控，還連累了你。”葛煥如是道。

“已經這麽晚了，吳先生就請回吧。”葛煥下了逐客令。

吳軒成的表情也終于有了變化，除了緊抿的嘴，深深皺起的眉毛也清楚地表達了他的不滿。

吳軒成站起身，認真的看着葛煥：“現在我們仍是合作關系，所以我希望我們之間不要有什麽誤會，不然以後你我都會很難辦。”

葛煥偏頭，錯開吳軒成視線，看向了改播狗血劇的電視。“合作？是啊，還有這個東西在。”

“我說了我之前只是猜測，并不确定。我從不會散布不确定的消息。對于耍你一事，我從未想過，不然我不會向你透露這麽多的信息。”吳軒成解釋。

葛煥此時也冷靜下來，對于吳軒成的說辭卻是嗤之以鼻。現在無論吳軒成說什麽葛煥都會把它當做吳軒成的狡辯，他已經認定吳軒成從最開始就是對他持有最強烈的目的性。

吳軒成似乎也知道此時的葛煥聽不進去他的任何話，頓了頓：“該說的我也說了，你自己冷靜一下。”吳軒成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空蕩蕩的客廳裏，回響着電視裏放映着嘈雜無味的電視劇，靜立在原地的葛煥的影子被窗外的夕陽拉的很長......

一夜之後，葛煥已經完全的想明白了。對于葛旭，葛煥也就覺得無所謂了。二人以後仍是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這麽多年都是如此，不見得突然之間就要改變些什麽。更何況，二人并沒有做過親子鑒定，葛煥認定，只要還沒做過鑒定，二人就永遠沒有任何關系。

而對于中京的事情，葛煥決定自己需要親自去一趟。即使吳軒成告訴過自己不要去中京，自己此時去了便是進入虎穴的的羔羊。但是葛煥從來就不是個畏首畏尾的人，對于葛煥來說，自己這一條命，早晚都是要送出去的，倒不如把自己活成自己，。

太陽漸漸的升起，葛煥坐在窗前，第一次發現朝陽居然也是這麽的有殺傷力。葛煥站起身，一把拉上了窗簾。一夜未睡的葛煥此刻才感覺到遲來的睡意，擋也擋不住。

‘等醒來就去找吳軒成吧，昨天的事情還沒說出來什麽結果呢。’這是葛煥陷入睡眠前最後想的一句話。

......

“不，不行。他現在還小。”像是在和誰打電話。

“嗯...嗯。”

“嗯，我知道你的擔憂。”

聲音沉默了好久才繼續道：“這樣也好。只是你......”聲音欲言又止。

“唉。”聲音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挂斷電話，葛煥看到那人轉過頭，詫異了一瞬，又很快恢複，故作嚴肅的說：“大壯，怎麽還不去睡？”葛煥睜大了眼睛，那人竟是師父。

周正彎下腰輕輕地揉了揉葛煥的頭：“快去睡，不然長不高！”

葛煥很想問問周正這幾年都去了哪裏，為什麽一點音訊都沒有。然而，葛煥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也控制不了身體。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是自己8歲左右的樣子。

葛煥努力的想要開口說話，他還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師父，但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勞。只能任由‘小葛煥’乖乖的走回房間。

葛煥只覺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向着四肢百骸流竄而去。葛煥突然感覺到恐慌，他怕自己會就此消失，沒有人會記得他，沒有人會懷念他。

葛煥不怕死，但是他怕從始至終這個世界都沒有自己曾經留存于這個世界的痕跡。

漸漸地，葛煥覺得自己正在被黑暗吞噬，從腳到手，最後蔓延到了脖頸。

“啊！”葛煥低吼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抹了把頭上的冷汗，深深地覺得自己該去廟裏拜一拜，不然為什麽最近總是做惡夢。

葛煥回想着夢境，知道這是自己在母親去世不久剛剛和師父一起住的時候發生的事。那一天，自己睡不着，躲在房間裏哭，隐約的聽到師父在打電話，就出去看了看，再回到房間的時候就突然有了睡意。然後第二天，竟是忘記了這件事。

現在記起，竟是發現當初師傅的那一通電話的對話似乎和自己有很大的關系，或者說，師父和電話那頭說的人就是自己。那個人是誰？對話的內容太少，很難猜出來到底是誰。

葛煥随意的洗了把臉，自己煎了個雞蛋，就這幾片吐司，就算是解決了早餐。

打開電腦，葛煥就收到了一封郵件。葛煥眯起了眼，這個郵箱知道的人很少，往裏面發郵件的人就更少了。然而，每一封郵件葛煥都會認真的去看。因為這是葛煥的‘工作’郵箱。又有委托了呢。

這次的委托有些棘手，但是葛煥很滿意。就連心情也跟着放晴了。

吳軒成打開門就看到正哼着歌的葛煥站在自己的門口。吳軒成沒有說什麽，側着身子把葛煥讓進來，關上了門。這是葛煥第一次這麽光明正大的走進吳軒成的家，想到前幾次的偷偷摸摸，葛煥真的覺得這就是造化弄人。

“你要喝什麽？”吳軒成問。

“咖啡就好。”吳軒成給葛煥端了杯咖啡。

葛煥沒有提昨天的事情，吳軒成也很配合的沒有說。就好像昨天的事情只是一場夢境。當然就算吳軒成提出來，葛煥也不會覺得尴尬，因為葛煥臉皮就是這麽厚！

葛煥喝口咖啡，咂咂嘴，好喝。“我要去中京。”

吳軒成果斷的拒絕：“不行。”

葛煥笑了，露出了八個白牙齒：“不！我有正當理由。”

“我去是有委托，既然有委托，我自然是不會随便暴露自己的。”葛煥理直氣壯。

吳軒成皺起眉頭：“委托？誰的？目标是誰？”

“嗯。委托人和目标人可不能告訴你，這是規矩。”葛煥件吳軒成還是一臉不贊同的樣子，繼續說：“我也有我的手段，怎麽會那麽容易就被發現行蹤。”

吳軒成想了會兒：“随便你，出了事別找我。”

葛煥嘿嘿笑着點頭，如果真的出了事，吳軒成不可能不幫自己。就算是在吳軍偉的眼皮子底下，葛煥相信吳軒成也是有辦法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葛煥就是再利用吳軒成！他從來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所以自然也不講究什麽君子之交淡如水。對于葛煥來說，放過一個那麽好的可利用資源不用的人才是傻子。自己無論如何都是要去中京的，自己确實是有自保的自信，但是自己畢竟還不了解中京的局勢。所以，如果一旦出了意外，葛煥就需要個有力的保障，那個保障必然就是吳軒成。現在二人是被拴在了一起，無論如何，吳軒成都不會放任自己不管的。葛煥知道吳軒成一定懂自己的意思，也絕對無法拒絕。

而可利用資源吳軒成沒有說話，似乎是知道就算讓葛煥不要去也沒有用，葛煥不是個能被人左右的人。

..........

“每次看你收拾行李都讓我覺得提心吊膽。”馬谕倚在門邊。

“那你該去看醫生了。”葛煥看都沒看馬谕一眼。

馬谕蹭到葛煥身邊：“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哼，告訴你，葛大壯。這次我無論如何都要和你去。”馬谕下定決心。

葛煥有些詫異，随即很是不贊同：“你去幹什麽？”馬谕這次很堅決：“我要和你去，一旦你出事了怎麽辦。”

葛煥翻翻白眼：“你去也幫不上忙。”葛煥不想把馬谕也扯進去。

“誰說的。”馬谕不樂意了。

葛煥知道馬谕是認真的，拿出了殺手锏：“那我告訴陳姨了。”

馬谕：“......”“我告訴你別吓唬我。”馬谕仍是堅持，只是氣勢弱了很多。

葛煥有些無奈：“那好吧。”然後再找機會把馬谕甩掉，葛煥默默想道。

“你休想把我甩開。”馬谕一眼就看穿了葛煥內心所想。

想甩掉你還不簡單？葛煥沒有說出來，只是點點頭。

“不過你要和吳軒成一起去麽？”

“當靶子麽？”葛煥沒好氣的說。現在和吳軒成一起行動，還是到那些老怪物的地盤中京，活脫脫的就是一個會移動的活靶子。

........

五天後，葛煥只身一人笑呵呵的走在中京繁華區的馬路上。

葛煥穿了件運動服，帶了個黑色邊框眼鏡，使整個人都變得呆板起來。額前的碎發也被向旁邊攏去，露出了清爽的額頭。背了個黑色的雙肩大背包。俨然一副再平常不過的大學生模樣，任誰從身邊走過都不會多看幾眼。

放在上衣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葛煥一看來電人的名字就笑了，心情很好地接起電話：“呦，豆豆你起來了啊。”

電話那頭的馬谕顯然是沒有心情和葛煥扯皮：“葛煥！你居然給我下安眠藥！”

葛煥很有預見性的把電話遠離耳朵，等聲音小下去才拿回電話：“嘿，生什麽氣啊。我這不是為你好麽。”

“難道老子不是為你好麽？”葛煥知道馬谕是真的生氣了。

“我知道。”葛煥放低了聲音：“作為補償，我送了你個大禮，一會應該就到了。”

馬谕有種不好的預感。

“豆豆！我來了！”聽到隔着電話都能聽到的陳蓉中氣十足的聲音，葛煥哈哈大笑：“怎麽樣，我送的禮物好不好？我可是和陳姨說你很想她呢。”

“葛煥！你有能耐就別讓我逮着。”

“祝你愉快的度過這幾天。”

“靠！”葛煥樂的肚子都痛。

葛煥是第一次來到中京：“啧啧！果然是中京，就是不一樣啊。”葛煥看着比上泉市還要繁華的街道感嘆。

葛煥打開手機，點開地圖：“還好老子不是路癡。”

又走了幾步，拐進了一個相對來說不是很顯眼的胡同，然後又拐了幾拐，終于看到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紅色牌子。葛煥嘴角抽搐的看着那塊牌子，又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牌子，才不得不承認這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葛煥吸了口氣，才滿是嫌棄的走進了這個看起來像是垃圾回收站的成人用品店。

葛煥走進院內，毫不猶豫的向着唯一一個看起來像是會有人的屋子走去，敲敲門。

“吱呀——”一雙布滿褶皺，幹枯而又瘦弱的雙手顫巍巍的從裏面打開了門。

一種恐怖片的即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