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3朵
許懷的眼角微微上挑,慢條斯理的說:“那是有還是沒有?”
他的眼睛很幹淨,黑白分明,眼下的卧蠶突出,像是遇見了什麽開心事,閃着瑩瑩的星光。
鄭宜差點撐不住,這雙眼睛太具有蠱惑性了,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難纏。
真要是這麽容易俯首稱臣了,以後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
那不行!
鄭宜別開眼,清了清嗓子說,神态恢複自然:“你不是有事嗎?”
言外之意就是讓他快點滾。
許懷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明白她是在轉移話題,擡起腕上的手表看了眼時間。
他真有事,這句話不是虛的,一會有個會。
許懷合上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與鄭宜看過來的視線相撞,他清晰的看到女孩眼裏的如負釋重和慶幸。
他笑而不語。
臨走前,許懷半偏過身子靠近她,手搭在椅子上透着一種随性:“桌子上有吃的,累了的話去床上躺會,床單被罩都是新換的。”
這個距離犯規了!鼻尖間相隔不過十公分!
随着他嘴巴一張一合,悅耳的聲音傳出來,有熱氣噴灑在她的臉上,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
“你去吧。”
鄭宜費了好大的勁,才使得她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心裏又撞死了一頭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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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語氣怎麽聽着這麽像出門的丈夫和妻子的叮囑?
呸呸呸,這個想法一成形,鄭宜趕緊從腦海裏驅除,明明更像是大人離開時和小孩子說得話!
他走了,房間恢複了安靜,鄭宜的心跳也回歸正常。
鄭宜覺得無聊,眼睛四處亂飄,桌子上擺了幾本厚重的書,整齊的疊在一起,茶幾上的物件井井有條放在它該在的地方,嶄新的床單鋪得很展,沒有一絲褶皺。
看得出來,生活在這裏的人一定是個愛幹淨的人。
實在太無聊了,鄭宜盯着柔軟的床看了會,真得萌生了睡意,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往下掉。
她的休息室沒有許懷的大,還沒有床,平時中午在劇組偶爾在房車眯會眼,床對她的誘惑力堪比減肥期身邊有人吃鴨貨,抵抗力下降到為零。
許懷走時都那麽說了,可能帶客氣的成分,鄭宜覺得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她躺一會出不來大問題。起起發出清淺的呼吸,鄭宜蹑手蹑腳的抱着她,在床上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今天的天很陰,灰色的雲覆蓋了所有亮色,開了燈的休息室顯得有點昏黃,空氣透着股沉悶壓抑的味道。
靜悄悄的房間,隔絕了外界所有聲音,這樣的天氣确是最合适睡覺。
鄭宜是在一陣狗吠聲中醒來的,擡起纖細的手臂揉了揉眼睛,大腦一片混沌。
剛睡醒的她有點虛弱,燈罩下姣好的面容罩着一層白光,頭發在枕頭上滾動了幾圈,松松垮垮的連在一起看起來有些淩亂,胳膊被壓着了僵硬的使不上勁。
鄭宜若有所見的尋着聲音,看清眼前的一切,連滾帶爬的下了床。
天吶!白色的小碎紙,淩亂的散在地板上,紙張有長有短。始作俑者起起還在孜孜不倦的奮鬥,嘴裏叼着一張紙的上沿,前爪用力的按住,左右開弓,誓要把這張紙分離開來。
鄭宜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大腦昏昏沉沉,有點喘不過氣。
一醒來就給她這麽一個大驚喜,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換了一個窩。
為什麽上次沒發現起起是個搗蛋鬼?
二話不說,鄭宜反應過來就是奪走它嘴上的紙。
起起掙紮了好幾下,掌中之物輕而易舉被拿了去,連着嗚咽了好幾聲,夾雜着凄慘和委屈。
那一圈抽紙被用去大半,鄭宜萬念俱灰,放在桌子的另一角。
鄭宜手掌心擡起來,順了二下起起的白毛,苦口婆心的說:“你是不是餓了?這個紙不好吃,起起乖,不要吃這個。”
知道起起肯定聽不懂,鄭宜想先收拾後淩亂的房間,再去給它找吃的。
地上比醒來時新添了好幾片紙,鄭宜蹲下身,将紙收攏在垃圾桶。
撿得差不多的時候,空中又飄下來兩片,緩慢的降落在地板。
鄭宜顧着撿紙,沒注意到,起起又拿起了桌子上的紙。糟蹋了新的一片,這次還故意扔到她面前,耀武揚威的姿态擺得很足。 ?這不是明擺着要跟她宣戰嗎?
鄭宜笑了,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起起很乖。
“你很能啊!”鄭宜收拾完最後一攤,她一把手紙從起起的手裏搶了過來,動作快準狠。
起起有汪汪叫了很多聲,它年齡少,聲音沒什麽氣勢,反而會讓人覺得可愛的緊,撈到手裏揉搓一把。
鄭宜伸出魔鬼的爪子,付之行動。起起瞬間感覺到了威脅的來臨,蹭一下的鑽入桌底,動作行雲流水一樣敏捷。
玩是嗎?鄭宜的牙癢癢的,膝蓋彎下來貼在地板上,地板很冰,涼意絲絲縷縷穿過衣服蔓延。
桌子下面很暗,起起縮在牆角上,觀察外面情況。
鄭宜一只手撐着地,頭探了進去,另一只手試着靠近起起。
“我看你往哪裏躲!”
鄭宜氣勢洶洶,這把她穩贏,張牙舞爪的像只小怪獸。
許懷一進來就看到這樣的畫面,她半個身子進入桌子,美臀晃動,牽拉出曼妙的曲線。細腰堪堪一握,如三月的柳條,美好的晃眼。
在原地停了好幾秒,許懷喉結滾了滾,聲音有點沙啞的開口:“你在做什麽?”
聽到熟悉的聲音,趴在桌子下的鄭宜頓時有點慌亂。
她在做什麽?她也不知道。
鄭宜腦袋瓜怔愣的片刻,起起抖着潔白的毛跑出來,眼看着它在視線範圍之內消息,連個毛都沒摸到。
她氣個半死,撐着胳膊直起身,“嘭”一下腦袋撞到了桌子。
這一撞讓鄭宜眼冒金星,發出一聲凄慘的悶哼聲。
她這是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許懷笑得胸腔都在震動,以前怎麽沒發現她有這麽傻。
笑聲傳入了鄭宜的耳朵裏,氣得她臉都紅了。不要想臉現在跟猴屁股一個色,雖然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羞的。
她擡不起頭了!
鄭宜摸了摸殘留疼意的頭,頭枕着另一只胳膊上,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但願長醉不願醒。
起起蹭蹭他的褲腿,要按平時許懷肯定抱着他起來,現在注意力完全被地上趴着那人吸引。
“出來吧,我不笑你。”
你明明就在笑!
鄭宜腹诽,不僅笑,還笑得還很大聲!她的頭埋得更低,安靜如鹌鹑一樣縮在一方小天地裏。
許懷好整以暇的看了會,半蹲下來,拽了拽她毛衣的下擺,柔聲說:“真的不笑,地上涼快點起來。”
現在起與不起,鄭宜都覺得好尴尬,剛開始想爬出來的那點勇氣被桌子這麽一碰,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完全自暴自棄,黏在地板上死也不要分開。
她不為所動,繼續裝死中,任性的把頭偏到一邊。
許懷被逗笑了,黑色的眸子盛滿了星星一樣的亮色。
他伸出胳膊,語氣強硬:“我拉你起來。”
再不起來,那他只能采取別的方法,拽還是抱反正得讓她出來。
鄭宜聽出他的耐心快用完了,而且越拖顯得她越幼稚。黑溜溜的眼睛轉了轉,朦胧的光裏那雙手手充滿了誘惑力,骨節分明,手指細直長,生來就适合彈鋼琴。
再轉念想想兩個現在這個姿勢,許懷活脫脫一個拯救失足少女的大叔?大叔?其實他也沒有那麽老,這話要是被他粉絲聽了去,三千字小論文口吐白沫警告。
吸了一口氣,鄭宜差點笑出聲,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許懷,輕輕的擡起手放在他的手掌心。
溫熱寬厚,很有力量,熱度一絲絲烘烤着相碰的皮膚,鄭宜心跳着有些快,下意識的想收回手。
察覺到她的退縮,許懷握得更緊,大手嚴絲合縫的包裹住這雙白皙脆弱的小手,拽了拽胳膊,鄭宜順着他的力道爬了出來。
拆了拍戲時戴着沉重的頭箍,鄭宜頭上只留一根翠綠色的玉簪,頭發亂糟糟的,額前一縷微彎的發絲俏皮的垂在臉鬓角。臉嬌嫩的像嬌豔欲滴的玫瑰,清純又不失妩媚。
許懷的手沒有松開,另一只手捏起這縷頭發別在她的耳測後,動作小心又細致,帶着些虔誠,克制着翻湧而來的波瀾。
“怎麽這麽能鬧騰?”
懶洋洋的語調,聲音低沉有些燥。聽起來有些缥缈,帶着幾絲暧昧。
溫熱的氣流暧昧的掃過她的耳廓,一層一層的電流炸開,像小勾子一樣撓人。
鄭宜面紅耳赤,反駁道:“我哪裏鬧騰了,明明是起起,你看看它弄得這些?”
垃圾桶還留有起起幹壞事的證據,鄭宜底起十足,說起話來熊赳赳氣昂昂。
她的臉皮薄而白嫩,臉上的絨毛清晰可見,湊近了甚至可以看見皮下細小的藍色血管,肌膚如雪一樣白。粉嫩的嘴唇輕輕吐字,柔軟甜蜜的聲音從她的貝齒流出。
讓人不自覺的羨慕從她口中提起的人和事。
許懷吞了吞口水,漂亮的眼眸藏着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那我一會好好教育它,怎麽能這麽不聽話。”
“額。”
鄭宜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吓了一跳,教育兩個字聽得怪怪的。起起今天很不聽話,但是不到需要懲罰的地步吧!
至少現在乖巧的站在兩人中間,搖着尾巴,一副求抱抱的姿态。
“你就說它幾句就行了,千萬別動手。” ?許壞吞了蒼蠅一樣複雜的情緒,什麽給了她,他會動手的錯覺。
順着她的話說:“行,聽你的。”
鄭宜并沒有放寬心,反而瑟縮了一下:“你不會真得想動手?”
“那可說不準。”
許懷聲音含着幾分漫不經心和吊兒郎當,含笑看着她。
鄭宜立馬反應過來是她腦補過多了,她就說許懷不是這樣的人。
“你事忙完了?”
鄭宜的潛臺詞是如果忙完了,她就要走了,今天的任務完成了。
許懷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問:“心情好點了嗎?”
電光火石之下,鄭宜想起阿力之前說不會讓起起來片場,那今天起起為什麽能來,而他還專門要她來照顧。
所以他是因為她不開心,想要起起陪着她,才把它帶來片場嗎?
鄭宜靜靜的看着他,粉絲都誇許懷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她讀到了在意和喜歡。
他總是很溫柔,在乎她的情緒,錯不及防的給她驚喜,照顧起人來細致入微。後來的許懷對她說過很多情話,鄭宜都覺得不如這句,非常普通,卻讓她銘記了一生。
低落的時候,有這句話陪着。
“心情好點了嗎?”
那些躲藏在盡頭的別扭,有人替你找出來一一碾平。像清澈的泉水滾過她的五髒六腑,洗滌了所有不愉快。
許懷抱着起起,一人一狗看着他。鄭宜忍不住笑了笑,雖然提起來會難以啓齒,但是他還實還挺慶幸發生這麽一件事情。
她的粉絲好可愛,起起很可愛,他真好。
鄭宜點了點頭,微微上揚唇瓣,眼睛像淌過水一樣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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