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那片怎麽還沒拆完?”陸郁祥指着不遠處僅存的幾個屋子問身後的劉主任,“我記得這片土地早就批下來了阿?”
劉主任點點頭,面上也不好看,“地是批下來了,但是那邊有幾個釘子戶…”劉主任說起這個也是頭疼,皺着眉頭又解釋一句,“您不知道,現在政府的政策雖然是鼓勵舊城改造,但也要體恤民聲…我們地方政府難做,弄不好還得被大家說閑話…”
陸郁祥勾着嘴角點點頭,回過身子故意不接話。他聽明白這話的意思了,無非是想要跟開發商多要點錢。這年頭的地方政府,獅子大開口比一般的合作公司還難對付。
又走了幾步,考察隊伍走到正在施工的地方。前方路很窄,兩側都是正在作業的機器。陸郁祥再一次轉身對劉主任說,“這道兒過不了這麽多人,你後面的那些人就別跟着了吧…我過去看看就行了。”
劉主任恭敬的答應了一聲,“那行,我跟着您過去看看,前面我熟悉。”
翁呈一直站在陸郁祥身邊,話很少。他手裏拿着先前準備好的文件,認真對照土地細則。
“看出什麽名堂?”陸郁祥一邊往前走,一邊湊近翁呈低聲問了一句。
翁呈擡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沒什麽名堂…地就是地,還能出什麽名堂?”
一旁的劉主任聽翁呈與陸郁祥說話如此随性,張嘴便拍他的馬屁,“陸總,您年輕有為,平時和下屬說話還沒有架子…真是難得。”
陸郁祥笑得敷衍,嘴裏解釋了一句,“我還不是陸總的時候,得管他叫學長。”
翁呈眯着眼睛看向陸郁祥…印象中,陸郁祥幾乎沒有叫過翁呈‘學長’,即便有也屈指可數。陸郁祥這麽說,翁呈咧着輕笑,自然不會出聲否認。
劉主任明白了兩人是舊識,意識到馬屁拍到蹄子上。他一時難掩尴尬,只好硬生生接話,“陸總能在畢業之後還念舊,也是有心人。”
翁呈在一旁低頭看着圖紙,始終不接話…他嘴角上揚,實在忍不住樂起來。
陸郁祥對這段對話的來往很是滿意,見好就收也不再為難。說起來,他喜歡翁呈這樣偶爾沒有上下級關系的說話方式。陸郁祥不過畢業剛剛回來的年紀,‘陸總’兩個字适應了好長一段功夫。當然,翁呈不是唯一一個與他說話‘沒大沒小’的,可誰讓人‘程度’把握的好?和那些個沒長眼的比起來,翁呈就‘聰明’在這兒了。
說到底,能上的了陸郁祥床的人,自然也在陸郁祥這兒有那麽些‘免死金牌’的意味。就算最開始陸郁祥有那麽些心不甘情不願,現在不也沉溺其中、怡然自得?
又走了些距離,三個人正巧來到那幾個釘子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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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郁祥皺眉看了看,轉身對翁呈說,“之後你再跟進一下這邊拆遷的事情,政府的項目別因為這種事情拖延進度…到時候誤了工程,咱們還得背黑鍋。”
事情雖然是吩咐給翁呈,但話卻是說給劉主任。
翁呈在文件上迅速寫下幾行字,接着擡起頭看着陸郁祥的眼睛,“我知道了…到時候…”
翁呈話說一半停住了,他皺着眉,眼睛不自主地往上看。
“怎麽了?”陸郁祥下意識想要回頭。
沒等他看向上面,耳中已經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我砸死你們這些無良的流氓!”
緊接着,翁呈突然擡起手護住陸郁祥的頭,“小心!”兩人一齊應聲倒地。陸郁祥花了幾秒的時間反映過來,他身上落了不少類似于鍋碗瓢盆的雜物。
“你沒事兒吧…”翁呈喘着氣開口便問陸郁祥。
“沒事兒,”陸郁祥拍掉自己頭上的土,轉頭看向翁呈,“你怎麽…呈子!!”翁呈的額頭在不斷淌血,眼神也開始呆滞,“你被亂動!”
翁呈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坐直身體,“沒事兒…我…”
距離兩人不遠的劉主任也難以幸免于難,整個人為了閃避掉落物而摔倒在一旁。陸郁祥摟住翁呈的腰,拖了外套按住他頭上的傷口,開口便對劉主任大喊,“快她媽給我叫救護車!!”
翁呈被送進當地的醫院,傷口縫了幾針,接着進行檢查。
“你現在覺得頭暈嗎?”
翁呈遙遙頭,“沒有。”
“可能之後你會出現些輕微腦震蕩的症狀…”醫生看了看翁呈的片子,主動安慰道,“不過其餘都一切正常,所以不用擔心。過一段時間就沒什麽太大問題了。這段時間多休息,之後再檢查一下…”
翁呈躺在病床上,小幅度的對醫生點頭,“行,謝謝您了。還得麻煩您把之後什麽時候拆線什麽時候再檢查都寫下來給我,這樣我好安排。”翁呈向來是一個人生活,這些東西如果沒有時刻表,他一準得全都忘了。
一旁的陸郁祥看了看翁呈,轉頭問醫生,“他現在這樣能不能轉醫院?”
醫生知道陸郁祥與翁呈是市裏來的,想回去自然可以理解,只是…“他頭上畢竟縫了好幾針,這幾天最好還是打針再觀察一下…”
陸郁祥心裏盤算,擔心這小地方的醫生技術不過關。他在醫生走了之後主動對翁呈說,“你這幾天先好好休息,等咱們回去了…我再給你找個地兒檢查檢查。”
“…”翁呈傷口處的麻藥勁兒還沒過去,這會兒反映都顯得緩慢,“沒事兒,這算不了什麽傷…”
“你快拉倒吧…別吹了…”陸郁祥那眉頭皺得更為扭曲,似是責怪一般說了一句,“你說你把我撲倒幹嘛!自己還給整進醫院縫了幾針!”陸郁祥是一個連上床都會在工作上提攜的人,他打小不願欠人情,更受不了欠了人情之後心裏惦念的難受。
“那口鍋就是沖着你的腦袋去的…”翁呈說的很随意,不刻意強調也絲毫沒有邀功的暗示,“我把你撲倒,腦袋上不過是縫幾針。我要是不過去撲你,現在只怕你得被開瓢…”
“…”陸郁祥聽他絮叨的說,張着嘴接不上話。
翁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見陸郁祥不開口也自覺尴尬。他想了想,主動緩和氣氛的倒,“縫幾針和開瓢比起來,我覺得咱們也算賺了。”
陸郁祥覺得尴尬,面上發燙,想了想說了一句,“那倒時候你檢查,我陪着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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