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快一個月了, 倆人都沒有見面。

蕭風缱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無數的螞蟻啃噬, 折磨的她要瘋了。

上大學以來, 無論刮風下雨，感冒發燒，她一節課也不曾缺過。

可現在，她就只想躺在床上, 一動也不動。

醉生夢死。

一切曾經為之努力奮鬥的目标都沒有了。

蕭風缱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條徹頭徹尾的鹹魚。

她太脆弱。

這模樣連自己都嫌棄, 怪不得蘇秦稍有察覺就會立即離開。

人人都有脆弱的時候，這時候就需要朋友拉一把。

張慧不止一次給風缱打電話, 催促她趕緊按照計劃行事，風缱也知道她出的主意明顯的不靠譜。

可這時候，她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比起來失去蘇秦，她只能破罐子破摔全力一搏了。

臨近年關。

秦意的活動逐漸少了起來, 大牌的藝人多是回家陪家人，空出春節的時間再去幹別的, 像是蕭風瑜這樣的菜鳥新人才會留下來繼續訓練。

公司裏開始懸挂氣球、彩色燈光版、就連餐廳的飯菜的花樣都多了起來, 年的氣息越來越近，大家也沒什麽心思投入訓練, 少男少女的荷爾蒙開始各種搖擺飄蕩了, 就想過年前把心儀的人哄在手心。

蕭風瑜底子不錯，長得又漂亮，加上嘴甜，沒多久就擁有了不少的“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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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秦對此是知道的, 她只是偶爾去看看風瑜排練，其他的話并不多說。

連秘書都私下讨論，最近蘇總不知怎麽了，笑容少了，話也不多。

今天蘇秦來看彩排的時候，正好碰見有人跟蕭風瑜表白。

蕭風瑜穿了一套白色的運動服，頭發綁着，素樸的打扮卻遮擋不住眼裏的那份妩媚，她看着眼前的情書，稱贊：“哇，小濤，你真是個傳統的男人，不錯不錯。信封上的小鳥很漂亮，叽叽喳喳的樣子很有年的喜慶感覺。”

小濤也是新晉同批的練習生，他被蕭風瑜說的滿臉通紅，“我、我、我……那不是小鳥，是、是……是孔雀。”

“結巴什麽。”蕭風瑜大大方方的收了情書，“情書我收了，情義就算了，咱還是當哥們兒吧，長長久久的。”

小濤很失落的離開了。

袁玉推門而進，她手裏拎着兩袋小龍蝦，“小元寶，看看姐姐帶什麽來了？”

蕭風瑜立馬沖了過去，“啊，龍蝦，我最愛你了！”

這倆人在一塊真的是親如一家人，像是親姐妹一樣。

親姐妹……

蘇秦幽幽的嘆了口氣，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了。

不是想對她冷漠，只是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态度面對。

打開打包盒，各種口味的小龍蝦堆放成一排，蒜香的、麻辣的、清水的，倆人吃的開心。

袁玉看着蕭風瑜手裏的信，“可以啊，行情不錯啊，這都第幾個了？”

蕭風瑜：“不記得了。”

袁玉：“今兒這個怎麽樣，又傷人家心了嗎？”

“什麽啊？”蕭風瑜吃着蝦肉，“喜歡一個人不是很正常嗎？我為什麽要傷人家的心？當不成情人就要當陌生人嗎？好無聊哦。”

她說這話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蘇秦。

蘇秦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的形體訓練場。

上次風缱來的時候，還和風瑜搞怪的在裏面壓腿，疼的龇牙咧嘴，非說自己老了。

袁玉：“行啊你，眼光夠高了，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啊？比你姐還矜持。”

蕭風缱正是大好年齡，又是從事幕後，別說是新人了，就是有些名氣的老牌藝人也有對她青睐有加的，可是她每次都是冰塊臉拒絕，一點不給人面子。

蕭風瑜努力扒着蝦，“我喜歡身材好的，就是不在一起，瞅瞅也養眼啊。我姐怎麽了？她多塊肉啊，她就是假正經，我看她看人也是先看身材和臉蛋。”

這話讓蘇秦一下子轉過頭，定定的看着蕭風瑜。

袁玉笑的嘴都要歪了，“你才多大點啊，知道什麽身材好不好啊？這麽色啊，哎呦喂，你逗死我得了。”

蕭風瑜一臉的不樂意，“難道不是嗎？你沒看見上次培養的那組走超模路線的哥哥們一上臺，多少人花癡？王花花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這不叫色，這叫正常的反應。哎呀，我不跟你說了，我姐一會兒來，我得趕緊洗手去。”

“真的假的！”袁玉一下子爬了起來，“哪兒呢哪兒呢？我開車跟你一起去接，好久沒見到風缱了，我得問問她忙什麽呢！”

蕭風瑜在水池邊洗手，“那正好，蘇秦姐姐也在，咱們出去吃壽司吧，我饞了。”

袁玉點頭，“行，那這小龍蝦我放冰箱裏，你晚上餓了吃。走啊，阿秦，愣着琢磨什麽呢？”她也知道蘇秦肯定跟風缱鬧別扭了，但是袁玉實在想不通，這樣理智的兩個人能因為什麽冷戰這麽久。

蘇秦攬了一下身上的外套，剛要說不了，就看見門被推開，蕭風缱緩緩的走了進來。

瘦了，人也憔悴了。

可是更讓人憐惜。

蕭風缱穿了一件白色的風衣，更顯羸弱，這還是蘇秦給她買的，她的目光有些空洞，沒了往日的神采。

倆人目光對視的那一刻。

蘇秦沒有偏開頭，倒是蕭風缱嘆了口氣，轉過頭去。

到底還是去了。

四個人開了一個包廂，點了一大桌子壽司，圍坐在一起。

華麗的水晶燈投下淡淡的光，使整個包廂顯得優雅而靜谧。

蕭風缱始終低着頭，不言不語。

袁玉調着小料問：“風缱，你到底去哪兒了啊？怎麽一聲不響的消失了這麽久？你不知道你的詞讓很多人看上了嗎？”

蕭風缱勉強的笑了笑，“我最近不舒服，就休息了一下。”

蘇秦吃着壽司，她端坐在那，身姿姣好，如墨的長發散着，燈光落在身上，為她鍍了一層金邊。

蕭風缱看的拔不開眼睛，蕭風瑜咳了一聲，從桌子底下探出腳，狠狠地毫不留情的踩在了姐姐的腳上。

嘶——

蕭風缱疼的差點叫出聲。

蕭風瑜對着她翻了個大白眼。

這人是不是不長記性？還這麽盯着看呢？

“咚、咚”的響聲，門被敲響了，袁玉皺了皺眉：“誰啊？”

這是私人會所，很少有人知道。

門拉開一段，服務員探個頭出來，“說是一位叫張慧小姐的——”

話還沒說完，張慧就推門而入，她今天穿的特別火爆，上身弄了一個緊身衣，c罩杯妥妥的，人還沒進來，大胸先進來了。

蕭風缱默默的在心裏為自己點了個蠟。

然後就開始露出花癡的表情。

蘇秦看着蕭風缱，放下了筷子。

張慧一甩頭發，“哎呀呀，讓人家好一頓等，總算找到人了，風缱，你怎麽還在這兒啊？姐姐不是說給你介紹對象的嗎？”

正在往嘴裏塞北極貝的袁玉差點卡住了，她捂着脖子一陣咳嗽，“啥，什麽？”

蕭風瑜也是“驚訝”的看着兩個人。

張慧不請自來，笑呵呵的坐在桌子前，“這都是一家人，你還要瞞嗎？多累啊。”

這下子，把所有目光都引到了蕭風缱的身上。

風缱低着頭，臉有點紅，硬着頭皮說：“我有些不好意思。”

“什麽？”袁玉最激動，“什麽意思？風缱，你要你慧姐給你介紹對象？你知不知道她身邊都是——”

這話沒說出口，卻被蘇秦一個眼神給震懾了回去。

袁玉不可思議的看着蕭風缱。

蕭風缱緩緩的擡起頭，她看着袁玉笑了笑：“我知道，可是袁玉姐姐，我就是喜歡女生。”

我的天啊……

雖然隐隐約約有所察覺。

但真的說出來袁玉還是受到了驚吓，再去看蕭風瑜，她則是一副“你總算說出來”的表情。

袁玉受到了震撼，“元寶，你知道？”

蕭風瑜聳了聳肩，“雖然我姐沒明說，但感覺也感覺到了啊，我長大之後，她就不跟我一起洗澡了，像是性別有分似的。”

蕭風缱低着頭。

內心暗罵這個死妹妹放屁。

幹嘛要給她自己加戲。

前些日子不是才纏着她搓的後背嗎？

相對于所有人的錯愕，蘇秦的面色卻要比剛來的時候好了很多，她看着蕭風缱，說了這段時間來第一句話：“是真的麽？風缱。”

這一句啊。

這一聲啊。

蕭風缱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她多想告訴蘇秦。

是真的，她是喜歡女人。

可又不是真的，她只是喜歡她。

張慧眯着眼盯着蕭風缱看，外人看起來是在抛媚眼，可風缱知道是讓她回神。

蕭風缱看着蘇秦點了點頭，“是真的。”

蘇秦盯着她的眼睛看，蕭風缱坦然與她對視。

過了片刻。

蘇秦點了點頭，“那就好。”

也許，真的是她多想了。

“姐，你要是忙就先去吧。”蕭風瑜開始催人，袁玉不樂意了，“別啊，這什麽人姐姐先過過目。”她這接受能力也是杠杠的了。

蕭風瑜不說話，盯着袁玉看。

袁玉被看的發毛，“你幹什麽？別用那種小大人的眼神看我！”

這孩子真是猴精猴精的，那一雙眼睛就像是能看透一切一般。

張慧最大方，“走啊，人就在外面車裏，身材爆好，長相也沒的挑的，我帶你倆去看看。”

袁玉和蕭風瑜都最愛起哄，當然是“好啊好啊”的就跟着出去了。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

門又被關上。

一時間，包廂裏就只剩下兩個人。

蕭風缱是心酸的，但是她知道此刻她必須忍住，她像是以前一樣，給蘇秦倒了一杯熱水：“別喝茶了，你氣色不好，是不是又失眠了？”

蘇秦看了她一眼。

蕭風缱低頭，像是一個犯錯誤的孩子：“我跟你承認錯誤。”

“哪裏錯了？”蘇秦端起了杯子，蕭風缱擡頭看她：“你對我這麽好，幫我救我關懷我，我該控制自己的。”

蘇秦喝了一口水，聽了蕭風缱的話，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蕭風缱特別誠懇，“我不是一個善于表達自己的人，有些事兒，我早該告訴你的。”

蘇秦安靜的聽着，并不回話。

蕭風缱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氣，似給自己勇氣，“我是喜歡女生，從小就是，我對男生一直沒有興趣。”她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但是下窪村沒有這樣的事兒，而且奶奶大了，禁不起刺激，我就一直隐藏着。”

蘇秦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話從邏輯上來講說得通。

蕭風缱繼續：“來了北京之後，認識了慧姐，我才知道，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這樣，也開始逐漸的不隐藏自己……你說過的，希望我快樂。”

很厲害的博弈，将重點又抛回到了蘇秦身上。

蘇秦的臉色緩和了很多。

蕭風缱：“我知道，你生氣，你那天洗澡出來……我可能沒控制好自己，但是請你理解——”

這聲音柔軟低沉的讓人心疼，任誰也說不出什麽生硬的話來傷害。

蕭風缱淚光盈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怎麽控制自己，除了風瑜，我從來沒看過別人的身體。”她的手搓着頭發，非常痛苦苦惱的樣子。

青春期誰都有過。

蘇秦雖然冷漠，但也經歷過相同的歲數，明白那個年月人原始的沖動。

眼看着蘇秦的防線一點點崩塌。

蕭風缱想要停住的。

可她耳蝸裏的微型麥卻傳來張慧的聲音：“趕緊的啊，上殺手锏，要不阿秦那麽聰明，遲早得回過味兒來。”

一定要這樣嗎……

猶豫着糾結着，蕭風缱對上蘇秦的目光，她真的是豁出去了，“以前你不是一直問我喜歡什麽樣的嗎？那時候我不敢說，是怕你猜到。”

蘇秦想到倆人之前的對話，風缱的确每次都回答的特別籠統。

蕭風缱抿了抿唇，她艱難的說：“我喜歡身材好的，以及……年輕的，蘇秦姐姐。”

蘇秦的臉色立馬變了。

身材好的可以理解。

年輕的是……什麽意思？？？

還叫姐姐？？？

多少年沒叫了，這會兒卻叫上了？？？

蕭風缱這是在暗示她，千萬別誤會，絕對不會喜歡她這個老女人麽？？？

很少人能讓蘇秦動怒。

可現在蘇秦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心底的怒火已經連成一片。

她也才二十八歲，很老麽？

很……老……麽？？？

氣氛正僵硬。

“嘩”的一聲，門被拉開了，袁玉咋咋呼呼的跑了進來，“媽耶，不得了，快，都出去看看，慧慧弄了一個多标志的美女來，走啦走啦！特別漂亮，身材特別好，看着特別小！”

三個“特別”之後。

空氣凝固了。

袁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看着面色鐵青的蘇秦，把頭往回縮了縮：“怎、怎麽了？”

這邊蘇秦的臉色還沒緩和。

袁玉被一把撥拉開，蕭風瑜的腦袋湊了進來，“哇！姐姐，真的特別漂亮，重點是也是十八歲哦，太般配了，快看，人來了！”

蕭風缱：……

看什麽？…………

她去看蘇秦的臉。

冰凍三尺。

嗯，可以殺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秦：終有一日你會為所說的話付出代價的。

蕭風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