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咱們打雪仗玩兒
沐兒瑟瑟發抖, 以為太子又會像上次那樣,沖過來,捏着她的脖子, 往牆上挂。
可沒想到,太子卻只是仍舊依在案邊, 面無表情, 仿佛并沒有生氣。
可是沐兒卻看見他太陽穴仿佛在哏哏跳動,眼神裏藏着一抹火星,好像她只要再敢亂說亂動,就會爆出來, 把她炸個粉碎。
她想, 這下糟糕了。太子好像比過去幾次生的氣都要厲害。
可是……她并不太明白, 他為什麽會突然生這麽大的氣。又心虛自己剛才的态度實在太冒犯。什麽都不做吧,怕他更生氣;亂說亂做吧,也怕他更生氣。
她皺眉想了一會兒,懶得磨腦子, “撲通”一聲,直接跪在地上:“殿下,妾錯了。”
好在是冬天, 這屋地下燒着火龍,地上又鋪着厚厚的波斯地毯, 膝蓋跪在地上并不痛。
她雙眼盯着太子的寶藍鞋尖,心裏默念: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助善女度過這一劫難吧。我明兒把那桔子供了你。
這可不是她小氣, 這桔子在冬天可是個稀罕物。要不是柳夫人管家,怕她還吃不到呢。
*****
室內只有太子的呼吸聲,從開始的極重,到後來慢慢緩下來,再到聽不見。
沐兒的心,也随之一點點放下來。
終于那腳尖開始在她鼻子底下左右走動。她一雙黑瑩瑩的眸子随着他的鞋左一下,右一下,只盼着他走着走着,就原諒了她的無禮,揭過這事。
這時,她聽到太子說:“那麽……孤的衣裳,你想必早就做好了?”
太子的聲音十分地平淡,好像只是随口一提。可是……卻不遜于在沐兒耳邊打了個焦雷。
她腦子頓時一片雪亮。太子大約本來也早忘了叫她做衣裳的事,見了那針線籮,想起來有這麽回事。聽她說要做百花毯,突然那麽生氣,莫不是因為——怪她沒給他做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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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宵夜這事上,就怠慢了,再加上這衣裳的事……。又有萬夫人,陳夫人還有柳夫人她們的比着。
她有些沮喪地想,她們對太子那殷勤的勁兒,她實在是拍馬難追……。
“把衣裳拿出來吧!孤今日得閑,想試試!”
太子的聲音還是淡淡的。可卻聽得沐兒背上汗毛都立起來了。
“妾……妾錯了!”她只好繼續認錯,這回倒是真心。不說太子賞她那麽些東西,就光憑太子救了她兩次,替他做件衣裳,也是應該的。
“殿下,妾……妾是怕自己針線不足,想跟雲久姑姑商議後,再動手。”她結結巴巴地解釋,自己都心虛得不行。
太子仿佛根本沒聽見,幾步沖到門口,一腳踹開了門,厲聲道:“流采!把你家姑娘給孤做的衣裳拿來!”
“姑娘”二字,從他嗓子裏擠出來,好像是什麽不得了的罪狀,叫人聽了就知,他已是氣得頂上在冒煙。
*****
一時,流采哭唧唧地把那匹駝色的布料捧了來。
太子臉色鐵青,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撚了撚那面料,擡眼淡聲道:“小笛子,把這料子送到柳夫人處,叫她親手替孤做身衣裳。”
沐兒一下怔住,好像老鼠在心上咬了一口,痛澀難忍,那感覺從心裏湧出來,堆到她臉上,眼裏。
她咬牙低頭,垂下黑長如扇的睫毛,把眼裏燃燒着火苗藏了起來。
一邊心裏卻想,她原一直便是對的。男人全一樣。今日對你好了,明日便又去對別個好。哪裏有什麽真心值得托付。
幸虧她把一顆心守得牢牢的,若不然,日後不知要流多少淚眼,傷多少心。
“姑娘!殿下要走了,你留留他呀!”沐幾聽流采在哭,一只手弱弱地在推她的肩。
她回過神來,擡頭,就見太子已經伸着手,周圍一堆人,在給他穿衣裳。大約剛才他喚人時,她太過專注在想心事,竟是沒聽見。
她淡淡地看了太子一眼。見太子已經穿上了金翠輝煌的鬥篷,臉色平淡,也不像生氣的樣子,又恢複過去高高在上的神仙模樣,離着她千裏之外。
流采在嗚嗚地哭。可他眼角都沒往她這邊掃。
沐兒皺眉冷笑:“流采,別說胡話。殿下想來便來,想走就走,是咱們能管得着的麽?!”
說完,她臉色平靜地低了頭。心道,他便是一世不來了,她也懶得求他。
*****
太子真的走了。而且自從那日走後,一直到快過年,都沒再踏足過臨華殿。
外頭都在傳,如今殿下最寵愛的便是柳夫人,日日都到柳夫人處吃晚飯。對陳夫人也不錯,得空,還陪着陳夫人一起彈琴做詩。
當初陪着去狩獵的兩位夫人,反倒失了寵。
臨華殿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八角亭裏的布置,沒人再來找沐兒商議,也沒人讓她去太子的私庫挑桌椅。
天兒又冷,沐兒便成天窩在屋裏,哪裏也不去。
柳夫人上門來拜訪過兩次,問些家常話,也沒因為她如今徹底失了寵,就克扣她什麽。沐兒對她也客客氣氣,還送了她幾朵自己做的絹花。柳夫人又回送了她一對絞絲金手镯。
臨華殿外,柳夫人忙忙碌碌、熱熱鬧鬧準備過年。陳夫人成天詩情畫意,設宴擺酒,只有臨華殿,安安靜靜地,透出些落寞。
似乎因為太子一直沒來臨華殿,皇後娘娘也沒再理她的事。
沐兒和她的臨華殿,仿佛已經是一個被所有人遺忘了的地方。
好像這才是臨華殿本來就應該有的模樣。
*****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三,這天北方過小年,有祭竈吃竈糖的習俗。柳夫人是個妥當人,早早就把過節要用的紅燭、糖瓜等物送了來。
這天早起,天上就突然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到了中午,屋外地上圍牆上,都輔了有一尺來高。
沐兒吃過午飯,叫人打起門簾,裹着那件猞猁孫大皮襖,在屋裏看雪景品茶。外面漫天的雪花兒中,在山莊跟太子掃雪的那一幕,突然浮上心頭。
她自己一個人怔怔了半天,就覺得有些晃若隔世。
人人都說她這冷清了。可是誰又知道,冷清也有冷清的好處。至少,她現在根本不必擔心誰會暗中下手害她。
她喝了一口熱茶,心口暖乎乎的,來了興趣,招呼道:“小的們,不怕冷的出去,咱們打雪仗玩兒!”
流采歡呼一聲,頭一個跳起來。這一個月來。臨華殿太悶了,姑娘看着平靜,可要她說……也多少有些不像過去那個無論什麽時候都快快樂樂的姑娘了。
*****
要說打雪仗,哪裏也沒有後院捶丸場寬敞。
一時,沐兒領頭,帶着流采等一衆七八個小太監小宮女,都穿得厚厚實實地到了後院。
就見那八角亭還是門扉緊閉,屋頂上的藍瓦紅檐被雪蓋得,只剩下朱紅一線。
東邊柿子樹上的柿子居然還紅彤彤地挂着。
其餘地方,連天扯地,白茫茫一片。雪花好像一道沙幔,籠罩着天地。
幾人翻手心手背,很快就分了兩隊。
沐兒帶手心隊,流采帶手背隊。
沐兒自己先捏了個小雪團,朝天上高高地,使勁兒一抛,笑叫道:“開始了!”
一時雙方各自使力,紛紛巴拉雪堆,團成一個個雪團,朝對方飛去。
除了流采,別人先還不敢往沐兒身上扔,可見流采扔中幾個,沐兒不但不生氣還快活得大笑,便都大膽起來。
沐兒被幾個小的護着,又被幾個小的追着,在捶丸場裏瘋跑起來。
尖叫聲,歡笑聲,在安靜的宮殿群裏,傳得好遠好遠。
*****
從小年這一日起,到正月元宵,都散了朝。
太子一下便空閑了下來。
可他閑不住,一上午,都在書房裏,頭也不擡地批着折子。
寒碧進來送茶,道:“殿下,适才陳夫人派人來說,今日難得大雪,在院中備了紙帳圍爐,還有兩壇子青梅酒,請殿下得空過去煮酒論詩呢。”
太子擱下筆,端起茶,淺淺地喝了兩口,放下,出了會子神,問道:“下雪了麽?可大?”
寒碧點點頭:“極大。半天工夫,地上有一尺來厚了。柳夫人也派人來問,說這天氣,殿下想不想吃火鍋子?若想,她便叫人早早備下。”
太子擡頭看着窗口。雕花的窗棂上貼了明紙,白晃晃地透着光,根本看不見外面。
“拿孤的雪氅來!”
一時,太子穿好衣裳,出了殿,站在檐下。
天空晦暗不明。漫天的雪花也不知道從哪裏飄來的,簌簌下個不停。他眼前一片迷茫。
他不覺擡頭,宮闕遼闊,除了一片片寂靜的屋檐,什麽都沒有。更沒有一個穿着水紅錦衣的姑娘,站在樓上,拿着竹竿掃雪玩兒,明媚地笑。
東方遠處,隐隐有些細微的聲音傳來。他聽不清是什麽。
寒碧跟了出來,奉給他一個銅手爐:“殿下,外面冷,站站就進去吧。”
她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小。
太子沒有作聲,也沒接過手爐。
半天,他突然問道:“那日,那銀子,你做什麽要一早就急着送了去?”
寒碧一頓,低聲道:“奴婢怕回來東西雜亂,一時不見了。又想着殿下叫奴婢收起來時,說過,回宮再拿給沈夫人……。”
默然半晌,太子淡淡道:“若有下回,你便去陪萬夫人吧!”
寒碧臉色頓時慘白發灰,也顧不得地上的雪,“撲通”就跪伏在地上:“殿下,奴婢……錯了。”
“馮沖,把奔雲牽來。孤要去騎騎馬!”
太子不再理會她,高聲吩咐道。
*****
“夠了夠了!”臨華殿的後院裏,沐兒玩得十分開心。
她的聲音透着勃勃生氣,好像便是在這冰雪世界裏,也能開出春天的花。
“姑娘,這頭也太小了些。我瞧人家堆的雪人,頭可大了!胖胖的,多可愛!”流采說。
“不小不小。你那是胖頭娃娃!我這可是冰雪姑娘。對了,把我新做得的那梅花兒拿來,再拿兩件顏色鮮豔的衫子來,咱們給她扮上!”
“我去,我去!”小太監阿照叫着,飛跑走了。
沐兒臉上紅撲撲的,兩道秀眉,顯得比尋常還要黑亮上幾分。
她嘟着紅潤的小嘴,看着牆邊樹枝上的紅柿子,朝手上哈了口白氣:“凍柿子可好吃了,也不知道那樹上的柿子,還吃不吃得?”
流采“咕咕”地笑起來:“姑娘一說吃,我都餓了。那樹也不高,不如奴婢爬上去,采來看看!”
“哪能叫姑姑做這個。我來。我小時候爬樹可厲害了!”小太監阿星也不等吩咐,就往牆邊跑。
沐兒大笑,聲音像日光照進透明的冰。
“快別,大冷的天,手凍,抓不住,回頭再摔下來。等衣裳來了,咱們扮上,也回屋吧。小星子,你回頭到廚房要些豆子紅薯來,咱們在茶室烤着吃,可好?”
幾個人正閑話,突然聽得“嗖”地一聲,一團黑影破空閃過,撲簌簌,那樹上的柿子竟直直掉下來一只!
沐兒:……。
所有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大佬”,你灌溉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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