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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紀。你們二人仗着走了林捕頭的後門,竟然多次提出無理要求妨礙公務。現在趕緊給我離開現場,不許再進入此地。問東問西的打聽機要□□,我看你們才是有嫌疑!”

林花開一時無語,她清楚非官府人員不能輕易查案,丁革說的沒錯。可是花開從善本來就是查案組織,不進現場不詢問具體情況讓她怎麽調查下去。看來下回一定要想辦法求知府給花開從善一個特殊任命才行,眼下只能忍痛灰溜溜地離開了。

“慢着。”莫钰良收起溫潤如玉的臉孔,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一如林花開初見他時的樣子,嚴峻肅穆的面容讓本來理直氣壯的丁革不自覺的有些退縮。

莫钰良從懷中拿出一枚銅印,舉到丁革的眼前,“曹掾官①是觀察使下的官吏,我們正是受觀察使之命前來調查此案,職權甚至直接越過你們知府。此事我本不想宣揚,奈何你一而再再而三妨礙本官查案,甚至誣告林捕頭濫用職權,回去之後我定向大人禀明此事,定你一個失職之罪。”

林花開越過莫钰良的肩膀,只能看見官印後刻着‘鹹平五年四月鑄’的字樣,已知是真的官印,心中訝異非常,臉上卻不動聲色,故作高深地看着冷汗直流的丁革。

莫钰良一見威懾住了丁革,溫潤地笑容再次浮現在臉上,威嚴之色卻不減,“念你之前并不知情且是初犯,接下來你只需要全力配合我們,本官便暫且饒過你。”

丁革把佩刀挂回腰間,雙手一抱拳便要跪下,被莫钰良伸手攔下。“本官是微服出訪,且有要事在身,若将今日之事傳入第四人之耳,你可知曉這其中厲害?”

丁革滿臉信服,連連點頭,甩的冷汗都飛濺開來幾滴,模樣有些可笑。

“現在,趕緊按照林姑娘的吩咐,帶我們去看發現盜銀之處。”

“大人不去當差,來我們花開從善坊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到底是要做什麽?”坐在喜迎客棧的大堂裏等馄炖面上來的時候,林花開提出了這個問題。之前本以為莫钰良就是個叛逃離家的貴公子,沒成想居然還是朝廷官員,花開從善坊能不能容下這尊大佛還得掂量掂量。為了提出這個問題,林花開想了好幾種含蓄些旁敲側擊的問法,最後覺得跟莫钰良這種聰明人,還是單刀直入的最好。

“別叫我大人,曹掾是個閑差,就是個小吏,沒有職權,最多用來糊弄下丁革這種不了解官場的人,你又何必裝不懂。”

“那也是個從八品的閑差。”林花開道,“顧左右而言他這招對我沒有用,你根本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要保證絕不說出去。”莫钰良一本正經地盯着林花開。

“我不能保證我不說出去。”林花開撇了撇嘴,“因為根本不知道你要說什麽,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她無視莫钰良的目光,繼續道,“但我敢保證你要是不交代清楚,或是你的原因對花開從善不利,我絕不會讓你留下。”

注釋①:曹掾官是古代的一種官職,唐代以前權利很大,宋朝時幾乎沒有權利,只是吏的一員。品階雖然是從八品但是宋代的官職為皇帝派遣制,品階和官的大小沒有直接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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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钰良盯着林花開又瞧了一會兒,敗下陣來,心中感慨林花開真是個少見的強勢女人,既然自己要花開從善收留,總瞞着她也不是辦法。

“剛剛我第一個念頭是想把丁捕快打昏,現在我真後悔沒采用那個辦法,否則也不用解釋這麽多。”

林花開沒出聲,眼睛眨一下示意他接着說。

“我雖生為知州家的孩子,從小錦衣玉食無缺,但總不得自由。家父從不讓我出門,說是因為疼愛我,怕我在外面遇到危險。可我心裏清楚他對我雖說是疼愛,卻跟喜歡長姐玉黛并不相同。我娘出身勾欄,在府裏地位不高,總是受一些婆子下人的氣,怕惹是非,她從不向爹求情放我出去玩。我成日裏讀很多書,爹經常誇獎我用功,卻不知道我只是想通過書本了解外面的世界。九歲那年家裏安排了一位師傅教我武功,我苦練了兩年,終于在端午節那天得以翻出高牆,看看書中所說的游人如織,究竟是怎樣一幅場景。

十五歲時我提出同大哥一樣看管家裏的商鋪,被爹言辭拒絕。十六歲時我要求參加解試②,又被拒絕。盡管沒被應允,考試那天我還是偷跑出去到了考場,第一天的考試還沒考到一半便被爹派人抓了回去。他以為我去參加科舉考試是為做官,花錢托人給我買了個曹掾的閑差,想讓我安心呆在家裏。可我考科舉不是為了做官,只是為了離開家。”

林花開沒想到做少爺的公子哥生活竟然這樣苦悶,知州莫偐真是個奇怪的人,幹嘛不讓兒子出門呢……

“就算是我當着全城的面駁了爹的面子,讓二哥被斬首,二娘入了牢獄,爹只是對着我咬牙切齒地無奈,仍是不肯将我趕出家門。此次來杭州,我是逃出來的,爹現在肯定到處在找我,除了你們,我不認識別人。花開從善若是不收留我,那我真是無處容身了,只能從此以後做一個外表光鮮的囚徒,終身不得自由……”莫钰良越說越凄涼,兩個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林花開。

林花開面上不為所動,心想莫钰良給她的印象實在是變化多端,時而冰冷,時而溫潤,誰知道這個落寞無害的樣子會不會是裝出來的。算了,索性就順其自然,既然他已經留下了便不趕他走,林花開掃了一眼出來推銷新菜的喜迎客棧掌櫃,平靜地說道:“回去告訴鄰居楊大媽,說她家的狗找到了,記得領十文錢回來。”

莫钰良微微一笑,明白林花開是不會趕他走了。

注釋②:解試為科舉考試中的地方考試,又稱州試。

作者有話要說: 月底考試~~兩天後我會回來繼續更新的~~謝謝大家體諒~~

這是半年後的整改,主要修錯別字語序,以及個別人名的更換。

☆、不明動機

林花開回到坊間時,善绫沫還沒有回來,百裏叢正在屋裏唉聲嘆氣,不等花開詢問便絮叨上了,“賠了賠了……我驗完屍回棺材鋪給娟婆挑了副好木材的,誰成想她那個侄媳婦,那個陸葉氏,居然不給錢,說什麽‘鬼才給那老太婆收屍,又不是我要你選的棺材。’你說有她這樣的侄媳婦嗎,她相公在旁邊都不吱個聲。我賠大發了啊!”

林花開若有所思,“收屍都不肯,這親戚關系夠差的啊,是前來看望娟婆時發現屍體的侄子和侄媳嗎?”

“應該是吧,娟婆無兒無女的,在杭州就這一個親戚,他們來看望娟婆應該是要錢的吧。早知道他們兩口子沒錢我也不費那個勁去給娟婆套棺材了,現在可倒好,我的銀……”

“你怎麽知道他們是前來要錢的?”林花開連忙打斷百裏叢的碎碎念。

“驗完屍出來的時候碰見你爹了,姓陸的夫妻正忙着問你爹他們什麽時候能拿到文勳盜走的五十兩紋銀,說是有急用。你爹說這是案件的重要物證,三日後文勳處斬,案子結了便可領走。唉,不知道等他們拿到了五十兩,能不能給我一兩半兩的把棺材錢結了,我這次發誓絕不多要,拿回來個本錢我就開心了,有了個二十文的翠縷就夠我上火的了,再來幾個不給錢的我非得瘋了不可。”

“打老遠就聽見你在那念個不停了,天天錢錢錢的,俗是不俗。”善绫沫拿着個油布包走了進來,還帶着一股子饞人的香味。

百裏叢沒回嘴,上前一把奪過油布包打開,口水都流下來了,“乖乖的,是我最愛的雞爪子,還是你這丫頭有心,知道我還沒吃午飯。”

“誰管你吃沒吃午飯,我這是特意給小開哥買的,他人呢?”

小開哥……林花開無奈了,這還真成莫钰良的名了。“他去楊大嬸家收錢去了,她家狗找到了,被喜迎客棧抓去殺了,中午我們在那吃飯的時候掌櫃的還在唾沫橫飛地介紹炖狗肉呢。”

“你怎麽知道那一定是楊大嬸的狗?”善绫沫不解。

“很簡單,狗皮就在客棧大堂上挂着。”回答的人是莫钰良,一起回來的還有楊大嬸的十文錢。

善绫沫立馬撲過去興奮道,“小開哥你回來了,我今天回來的時候在喜迎客棧買了十個雞爪,想請你嘗一嘗~”

當善绫沫回頭看見十個雞爪的骨頭靜靜地躺在桌子上,以及旁邊意猶未盡在舔嘴的百裏叢時,她的頭發好似都要順着火氣豎了起來,伴随着破天的一嗓子,“百裏蟲!!!”

就在善绫沫滿屋子追着百裏叢打的時候,莫钰良和林花開就像看不見四周跑得忘乎所以的二人般在讨論案情。

“為了替文勳洗清冤情,前提是如果他真的有冤情的話,先讓我們假設兇手另有他人。那除了文勳,誰最有嫌疑?”

“陸家的侄子和侄媳。剛剛聽了阿叢的話,他們雖是親戚,但感情并不好,連為娟婆收屍都不肯。來探望嬸嬸的時候恰巧發現了屍體的說法并不值得信服。”

“若是他們二人殺了娟婆,動機是什麽?”

“娟婆無兒無女,寡親情友情,自己有個酒廬和一些銀兩,陸家夫妻自稱急需用錢,為財謀人命的可能性很大。”

善绫沫聽見酒廬二字時腳下沒停步,嘴上接口道,“我今天打聽道,回味酒廬的店鋪是娟婆租的,除去能兌錢的酒水,稱得上財産的就那五十銀兩。”

“五十兩不算特別多,為了這些錢真值得坑害人命?”

林花開略略一沉吟,“若是真有救命的急用那就另當別論,五十兩對窮人家來說也不算少,姑且先把有嫌疑的人都列舉出來。”

“我倒是有個人選,”莫钰良道,“剛剛去收楊大嬸的錢時,她為自家的狗好不傷心,連聲罵喜迎客棧的掌櫃叫王厚財的是個吃肉不吐骨頭的扒皮畜生。楊大嬸說他肯定是因為最近豬肉價格漲得太厲害,才打起野狗肉的主意,沒成想把她家的狗也抓去了。還有之前的翠縷,不是說她自己的月錢莫名被扣了二十文嗎,翠縷自己不清楚原因,卻幾乎被扣了月錢的一半。這兩件事都說明了一個問題,王厚財是個嗜錢如命的吝啬鬼。”

“所以?”百裏叢不屑地撇着嘴,顧不上抓到他的善绫沫猛捶他的後背。“這和本案的關系在哪,你可別不懂裝懂的瞎分析。”

“今天看王厚財精神奕奕的樣子,肯定是最近心情不錯。旁邊桌兒叫的酒水,我聞着淡而無味,定是兌過水。你們想回味酒廬就在喜迎客棧的對面,酒廬一關門,這客棧裏摻水的酒又能拿出來賣,王厚財狠賺了一筆,都是得益于娟婆的死。”

“連隔壁桌兒的酒都能聞到,快追上狗鼻子了。”百裏叢不滿地道。

“人家習武之人除了聽力好,嗅覺也好不行啊,就屬你羨慕嫉妒。”善绫沫回嘴,莫钰良尴尬地笑了笑沒說話。

“好,把王厚財也列為嫌疑人。還有誰可疑?”

善绫沫開口道,“回味酒廬賣的酒味道不錯,價格又不貴,生意好的很。娟婆就一個孤寡的老太婆,沒聽說她跟誰結過仇。殺了娟婆能有什麽好處,我看動機無非就是為財,還能有什麽啊。”

“若是兇手的謀殺動機不在娟婆身上呢?”林花開用手指一扣一扣地敲着桌子,咚咚有聲。“有時候在死者身上沒有什麽可以探究的,反倒是嫌疑人的背景更值得被陷害。”

十一

“你的意思是說,兇手殺害娟婆的動機,是為了陷害文勳?”百裏叢似乎從沒想過可以從嫌疑犯的身上找犯罪動機,吃驚的嘴巴大張着,幾乎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這樣想倒是有一個很明顯的嫌疑人。”莫钰良看着林花開,知道兩個人的想法又一次不謀而合。“未過門的媳婦喜歡上了別人,那位大柱兄動機倒是充分。”

“為了保護翠縷不惜以生命陷害情敵文勳,倒是可歌可泣!”衆人看着善绫沫像是見了鬼一樣,才一天時間怎麽就從歌頌文勳和翠縷的愛情倒戈向着大柱和翠縷了!

善绫沫清了清嗓子,解釋道,“那個叫文勳的,回味酒廬周圍三裏內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全都勾搭過了!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愛翠縷,他要是個少爺,就能追上你那不成器的二哥了,我看和莫钰彬一樣,就是兇手跑不了~”

林花開見莫钰彬的名字,下意識地看向莫钰良,只見他臉色一如既往的溫潤,不知他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刻意裝出來的。

百裏叢靈機一動,“看來嫌疑人又多了個翠縷,發現文勳不是真心對待自己後,她為了報複而陷害文勳,才殺了娟婆。”

“那翠縷怎麽還會來求助于我們!”善绫沫怒視百裏叢。

“賊喊捉賊的情況還不常見嗎?”

“屍體什麽情況?”林花開詢問道。

百裏叢回答道,“死者後腦有刀刃傷,長四寸,寬一寸,創口中間凹下,像是斧砍的痕跡,周圍出血,污染了頸部和背部。其餘部位無傷,腹部有灸療舊疤兩處,後背和臀部有暗紫紅色屍斑。死亡時間是四月初十的戌時到子時之間。”

“那麽兇器應該是斧子一類的東西喽?兇手肯定是個力氣很大的男人,不會是翠縷的~”

林花開搖頭,“不一定,沒有兇器的手把形狀、揮動難易和刀鋒尖銳程度,無法判斷兇手的力氣到底有多大,所以不能排除女人作案的可能性。四月初十那天晚上,這些嫌疑人都在哪?”

善绫沫撓了撓頭,“這個嘛,王厚財最愛在子時前到小暗房裏獨自一人寫賬本。李大柱說他一直在廚房裏幫工到深夜,翠縷身子不舒服早早便睡了,他們都是一個人,沒有不在場的證明。文勳那個時間在幹嘛也沒人知道,頂屬他最有嫌疑。”

“陸氏夫妻住在郊縣,若是十一日才來杭州城看望娟婆的話,只要初十的晚上他們不在城裏,就可以排除掉他們的嫌疑。”

善绫沫撓着腦袋想了一會兒道,“他們初十晚上在城裏,我敢肯定。”

十二

“我今天見到了陸有勁夫妻,是在我跟喜迎客棧門口的乞丐聊天時看見的,他們就住在客棧裏。乞丐伯伯一拍腦門,說他記得這對夫妻,幾個月前他有幸揀了一個雞爪子吃,雞爪是被葉氏一腳踢過來的,還不停在罵罵咧咧,嚷嚷自己緞面的鞋怎樣怎樣,所以他記得格外清楚。案發的前一天,老乞丐又看見他們夫妻二人出現在酒廬。我今天想買雞爪吃,還是因為聽了這個故事呢。”衆人目光齊聚到善绫沫臉上,果然是包打聽的善绫沫,這個都知道,衆人之前甚至連陸氏夫婦叫什麽都不知道呢。

林花開用手指敲着桌子,一扣一扣咚咚有聲,衆人知道這是她在思考時的慣有動作。

莫钰良道,“讓我一直介懷的,是兇器,兇手為什麽要把兇器拿走?留在現場的話豈不是更好。”

“或許是為了進一步陷害文勳,本來想把兇器扔到他的房間,結果來不及只好匆匆處理掉。”善绫沫道。

百裏叢嗤笑一聲,“五十兩紋銀都能放到文勳的房間,兇器怎會來不及放。”

林花開輕聲說:“兇手一定要把兇器拿走,說明兇器能夠揭露他的真實身份。”

善绫沫奇道,“就好比說如果娟婆是被算盤拍死的,兇手就是管賬的王厚財了?”

“算盤可拍不出那麽大的口子,我之前說的算文雅的,娟婆整個後腦都被兇手剁碎了。”

“百裏蟲!”善绫沫一拍桌子,“我說什麽你都要跟我唱反調是不是!”

百裏叢晃着腦袋一副寫着“你來打我呀”的賤樣子,氣得善绫沫暴走。

“我倒是覺得善善說的挺對的。”林花開唇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頗有勝利了的意味在裏面。“明天,我們去衙門,該是揭開真相的時候了。”

第二日林花開等人被阻在衙門外的時候,明知真相卻無法公之于衆的沮喪感深深困擾着衆人。

“府尹老爺說了,此案已結案,兇犯正在大牢裏待刑,各位還是不要沒事找事做的好。”衙門口站的差役如是說。

林花開看着莫钰良,後者明白她的意思,卻搖搖頭,“我品階太小,幫不上忙。倒是另有一個辦法,不過百裏兄恐怕不會願意。”

百裏叢狐疑地盯着莫钰良,“雖然不知道你要說什麽,但總覺得是要坑我。”

莫钰良笑得越發溫潤,林花開心想果然是要坑阿叢啊,這個莫钰良真是腹黑……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明動機

十三

府尹張規全大概四十來歲年紀,挺着碩大的肚子坐在堂上,無端就顯得桌子後面很擁擠,一張滑稽可笑的臉偏偏還要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被林花開腹诽為道貌岸然亦是好聽的詞彙,跟百裏叢肚子裏的形容詞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帶案犯文勳上來。”

在大牢裏關了幾日的文勳有些憔悴肮髒,但還是能看出來是個細皮嫩肉的清秀男子。張翠縷一見到他眼淚便撲簌簌而下,旁邊憨實健壯的男子李大柱只能幹瞪着眼,滿臉憤怒卻無從發洩。王厚財一雙三角眼賊兮兮地轉來轉去,一看就是精打細算的生意人。陸有勁老實懦弱,站在堂上瑟瑟發抖,他娘子葉氏倒是不卑不亢地站在那兒,頗有幾分性子。

張規全笑意盈盈地道,“回味酒廬的老板娘娟婆,七日前死于非命,官府抓住兇犯文勳,業已結案。然,有人向本官提出此案尚有疑點,本官見其誠心可嘉,特許此案重審。林花開,你提出的嫌疑人均已到齊,可以開始替案犯申訴了。”

善绫沫看着張規全肥白的臉,心裏哭的心都有了,什麽誠心可嘉,那可是白花花的五十兩銀子,就這麽進了貪官的肚子。狗官,沒銀子居然連冤案都不審!可憐的百裏蟲,那可是比他棺材鋪一年的收入都多……

“謝大人明察。”林花開回頭看着衆人,不急不緩道,“各位,相信你們自己都心知肚明,我為何會請大家來。因為,你們每個人都有殺害娟婆的動機。”

林花開的眼神掃過衆人表情各異的臉,她心裏其實知道真相是如何,不過她必須慢慢說,拖着時間,等莫钰良回來。

“娟婆的死亡時間在四月初十的戌時到子時之間,發現屍體的時間是第二日的上午。這個案子奇怪的地方就是若是文勳殺了人,為何不馬上帶着銀錢逃走,反而在酒廬裏安心等着官府來抓。

答案很簡單,文勳沒有殺人,也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懷疑成兇手。

陸有勁夫婦,初十就有人證在回味酒廬門前見過你們,十一日你們卻假裝成剛來看望娟婆,恰巧發現屍體的樣子。能不能解釋下是為什麽?”

陸有勁吓的面無血色,葉氏毫不遲疑地答道,“初十我們并沒有見到嬸娘,小二說她很忙,勸我們第二日再來,先在對面的喜迎客棧住下。是以我們第二日早上才去上門拜訪。”

“王掌櫃,那天晚上你有沒有看見什麽,趕緊交代吧。”

王厚財膝蓋一軟,撲通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說道,“小人……小人那天晚上在算賬的暗房裏看見,陸氏夫婦二人,半夜三更從客棧走出去,繞到對面回味酒廬的後門,好像是……是上樓了……大人,小的之前不知道陸氏夫婦就是兇手,這才沒有主動說出這件事來,大人明鑒,小人絕不是故意知情不報的!”說着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

十四

“你放屁,”葉氏過去一腳踹倒了王厚財,“你哪只眼看見老娘殺人了,明明我們去的時候……明明……”

“明明人已經死了對不對?”林花開狡黠一笑,替她把說不出口的後半句接了。“我知道人不是你們殺的,你們之前以為她故意躲着你們,還派店小二出來敷衍了事。所以半夜到娟婆的房間裏去,是想繼續找她再商量借錢的事,結果發現她已經歸西了。見到屍體你們第一反應是害怕,然後發現這是個可乘之機,想趁亂找點值錢的東西回去,屋子裏東西丢的到處都是,便是你們的傑作。在現場時我看見有衣服堆在幹涸的血跡之上,就知道事發後有人進來找過東西。文勳作為小二應知道娟婆的銀子放在哪兒,或者大概放在哪兒,不會這麽大費周章地找。王厚財的目的在于自己客棧裏的酒水能賺到的錢,而不是貪圖娟婆的財産。其他人的動機不是為了錢,若為陷害文勳也沒有僞造成入室搶劫的必要,所以會這麽做的只有你們夫婦二人。”

葉氏面如土色,啞口無言,陸勁有幹脆雙眼一閉,直直暈了過去。

“你們認定有人先一步拿走了娟婆的銀子,第二日假裝成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并主動報官,作為死者最近的親屬,你們清楚一旦追回丢失的銀子,官府一定會讓你們領走,是也不是?”自信的笑容襯得林花開越發容光煥發,讓人移不開目光,至少年輕的捕快丁革心裏是這麽想的。“之前我也沒料到王厚財會看見你們的行蹤,剛剛他聽見你們有嫌疑時一直在不停打量你們,那副心虛的樣子告訴我他那天肯定看見了什麽,意外做了人證。”

林花開見莫钰良出現在堂上時,心裏總算放下了快石頭,知道可以繼續推理下一個環節了。

“在讨論兇器的時候,我們質疑兇手為什麽要拿走兇器,得出的結論就是兇器能夠告訴我們兇手的身份。善绫沫說就好比如果娟婆是被算盤拍死的,兇手就一定是管賬的王厚財。

王掌櫃別冒汗,這只是個比喻,不是說你是兇手。

所謂的兇器,剛剛我的同伴已經找到了。”

莫钰良上前,遞給林花開一把廚子常用的剁骨頭的大砍刀。“我剛剛的意思是,如果兇器是一把廚子用的刀,那兇手自然就會是廚子。李大柱就是怕自己的身份被這把刀洩露,所以才将刀拿走了。死者頭部的傷口是砍傷,身份和刀或斧子有關系的,就只有李大柱了,所以我讓同伴去他那取了刀來,拿着這把刀去比照傷口,肯定會是吻合的。”

翠縷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大柱,眼淚流的更多了,而李大柱一言不發,只是低頭站着,看不清表情。

林花開繼續道,“為陷害文勳,你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未免對自己不值,更對死者不敬。”

十五

“沒錯,是對已經死去的人不敬,兇手不是李大柱。”話音一落,衆人只餘目瞪口呆的份,連花開從善的另外三個人也不知道林花開腦子裏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

“娟婆屍體上的屍斑,集中在背部和臀部,說明她死時是躺在地上的。而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卻是趴在地上的。這說明有人在娟婆死後将其翻了過來,背部朝上。為何要翻過來呢?就是為了方便拿刀去砍娟婆的腦袋,遮蓋住原有的傷痕,造成死者死于重擊的他殺假象。

我之前說,你們每個人都有加害死者的動機,但事情真正的起因,卻是無動機的,我将此案定性為無動機事件,也就是說,娟婆的死只是個意外。”

驚嘆不可置信的聲音四下而起,衙門口圍着來看林花開推理的人群,比之前更是暴漲了幾倍。後面的人聽不清林花開的話語,便由第一排的人負責轉述,是以林花開每說一句話,便有人立刻重複一遍給後面的人聽。

“應該是因為對文勳勾引翠縷不滿,李大柱那晚去找娟婆,想跟她說明辭退文勳這種品行不端之人。沒成想到了娟婆的房間卻見她已經氣絕身亡,便計上心來想以此陷害文勳。他到回味酒廬的時間比陸氏夫妻早,又知道王厚財的暗房窗戶所能看見的視野範圍,所以避開了他的目光悄悄回客棧拿了刀,又悄無聲息再次回到了酒廬。

至于那五十兩銀子為何會在文勳的房間裏,只有一種可能,便是他自己偷回去的。”

林花開轉身看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文勳,“我推測那晚娟婆應是腳下一滑,不小心撞上了床邊四角包着鐵皮的角櫃,你聽見摔倒的動靜上樓時,她已經倒在血泊裏了。你見她将死,便趁機偷了五十兩銀子藏在自己的房間,又心知她不過是意外而亡,你沒有殺過人,便心安理得的回房睡覺。你死也料不到官府第二日會将你抓起來,根本不信你沒有殺過人的辯解。

睡前你為了遮掩偷盜的五十兩,特意将回味酒廬的前後門都沒上門栓,好方便推卸給被你勸說住在對面的陸氏夫妻,不然為何一晚上來了幾批人這麽輕松自在的多次進出回味酒廬?

文勳啊文勳,我知道你為何當夜沒聲張娟婆的死。因為當時娟婆還沒有斷氣,若你去救她,她或許會有一線生機,你也不會有這牢獄之災了。可是你為了五十兩,放任她自生自滅,這種見死不救的行為和殺人也無異了,所以這幾天牢獄裏的苦楚,也是你該受的。

大人,草民要說的已經全部說完了,接下來此案如何裁判還請大人定奪。”

十六

“李大柱該慶幸他到現場時娟婆已經咽了氣,不然他可真的就是殺人兇犯了。”百裏叢感慨的說。

善绫沫反駁道,“以大柱忠厚老實的性子,娟婆要是沒死他肯定會上前救她的。”

“忠厚老實之人能幹出刀毀死者陷害他人這種事來?你想問題還真是單純。”

“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他為了翠縷做什麽不行!”

林花開見二人又要掐架,趕緊出聲打斷,“最後翠縷到底是跟誰?”

善绫沫道,“昨日堂審後我就問了她,她說大柱哥表示不在乎她懷了別人的孩子,只要她肯等他出獄,他就回鄉娶她,還保證把她肚子裏的孩子當親生孩子養。文勳跟她賭咒發誓只要她等他出來,他一定娶她,決不再沾花惹草,将來一同撫養他們的孩子。結論就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該選誰。”

莫钰良從懷裏掏出一塊包着銀子的絹布,“這有三兩銀子,麻煩善姑娘交給張姑娘,權當她回鄉的路費。至于嫁誰的問題,讓她回家慢慢想,兩個男人少說都要關個三年五載,足夠她想個透徹了。”

善绫沫歡天喜地接過銀子,崇拜裝的望着莫钰良,“還是小開哥想的周到。”

百裏叢則瞪直了眼,“她就給了我們二十文的委托費,現在居然還要反贈她三兩!這生意是有多虧,虧大了!再說哪來的三兩銀子?不會又是我鋪子……”

莫钰良溫和一笑,道,“昨日借用的五十兩銀子,我已經送過去交給你鋪子裏的忠叔了。給了張姑娘三兩,我這兒還剩下二兩,統共這五十五兩銀子,都是王厚財送來的。王厚財往日克扣她和李大柱的月錢,這三兩銀子合該給她,就當是王厚財補償他們的。”

百裏叢笑的合不攏嘴,“五十兩回來了,好,好啊!但那出了名摳門的王厚財為何要給我們送錢?”

“昨日堂審時,我故意站到王厚財身後,聲稱他在街上随便抓瘋狗做菜,有肆意傳染瘟疫,危害全城治安的嫌疑,等此案一結,我們花開從善便要向知府申請調查此事。今天一早,五十五兩銀子就送到了。”

百裏叢哈哈大笑,“雖然我平常不喜歡你,但這事辦的真漂亮!權當那個王厚財出錢給知府重審此案,也算是功德一件,剩下二兩就是他替翠縷姑娘出的委托費了,二兩的委托費啊,跟我之前設想的一模一樣,我真英明~”

“你英明個屁,這全都是小開哥的功勞好不好,小開哥最英明~”

林花開心道,傳染瘟疫,也真虧莫钰良想得出來,難怪之前此案明明和王厚財牽扯不大,他還堅持讓我把他找來,留下此人在坊間還真是對了,我才最英明~ “衙門口那麽多圍觀的人也是你叫來的吧,經此一案,花開從善的名頭是在杭州城打出去了,以後是不愁沒案子上門。”

莫钰良淺笑,并不否認,“雖然有了案子,可怎麽讓知府心甘情願受理,還是個問題,次次都要遞銀子上去,不是長久之計。”

林花開看着莫钰良溫潤如玉的笑顏,心裏陣陣發涼,這次覺得他要坑知府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預告一下,下一章的內容發生在不和諧場所~~

☆、萬花春滿樓

當我睜開眼睛時,便被眼前觸目驚心的紅吓到了,來不及呼救,我忍不住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嘔了起來。淡粉色的紗帳被染成了猩紅色,往常散發着脂粉香氣的牙床,現在只餘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床上躺着的付大人,赤身裸體,面色是死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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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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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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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