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夜半三更時分,林花開和善绫沫才聽見等候已久的敲門聲響起。善绫沫上前打開門,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喝到這麽晚才回來,兩個臭酒鬼~”

莫钰良和百裏叢早已喝得人事不省,把他們送回來的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放下他們,連話也不說一句便離開了。

善绫沫關上門,笑道:“那兩個人一定感到前所未有的憋屈,作為噬血盟的殺手,今天領到最大的任務就是送兩個醉鬼回客棧。”

林花開投濕帕子,給喝醉的二人擦臉。剛一靠近莫钰良的臉,手腕便被他抓住了,“你沒喝醉?”

莫钰良坐起身子,微笑道:“酒都讓阿叢搶着喝了,我根本沒喝多少,不過就是懶得自己走回來而已。”

善绫沫哈哈大笑,“小開哥真英明,我也想看孟芝潛吃癟的樣子。”

“他們越是對你畢恭畢敬,我就越是好奇你的身份,他們到底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林花開若有所思,“為什麽不回揚州問你爹娘?他們肯定知道的最清楚。”

“現在仔細想想,我在莫府的日子雖然自由受限,但一直衣食無憂,娘不太管我,但爹一直對我疼愛有加。就連教我武藝的師傅,也是爹花重金又三顧茅廬請來的高人,我的兩個哥哥便沒有這個待遇。既然他們不肯告訴我,我的親生爹娘是誰,自然有他們的理由。所以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調查自己的身世,免得他們傷心。若是此去汴梁查不出我的身世,又或者知曉真相的的唯一辦法便是任商王擺布,那不知道也罷。替阿叢報了仇,我們回杭州便是。”

林花開點點頭,心裏贊賞莫钰良的灑脫,她也希望此間事畢,能早日回到花開從善坊。“那趕緊歇下吧,明天好接着趕路。”

百裏叢睜開眼時,只覺得頭痛欲裂,嘴裏幹渴的要命,後悔昨晚實在不該喝太多酒,感覺周圍一切都好像在晃動。等他迷迷糊糊坐起來時,才發現他沒感覺錯,周圍的一切的确是在晃動,因為他正躺在颠簸的馬車裏。

“死百裏蟲,你醒啦,”善绫沫把水袋遞給他,他二話不說,接過去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

“這是誰駕的車,慢一點行不行,颠死大爺我了,心都要吐出來了!”

林花開噗地笑了出來,她很高興他又變回了那個誇張,貧得要死的阿叢。

“你小點聲嚷嚷,”善绫沫啪地一巴掌打在他的後腦,“你駕馬車的技術比小開哥差得遠了,還敢抱怨!

若是嫌辛苦,回廬州去娶孫家的孫紹瑾,坐富貴人家的上門女婿吖~”善绫沫之前一直偷偷為孫紹瑾喜歡百裏叢而生氣,現在一激動就順嘴說了出來。說完後看百裏叢的臉色,發現他一反常态的面無表情,這才驚覺自己剛剛是不是不該提‘廬州’兩個字,怕是又勾起他的傷心事了,唉,怎麽說話前老是不知道動動腦子呢!

“你們說,”過了一會兒,百裏叢才慢慢開口道:“孫紹瑾一個女兒家,非得當成男孩子養,她是怎麽控制的那個不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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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绫沫沒反應過來百裏叢是什麽意思,直到她發現百裏從一直盯着她身體的某個部分在看。她順着他的眼光低下頭看,然後怒不可遏地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下流!”然後小聲說道:“用裹得呗……”

林花開笑得肚子都疼了,不得不捂着肚子。

百裏叢也捂着肚子,可他不是因為笑得,“死丫頭,下手這麽重,哎喲,疼死我了。簡直就是母老虎,将來誰娶你誰倒大黴,我看善家的資産就是再翻兩倍你也嫁不出去!”

莫钰良的聲音從馬車的簾子傳了進來,“我看你二人整日嬉鬧,算是有了肌膚之親,不如阿叢就娶了善姑娘,豈不是皆大歡喜?善家的産業若是交在百裏兄手上,定能翻個兩倍不止。”

“誰願意嫁給那個死人。”善绫沫嘴上雖然反駁,心裏卻高興得樂不可支。

誰知百裏叢翻了一個大白眼,重新躺下,“誰愛娶母老虎誰就去娶,反正不輪到本大爺就好,我還是再補個眠~”

兩個月後,花開從善一行人順利到了開封府的汴梁城,大宋朝的首府之都。

“哇塞,這就是東京啊!”善绫沫拿起路邊小攤上賣的臉譜戴在臉上,沖着他們扮了個鬼臉,然後嬉笑着買了下來在手裏把玩。

“杭州跟這兒比起來也差不到哪兒去,這些東西都有賣,你能不像個什麽都沒見過的土包子一樣嘛~”

善绫沫沒有接茬,也沒有被百裏叢的諷刺破壞情緒,依舊蹦蹦跳跳的,看見什麽喜歡的小玩意兒就買下來。林花開忍不住發愁,善绫沫已經兩個月沒有回應百裏叢了,倒不是不跟他說話,只是跟過去針鋒相對的樣子相差甚遠。百裏叢也感覺出來她态度上的變化,卻顯得毫不在意,依舊想說什麽說什麽。

熱鬧的集市上人山人海,莫钰良見牽着馬車走路實在不方便,便提議道:“你們先逛着,我先去找客棧把車馬安頓下。”

“我跟你一起吧,這兒有什麽可逛的,女人就是麻煩~”百裏叢跟二人告別,跳上馬車和莫钰良一起走了。

善绫沫依然興致勃勃地拉着林花開東看西看,不一會兒兩人懷裏就抱滿了東西。“善善,你再買,我們就真的拿不下了。”

“好吧……”善绫沫無不可惜地說,“欸,你看前面圍了好多人,定是有熱鬧瞧,我們去看看吧~”

林花開拗不過她,便随着她去了。等二人好不容易擠進人群,才發現裏面不是在賣什麽新奇的東西,也沒有精彩的雜耍瞧,只是兩個人在拉拉扯扯地争執不休。準确地說,只有一個經商模樣的人在不停叫罵,另一個人只是不斷的比比劃劃,是個啞巴。林花開細看那個啞巴,大概不到二十歲的年紀,白白胖胖的,身上穿着綢緞,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聽周圍人議論了一會兒,林花開大概明白了發生了什麽。

原來是那個商人走路時發現自己懷裏的錢袋沒了,便抓住了剛巧路過的少年,非說是他偷了他的銀子。可偏生這少年是個聾啞人,完全聽不懂商人在說什麽,只是一個勁兒的比劃。商人看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但是堅持拉着他去送官。啞巴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是堅決不肯跟他走。二人僵持不下,引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有路過的大嬸兒看那聾啞少年可憐兮兮地,便出聲勸道:“你看他穿的這麽光鮮,就知道是富人家的孩子,說不定還是個少爺,怎麽會偷你的銀錢,別是弄錯了冤枉了好人。”

也有人幫着出主意,“不如先去找個懂啞語的跟他說明白,他也懂是非,只要明白你要幹嘛,他自然就肯跟你走。”

那商人徒自叫罵不休,“我親眼見這小王八蛋拽了我懷裏的錢袋兒然後塞給了他旁邊的人,幸虧我眼疾手快才把他抓住,不然他早跟那個臭小子一起跑了。若不是他偷的,我還能平白無故冤枉了他不成?哪位大兄弟搭把手,幫我扭住這臭小子送官。”可他連着喊了幾嗓子,都沒有人願意幫忙,急得他直跺腳。

“不如讓我來評評理吧。”此時林花開微笑着走了出來,喜得那商人連聲道謝。

林花開問那白胖的聾啞少年:“你可是偷了人家的銀子?”

他自是聽不懂林花開在說什麽,依舊是比比劃劃的不知道想表述什麽。

林花開沖着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在比劃了,待他停下後,林花開又問道:“你家在哪兒?”

那少年滿臉疑惑地看着她,歪着腦袋搖搖頭,表示自己聽不見林花開在說什麽。

林花開見他實在是聽不懂,就回頭質問商人道:“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他不能說話也聽不見,看他家有錢,便誣賴他偷了你的銀子以此訛詐?”

商人氣得直跳腳,“明明是我的錢被偷了,你這個娘們兒居然誣賴我!”

林花開也不理他,回頭對那個少年說:“這兒沒你的事兒了,你可以走了。”

那少年聽她如此說,便擡腳要走,林花開卻斜跨一步擋在他身前,“說別的你都假裝聽不見,我說讓你走你卻聽懂了,不是裝聾作啞是什麽?”

“前面的都讓一讓,讓一讓!別擋了我家主子的車駕!”熙攘的人群聽見這一聲吆喝便自動向路邊退去,京城達官貴人衆多,老百姓早已習慣自然而然地避讓車馬。

那裝聾啞的少年見車馬正好過來,便猛地一推擋在前面的林花開,然後撒腿就跑。林花開手裏抱的東西很多,本來站的就不穩,被他使大勁一推後,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懷裏的東西掉得到處都是。正巧趕上不遠處的馬車駛近,駕車之人見林花開突然倒過來也是始料不及,趕忙使出全力勒緊缰繩。可馬受到了驚吓,已經不受控制,四蹄亂踏,眼看便要踩向林花開。

周圍驚呼聲四起,好多人都忍不住閉緊雙眼,怕看到林花開血濺當場。而善绫沫早已吓得立住不動,只餘尖聲驚叫。

便在千鈞一發之際,林花開只覺得腰間一緊,瞬間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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