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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走到琴室,林花開便已聽見了悠揚婉轉的琴聲,琴聲很動聽,即便林花開素來不懂琴曲,也大概猜測到能彈奏出如此曲調之人,必定不俗。

待丫鬟推開門,悠然的琴聲戛然而止,丫鬟行禮後也不通報,只是躬身退下。

奏琴之人擡眼看着林花開,只見身形瘦弱的她裹在西域進貢的赤金猞猁裘裏,便宛如一個小獸裹着金色的毛球,圓滾滾地只露出一個腦袋,煞是可愛俏皮。“居然是你。”

林花開看着眼前之人,自己也很疑惑,“怎麽是你?”

他推開身前的矮桌,站起身來,笑着說道:“這可真是巧了。還未正式介紹,在下趙元俨,不知姑娘芳名?”

“林花開,你既然不知道我的名字,把我帶來這裏作甚?”她疑惑地看着他,趙元俨正是那日她初到東京時,在受驚的馬蹄下救出她的白衣公子。沒想到把自己綁來這裏的人居然是他,他到底是是何居心?

今日的趙元俨穿着鴉青色的家常長袍,顯得随意了很多,但仍然不失貴氣。“是在下唐突了。不過事出有因,等姑娘明白這個中原委,自然會懂得在下的苦心。”趙元俨示意林花開坐下,“元俨也不妨直說,噬血盟裏,有我安插的耳目。我知道莫钰良昨夜從玖玖的墳上回來,直接去了商王府。”

林花開震驚地看着他,此人不僅知道噬血盟和商王府的關系,還有本事安排細作潛入噬血盟。再看他府內器具、裝飾樣樣價格不菲,他來頭必是不一般。他姓趙,中間又是個元字……“你是王爺?”

趙元俨本以為自己報上名號林花開便會知道他身份,沒想到她并不清楚自己是誰。“在下正是先帝第八子。”

林花開心下想,難怪善善之前說他和莫钰良看着有幾分相似,原來他們是叔侄關系。“去了商王府又如何?”

“姑娘可知莫钰良的真實身份?”

林花開覺得沒有必要騙他,便點頭承認。趙元俨霍地站了起來,嚴肅的說道:“姑娘也清楚,莫钰良的身份極為敏感,越少人知道便對他越好。皇室的人,他最好都不要接觸,尤其是商王趙元份。趙元份他表面寬厚仁德,其實趙家最大的僞君子便是他,他一直對朝綱心懷不軌野心。莫钰良若是在他身邊供他驅策,只怕是會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我又不識得商王此人,他的為人究竟如何,我總不能聽王爺一面之詞便橫加斷言。”林花開淡然道,端起旁邊的茶盅,慢慢細品杯中的上等貢茶。

“好。”趙元俨再次坐下,“本來請姑娘來,就是打算把全部真相都和盤托出,姑娘聽完我的話後再行判斷便可。

事情要從幾年前說起,我五哥趙元傑他為人豁達,談吐高雅,生性好學,光是在他府邸書樓的藏書就有兩萬餘卷。是以我自幼時起就與他較為親近,常在一起談天說地。在他身上我學會了很多東西嗎,他對我來說是兄長,更是老師。

我七歲那年,二哥趙元僖意外暴斃,朝廷上立馬就掀起了波瀾。父皇哀恸他的死亡,寫下《思亡子詩》後,悲痛哭泣導致身體欠漾,一病卧床。宮中皆言父皇舊傷複發,恐難撐過歲末,不日将駕崩之言甚嚣塵上。群臣除去終日惶恐外,更是有不少皇室子弟已經開始觊觎皇位,這其中就有商王趙元份。他四處尋找可乘之機時,得知二哥尚有遺腹子在世,便打起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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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健在時雖無太子之名,卻早有太子之權,不僅得父皇喜愛,而且與朝廷上兩大宰相趙普和呂蒙正關系密切。若是他的子嗣能出現在衆人眼前,趙元份相信群臣必會支持他為新帝。況且父皇那時哀痛異常,神智有些不清,若真由他心愛兒子的子嗣來繼承大統,即便那只是小小孩童,他也會應允。掌握了年幼無知的新帝,我大宋朝的江山便會由趙元份執掌,若真有那一天,只怕宋朝便永無寧日。

恰巧他的手下在倚夢樓利誘玖玖不成準備殺人強奪時,被五哥的手下所救,他知曉前因後果後,猜測到趙元份的意圖,決定阻攔他的陰謀。玖玖雖為風塵女子,但滿身俠義忠膽,她決定讓好姐妹郁翹帶走孩子隐姓埋名,而自己則守在青樓,引開那些源源不斷地追查者。

于是五哥安排心腹莫偐娶回了郁翹,順理收養了孩子,走馬上任揚州知府後,為他改名莫钰良。

五日後父皇身體好轉,有人出面告發趙元僖之死為其小妾張氏憾妒正妃李氏,下毒誤殺所致。二哥生前不僅驕縱溺愛小妾,允其欺辱正室王妃,更是為張氏逾越制度葬其父母。父皇知道後大怒,除了懲罰張氏一群人外,還停止了二哥的追贈儀式,降低其葬禮規格。見二哥死後為父皇所厭棄,趙元份便放棄尋找莫钰良,轉而做其他打算。”

林花開單手撐着下巴,手指敲着桌子,一扣一扣的咚咚有聲。趙元俨的說法,和玖玖的留言出入很大,簡直就是倒了過來,而兩人又都言之鑿鑿,到底哪個才是真相?

又或者,兩個都不是……

趙元俨的講述還在繼續,“至道三年時,父皇因之前所受的劍傷再次複發而駕崩,傳位于當今聖上。趙元份還不肯死心放棄皇位,煽動太監王繼恩和太後共同謀劃宮廷政變,好在有左丞相呂端及時相救,三哥才得以即位。3

趙元份見登上皇位無望,便又開始尋找莫钰良。因為當今聖上是庶出,莫钰良其父乃是正宮所出,按理他更應該繼承大統,幸虧五哥将莫钰良的身世遮掩得滴水不漏,莫钰良才得平安長大。

趙元份為了除掉他大業的絆腳石,建立了訓練有素的殺手組織噬血盟,朝堂上有無數大臣先後遭其毒手被暗殺。偏偏案發現場一絲指向他的證據也沒有,五哥雖然确定是他幹的,但苦于沒有證據,一直沒能扳倒他。

這些年莫偐對莫钰良的教育,着實付出很多,安排他學武也是五哥當年授意的,為的是防備不時之需。這麽多年莫偐不讓莫钰良走出家門,是避免他被尋找他的探子發現,雖然委屈了那孩子,但也實在是別無他法。

可惜五哥三年前因病去世了,我便繼承了他的遺願,接管了這一切,目的和他一樣,勢要維護大宋的和平安定。

莫钰良離開揚州後,莫偐就立即往京城給我遞消息,可惜他派出來的人還未走出兩浙路便被噬血盟的人搶先殺害。

我在噬血盟裏安插之人昨夜偷偷才轉告我莫钰良已到京城,并且就在商王府。他在遞出的消息裏還放有一人的畫像,我也沒看,直接交給手下按圖去尋,卻沒想到那人就是你。那日在集市,我派人打聽之前所發生的熱鬧,很快就抓到了裝聾啞的騙子,送到了衙門。又順便買了些東西送還給姑娘,這些舉動純屬偶然為之,并非刻意安排。

開始我不知細作讓我去找畫上的人何意。待我看見姑娘的面容,聯系起那日從別人口中聽到姑娘智破歹人奸計的過程,便知曉姑娘智慧過人,勸說莫钰良離開趙元份一事,只有姑娘才能做到。

我派去的人為了不驚動對方,對姑娘施用了一點迷香,得罪之處,還望勿怪罪。解出迷香藥效之時,順便讓太醫為姑娘調理了下身子,舉手之勞而已。”

林花開看着趙元俨,質疑道:“要我如何才能相信你?”

趙元俨看着她,眼神不染塵埃的清澈明亮,“我引薦一人與你,你可以不信我的話,但你不能不信他的話。”

注釋3:至道三年,宋太宗病重,王繼恩暗中串聯參知政事李昌齡、殿前督指揮使李繼勳等,夥同李太後一起謀立因發瘋被廢的長皇子趙元佐為皇帝。後被宰相呂端發現其陰謀。奉真宗即位。

雪已經停了,善绫沫依舊舉着傘不肯放下,再加上出衆的美貌,引得衆人頻頻回頭看她,可她素來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她在街上走走停停,失魂落魄,已經過了半日,可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不知道如此走下去目的地在何方。卻仍是堅持這麽走下去,因為她身無分文,已無處可去。

轉身回到百裏叢的家嗎?她苦笑,自己僅有的那些尊嚴,已經在他面前碎了一地。她不要顯得不堪一擊,她不要讓他看見自己為他神魂颠倒的模樣。那個男人絲毫不珍惜她的感情,自己又何必對如喪家之犬般對着他搖尾乞憐?

善绫沫便這樣走着,突然被一個人一把推到了地上,“皇宮重地,閑雜人等離遠點!”守宮門的侍衛在她還沒有靠近皇宮城牆時便推開了她。

善绫沫擡起頭,看着高大巍峨的皇家宮苑,心想這原來就是皇宮,皇上的家。她記得百裏叢說過,他家的滅門之禍,罪魁禍首便是皇上。記憶中想起年少的他,卑微落寞,眼神裏的孤寂和清冷那麽惹人憐惜,讓年幼的她在什麽都不懂時就想盡辦法溫暖他的人,熨燙他的心。卻在過程中連自己的心也丢了,造就如今這種難堪的下場。

不如再幫他一次吧,她在心裏輕嘆,反正她的心也碎了,不如以一己之身,再幫他一次。

善绫沫站起身,看着守衛森嚴的皇宮,心知進宮沒有她想象中的容易,但她願意試一試。她環視四周,看見一輛緩緩駛向皇宮的馬車。

巨大的馬車呈一朵蓮花形狀,馬車有着金黃色的華麗的蓋頂,便是蓮心。薄如蟬翼的紫色雲紗輕攏着車身,如夢如幻。六個佳人手持琵琶立于蓮花花瓣處,琵琶輕撥,未成語調先有情。

善绫沫不想錯失這個進宮的機會,她沖過去拉住一個彈琵琶女子的腳踝,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有多冒失。“求求你們,帶我進宮吧。”

蓮花狀的馬車裏,伸出一只纖纖玉手,輕輕掀開車簾。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動作,細微處卻仍是給人一種妩媚妖嬈之感。車中女子看了一眼善绫沫的臉蛋,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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