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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開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畫圈圈,早知道守時出來要這麽久,她就回家去等着了,還能小憩一下。真是越想越郁悶,他不是叫守時麽,怎麽這麽不守時,難道他睡着了?林花開擡眼看向漆黑一片的屋頂,猜想八王爺派來保護她的人應該正趴在屋頂看着她吧,這些個武功高手,怎麽都愛趴房頂,是方便睡覺的姿勢麽?

林花開把能腹诽的都罵了個遍,守時還是沒出來,她只好繼續無聊地畫圈圈。在天亮之前,守時總算是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一身的酒氣,離老遠便能聞見。

“你要的,嗝,東西,嗝。”守時打着酒嗝說道,他身上的酒氣熏人,連站着都有些不穩。林花開接過他手裏的包袱,好笑地看着他,“看來這花酒喝得挺開懷啊,現在不念着讨媳婦的事兒了?”

守時一聽見媳婦兩個字,吓的一激靈,身子也不搖晃了,“我……我可什麽都沒做,是她們……她們一直灌我的……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林花開沒再逗他,仔細地翻了一下手裏的包袱,“這些東西,确定都是香蘭的?”

守時點點頭,又打了個大酒嗝,“她們見不用陪我就有大把銀子賺,全都興高采烈地回去找,能找到的都拿來給我了。”

林花開好笑地看着他,“所以我給你的銀子你全都花了?”本以為他多少還能剩個幾兩回來,這下百裏叢是要心疼死了。

守時頓時呆住了,臉色煞白,膽怯地問道:“給我那些銀子,難道不是讓我都花掉嗎……我壓根沒想到……還能不都給她們……”

林花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倒是無所謂,你換來的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才價值千金。可有人視那些銀子如生命,你的下場自然……”

守時滿臉灰敗頹廢,這次他是真的要哭出來了。

天色還未大亮的時候,林花開就抻了個懶腰,把手邊守時拿回來的東西都放下,開始收拾行裝。

守時本是在旁邊坐着打盹,聽見動靜連忙站起身,“主子,這是要去哪兒?你都一晚上沒睡了,躺下休息會兒吧,我給你守着門!”

林花開搖頭,示意他自己并不累,“你也來幫我把東西收拾下,今天我們不住這兒了。”

“那住哪兒?”守時回憶起,當初在杭州城見到林花開時,她身邊還有男子叫莫钰良的,莫非二人已經成婚,這是要搬到他家去住?可看她打扮明明是未出嫁的姑娘,诶~好像之前我都沒問她來汴梁做什麽……

“周王府。”林花開把自己之前帶來的衣服都包好,也裝了另外三人的,之後轉念一想,把善绫沫的衣服拿出來兩套放在百裏叢家的櫃子裏,順便留了張字條給她。心想着萬一她想通了回來,也好知道他們去了哪兒,不至于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至于莫钰良,他在商王府,偌大的王府還能少了他的衣服麽,還是都帶走吧。

“王府?”守時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乖乖欸,他長這麽大連幾個大官兒都沒見過,這就要住王府了。守時認為林花開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自己跟了這樣一個主子,實在是萬分幸運。他激動地撲通一聲跪下,“守時一定盡忠職守,唯主子馬首是瞻,絕無二心,天地可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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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開扶額,他這兒哪裏學來的戲文,“趕緊起來吧,用不着這樣。還有,以後不準叫我主子。”

“那叫什麽?小姐?大人?主公?”從未被委以重任的守時,視林花開有知遇之恩,內心對她充滿了感激和尊敬。

林花開雖然有些哭笑不得,這些稱謂越往後越離譜,她也是窮人家長大的孩子,猛然間聽人這麽尊敬她有些不适應。但看着他真摯的雙眼,她也不好太打擊他。“呃……你随便吧……”

“是,主公!”守時美滋滋地站起身,繼續幫林花開收拾東西。

“呃……”林花開猶豫了一下,複又開口,“還是叫小姐吧……”

“是,小姐!”

天剛蒙蒙亮時,守時已經在林花開的指示下,敲開了周王府的大門。之前他還琢磨,大早上的,這麽貿然地敲開王府大門,合适麽……可前來應門的小厮非但沒有一臉不願意,反倒相當恭順。而且他剛敲了一下,門就打開了,好似是這個小厮一夜沒睡,一直在候着林花開回來一樣。“王爺正在琴房等姑娘。”

林花開點頭,也沒多說什麽,從容邁進了王府大門。門後有兩個丫鬟,也是一夜未睡,見到林花開行了個禮,便提着已經滅了燭火的燈籠,将她引至琴房。

林花開将手上提的包袱都交給丫鬟,吩咐她們給守時安頓個住處,丫鬟欣然領命。守時卻不情願,“小姐身側怎能沒有我的看護?護衛都是等主人歇息了才能休息的!”

林花開笑笑,“你昨晚喝了酒,又沒休息多久,再撐一會兒肯定要吃不消的,不如去趕緊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再來見我也不遲,我在王府還能出什麽差錯?”

守時一想也是,自己酒勁還未過,暈暈乎乎的也保護不了小姐,便同意了。

林花開推開琴房的門,見趙元俨黑眸幽深,正盯着她看,手雖放在琴弦上,卻沒有撥動的意思。“姑娘果然不用一日便解了心中疑惑,如約歸來,趙某甚是欣慰。”

林花開深深一福,面帶歉意,“剛剛我吩咐了丫鬟給守時安排了房間,未征得主人同意,是花開僭越了。”她站直了身子,“但你我既然今後都要同仇敵忾,這點小事想來王爺如此胸懷,也不會介意。是以花開這一福,是為了之前的事,想給王爺致歉。”

趙元俨喜上眉梢,“無妨,無妨!姑娘合該調查清楚,趙某反倒要贊姑娘心思缜密,行事謹慎,并無怪罪的意思。”他知道這世上只有林花開的話語最能讓莫钰良信服,只要她願意幫忙,助宋朝免得一場災禍,謝她還來不及,又怎會怪罪。“不知姑娘打算如何勸說莫钰良離開商王府?我安排在商王府的細作可以出力,為姑娘帶幾句話給他,但未免她被人懷疑,請姑娘務必言簡意赅。”

林花開稍作思索,欣然說道:“你便讓細作跟他說,莫須有說,既見君子,雲何不樂。”

趙元俨細細一想,拍手稱贊道:“妙哉,妙哉!只不過這莫須有何解?”

林花開輕咳一聲意圖掩飾尴尬,可惜臉早已紅透至脖根,趙元俨明顯看出了她神情裏的羞赧。“呃……且讓細作這麽說便可,他自會明白。”

丫鬟領着林花開走回房間,只見百裏叢正守在她門口,不安的來回踱步。看見林花開回來,便焦急地過來詢問,“眼看都過了一天一夜,沫兒還是音訊全無……花大姐,這該怎麽辦……”

林花開見他雙目赤紅,神情焦躁不安,饒是之前怪罪他氣走了善绫沫,看着他這副摸樣,嘴上也不好埋怨他,只能寬慰道:“不聞兇訓便是吉,有王爺幫我們找人,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百裏叢知她仍在惱自己,只是沒表現出來,心裏更加愧疚萬分。“花大姐,我看你的樣子是一夜未睡,先去休息吧。”百裏叢心下已經有了打算,既然林花開都回來了,八王爺留他也是無用,他決定離開周王府,去外面尋找善绫沫,不找到人絕不回來。

林花開與他相識于總角之年,焉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心下嘆氣,卻知道勸他無用,只得打岔道:“我找出了害死香蘭的兇手。”

百裏叢果然好奇的問道:“是誰?難道不是八王爺?”

林花開搖頭,先把昨天趙元俨和莫偐說的話分別講給他聽,“他們祈求我的樣子實在是太過真誠,讓我不由得信了他們幾分。之後我便懷疑,初時不相信他們的理由,是否太過先入為主,從而誤導了我的判斷。所以我便開始懷疑香蘭所書之事的真實性,她所寫的內容和王爺與莫大人所說十分相似,卻又在關鍵的地方不盡相同。”

“所以說,香蘭寫的內容是假的?”

“不,恰恰相反,她寫的內容都是真的。”

“是真的?那你怎麽又回到周王府了?”百裏叢不解,自己都被她繞糊塗了。

林花開嘴邊挂着一抹淡笑,“我對比過那兩本書,《詩經》和《大學》上她寫的批注,發現那些批注和用火烤才會顯形的文字,書寫的筆順和筆壓相同,說明是出自一個人之手。而她房間裏那些字畫,跟書上所寫的字也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這,便是兇手的障眼法。

因為所有的那些東西,根本都不是香蘭所寫的,而是被人掉包後的。

兇手的伎倆雖然簡單,卻十分高明。只因為無論如何模仿,總是會有破綻,我們很容易就看出書信的筆跡并不是香蘭的。所以他幹脆找了一個人,将屋子裏全部帶文字的東西,都抄了一遍,又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正因為屋子裏所有筆體文字都相同,所以很少有人會懷疑,這些根本不是香蘭所寫。

甚至連書上所寫的故事內容,都被他歪曲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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