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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沫兒……”百裏叢鄭重地開口,“雖然說昨夜……有藥的影響……但畢竟還是我強占了你的身子……”百裏叢的紅了臉,“我會對你負責的!”

善绫沫本來是正在喝貴妃娘娘贈地補身藥湯,聽他說這話,一時激動,把湯全都噴了出來,正好噴了他一臉。“你要娶我?”

百裏叢用衣袖抹了抹臉,但還是笑的很舒心,“你一個女孩兒家能不能說話含蓄些?”話一出口,他的臉更紅,善绫沫現在已經不是女孩兒家了,而改變她的正是自己……

善绫沫一向不重視倫理綱常,百裏叢剛剛說過要負責的,不是娶她是什麽。“為什麽不走到這一步,你就不肯要我?昨天晚上也是推三阻四的。”

“我……”百裏叢啞口無言。

“其實你一直都是喜歡我的吧?”善绫沫嘻嘻笑道,“我聽你叫了幾百次沫兒~”

她指的是,那種時候……百裏叢這幾年間維持的地痞無賴樣,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現在就好像是一個羞羞答答的小媳婦兒,只會尴尬地臉紅。

真讓人疑惑昨晚究竟是誰強了誰……

過了半響,百裏叢臉上的紅暈才退了下去,“之前一直不肯回應你,是因為,我根本就配不上你……你長得那麽美,又擁有家財萬貫,我只是一個打理着棺材鋪,又沒了爹娘身負仇恨的窮小子。我還年長你十歲,你理所應當應該嫁一個比我強上百倍的人。

你娘雖然嘴上沒說出來,但我知道她想讓你嫁給官宦子弟,也好讓你家擺脫商人的籍貫。所以像良子那樣的人,才是最适合你的……”

善绫沫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你還真別說,我應該嫁給小開哥的~”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我已經跟你生米煮成熟飯了呀,小開哥是不會要我這種,怎麽說呢,殘花敗柳的~所以你還是得娶我,你可答應了要負責的~”

百裏叢滿眼寵溺地望着她,溫柔地牽過她的手,“沫兒,不要那麽說自己,待我們出了宮,等良子的事兒一解決,我們就回杭州去吧。這仇我不報了,爹娘……在九泉之下,即使會怨我不孝,也沒有辦法。現在我有了你,我不能光顧着報仇,而抛下你不管。我餘生的願望,就是照顧好你,把你當公主一樣寵。”

善绫沫看着他,眼眶都濕了,她與百裏叢相識十幾年,知他看似吊兒郎當,其實最是重情。此次竟然能為了她抛下滅門仇恨,讓她怎麽能不感動。百裏叢的仇人是皇上,謀刺皇帝可不是輕而易舉之事,下場必死無疑,只不過是五馬分屍和亂刀砍死的區別罷了。之前她太過莽撞,輕易便入宮起了行刺的心,卻忘了考慮她的家人是否會被株連,現在想想都還有些後怕。此仇能不報自然是極好的,善绫沫私心裏就希望趕緊離開皇宮,她好回杭州跟他成親。“那我們等一下拜謝過貴妃娘娘,就出宮去找花開他們吧。沒有她的指點幫忙,你我也不會這麽輕易地在一起。

然後路上你再告訴我,我不在的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麽。”

劉娥端起桌上的天青色釉茶盞,惬意地吟了一口茶,長長地丹蔻指甲,撚起茶盅蓋子,發出叮當的脆響。目光狀似不經心地輕輕掠過面前跪着的二人,方才悠悠地道:“出宮?你們倒是随意。”

百裏叢恭順地說道:“草民感謝娘娘對我二人的照拂,之前我因為窮,沒錢提親。沫兒才會為了我,想法子混進了曲藝班子,試圖賺點銀子塞給我,可我毫不知情。後來我變賣了房子,準備娶她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進了宮……要是沒有娘娘成全,我們一定沒有辦法像現在這麽快活。娘娘高義,将來必有善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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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娥抿唇一笑,看向善绫沫,“原來他竟也是個嘴甜的。你這丫頭,之前還說人家不喜歡你,我看他挺在乎你的,也是個懂事兒的人。你跟了他呀,日後絕不會虧着~”但你得有那命能活下來才算,劉娥在心裏冷笑道,在大事未完成之前,她絕不會放他們出宮,就連她的祈寧殿,他們也別想走出去。

善绫沫欣喜地答道,“還是娘娘的法子妙,不然奴婢也不會知道他的心意。”

“甚好,你跟他便住在偏殿那間房吧,我敢保證,關于你們的事兒,宮中半點口風也不會有。”

百裏叢有異議,“多謝娘娘厚愛,可我們想今日就出宮,回鄉成親。娘娘宮殿太過富麗堂皇,人間少有,我等賤民實在無福消受,恐污……”

“唉,”劉娥輕嘆一聲,打斷了他。妖嬈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緋紅色的軟毛織錦披風,随着她的走動熠熠生光。“這皇宮不比尋常,善丫頭是以舞女之身進來的,自然要等衆舞女出宮時方可離開。不然王爺進獻的舞姬莫名少了一位,皇上怪罪下來,全宮徹查,這也不是我能擔待的大罪。

這幾日她不用去跳舞,若是有人問起,我便會說看她舞姿卓越,便叫她來讨教一二。你們也不用着急,待得下月十五,皇上的生辰宴一過,本宮自會放你們出宮。”

百裏叢心下疑惑,多一名少一名舞姬,真的那麽重要嗎?

他雖然無奈,只得暫且忍下,與善绫沫叩頭謝恩。

“太醫說,若是身懷有孕,最早多久能探出?”待百裏叢和善绫沫走後,劉娥臉上溫和的笑意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滿面兇狠的戾氣。

素芳替她輕捏着肩膀,想化解她身上的怒意,“太醫說,至少要一個月。”

“好,本宮就等他一個月,一個月不行,我就等上半年。”劉娥惡狠狠地說道,“半年之後若再無動靜,就把他們二人都殺掉。

看他們二人長得都算标致,沒想到這麽不識擡舉,能死在皇宮裏,已經算是他們祖上積德。”

“他們兩人都還年輕,又是新睡到一起的小夫妻,幹柴遇烈火,準保娘娘如願。”素芳勸慰道。

“最好如此。你記得吩咐人日日把上好的坐胎藥送去,下個月十二,就從太醫院裏挑一個可靠的入宮,日日替那女的號脈。等她懷上了,就直接把那男的滅口,你知道該怎麽做。孩子生下來之後,把她也處理掉。”

“是。”素心猶豫着問道:“若是……她懷的是個女孩兒?”

劉娥眉頭緊蹙,“太醫自會告訴本宮她懷的是男是女,她要是這麽沒用懷了個女孩兒,也不用等孩子生下來了,直接就把她找個地兒埋了。把他們葬在一堆兒,算是本宮成全了他們的天長地久。”劉娥輕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上天可千萬要保佑她,能得個男孩才好。不然她之前特意編排的,潸然淚下的戲碼,可全都白演了。

她與皇帝相識時已然嫁人了沒錯,可她的丈夫卻沒做出什麽自盡的白癡舉動,反倒認她為妹,主動幫她與皇上牽媒拉線。現在這位“兄長”,借了她的光,在朝堂之上混得風生水起,她在後宮裏也依持他培植的勢力,二人相輔相成,感情倒更勝以往。之前編的感人愛情故事,也就騙騙善绫沫這種小丫頭罷了。後宮禁衛森嚴,她為了藏一個大男人在後宮裏,前前後後不知費了多大功夫,哪能是單純地出于好心,想成全他們。世上哪有這麽好的美事兒,這兩人居然不疑心有它,真真是蠢到家了。

劉娥正倚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只聽“呀!”地一聲尖叫,随後‘咣當’一聲巨響。劉娥不悅地睜開眼,一雙鳳眼伶俐地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宮娥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她手裏拿着塊抹布,身邊滿是陶瓷碎片,不用問也知發生了何事。

“大膽奴婢,粗手笨腳的,這可是官窯所産的如意鼓釘三足洗,”素芳無不心疼地說道,官窯裏的人辛苦燒制三年,也未必會再得到這麽好的物件。她知娘娘喜歡此物,這才拿來擺在正殿裏,沒成想剛放了兩天,就被這不開眼的奴婢給打碎了。“拖出去亂棍打死!”

“娘娘饒命啊!奴婢知錯了,娘娘饒命啊!”那宮女哭得淚人一般,卻也架不住上前的侍衛大力拉扯,只能一邊回頭一邊哭喊道:“娘娘饒命啊!”

“等等。”劉娥坐起身,對素芳說道:“去,拿塊布把她的臉擦幹淨。”

素芳不明白貴妃娘娘想做什麽,她嫌棄地看了一眼泣涕滿臉的宮女,卻仍是照做。旁的布給她一個下賤之軀用倒也浪費了,素芳幹脆奪過她手中攥着的抹布,随意擦了兩下。

劉娥饒有興味地盯着仍在嘤嘤哭泣的宮女,“你叫什麽名字?”

宮女哽咽地回道:“奴婢……李桂。”

“貴?”劉娥唇邊挂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是個帶貴氣的丫頭啊,你下去吧,下次小心着些,別把本宮的殿給拆了~”

等李桂謝恩出去了,素芳才不解地問道,“娘娘這是為何?”

“你沒看見她的臉嗎?” 劉娥複又躺下,無奈地嘆息道:“本宮不願進獻美人給皇上,一是怕皇上有了新歡就忘了我,二是怕別的女人身家手腕,樣樣比我強,将來大權旁落,我鬥不過她。可此女就不一樣了,她出身卑賤,沒有任何勢力不說,有她在皇上眼前晃來晃去,皇上怕是仍要時常想起我。”

素芳心裏訝異,這麽一說,剛剛那個宮女的面容,與劉貴妃年輕時确有幾分相像。這話劉貴妃自己說沒什麽事兒,她可萬萬不能承認兩人長得像,免得惹貴妃娘娘不高興。“依奴婢看她的長相不如娘娘萬一。”

劉娥欣慰地點點頭,“要是善绫沫讓本宮失望了,好歹我還有個李桂,也不算是毫無指望。”她合上雙眼,輕喃道:“本宮乏了,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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