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個父親神情悲痛,邊上跪着的孩子死死抓住父親的衣角,微微顫抖。

孩子鼓足勇氣開口,奶聲奶氣問自己的父親。

“爹,姐姐她怎麽了,為什麽她現在還在睡覺,我都叫不醒她。”

見父親不回答他,但他實在是太害怕了,又瑟縮着悄悄扯了扯父親的衣角,悄聲說:“爹,我們帶姐姐回去吧!我害怕這裏。”

父親還是沒有回答他,卻對着公堂上坐着的殷仲楠開了口,聲音有些顫抖。

“大人,草民雖然是個幹粗活的,但草民非常清楚,我姑娘是什麽性子,她絕不可能投河自盡啊!請大人查明,還我姑娘一個公道!”說完,還磕了一個響頭。

殷仲楠并不打算理會,幹脆把眼睛也閉了起來,向後一倒慵懶的靠在椅背上。

與他反應截然不同的是他身邊的一個縣丞,縣丞一把搶過桌上的驚堂木,用力一拍,大聲喝止。

“大膽,你居然敢質疑知縣大人辦案,來人啊!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然後丢出去,退堂!”

頓時,哭聲一片。

殷仲楠聽到退堂二字,才算有了反應,伸了個懶腰,就準備離開。

“等等,堂堂一縣之令殷大人,就是如此判案的?真是叫人打開眼界。”

不錯,打斷縣衙退堂的人正是孟于盼。

她在一旁看着簡直要給氣死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姑娘并非自殺,身上青青紫紫,滿是傷痕。

剛打算離開的殷仲楠定住了腳步,用着說不出意味的眼神看着孟于盼。

可他身邊的縣丞見了不高興,這哪冒出來的野丫頭,大聲呵斥:“你是個什麽東西,快快快,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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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縣丞大人,她是殺人犯。”

縣丞氣得臉發紫,怒吼:“那還愣着幹什麽,關牢裏去啊!”真是蠢貨。

孟于盼身邊的官兵頭子,吓得一臉冷汗,趕緊伸手去抓她。

她也不反抗任由捕快抓着。

“這具屍體上有明顯的死前掙紮痕跡,試問一個自殺的人早已沒有了求生意識,為何又要去掙紮,再者,她這是被捂死的屍體反應,你們若不信大可去找位仵作一驗便知。”

殷仲楠揚了揚手,示意官兵們将孟于盼松開,道:“去尋一位仵作來。”

官兵頭子聽見殷仲楠的話,不敢動作,下意識向縣丞望去。

縣丞本就氣得吹胡子瞪眼,帶着怒意,壓低了些聲音,湊到殷仲楠耳邊。

“大人,你這是要我難堪?”

殷仲楠聲線低沉,聽不出情緒,“本官怎麽會叫縣丞難堪呢?只是,我本父母官,如今民有冤,你叫本官如何坐視不理?”

縣丞被殷仲楠堵得無話可說,冷哼一聲。

朝着下面的官差發怒,“還愣着幹什麽!沒聽見‘知縣大人’吩咐?”

縣丞把知縣大人四字說的陰陽怪氣。

殷仲楠聽了也不生氣,還是那副樣子,仿佛與他無關。

不一會,官差就把驗屍仵作找來了。

仵作行禮之後,便上前查看屍體,經過一番簡單查看,上前彙報與殷仲楠,證明了孟于盼的說法無誤。

仵作掀開白布,對殷仲楠等人說到,“大人您看,這屍體傷痕明顯,口鼻外部有嚴重傷痕,而內部卻無水灌入,這明顯是先被人捂死,而後丢到河裏,僞裝成投河身亡。”

那姑娘的父親還沒被帶下去,聽到仵作說的話,奮力掙開官差的鉗制,跪撲到殷仲楠腳下。

涕淚橫流,哭訴,“大人您看,俺就說俺姑娘不會投河自盡的,一定是受了侮辱啊!大人您一定要為草民讨回公道啊!”

孟于盼見他哭的傷心,上前把老漢從地上扶起來,問道:“叔您別急,你想想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或者有沒有什麽人去您家鬧過事?”

老漢用袖子把眼淚抹幹淨,錘了錘腦袋,努力回想起來。

突然大叫一聲,用極其憤怒的語氣,怒罵道:“俺想起來了,秦家寶那個畜牲前幾日來求娶過俺閨女,可俺們怎麽能同意呢?這縣裏誰不知道他秦家寶是什麽樣的人,那是赫赫有名的惡霸啊!

仗着自己家有幾個臭錢,到處強搶民女,不同意的就天天來你家打砸鬧事,同意的也沒啥好下場,被娶回去的姑娘要不是被秦家寶玩弄致死,要不就是被他正房賣到窯子裏去。

俺家本來打算和他同歸于盡,大不了搭上俺這一條賤命,和他拼了,可他這幾日都沒來騷擾俺閨女,本以為他是放過俺家了,沒想到啊!”

孟于盼發現細節,“秦……秦家? ”莫不是秦夫人他兒子?

心有懷疑,轉頭對殷仲楠說道,“殷大人,這現在有新的線索和嫌疑人出現,您看是不是應該召見一下?”

殷仲楠看了一眼孟于盼,破天荒的輕笑一聲,“那是自然。”

“來人,傳秦家寶登堂上貢。 ”

過了一會,秦家寶罵罵咧咧的來了。

秦家寶此人穿的珠光寶氣,光鮮亮麗,卻一身肥膘,臉上的肥肉都快把眼睛擠沒了,滿臉将破未破的紅腫痘痘像一只豁皮癞**,和他母親簡直如出一轍。

他還帶來了幾位家仆,家仆手上拎着幾個小箱子,見主子給他們使眼色,立馬把箱子擡到縣丞面前打開。

這一打開驚呆了衆人,滿滿一箱子的金銀珠寶,閃的人眼睛發疼。

縣丞見了更是控制不住自己,撲到箱子面前,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還是一旁站着的官兵頭子,察覺現場氣氛不太對,悄摸拍了他幾下。

縣丞才回過神來,不動聲色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直起身子,對着秦家寶谄媚的笑。

先是對着院子裏的人說出這一番話,“誤會誤會,絕對是誤會,本丞知道秦公子的為人,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本丞給他擔保。”

而後又對秦家寶說:“秦公子當真是對不住啊!這個老不死的非說你害了他女兒。”

老漢神情激動,大聲叫罵:“就是他!秦家寶,你非要把俺家搞得支離破碎才肯罷休嗎?”

秦家寶上前對着“你個老家夥可別亂說啊!本公子今日要不是帶來證人來,豈不是要被你惹一身騷!”

秦家寶身後走出一個男子,做書生打扮。

他上前對殷仲楠一拱手,“大人,我親眼看見駱姑娘投河,我當時還勸過她呢!秦公子的清白天地可鑒,請大人明察。”

老漢聽到這話氣得發抖,“你騙人!”

孟于盼安撫一陣老漢,轉身質問秀才,“你說你親眼所見駱姑娘投河,那請問你是在河上游,還是下游所見? ”

那個秀才見孟于盼不信自己,極其不服氣,立刻答道:“下游!”

該死的女人還想給我使絆子,這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無論在何處落水,最後都會彙聚于下游。

所以說河下游百無一失,更何況并沒有人見過駱姑娘投河。

“哦?可駱姑娘并非溺斃,而是被捂死的啊!”

那秀才臉色一變,本來還神氣萬分,一轉眼事情就變成這樣。

孟于盼冷哼一聲繼續逼問道:“難不成秀才你能看見死人投河?”

秦家寶也不是傻的,見秀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一把扯過他到身後,“你這臭娘們,就算他沒看見你憑啥斷定是我殺了那女的。”

孟于盼沒有着急辯駁他,走到屍體前。

把屍體緊握着的拳頭掰開,手心赫然躺着一塊小小的玉牌,做工精致,一看就價值不菲。

本來還理直氣壯的秦家寶,看見這玉牌有些慌了。

玉牌上除了刻着精致的花紋,還有一個大大的秦字。

豐郡縣沒有人不知道秦家獨子,那可是一手遮天的地頭蛇,而他母親秦夫人又極其疼愛他,說是溺愛也不為過。

民不與官鬥,秦家財大氣粗,這縣衙不知道收了他家多少黑錢。

秦家寶以往犯事,不是沒有人告到官府來,可就算告到官府,他也不會得到懲治,反而敲登堂鼓訴冤的百姓會被報複的可不堪言。

長此以往,沒人敢招惹這位少爺了。

孟于盼撿起姑娘手中的玉牌,到秦家寶眼前晃了晃。

“秦公子可熟悉這個?”

還不等秦家寶回答,縣丞就跳出來,一把搶過玉牌,遞給他,“這不是秦公子的家傳玉牌嗎?準是被這個手腳不幹淨的盜走了!”

縣丞極力維護秦家寶,而他卻依然恢複之前的高傲神色,破罐子破摔,“不用解釋了,這人就是我殺的,你們能耐我何?誰讓這娘們不從了我,還真是烈啊!”

“你個畜牲!!”

老漢要不是被孟于盼拉住,差點朝秦家寶就撲過去和秦家寶同歸于盡。

秦家寶裝模做樣搖了兩下扇子,一臉鄙夷,“我可是給了你和我秦家做親家的機會,你們自己拒絕,怪得了誰?”

孟于盼攙着老漢,對殷仲楠杆說道:“殷大人,這秦家寶已然承認罪行,能否即刻關押,還百姓一個公道。”

殷仲楠點點頭,“這是自然。”

孟于盼聽到這個回答後松了一口氣。

這系統關鍵時刻還挺給力的嘛!那線索玉牌藏得那麽深,居然給掃描出來了。

要是沒有玉牌,還不知道要怎樣戳穿縣丞那醜惡的嘴臉。

不過這殷仲楠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為何前後态度轉變如此之大?

像是……

像是有了籌碼之後的反擊!

殷仲楠大步走回書案前,拿起驚堂木一拍。

“罪民秦家寶,目無王法,殺害駱家長女,來人帶下去,等候發落!”

話音剛落,秦家寶就被捕快押住。

他有些詫異,憤然要掙開鉗制,“殷仲楠,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娘是誰嗎?當朝賀蘭丞相的表姐,我可是他的表外甥,你敢動我試試!”

“哦?賀蘭丞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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