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
顧茗翠醒的時候,耳朵裏還在“嗡嗡”的鳴響,仿佛還置身于那波濤洶湧的河流之中。他費盡力氣才睜開眼,看到了粗木搭建的屋頂,結構簡單,縫隙裏還綴着幾束青葉枝。
隔了許久,耳朵中的響聲漸漸散去,其他的聲音才清晰起來。有鳥叫聲,狗吠聲,雞鳴聲,還有一道悅耳的唱歌的聲音。他極力想去辨別對方在唱什麽,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聽不懂。
眼皮沉重的再要阖上,他想伸動手指,動不了。想坐起來,也動不了。微小的動作牽引了全身的傷口,痛楚似從四面八方襲來,讓他忍不住發出輕輕一聲呻/吟。外面的人很快便察覺到了,快步走了進來。
顧茗翠在沉睡之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眉目精致,膚色雪白,唇色如櫻,頭發長及腰,顏色卻是燦燦的金色。耳垂上佩戴着一副水滴狀的耳環,正随着他的移動,輕輕搖晃。
顧茗翠第二次醒的時候,眼睛還未睜開,耳朵已先聽到那道歌聲。依舊是聽不懂詞,卻能感受到歡快的情緒。那道聲音很近,順着耳廓蔓延,最後停在了腦海中。顧茗翠努力睜開眼,一線光亮映入眼簾,依舊是那個屋頂,只是那幾束青葉枝已經換成了幾束黃色的小花。
歌聲驟停,金發男人湊過來,臉上帶着喜色,清脆的說了幾句話,但是顧茗翠聽不懂。那人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頭,改說了官話,“你好點了嗎?”他吐字有些含糊,官話說的不甚标準,但顧茗翠好歹是聽明白了。他想回答,但是嘴唇像是黏住了一般動不了,徒勞了半晌,累的自己又暈睡了過去。
第三次醒來的時候沒有聽到歌聲,他還有些失望。側耳靜聽,只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像是在下雨。這次手臂稍微能動了些,他努力的舉高,直到眼睛能看到手背上面的傷痕。
手背上綠綠黃黃的,似乎是被塗了什麽草藥,因為被水浸泡過久,傷口的肉都是外翻着的,看着甚是駭人。
力氣被用盡,手臂無力的垂了下去,打到床板上,發出一聲脆響。很快那個金發男人又跑了進來,急切的問:“是不是餓了?”他也不等顧茗翠回答,跑到旁邊端了一碗藥汁過來,捏住他的下巴給他灌了下去。
那藥汁苦的像是用一整斤黃連熬的,顧茗翠喝完後覺得自己臉色估計都綠了。金發男人用贊許的眼神看着他,接着不知道拿了塊什麽東西塞到了他嘴裏。
甜味在口腔裏蔓延開來,很快把苦澀沖淡了,顧茗翠有一瞬間眼淚都要湧出來了。金發男人接着又給他換藥,動作不輕不重,嘴裏歡快的哼着歌,仿佛在跟小動物洗澡一般悠閑。
顧茗翠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這才發現他五官竟不完全似中原人,似乎有些異域的風情。顧茗翠沒見過胡人,但聽走商隊的廖四叔說過,胡人長相都精巧,眼窩深而鼻子挺,眼睛大,睫毛密而長,眼前的人都有這些特點。
他說不出話來,傷口被擺弄的又痛,一時間壓下了好奇,只剩下忍耐。
在第八次清醒的時候,他終于能說出話了,金發男人端來的食物也不再只有苦澀的藥汁,還有一碗散發着米香味的白粥,雖然只加了鹽,顧茗翠卻覺得味道好過以前吃的所有山珍海味。
男人喂他吃完粥,操着生澀的官話問:“你幾歲了?”
“十二歲。”三個字說出口,聲音嘶啞至極,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般。金發男人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打着手勢懷疑的跟他确認,“十二?”
顧茗翠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麽面皮有點燒。
金發男人站起來,比了比自己肩膀的位置,“十二,應該到這裏。”他指了指顧茗翠,又比着自己腋下的位置,“你,到這裏。”他坐回凳子上,笑眯眯的看着顧茗翠,一副你騙不了我的樣子。
顧茗翠斟酌了一下,極不情願的吐出四個字:“發育遲緩。”
對方果然不太聽得懂,他思考了一會,決定不糾結這個問題,又問:“你的名字?”
“顧茗翠。”他嘴角都是幹裂的,開口極為艱難,所以回答都簡短。
金發男人露出笑意,“喔,小翠。”他咂摸了一會,又評價,“很好記。”
顧茗翠臉色發白,強撐着繼續說:“我表字子野,叫我子野。”
金發男人卻已走了出去,喚了一條狗進來,那狗體形巨大,發毛深灰,油光發亮。被金發男人一叫,竟乖乖巧巧的蹲坐着。男人指指狗,跟他介紹,“這小黑,你叫小翠,都好記。”
顧茗翠氣的簡直要暈厥過去,生怕“小翠”這個名字跟自己牢牢系着,只能苦苦咬牙支撐,又複述一遍:“叫我子野。”
“雞鴨?”男人咬不準音,索性不管他,又介紹自己,“我叫映山,趙映山。”他自己的名字倒是說的極為準确清晰。他又揉了揉狗頭,對它溫柔的說:“小黑,這是小翠,以後做好朋友。”
小黑興奮的對着顧茗翠叫了幾聲。
顧茗翠心力交瘁,暈過去前,竟在想:那麽好看的眼睛竟然黑灰不分,這傻狗應該叫小灰的。
第十二次醒來的時候,顧茗翠終于能靠自己的力量坐了起來。這間木屋他早已打量個透,簡單的一個屋子,都是用圓粗木頭建造的,有縫隙的地方就用木板随意的釘起來,看起來雜亂無跡。屋子除了他睡的一張床外,還有幾個大書櫃,上面放滿了書本,排疊的整整齊齊,一點也不顯得淩亂。
房子建的很矮,成年人進來的話基本上伸手就能摸到屋頂,那上面的裝飾已經換成了一簇淡紅色的小花。屋子的南面還有一個窗戶,透過窗戶能看到一片青綠。
顧茗翠身上被水泡出的浮腫終于消散了,眼睛也能全部睜開來。他手臂上和身上的傷口也慢慢在結痂愈合,相信不用多久就能下床走動。
映山進來的時候又端着一碗藥汁,顧茗翠聞着那個味都覺得肝顫,在映山又叫他為“小翠”時,那股顫動更明顯了。已經反駁了幾次自己不願意接受這個稱呼,但男人似乎理解不了,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含糊的說:“很好聽的呀。”
顧茗翠終于放棄了,他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吧,誰叫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接過碗把苦澀的藥汁一口氣灌下去,味還沒從胃裏回上來前,男人已經好心的塞了一塊酸甜的東西在他嘴裏。顧茗翠已經知道這是陳皮,心下感激,嘴裏便道:“恩人,謝謝您救我。”
映山甜甜的笑了,從窗而入的陽光剛好照在他金色長發上,燦燦的像是融合在了一起。他頭發只是兩邊一小部分挽在中間結了一條小辮,其他的松松的散着,配合身形長相,顯得極為飄逸出塵。
寺廟裏的神仙也沒有這般好看的。
顧茗翠看着他的模樣,忍不住的想。
他年紀甚輕,傷口恢複的快,過了幾日便能下床走動,也不再總是沉睡。白日間他終于走出了木屋,這才發現這木屋下面還有一層,只用幾根巨大圓木支撐着,周邊圍了一圈欄杆,裏面放養着七八只雞。
望向遠處,除了一片青綠和天際的藍天白雲,竟看不到其他景物。小黑看到他出來,興奮的沿着簡陋的木質樓梯跑上來,挨在他身邊,親昵的用頭去蹭他。
腿上的傷口還沒好,被小黑蹭的一陣疼痛。顧茗翠卻沒有趕走它,而是摸了摸它厚重的毛發。小黑蹭夠了,歡快的在他身前身後打轉,不時吼叫兩聲。它的聲音引來了映山,金發男人肩上竟然扛着一把鋤頭,身上的衣物也跟中原的大不相同,兩條胳膊竟是赤着的,露出白皙的雙臂,修長的手指上沾滿了泥土。他的褲子雖是長褲,卻薄而透,一眼看去,便能看到兩條修長筆直的腿。
顧茗翠心裏念着“非禮勿視”而別開了頭。
映山不懂他這些小心思,跟他揮手打了招呼,又道:“你要多睡,才好的快。”
顧茗翠道了謝,對着映山灼熱的目光,只能慢慢踱步回了木屋裏。他每天睡的太久,這時候已經睡不着,無聊間去書架上拿了一本書來看。
幸好都是漢字。
第一本拿的都是野史雜談,薄薄的一冊很快就被翻完。他又挪過去拿了第二本。
只翻開第一頁,他就震驚的睜大了眼。
上面畫着拳譜招數,旁邊還有文字講解,這竟是一本武功秘籍。
熱血從腳底沖向了頭頂,燃的整個人都似乎要沸騰起來。他定定的看着手上的冊子,激動之餘,手指微微顫抖。竭力不願回想的畫面似乎重新出現在了眼前,冰寒的利刃,刺耳的尖叫,還有觸目驚心流動的血液,一幕一幕在腦海中回放。
父親的不屈,母親的哀求,最後是劃進自己身體裏的刀鋒。他被砍了二十一刀,他清清楚楚的記得。
全身的傷口都在痛,痛楚沖進了四肢百骸,似乎在咆哮着什麽。顧茗翠咬緊了牙關,閉了閉眼,終于決定了一件事。
既然沒殺死我,那就等着我來報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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