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節

的骨頭在夕陽下閃着瘆人的冷光。觀音奴默不作聲地繞了過去,嘉樹感到她的靈魂在發抖,心想這一貫勇往直前的姑娘也有害怕的時候麽?

踏進暗血城的南門,了解西夏皇陵布局的嘉樹發現,這座陵園竟沒有外城、月城與陵城之分,也沒有設置鵲臺、碑亭和獻殿,只有三十六座排列成蓮花形狀的佛塔包圍着中央的靈臺。佛塔間以麻石小徑勾連,因長期無人打理,小徑以外的空地長滿了齊腰深的荒草。

當天邊的火燒雲由淺緋變作玫瑰灰、由金紅變作葛巾紫,在晝夜交接時開放的逢魔花剎那間開遍這荒城。像無數小孩兒在荒草中探出頭來,蒼白花盤如面,赤紅花蕊如唇,花瓣上的兩個黑斑兒恰似眼睛,在風中輕輕搖擺,說不出的凄涼和詭異。糜爛的花香堵着人的鼻子,膩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地宮的入口。”沒藏空停在西邊的一座佛塔前,慢吞吞地道:“我原本只邀了蕭大人,後來蕭大人提出要諸位相助,”他的目光在耶律嘉樹、觀音奴、沈皓岩、衛清櫻面上一一掃過,“我答應了。不過蕭大人的二十鐵騎就不必了吧,開啓密室,并不在人多。”

蕭鐵骊想,這二十名騎兵打仗在行,真進了地宮卻未必管用,守在入口還能防止被人斷了後路,才點頭答應,便聽嘉樹冷冷接道:“人留下可以,還請空法師将解藥一并留下。”

衛清櫻反應最快,立即捂住鼻子,輕聲道:“是那種像孩兒面一樣的花作怪麽?”

嘉樹點頭道:“逢魔花香味奇異,聞的時間若超過半個時辰,就會讓人産生各種幻覺。若整夜守在這裏,必然狂躁而死,暗血城外的累累白骨就是明證。”

那二十鐵騎聽嘉樹說得這樣兇險,一起怒視沒藏空,更有人将手搭在戰刀上,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沒藏空從容地道:“嘉樹法師考慮周詳,是我疏忽了。”他從袖中摸出一只小瓶,拔開塞子,一股奇臭便飄散出來,将那膩人的花香抵消了不少,“列位圍成圓圈,整夜聞着瓶裏的臭藥,自然無恙。”衛慕銀喜站在他身後,聞言抿嘴一笑,随即斂了笑意,默默道:“父親,殺死您的仇人來了,願您英靈保佑,讓他們再也走不出暗血城。”

二十鐵騎見樞密使大人首肯,依言守在外面,其餘人随沒藏空進了佛塔。塔牆上微微凸起四塊青石浮雕,空結了施無畏印、尊勝手印、月光菩薩手印和賢護菩薩手印,逐一擊去,地面的青磚便悄無聲息地滑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深洞。這機關看似簡易,若不知方法強行突入,斷龍石的機關就會啓動,徹底封閉地道入口。

舉着火把,衆人随沒藏空穿過一條綿長的地道。地道以切割整齊的巨大岩石砌成,通向靈臺下的圓形墓室。墓室空間頗高,底部直徑達三十丈,越往上直徑越小,到頂部便收縮成一個不足半尺的圓。置身其中,仿佛陷在一個碩大無朋的圓錐形沙漏中,讓人感到十分壓抑。

墓壁和圓頂上彩繪的天國景象非常奇特,包括漢人的女娲大神,人首蛇身,端坐于九天之上,其下有天闕九重,每一重都有神靈和虎豹把守;契丹的黑山大神,巍巍然,肅肅然,正指引靈魂騎飛馬升天;佛祖在西方極樂世界拈花微笑,菩薩羅漢侍立兩旁,空中妙音鳥清歌宛轉、吉祥天女翩然若舞;耶和華與佛祖遙遙相對,不辨雌雄的美麗天使展開了潔白的翅膀……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中的天國被雜糅到一塊兒,予人光怪陸離之感。

衛清櫻睜大眼睛,屏息看着面前的怪誕壁畫,她旁邊的銀喜卻頭也不擡,只盯着自己的腳尖。沒藏空見銀喜的表情太不自然,暗自嘆氣,踱過去輕聲道:“這裏不要緊的,別怕。”

銀喜擡起頭,平時明眸善睐,今日竟有些呆滞,木木地看着面前的沒藏空,不敢向旁邊瞟上一眼,盡管如此,還是避不開空身後的濃豔壁畫,顏色稠得像要從墓壁上漫出來,浸透她的絲履,爬上她的裙裾。這壁畫像是有生命、在呼吸,只一照面,銀喜就不寒而栗,垂下頭兀自嘴硬:“我不怕。”

沒藏空反複叮囑銀喜不要看迷宮中的壁畫,沒想到卻令她生出了恐懼之心,實在是适得其反,不禁道:“主人其實不必親來的,我現在送你出去,在墓外等消息就好。”

沒藏空并不知道銀喜的嫉妒心勝過了恐懼心,決不肯在觀音奴面前示弱的,她咬着牙道:“別人都沒有臨陣脫逃,我怎能退出?我不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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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藏空見分處兩隅的衛清櫻和蕭鐵骊不約而同地向這邊看來,擔心說多了引起衆人疑心,對銀喜點了點頭,踱到一邊去,暗自思忖:“靈府大陣發動後,只要将主人護在風暴之眼就行了。這陣勢是真芝老祖晚年所創,耶律嘉樹并不了解,其他人就更不消說。所謂魔由心生、咎由自取,端看這些人怎麽取舍了。”沒藏空本不願牽扯蕭鐵骊以外的人,但情勢如此,他也無可奈何。

觀音奴對壁畫沒興趣,安靜地站在祭臺旁,卻非銀喜以為的從容自信,所以不動,不過是因為無力動彈。十一年前,她曾躺在這兒任人宰割,祭臺上血跡斑斑,因年深日久變作難看的醬色,也不知道哪些是她所染,當年感到的恐懼和絕望卻像洪流一樣席卷而來。觀音奴腦海中來來往往盡是那眼細如針、面白如紙的妖異城主,反反複複只有竭盡全力對蕭鐵骊說出的那句話:“哥哥,殺了他。”

嘉樹感知她的情緒,走過來安慰道:“沒事兒,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他妄求長生,竟飲活人的血來為自己延壽,真正死不足惜。”

觀音奴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嘉樹在跟自己說話,勉強答道:“是啊,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妖怪。”

兩人說得沒頭沒尾,旁邊的人也插不上話。沈皓岩站在附近,負着手欣賞墓壁上的彩畫,心裏卻對嘉樹厭惡到了極點。

沒藏空開啓圓形墓室的暗門,引衆人進入明神之宮。殿堂幽暗,到處垂着深紫色的帷幕,空氣中卻沒有陳腐的味道。歷來陵墓都以密封和防盜為要務,惠慈敦愛太後陵卻不同,倒似真芝老祖給自己建造的地下宮闕。衆人暗暗留心,均未發現新鮮空氣從何而來。 的82f2b308c3b01637c60

踏進建築在下一層的密魔之宮時,觀音奴深深吸氣,認出是當年困住自己的迷宮。她曾逛遍此間,現在還依稀記得道路,然而沒藏空領大夥兒走的這條,她敢肯定自己從沒到過。

沿途所見的故事壁畫,形制之巨大,色彩之靡麗,遠遠超過明神之宮圓形墓室中所繪。畫中人物有兩男一女,穿着契丹衣衫,表情與肢體都極度誇張變形,乍見覺得荒誕,細瞧有點惡心,看的時間長了竟透着種獨特的美感,只覺那三人在面前活了過來,上演一幕幕扣人心弦的好戲,令觀者舍不得移開眼睛,因畫中人的悲喜而激昂、沮喪和嘆惋。

沒藏空道:“當年真蘇老祖與真芝老祖同時愛上一個叫瑟瑟的女子,結果瑟瑟選擇了真蘇,真芝傷心之下避到夏國。這十六幅壁畫就是真芝老祖追憶往事時所作。”

一路行來,嘉樹見沒藏空侃侃而談,向衆人解釋畫中情景,眼睛卻似盲人一般空蕩蕩地沒什麽情緒,心中一動,暗想:“真芝老祖小時候頑劣異常,他的母親卻很嚴厲,一點小錯也要念叨三日,不料真芝老祖因此創出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兩忘功,一顆心冷硬如鐵,再不為外物所動。看來這黨項和尚确實繼承了真芝老祖的衣缽。”

嘉樹試着撤去冰原千展炁的防護,用普通人的眼光來看這些畫,由惘然至悚然,最後竟驚出一身冷汗。他最擅長的就是精神控制術,卻差點着了這壁畫的道兒。十六幅巨畫構成一個整體,蘊含着極其邪惡的精神力,反複對人進行暗示、煽動和蠱惑。嘉樹竭力收斂心神,克制紛至沓來的種種惡念,待到心境寧和,地道也走到了盡頭。

火把的光微微發黃,照着兩扇潔白的石門,沒藏空撥動機關:“這就是真芝老祖收藏迷世書和法器的暴室,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參透,始終不得其門而入,但願諸位能有所得。”

石門緩緩開啓,一間可容納數百人的八角形廳堂呈現在大夥兒面前,牆壁、地面乃至穹頂都是素白色,不知是什麽材料建成,泛着粼粼的珠光。暴室中央擺了一張覆着黑熊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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