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會等你

她不想揭穿她。

趙欣心是怎樣的人，她一清二楚。那些無意間發現的小秘密，一直被她藏在心裏。即便出了這樣的事情，即便謝新圖很有可能會離開她，她也不會說。趙欣心有些日記的習慣，關于十四歲那年的意外車禍，她描述得非常清楚。趙芃心并不是故意要看見，但不管怎麽說，她承認自己這樣做有些卑鄙。

“今天是姐姐18歲生日，我卻一點都不高興，因為新圖哥哥好像喜歡她。但是我喜歡新圖哥哥。我明明比姐姐長得漂亮，為什麽新圖哥哥一點也不喜歡我。為了看看新圖哥哥是否在乎我，所以當那輛車來的時候，我沒有躲開。果然，我還是重要的，他終于答應不會離開我了。”

看完這篇日記，趙芃心沒有感到震驚，她只是覺得，趙欣心小小年紀心機就如此之重，長大了指不定會變成什麽樣子。看吧，為了博得謝新圖的心，她兩次冒着生命危險賭上自己，自己還真有些自嘆不如。她做不到她那樣，她只是想跟謝新圖在一起，不過還沒到離開對方不能活的地步。她想要的感情，寵辱不驚，淡然平穩，而不是一驚一乍的起伏。她甚至可以料到，經過這件事之後，謝新圖會将他們的過往當成是趙欣心的羁絆。他不想對不起誰，卻總是會傷害一個人。

趙芃心從醫院出來，慢吞吞地沿着街道走着，躲開來往的行人，只走人少的地方。她和謝新圖，剛剛交往了不到一個月，就要分道揚镳了。人生還真是諷刺，越想要什麽就越遠離什麽。

“對不起。”

趙芃心被撞的差點坐到地上，剛想站起來，就看見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她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你沒事吧，哎，別走啊，要不要去醫院啊。我怎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趙芃心不理會跟在自己身後叽叽喳喳的人，她一心想要尋找一個清淨的世界。

“你走慢點，我請你喝東西……”趙芃心加快腳步，不理會那人。

“安平……”

喋喋不休的聲音就此打住，她沒有回頭，直到确定身後沒有人了才放緩步伐。她又走了一會兒，街邊的商販已經開始收攤了。沒有确切時間概念的她，完全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家附近的那段路是沒有路燈的，她走進黑暗的時候頓了一下腳步，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點點燈光。她的人生，一個意外接着一個意外，都是在她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她想，早晚有一天，自己會被這些意外給折磨死。

“芃心……”

突如其來的叫聲吓了她一跳，她摸着自己的小心髒，看着前方有些模糊的人影。即便看不清是誰，她也知道是誰。謝新圖這個時候過來，原因無他，一定是因為趙欣心。不過，趙芃心并不打算與他談這些。

“我打你電話一直沒人接，我擔心你出事，所以就過來看看。”

趙芃心等他走進了才說：“手機沒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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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兩個人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有淺而綿長的呼吸。趙芃心已經對這樣的沉默有些麻木了，靜谧的空氣中彌漫着她不熟悉的味道。和謝新圖在一起的時候，多數時間都是沉默的，但是卻沒有像現在這樣陌生的。

“欣心……”謝新圖剛說了兩個字，試圖從黑暗中去辨別趙芃心的臉色。趙芃心聽到這兩個字并沒有覺得意外，反而是在情理之中。她不答話，謝新圖頓時失去了往下說的勇氣。又是一陣沉默。

趙芃心說：“欣心怎麽了？”

“她……已經沒事了。”謝新圖回答。趙芃心從來都不會給他他想要的反應。

“那就好。”她繞過謝新圖，朝大門走去。

謝新圖一把拉住她，将她的手包在手中，反複握緊了又松開。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分手前的不舍嗎？趙芃心回過身，帶着他看不見的笑問：“怎麽了？”她承認，自己在自欺自人，已經這麽明顯了她還在裝傻，不是逃避嗎？

“芃心，我……”謝新圖握緊她的手，不知道用了多大力。趙芃心覺得很疼，非常疼，那雙練過拳擊的手，從來不會考慮其他人的感受，尤其是在受到攻擊的時候。此刻的謝新圖，仿佛面對的就是對手，即便那個人看起來柔柔弱弱，沒有什麽力氣，但是內心卻藏着一個無比強大倔強的影子。他要打敗的就是那個虛無的影子。

“我……你會恨我嗎？”

“怎麽會？”趙芃心說，試圖掙脫他的手，再不收回，估計就要被他捏碎了。她好不容易抽出了手，卻又被謝新圖一把攬到懷中。今天的謝新圖怎麽這麽煽情，她還真是有些受不了。她在謝新圖耳邊一字一句地說：“我會一輩子都不再見你。”

謝新圖本想把她狠狠揉進懷裏的意圖被打斷，他僵硬着身體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她的這句話。

“是真的，謝新圖。所以你什麽都不要說，你要是選擇她你就直接走，我不需要你解釋。就讓我做個傻子。”

“我沒有選擇她。”

“但是你放棄了我。”

是的，他放棄了她。當他剛走到病床前，趙欣心就一直不停地流淚：“新圖哥哥，我喜歡你啊，我從小就喜歡你，你不能這樣。我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你怎麽可以這樣……”他站在那裏什麽都沒做，直到醫生過來。他看似沒有決定，實際上心裏已經偏向了趙欣心。那個剛剛步入成年的小女孩，竟然告訴他可以為了他去死。他沒有辦法傷害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趙芃心是個聰明人，她的聰明不動聲色，她知道他要說什麽，也知道這其實已經構成了傷害。

“我會等你，謝新圖，等到你真正自由的那一天。”

趙芃心放開他，快步走入大門。那被空氣稀釋的溫暖，正一點點消失殆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