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獨寐寤者(7)
司馬棣咳得渾身直顫,*愈加急促,艱難道:"去叫人、傳禦醫……"
奚風鳶見他喘不過氣的樣子吓壞了,如夢初醒,骨碌一下從山洞裏爬了出去,大聲呼叫。清晨的德陽宮被奚風鳶的哭喊打破了寧靜,徹夜未眠的宮人們聞訊而來。戴忠蘭哆哆嗦嗦地跪在昏厥的司馬棣身邊,眼淚不知怎的就源源不斷往外湧。奚風鳶牢牢抓住司馬棣的手,執拗地不肯放開,便跟着一道去了正寝殿。
經由匆促趕來的太醫金針過穴,司馬棣漸漸恢複了意識。徐太醫擦了擦額上的汗,道:"太險了,實在太險了!皇上的喘疾有四年沒有發作了,你們是怎麽伺候的?"
內侍總管林密駐足在床邊探望皇上的臉色,低聲詢問:"依徐太醫看,是否該像往年一樣每日備着玉屏風散以備不時之需?"
徐太醫蹙眉,若有所思道:"皇上的喘疾多在春秋兩季發作,如今一無花粉,二無風沙,好好的怎麽……"
林密忙答:"恐是淋雨染了風寒吧。"
"你們……"徐太醫又氣又無奈,唯有長嘆了聲,"我會命太醫院每日備着玉屏風散,林公公盡管遣人來取吧。"
奚風鳶全然不顧旁人,目不轉睛地盯着司馬棣,依稀想起了昨晚的事,想起了暖暖的胸膛和大手,于是唇角抿得緊緊的,唯恐露出心底的笑意。李尚宮輕聲細語向皇上請示,為了不打擾太醫診治,先将奚風鳶帶回配寝殿。
脫下皺巴巴的衣物,奚風鳶羞澀地低着頭飛快縮進浴桶。熱氣騰騰,輕薄的紗帳裏一片水霧朦胧。元珊雙眼紅腫,替奚風鳶小心翼翼地梳着頭。待四下的宮婢暫時都退了出去,元珊才啞着嗓子輕聲埋怨:"皇後娘娘,再遲一個時辰,奴婢就要被打死了。"
奚風鳶扭頭望着她,驚訝地問:"你的嗓子怎麽了?"
元珊委屈道:"整個德陽宮都被奴婢們翻遍了,找了幾個時辰,喊了幾個時辰,誰的嗓子都這樣。"
"是麽……"奚風鳶內疚極了,嘟着嘴說,"是我不好,我沒聽見,不然一定會出來,不讓你們擔心……李尚宮很生氣麽?要罰你麽?別怕,我會為你求情的。"
元珊稍稍安心了些,好奇地問:"為何娘娘和皇上在山洞裏睡了*?"
"我記不得了。"奚風鳶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想了想,仿佛是自己先睡着的,至于皇帝哥哥怎麽找來的、為何留下,她真的很想去問問。失去了小元,可得到了司馬棣的憐愛,對奚風鳶來說,應該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奚風鳶頓時心情大好,卻冷不丁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元珊大呼:"不好了!娘娘也生病了!奴婢去傳太醫!"說完便一溜煙跑出去了。
奚風鳶吸了吸鼻子,望着空中的袅袅水汽眯眼笑了。生病也好,至少能惹人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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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呈上湯藥,林密攙扶皇帝起身,司馬棣張望一圈問:"小蘭子呢?"
林密答:"皇上,戴忠蘭伺候不周,奴才正打算将他調去浣衣局。李尚宮會親自挑選可靠的人來伺候。"
"浣衣局?"司馬棣氣促咳了兩聲,"朕已經習慣他服侍了,不想換人。"
"這……皇上的意思是饒了他?"
"這不怪他,是朕故意讓他避開的。"
"皇上要保重龍體啊……"林密端起藥碗遞上去,輕聲細語道,"當年徐太醫說喘疾無法根除,幾年來奴才揪着一顆心日夜守護皇上,生怕有半點差池。如今剛放手交給小蘭子,豈料他……唉,奴才不調他走,怎麽給李尚宮交代。"
司馬棣默默地喝完藥,含着兩顆蜜餞含糊道:"朕今後會多加注意,小蘭子不能走。"
林密面露難色,也只得颔首領命。太醫院送來的幾個香囊被懸挂在龍床四周,另有一只繡工精湛的給司馬棣随身佩戴。林密笑道:"這只是李尚宮親手繡的,裏邊都是太醫院配的藥材。皇上若覺胸悶、氣喘時可以拿出來聞一聞。另有玉屏風散可以時常服用,防患于未然。"
林密瞥見托盤裏還剩了一個香囊,回頭質問,送香囊的宮婢小聲道:"這是給皇後娘娘的,或許是奴才們拿錯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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