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威儀棣棣
司馬棣望着身下傻傻**的奚風鳶不由笑了笑,坐起身再一把将她拉起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奚風鳶順着司馬棣衣袖上一縷縷的蟠龍紋飾往上看,視線攀上他的肩,最終鎖住了他的唇。方才那短暫的觸覺太不真實,如夢如幻。
馬球場上精彩紛呈,王公大臣陪皇帝玩得十分盡興。司馬棣親自上馬擊球,席間喝彩聲如雷陣陣。宮眷們圍着護欄翹望,時不時發出驚喜的歡笑。司馬棣忽然策馬回來,徑直到護欄邊朝公孫慧珺伸手,笑容溫暖,"慧珺,陪朕一起玩。"
公孫慧珺驚訝極了,微微張着嘴,她沒聽錯?自古以來哪有女子上馬球場的先例?她被司馬棣拉上馬,側身坐在他身前,眸光流轉,嬌羞垂頭,銀色的流蘇串珠一搖一擺拂過臉頰,碧綠的水袖拖曳在明黃的袍擺上,在風中纏纏繞繞。
一襲煙青色翟服的奚風鳶悄然退席,漫無目的地走入了他們最初相遇的林子。河水如舊,蘆葦随風輕搖,一股郁郁的水草氣息迎面撲來。奚風鳶出神地望着那棵老槐樹,想起當日站在樹底下淡漠的少年。她随手撿起一顆石子,正欲往河邊走去,背後忽然被什麽擊中,隔着薄薄的衣料有些發麻。她回身仰頭睨着茂密的大樹,"多大的人了,還整天上樹玩彈弓?"
南落然從樹幹上一躍而下,落在奚風鳶面前,笑嘻嘻地說:"誰說我玩彈弓了?"接着一舉手朝河裏抛了顆石子。
奚風鳶斜斜睨着他,不滿道:"你跟着我?"
南落然振振有詞,"微臣乃禦前侍衛,保護皇後安全也是職責所在。"
"那本宮令你退下。"奚風鳶也擺出一副皇後架子,趾高氣揚。南落然往後退了一步,奚風鳶蹙眉繼續喊"退下",南落然又退了幾步,奚風鳶惱了,兇巴巴地朝他喝:"本宮叫你退下啊!"
南落然一臉無辜,"微臣一直在退啊……"
奚風鳶一揮衣袖,扭頭不理他。南落然又湊了上來,小聲問:"那只小百靈喜歡嗎?我新買了只八哥還沒訓好,笨嘴笨舌的,不敢送給你。"
奚風鳶忽然又不惱了,睨着他反問:"你怎麽知道八哥死了?"
南落然眨眨眼,念了句口頭禪,"本帥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奚風鳶冷哼一聲,"我說本宮你就說本帥,本宮可是貨真價實的'本宮',你呢?帥從何來?"
"待我加冠之後,便要去軍營服役,過不了幾年,我非得當個帥回來給你瞧瞧!"
"服役……"奚風鳶小聲念着,"那要去多少年?"
"這個說不準。"南落然見她出神地**,嬉笑着問,"怎麽?怕我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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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風鳶白他一眼,"那我就清淨了,元珊也不用給你傳密信了。"
"什麽密信?"南落然雙眼一會兒望天、一會兒望地,就是不敢看奚風鳶的眼睛。
"放心吧,元珊是為我好,我不會責怪她。"
南落然脫口而出,"那我也是為你好……"
奚風鳶覺得他好氣又好笑,"難怪皇上總說你只長年紀,整天'我'來'我'去的,要不就'本帥'、'本大人',在我面前就算了,若是到了皇上那兒應當拿捏分寸。"
"怕什麽,皇帝舅舅對我一向寬容,他何時計較過……"南落然話說到一半,冷不丁想起什麽,突然噤聲了。
奚風鳶當他聽進去了,得意一笑,"看來我這個皇後舅母說話十分管用。"
沉靜的午夜,殿裏只留了兩個宮婢輪流值夜。皇後懼黑,睡覺時習慣留下床邊一盞燭臺。燭火微微一顫,似乎有風吹過,一名宮婢蹑手蹑腳地從內室出來,一面往袖裏揣着東西一面垂頭往屏風這邊走,冷不丁被地上一雙彩繪木屐吓得抖如篩糠,腿一軟撲倒在地。
奚風鳶一頭如緞青絲遮住兩頰,如幽魂般,長長的睡袍垂到腳踝,語調慵懶,"竟然是你。"
"皇後娘娘恕罪!這、這……奴婢不得已為之!"
元珊扶着奚風鳶坐下,替她披了件紗衣。奚風鳶微微一笑,"不得已?這世上沒那麽多不得已,做錯事都是有心為之。環璧你跟在本宮身邊已有四五年,難道慧珺姐姐多年前已經将你收買?"
"不、不是的……"宮婢極度緊張,磕磕巴巴道,"是公孫大人……公孫大人授意,叫奴婢在宮中照應……照應皇後娘娘和慧美人。"
"怎麽?本宮還需要你來照應?"奚風鳶年紀不大,但多年來養成一股含威不露的做派,那宮婢一聽這話,用力磕了幾個頭,"娘娘恕罪啊!公孫大人說……皇後娘娘與慧美人姐妹情深,奴婢這樣做即便娘娘知道了也不會怪罪,奴婢答應幫公孫大人才得到提拔,才可以到德陽宮來伺候,不然就得在浣衣局熬日子……"
"本宮也可以體諒你,亦可以理解公孫大人的苦心。宮裏的日子的确很辛苦,你想往上爬無可厚非。不過想爬就得靠本事,這種旁門左道的功夫只會自毀前程。本宮身為皇後,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心情很不爽,因此不管對方是誰,決不留情面。明日拂曉,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奚風鳶這番話說得雲淡風輕,說完後便如一陣香風飄走,木屐叩在白玉磚面上的聲音一點點遠去。那宮婢渾身癱軟,袖中一包紙團滾出,散發出一股馥郁芳香。
白花花的太陽照得青磚地面光可鑒人,公孫慧珺一溜碎步在檐下走着。午後倦意橫生,本要陪皇上午睡,卻突然被皇後召見。皇後因何召見她心中有數,總之有公孫權撐腰,她也無所畏懼。奚風鳶再怎樣,也得敬他一聲外公。
湘竹簾子被陽光一曬,逸出一種特殊的清香。殿內灑了水,清涼怡人。公孫慧珺原本想好了許多說辭,卻絲毫沒派上用場,奚風鳶平靜如常與她聊天下棋,還喚她慧珺姐姐。公孫慧珺漸漸卸下了心防,相信奚風鳶是聰明人,不會與她過不去。
一局棋完了,未免有些疲憊,奚風鳶命人端了甜品上來。桃花點水的精致瓷碗中,*白的濃汁淡淡飄香。奚風鳶親手端了一碗給公孫慧珺,道:"慧珺姐姐,這是用波斯新進貢的牛*片制成的甜品,經常食用可令肌膚細膩光潤,一會兒我叫人給你送些去。"
"如此珍品……皇後對慧珺真是關懷入微。"
"不論什麽東西,我都願意和姐姐分享。但凡姐姐想要什麽,不必拐彎抹角,直接開口,本宮絕不是小氣吝啬之人。"奚風鳶淡淡說着,目光緊盯着公孫慧珺的眼睛。
公孫慧珺卻不敢直視,垂着雙眸笑答:"那是自然,我們姐妹在宮裏還要相互扶助許多年,又有何避諱呢?"
"姐姐明白就好。"奚風鳶端起瓷碗,一飲而盡,牛*醇香萦繞在唇齒間。公孫慧珺髻上的流蘇垂在頰旁,被陽光照出一縷縷的陰影投在臉上。奚風鳶忽然伸手扯了她的發飾,"其實皇上不喜歡流蘇,他喜歡步搖。"
公孫慧珺對奚風鳶唐突的行為感到驚詫,愣愣地看着她。
"姐姐,我不騙你,皇上喜歡步搖。我一直佩戴流蘇是因為娘親,與皇上無半分關系。"
公孫慧珺勉強笑了笑,眸光平靜,心中則暗暗盤算起來。
亥時就寝,宮燈一盞盞熄滅,唯有床邊的燭臺剩了熒熒微光。在矮榻上陪寝的元珊忽然翻了個身,望着薄帳內的奚風鳶開口問:"娘娘,環璧既是公孫大人安插的人,犯了事可以小懲大誡,何必要将她貶到浣衣局去?"
"我何嘗不明白,她雖然幫慧珺姐姐,但也絕不會對我不利。服侍我這麽多年,突然一下就沒了,我都覺得心裏空空的,更何況你與她朝夕相處。"奚風鳶微微吐了口氣,"要她走的人不是我,是皇上。我身邊的人,何止一個環璧?長公主、爺爺、外公,甚至皇上,誰沒有放人在我身邊?長公主擔心皇上被我迷惑、爺爺擔心我不能讨皇上歡心、外公審時度勢好看準時機将公孫家的女子送進來……皇上,大概是怕我與家族中人來往密切,本朝向來忌諱外戚掌權,因此即便我是皇後,都不能輕易與家人相見。我安然忍受,只想換得他的信任而已。"
元珊正欲答話,殿外忽然有人通傳。元珊披衣掀簾而出,在屏風兩旁掌了燈。兩名宮婢神色驚懼地進來對着屏風跪下,道:"方才奴婢們接到消息,慧美人小産了!"
奚風鳶噌地坐起身,直愣愣望着屏風外,"什麽?"
"慧美人小産了,太醫此刻正在皇上寝殿查小産原因。"
奚風鳶急匆匆下了床,攏着睡袍便從屏風後沖了出來,"更衣,本宮要去探望。"
雖已夜深,正寝殿裏人心惶惶,腳步聲紛雜淩亂,并不安靜。待宮人們都從內殿退出來之後,司馬棣與幾位太醫秘密交代幾句。公孫慧珺呆呆地望着頭頂的八寶琉璃帳,目光空洞而哀怨。當初皇上得知她有了身孕,立即吩咐宮中各人嚴守秘密,就是擔心會有不測,豈料仍然被人痛下毒手……
司馬棣遣走了所有人,輕輕捏着她的臉頰,一字一句地說:"記住了,你是意外摔倒,與那牛*片沒有半分關系。"
公孫慧珺淚如泉湧,哽咽道:"皇上怎可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骨血被害而隐瞞真相?"
司馬棣微微蹙眉,目光冷冽,"真相?何為真相?"
公孫慧珺顧不得什麽,支起身子哭喊道:"方才太醫都證實了牛*片中摻了藥!皇後害我、害了龍胎!"
"住口!"司馬棣臉色一沉,喝道,"此事你若敢聲張,別怪朕不念舊情!"
戴忠蘭小心翼翼地在屏風外通傳,"皇上,皇後娘娘到了。"
司馬棣聞言臉色放緩,睨了公孫慧珺一眼,便大步離開。公孫慧珺無力地趴在枕席上,面色慘白,欲哭無淚。
奚風鳶在殿堂等候已久,茶早涼透了也無人來換。元珊正想開口教訓人,司馬棣從通廊慢慢走了出來,奚風鳶立即起身行禮問安,急切地問:"皇上,慧美人如何了?"
司馬棣示意她坐下,平靜道:"太醫診治過,胎兒是保不住了,幸好人無恙。"
奚風鳶驚異于司馬棣的波瀾不驚,本想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轉而問:"好好的怎會出這樣的意外?"
司馬棣望着她随意绾起的發髻、未施妝粉的素顏,似乎與平日所見大不相同。奚風鳶見他凝視自己不說話,又追問了一句,"是不是出了嚴重的事?"
司馬棣回過神來,目視前方道:"她自己粗心摔倒,導致小産,現在已經睡下了,皇後不如改日來探望。"
奚風鳶往內殿的方向望了一眼,點點頭,"也好,就讓慧珺姐姐好好休息。"
晨曦斜灑鏡臺,臺上一溜精致的盒匣中,脂粉、香料、青黛,珠釵、耳珰、護甲,無一不全。奚風鳶閉目由元珊替她描眉,微微聞見元珊手心一股膩膩的香氣,忽而一笑,"你偷吃牛*片了麽?"
元珊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手一抖,眉線歪出一截去,配着奚風鳶一張圓潤的臉有些滑稽,不禁笑出聲。奚風鳶眨眨眼睜開,見鏡中自己的樣子怪吓人的,揚手捶了元珊一下,"哎呀!快些幫我弄掉。"
元珊一面笑着替她擦去,一面答:"牛*片?昨晚同娘娘一道吃的,忘了麽?"
奚風鳶細細一想,"那都過了幾個時辰了,這個香味兒留得持久,可以用在別處。譬如沐浴……"
"用牛*片沐浴?"元珊又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笑什麽……"奚風鳶撅起嘴,"羊奶太膻了,羊脂也帶着一股膻味兒。"
"那就用牛奶,奴婢去跟李尚宮說說,要禦膳房專門養頭牛給娘娘用。"
"好吧!"奚風鳶眯眼一笑,"本宮就命你去辦好此事。"
元珊扶着她的肩像哄孩子一般道:"是!奴婢遵命!"
二人正在鏡臺前有說有笑,忽然一名宮婢來報說安尚書求見。奚風鳶詫異地望着元珊嘀咕:"安尚書清晨來做什麽?難道我有文章沒交麽?"
"都交了,娘娘。"元珊小心翼翼地将發釵別上,扶她起來,"或者有別的事情吧?出去就知道了。"
安書芹每日穿着規矩的宮裝,發髻簡單、玉簪斜插,仍掩不去出衆的氣質。奚風鳶一向與她親近,便笑着問:"安尚書,似乎還不到開課的時辰。"
安書芹莞爾一笑,雙手奉上一道明黃的卷軸,"李尚宮命卑職拟的冊封诏書,請皇後娘娘過目,并加上鳳印。"
"冊封?"奚風鳶狐疑地接過來,随口問,"冊封誰?"打開卷軸一看,幾排隽秀楷書刺入眼簾:皇後谕旨,公孫慧珺溫良賢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特冊封為淑妃,賜昭陽宮。
安書芹道:"此乃皇上與李尚宮商議之後所下的旨意。"
奚風鳶緊緊攥住卷軸的手微微發顫,只覺胸口一片冰涼,宛如被寒水澆透。她微露笑意,颔首道:"元珊,你去,代本宮蓋上玺印吧。"
"是。"元珊接過诏書,忐忑不安地捧着進了書房。透進窗的縷縷陽光将奚風鳶眼裏的神色照得一覽無餘,元珊為她心痛至極,卻一樣無能為力。
六月盛夏,一連晴了數日,碧綠的葉子似乎被炙烤得沁出油來。禦花園一處僻靜亭臺中,只有司馬銀鳳與司馬棣二人。夏蔭漸濃,亭中倒是幽涼。暗中查公孫慧珺小産的事已有些眉目,牛*片中摻雜的堕胎藥乃烈性藥物,産自涼州一帶。光憑涼州這兩字,似乎就有些柳暗花明的意味。司馬銀鳳冷哼一聲,幽幽道:"這還用查麽?當初我就覺得留司馬轶在宮裏是個禍害。"
"皇姐,司馬轶生性懦弱,深居簡出。況且他與外界無書信來往,在宮中也不認識誰。"
"那堕胎藥在中原極其罕見,若非涼王,此藥怎會出現在宮中?司馬轶自然不成氣候,可他背後是涼王,誰知道涼王在宮裏有多少探子?可別忘了公孫權與老涼王的交情。皇上寝殿的宮人絕對是可靠的,試問誰能下手害得了公孫慧珺?只怕是賊喊捉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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