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金鱗出好女,姝色滿揚州。
意思是說金鱗的女子啊,比那名滿天下的揚州還要美麗。
金鱗富庶,女孩兒們都被嬌養着,大戶人家尤甚。春日有詩社踏青,夏日有賞花集會,秋日有采集秋游,冬日還有落梅節。
每到這時,裝扮俏麗的女兒們便三個一群,兩人一夥,結伴游玩。有那放肆的兒郎,抹了白/粉,插了釵環,手持一把題詩折扇,每每守在女兒們經過的小道上,以期得到心上人的閑暇一瞥。
蘭家嫡女蘭梓熙,今年四歲,她是頭一回跟着姐姐們出來游玩,好在在場的都是認識的小姐妹,她也不見拘謹。
梓熙坐在一衆小姐妹中間,一邊品嘗新上的茶酥,一邊聽小姐妹們笑話談天。
“哎,怎麽不見穎兒妹妹?”說話的是朱家二小姐,生的杏眼窄颌,小巧靈動。她是一衆小姐妹中最為活潑的,時常想出新點子。她口中的穎兒妹妹,實際就是楊家大小姐。其實她與那楊小姐關系并不要好,此時提起,定是得了什麽新消息,準備拿來消遣了。
果然,朱小姐一提,立刻有人答話,“你說穎兒妹妹啊,這幾天恐怕是不會出門了。”
“怎麽了?”有人吊胃口,自然有人上鈎。
“難不成是定下了親事,這才……不好意思出門了?”
在座的女孩子們年紀都不大,親事之類,都不會輕易提起。若是楊家小姐在,他們一定不會拿來調笑。偏偏她不在,大家自然沒有那麽謹慎。八卦難得,不少人支着耳朵等着聽呢。
果然,之前那為小姐見大家情緒都被提了起來,便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說:“穎兒妹妹不出門,那是因為呀,她要有弟弟,不,要有叔叔了。”
“哦?這是怎麽回事?”
幾個女孩子一聽,立刻追問起來,那位小姐也不避諱,立刻一臉神秘地講起來最近聽來的八卦。
原來那位穎兒小姐,是楊家長房嫡出的千金。楊家在金鱗也算大戶,否則楊家小姐也不會長年混跡千金小姐們的小圈子。
只是,他的父親與大多數男人一樣有個不好的毛病,那便是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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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好色也就罷了,頂多養在外面或者擡回家裏做妾侍。
可這楊老爺不同,楊老爺他……嗜好奇特,專專喜歡旁人家的老婆,而且還得是三十來歲那種風韻猶存的。
時間久了,可不就出事兒。
前些日子傳出來,與楊老爺長年來往的某位婦人死了丈夫。這倒好,她丈夫剛死,她就傳出有孕來。
沒有了丈夫,這女子自然成了族裏的板上肉,要任人宰割。不過這女子性子奇烈,查出有孕的第二天就找上了楊家大門要求楊老爺将她擡進門去。
楊夫人自然不同意,而楊老爺就算好色,那也從來沒有想過将人家的老婆或者死了丈夫的寡婦擡進門呀。私底下玩玩人家說是風流,公然擡進門來那就是敗壞門風了。楊老爺避而不見,這新晉寡婦一看要挾不成,居然鐵了心死磕到底:她弄了跟繩子往楊家門前一挂準備上吊自殺呢。
自家門上要是死了人,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楊老爺慌了神,終于露面了。他一露面,那女人面又哭又求,說她如何可憐如何癡心于他,還說大夫告訴她,她肚子裏是個男孩。
生了一大群閨女的楊老爺一聽女人肚子裏的是個兒子,心思立馬不堅定了。吭吭哧哧找妻子想法子。
楊夫人一聽丈夫居然真有心将那寡婦弄進門,氣得第二天就帶着幾個閨女回了娘家。領走前留了話,言稱楊家若是敢擡寡婦進門,她就告上官府,跟楊家一刀兩斷。
這下好,楊老爺兩頭難,不敢跟妻子硬碰硬,又想要兒子。糾結萬分之下,差點急病了。最後,楊家不曉得怎麽合計的,居然讓楊家那卧病在床多年的老太爺,楊老爺的父親給擡進了門,只道生了男孩就給名分。
這一下金鱗都熱鬧了,茶餘飯後都要拿起來說一遍。
不過外面怎麽傳,像她們這樣的深閨小姐是不能跟着湊熱鬧的。果然,那位小姐一說,就有人開始皺眉。
蘭梓熙耳觀鼻鼻觀耳,堅定地奉行一直以來的準則,将自己包裝成一名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深閨小姐。反正在這些女孩子們中自己的身份最高,也許像朱家與寧家這樣的家族在蘭家之上,但這些女孩子們中,卻沒有一人像她一樣有個縣主封號的。
為了不讓自己的行為跟年齡太不協調,梓熙一直盡量跟小朋友玩在一起表現的足夠好奇。這種無聊的時候聽聽八卦正好打發一下沒有娛樂的閑暇時光。
不過,她這個縣主的身份好處大大地有,但是壞處也不少,比如:太容易躺槍。
就像現在,她裝盆栽裝的這麽專業,居然還是有人将她點了出來。
雖說楊家的事丢臉,可是對在座的各位小姐們來說,只能心裏嘲笑,卻無論如何不能說出口的。幸虧楊穎兒不在,否則她光是旁人的眼光,都要被諷刺得也不能見人了。
不能說歸不能說,但大家的八卦之心總要有個突破口,于是某人眼珠一轉,突然笑着問蘭梓熙:“縣主常去京城,不知道京城有沒有什麽說法,那樣的……咳,女子,會不會被扭送官府?”
這樣一問,大家的目光自然轉向蘭梓熙。梓熙被問道,卻沒有立刻回答。她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之後想了想,這才搖頭:“我在京城,日日陪着外祖母,連街上都沒有去過,更沒有聽過什麽神惡名官司了。”
蘭梓熙亮着一口白牙,眯着眼眼睛傻笑。
就在這時,另一行人從涼亭那裏走了過來,為首的是寧家小姐寧秋華。寧秋華面色十分不好,顯然是有人告訴她這邊剛才在談什麽。只見她往大家面前一站,便微笑說:“聽說有人剛才提起穎兒妹妹,沒有想到你們這麽有心,難怪穎兒妹妹身子不舒服還惦記着大家,一早托人送了紫玉糕過來給大家品嘗,來人,把楊府送的子點心端上來。”
寧秋華與楊穎兒關系要好,聽見有人編排她,自然不會高興。
梓熙心想又有好戲看了,金鱗叫得上名字的人家就這麽幾戶,各家小姐雖然常常在一起聚會,然而仔細看去,會發現她們分成好幾個小團體。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蘭梓熙雖然才四歲,裏子裏卻藏着個二十幾歲的靈魂。然而就算用二十幾歲的思維去看她們,也不得不感嘆古代人的早熟,難怪她們十三四歲就得定親成婚呢。
比如這位寧秋華,現在也才*歲,放在她的時代,也不過是個小學生,然而在這裏,她卻小姐圈子裏的頭一份兒了。
寧秋華生的美貌,加之心靈手巧,很得長輩們喜歡,就連梓熙的三伯母李氏都誇贊一句此女難得。
不過人不可能讨所有人的喜歡,寧秋華受看重,便難免着別人的嫉恨。
剛才說閑話的女孩子們在寧秋華出現之後,立刻沒有了聲響,仿佛剛才讨論楊家之事的不是他們。
待下人聽從寧秋華的吩咐上了紫玉糕,大家馬上就着糕點左右言它,說起了寶裳閣新出的首飾樣子。場面趨于和諧,在這時,卻有一個聲音反其道而行。
“出了醜事還怕人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不敢出來見人還管得着人家笑話!”說話的人坐在圓桌最中央,只見她穿着一身粉紅的繡花褥裙,十指芊芊握着一把小巧的羽毛扇,一邊說着話,一邊輕搖着羽扇。
那女孩也不過七八歲,生了一張白面粉頰,一對遠眉如黛墨,兩瓣紅唇似朱砂。再加上一雙半嗔半笑的眼眸,真是連西施見了都要贊嘆一聲好相貌,她雖年歲不大,那美人之姿卻已初見端倪。就連明明說着尖刻話語的聲音,都十分好聽。
不過聽見這聲音的梓熙眉毛一跳,輕輕滴将咬了一口的紫玉糕放下,果然,這聲冷哼過後,旁人都不說話了。
寧秋華看着一臉輕蔑的蘭梓湘,怒極反笑。
“梓湘姐姐若是嫌棄我家高點不可口,或者是茶水不香甜,那就回吧,我家簡陋,怕侍奉不好梓湘姐姐。”
這次聚會是她發起的,雖說作為主家她應當照顧好各位賓客。但若在她家的聚會上傳出了誰家風言風雨,那麽不僅她自己,就連整個寧家也會落得個愛講閑話的名聲。
寧秋華已經現身阻止,偏偏有人不識好歹。
蘭梓湘聽見寧秋華說要讓她走,本來蔑視的臉上,立刻充滿怒氣:“當初不知誰發的請柬請我來,此時又讓人走,道誰稀罕!”
說完起身,氣呼呼就要走。她的妹妹蘭梓陌也跟着起身準備跟着。其他人默不作聲,都看着她們。
蘭梓湘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頭怒視着梓熙:“還賴着幹什麽,人家都趕人了你沒聽見?”
蘭梓熙心中翻個白眼,面上淡然地對她說道:“姐姐先回去吧,我待會同敏敏他們一起。”
“你!”蘭梓湘見梓熙不聽話,過來就想打她。好在寧秋華對于蘭家這位小姐多少有些了解,見她一揚手,立刻有丫鬟擋在梓熙面前,蘭梓湘打人不成,再看梓熙目光冰冷,立刻收了手,氣呼呼地帶着蘭梓陌走了。
等人走了之後,寧秋華這才招呼大夥兒換個地方,去花園裏看鹦鹉。
女孩子們自然稱好,大家被下人領着往外走,寧秋華走到蘭梓熙面前,問:“縣主要不要去內廳洗漱一番?”
“自然要的,不過寧姐姐叫我梓熙就好,縣主聽着怪別扭。”
寧秋華聞言笑道:“那梓熙妹妹随我來吧。”
“方才姐姐魯莽了,還請寧姐姐不好生她的氣。”一邊走着,蘭梓熙一邊就蘭梓湘的事情向寧秋華道歉。
寧秋華聞言笑道:“我自然不會生氣,只怕楊家妹妹要生氣了。不過你們姊妹可真有趣,梓湘姐姐倒不像做姐姐的,你這個小妹妹反而像嫡長女。”
梓熙嘆氣:“姐姐不過是有些沖動罷了。”
實際上哪裏是沖動,她的那位堂姐,簡直是奇葩中的奇葩。
蘭梓熙穿越過來四年,剛幾個月就死了親娘,之後因家中沒有主母,便被抱到三伯父家教養。蘭梓熙一直跟在李氏身邊,對于她的那兩個姐姐,那可真是從小就見識了。
蘭梓湘,也就是李氏和她的三伯父的嫡長女,那真不是一般的人。蘭梓湘現年九歲,據說生下來時整院子的桃花一夜間就呼啦全開了。
這個吉兆讓她一生下來就占盡了寵愛。而且之後似乎應驗了那時的預兆,随着年紀越長,蘭梓湘那是越來越漂亮。跟她一比,原本京城第一美女傅氏所生的蘭梓熙都要被比成庸脂俗粉,李氏的另一個女兒蘭梓陌,更是被比成了醜小鴨。
如此一來,蘭梓湘就成了蘭家排名第一的特殊人物,家中上下更是極盡了寵愛。然而随着她越來越美的相貌增長的,是她那越來越詭異的脾氣。
蘭梓熙不得不想起先輩們的老話,所謂棍棒之下出孝子,被糖果包圍着長大的蘭梓湘,被沖寵成了個熊孩子。不管面對什麽樣的長輩,不管身處什麽樣的場合,她都要人家以她為中心,給不得旁人一點面子。
就好比今日,蘭梓湘那口無遮攔的行為,顯然是沖着寧秋華來的。
蘭家從主枝分家出來,雖因着先輩的功勞在朝廷有了臉面,連帶着蘭家在金鱗也有了不錯地位,然而想要與祖祖輩輩都盤踞于金鱗的住家和寧家比起來,那就是個後起之秀,算不得什麽。
于是不管聚會也好,詩社也罷,朱家與寧家小姐們,總是占得頭籌的。
然而這在蘭梓湘看來,就是極大的不公。于是每每遇到寧家或者朱家小姐,她便帶着自己的姐姐妹妹與他們争鋒相對。
有一回光祿少欽的夫人從江南回京,路過金鱗是正好趕上朱家嫡次女的及笄禮,便送了一套祖母綠的抹額首飾。
這是人家與朱家的情誼,誰知被蘭梓湘看見了,立刻覺得自己受到冷落,居然當着人家及笄禮上上百位太太夫人們倒地昏迷了。
李氏為此大發了脾氣,甚至出動三伯将她禁足,奈何蘭梓湘一身的公主病,被禁足的當天就口吐白沫要死要活了。
李氏無法,終究将她放了出來,是打也打不得,說也說不得,禁足更加沒可能。于是每當有人邀請,便囑咐小女兒蘭梓陌好生照顧姐姐。
這次蘭梓湘出門前,更是被李氏好生囑咐了一番,言道她是縣主,若旁人惹了蘭梓湘,便是對她這個縣主不敬,她是可以随意處置的。
蘭梓湘對李氏的心思早就了解的透徹,因此只是答應,卻沒有想着聽她的話。她就算被李氏養了四年,可她的花費都是自己的,甚至她們一家子有一半是自己養着呢,她可沒有打算一輩子伺候那位皇後娘娘一樣的堂姐。
因為蘭梓湘的名聲,整個蘭家的姑娘都成了別人口中的琉璃女,輕易招惹不得。
寧秋華對梓熙的事多少有些耳聞,不過她沒有想到她與蘭梓湘不一樣,這道讓她松了口氣。
“待洗漱完之後,我便讓人送你回去吧,你姐姐他們都走了,留你一人在這實在不妥。”
“謝謝寧姐姐,不過剛才的紫玉糕可真好吃,姐姐若是還有,就送妹妹一些吧。”
“似乎還剩的有,不過不多了,妹妹若喜歡,過幾日我們到蘭府時再順便帶着給你。”
“哎?”
寧秋華見面前的小女孩鼓着雙眼十分可愛,于是說道:“光給你可不成,今日梓湘姐姐是帶着氣走的,我總要表示歉意。而你們畢竟是自家姐妹,總不能你一人滿載而歸的,對吧。”
“也是。”梓熙不知道她要說什麽,只好順着她打哈哈。
寧秋華笑眯眯地擰了擰她的臉,狀似無意地說:“聽說李家表姨要來做客,到時你們便是真的親如姐妹了。”
寧秋華也不知道她聽不聽得懂,随便說了一句便罷了。
蘭梓熙一直傻呵呵地笑,心裏卻早就轉了好幾圈。
什麽叫那時他們就便是真的親如姐妹了?
她跟蘭梓湘是堂姐妹,血緣本就很親近。她說的李家表姨,難道是李氏娘家的哪個?
想到自己那妾侍一屋子,卻到現在還沒有娶正妻的父親,她終于有點明白她什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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