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一直在等一個假死的時機。
縱然我身體愈發虛弱,看管卻不松反緊,蒼牧有一夜甚至睡在了我的身側,換來了第二日蒼穹提劍闖進了我的房間。我別過頭,越過蒼牧的身影看向蒼穹,像是看到了第二個曾經的我,如同幼兒,不甘心本該将自己放在頭位的人,心中藏着另一個人。
愛情,友情,抑或親情,怕的都是對比,稍有不慎,便埋下了嫉恨的種子。
蒼牧送走了蒼穹,他拿着暖粥喂我吃早飯,像什麽都沒發生過。我見不得他這模樣,便又拿話刺他:“如今我生病,你叫你弟弟走。我一旦痊愈,你弟弟又要傷我,你是擋還是不擋?”
“蒼穹不會再傷你了,”他回答得極為從容,放下了粥碗,又拿帕子擦了擦我的嘴角,“你是我的人,他不會動。”
“我倒不知道,我何時成了你的人。”
他撩開了我的亵衣,手指壓上了肩膀上那道深深的咬痕:“我生你生,我死你死,你自然是我的人。”
我一直不去談的事,就這麽生硬地被他挑開,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怒該忍,我只得重重地吸一口氣,将心頭念頭壓一壓。
“教主總是想逃的,但無論你逃到哪裏,你的命都握在我手裏。”他語調溫柔又親昵,像是在說動人的情話。他便是用這樣的語調,哄着我在修煉魔功時稍作停息,吃下他送來的飯菜,拿着大氅披在我的肩頭,告訴我外頭冷要注意身體,亦是用這樣的語調,對我吐出愛語。
不會叫的狗不代表不咬人,緣是我未曾看透過他的表象,誤以為冷漠之人動情便是一生一世。
我厭倦了,連指責怒罵都沒有力氣,便別過了頭,幹脆地合上眼。他卻捏緊了我的下巴,逼迫我睜眼瞧他。
“慶兒,我不想毀了你。”
“你又能如何毀了我?蒼牧,你不過是一條我略有些關注的狗,你以為,我會為你傷心?”
“刺啦——”
蒼牧抿緊了唇,他面容冷硬,眼裏閃爍着火一般的情緒,他撕碎了我的亵衣,俯身而上,啃咬着我的身體,每一口都像狼一樣地咬出血。
他的孽根危險地抵在我的大腿根處,手指揉捏着我的臀肉向隐秘處探去。我掙了掙,沒什麽力氣,索性任由他動作,只涼涼道:“做了便不要後悔,即使你一貫喜歡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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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形頓了頓,神色複雜地盯着我,我從他的眼裏看到了我漠然的臉,我譏諷似的瞧着他一點點将心中的火收攏回去,半晌,便打算從我的身上爬下去。
這時機還是有點趕,差點來不及了,我催發了護體的魔功,逆行倒施,略微歪頭,吐出了一大口鮮紅的血,便又暈了過去。
這一暈便是很多日,醒來的時候,連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了,胸口宛如破了一個大洞,疼到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微不可察,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有數十位醫師陸續走來,摸着我的脈象,只道是藥石無用,必死無疑。‘
蒼牧似是終于相信,我并非欺騙于他,而是真的病入膏肓,沒多少日子了。他日夜為我運功,又遍尋名醫名藥,但無論他如何做,我身體一日差過一日,最後連大塊的食物都無法吞咽下去。
有時我從被褥中擡起胳膊,看向上面清晰可見的青筋,便會笑話自己,竟然把自己折磨成了這一番瘦骨嶙峋的模樣。數月之前,我尚且坐擁魔教,吃穿用度精細奢華,前呼後擁好不威風,數月之後,便只得卧在床頭,為自己博出一線生機逃脫。
我死以後,蒼牧會怎麽做呢?
他會将我埋進土裏,還是會将我碎屍萬段?
我病得昏昏沉沉,連清醒的時間都變少了,有一日,蒼牧拿來一件草編織成了的蟋蟀,我問他從哪裏得的,他只道是洛林送的。我瞥了一眼:“你拆開了它,又重新編了一遍?”
“慶兒如何知道的?”
“洛林編東西是我教的,每一道都壓得極緊,不留餘地,他做的東西,自然是緊繃繃的。你則不然,做什麽事都留有餘地,蟋蟀會蓬松一些,但也有缺點。”
我伸出手,他将蟋蟀放在了我的手心裏。我倚靠在床頭,三兩下便将它解開了。
“你留有餘地,想解開時自然容易解開,但……”
門口的小厮便打斷了我的話語,只道二少爺喚他去商議大事。蒼牧答應了,囑咐我好好休息,便轉身離開。
我在心底補了後半句話。
——但太松了便鎖不住心愛之人,到頭來一場空。
我用草尖銳的邊緣割破了指尖,将血抹在草上,隐藏的字突兀地顯現,正是洛林的筆跡。
“再過七日,便是我同蒼穹大婚之日,必有動亂,教主若要逃脫,務必選擇那日,西門處我已安排人手接應,可信。”
草上的字跡很快消失不見,我翻轉着手指尖,重新編了一個蟋蟀,許是體弱沒有力氣,也不是那種緊致的,而是松松垮垮的。我将編好的蟋蟀放在了一旁,下一秒,胸口一窒,又咳出了一口血。
頭暈眼花,硬生生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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