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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陽滔滔不絕地扯完,扯得魚小晰直了眼。
他還想繼續住,而且是直接向自己的媽媽發起的攻擊。
“哦……哦,不覺得家裏條件不好就多住幾天,不要客氣,需要什麽跟阿姨說就好。”沈春華聽得懂普通話,但是回答他依然用的方言。這種方言如此難懂,喬陽只是保持着燦爛的笑容,擡腳踢了踢魚小晰的鞋跟,問:“她剛說的什麽意思?”
這家夥真放肆!魚小晰挪開腳,咬牙回答:“我媽說讓你趕緊走!”
“哦?”挑眉,複看看沈春華的表情,笑容中透着誠懇,喬陽一笑,随即向她鞠躬道:“那謝謝您肯收留我,阿姨。”
點頭微笑,沈春華低下頭,想了想,又擡頭看看黑着一張臉的女兒跟這個笑得跟朵花似的男人,然後默默離開。
盛好了米飯,魚小晰轉頭見喬陽依然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看得她心裏發毛。
“你出去!”她壓低聲音沖他說。
“你家狗在外面,我一個人不敢出去。”撒着漫天謊,喬陽臉色不變,依然欠揍地笑。
他到底在開心什麽?
那換她出去好了!
魚小晰端着飯菜走出廚房,放在餐桌上,又回來拿筷子,只有兩副。喬陽亦步亦趨地跟着,見她真沒想留給自己的份兒。
笑話,以為他這些年白混的?
撇下魚小晰,他去找沈春華。
“阿姨,我可以留下吃飯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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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不嫌棄就将就着跟着吃吧。”門裏傳來媽媽的聲音。
魚小晰恨不能把他撕了添作今天的肉菜,這混蛋痞起來讓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只好回廚房拿了兩個涼饅頭加一副筷子,走到喬陽身邊低聲囑咐他:“你跟我媽吃米飯,可是三個人的話菜不夠的,你少吃菜多吃飯,知道嗎?”
喬陽将涼饅頭拿了過去,搖頭笑着先去餐桌前坐了等這娘兒倆過來。
這一餐吃得有些悶,沈春華本就沒什麽食欲,魚小晰因為喬陽在也沒吃下多少飯,喬陽用心啃饅頭,結束的時候那盤辣椒炒菠菜竟然剩了一半。
沈春華問魚小晰是不是飯菜不合喬陽口味,并命令她下午還是要去買排骨的,晚上給客人做頓好的。魚小晰不忿地瞪着喬陽,喬陽聽不懂她們母女間的方言對話,只覺得有些冤枉,今兒他只吃了一片菜葉來着……
午餐結束後,喬陽回房,坐床上揪着弄髒的t恤各種煩惱。他來得匆忙,換洗衣服自然沒帶。從前他穿衣服都是每日更換,身上這件已經跟了他幾天,今兒又髒成這樣,直叫他渾身爬滿螞蟻一樣難受。
敲門聲響起,喬陽以為是魚小晰立刻來了精神,跳下床,兩步過去把門拉開,結果沈春華站在門口。
“給你拿了些日用的東西。”沈春華和藹地笑着,手裏捧了一堆東西。
喬陽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低頭注意到她手裏拿着衣服跟潔具。
沈春華指了指房內,說:“進去吧。”
這個他倒是懂了,側身給她讓路。
把東西放在桌上,沈春華把衣服展開,遞給喬陽,指了指他身上的油漬。
這是讓他換下來?喬陽看看手裏半舊的恤衫,暗藍色,純棉質地,有股新鮮的肥皂味兒,遂把身上的髒衣服脫了下來遞給她。他倒是不客氣的露肉,虧沈春華沒太在意,指了指桌上的毛巾牙具等物,便拿着他的髒衣服出去了。
這個婦人倒是會照顧人。喬陽翻動那些東西來看,魚小晰的聲音穿門而入。
“媽!你幹嘛給他洗衣服!”
之後就是她們方言版的對話,他就一句也聽不明白了。後來就安靜了,喬陽推門出去見魚小晰正黑着臉在衛生間裏搓他那件t恤。
喬陽樂呵呵地靠着門看她像個小妻子一般搓揉自己的衣服,盡管力道有點大。
魚小晰發現了站在門口的裸|男,臉色登時微紅,啐道:“把衣服穿好!”
竟然害羞了?喬陽更樂,卻也利索地套上那件暗藍色t恤,身長湊合,就是袖子短了,他給順手捋到小臂中間的位置。
☆、120、小魚出事了
魚小晰瞟了他一眼,心想不得不承認這人穿什麽都好看。爸爸這件舊t恤綁在他身上倒顯得很貴的樣子。可他杵在門口看個什麽勁兒啊?那一臉笑得跟開了花似的。
想着手上的勁兒更大了,她把衣服搓得飒飒作響。
“我那件衣服不便宜。”他輕飄飄一句,她的力道成功減弱。
魚小晰扭頭看看喬陽,他得逞的笑挂在臉上,心中更是怨憤,她将衣服丢到大盆裏用力漂洗。
沈春華适時出現,吩咐道:“孩子,輕點兒洗,你這樣會弄壞布料。”
哦了一聲,魚小晰幽怨得緊。
喬陽一徑地樂着,眼睛一直黏在魚小晰身上不肯挪開,不期然沈春華的身子擋到了中間。看着這位中年婦女瘦削的後背,喬陽勾起嘴角,反身回屋,關上門。
看樣子那家夥的媽媽比她敏感,逼着他三緘其口也沒用,沈春華還是看出來他們兩個關系異常。不過他倒不在意,只恐怕那家夥會爆發。
魚小晰擰幹衣服,拿着去陽臺晾好,轉回身看到媽媽神色鄭重地看着自己。
“小晰啊……”
媽媽這種語氣叫她的時候,一般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談了。
“哎。”她應了一聲。
“你同學多大了?”
“……他跟我同歲。”她扯了個謊,因為說他十八估計媽媽也不會信,反倒是誤會她撒謊。
“哪裏人啊?”
魚小晰快步走去衛生間,拿下毛巾擦着手說:“媽你問這個幹嘛啊。”
“就想問一下……”沈春華扶着桌子坐下,邊說邊留意女兒的神态。
“我們不熟,不知道。”魚小晰搖搖頭,擦完手把毛巾挂到架子上,又拿起拖把去擦地面上的水漬。沈春華看着她一個勁兒地忙活,緩緩道:“孩子,找男朋友最好是挑門當戶對的,媽不求你将來大富大貴,就希望能美滿幸福。咱們家條件不是很好,可我跟你爸也過得不錯,……”
嘆了口氣,魚小晰把拖把放到牆邊立好,小聲說:“媽你想多了,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
她沒有評定過跟他到底是何種關系,朋友算不上,情人更是不靠邊。如果沒有那糊塗的一夜,她可以撇得更清楚。
本來,她只當他的追求是為了好玩,屬于一時間腦子抽風的行為。可現下他竟追來了自己家,種種行為言語讓她無處可避,就差捧出一顆真心讓她辨別。他來的當晚,魚小晰也自問,若喬陽是認真的她該怎麽辦,輾轉反側一夜,她給出的結論依然是個“不”字。
不是他不夠好,而是他們不合适。
就像媽媽剛才說的,他們兩個太不門當戶對。迥異的生活習慣讓他們沒有辦法好好相處,先前住在一起的時候她處處遷就他,可若是換了情侶的身份,她做不到的。
喬陽就這樣被她pass了。
這個下午就這麽消磨過去了,吃過晚飯魚小晰跟媽媽早早地睡下了,喬陽也又一次睡到豔陽高照。
他半夢半醒間聽到有人急促地敲門,打着哈欠開門,沈春華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口。
喬陽狐疑地看她,開口問:“有事?”
沈春華把手裏的筆記本遞過來,上面寫了一行文字:
小晰四點就一個人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你有車,能帶我去找找她嗎?幫幫忙,謝謝!
四點!?喬陽擡頭,看到挂鐘上面已經九點鐘。
五個小時沒有消息嗎?
心頭一緊,他回屋拿着車鑰匙就跑出來。
“帶路!”他喝道。
這個男人臉上瞬間陰沉的神色讓沈春華詫異,而他毫不客氣的命令着實讓她不舒服。怎麽說她也是長輩,心想這孩子還真是沒禮貌……
喬陽下樓時走得極快,等沈春華追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發動了汽車,雙手扶着方向盤神色不耐地等着。
沈春華趕緊上車,迅速地在本子上寫了幾個字:直走,路口右轉。
喬陽瞥了一眼,踩下油門就沖了出去,吓得沈春華撫着胸口驚叫一聲。
這一路上,交流障礙讓喬陽把車開得忽快忽慢,加上有時候沈春華還得下車詢問路人是否見過魚小晰,又有時岔路太多,兩人語言不通浪費在紙筆的交流上的時間太多,磨磨蹭蹭地找了兩個小時依然沒有結果,魚小晰的電話又一直顯示不在服務區……喬陽沒想到在眼皮底下也能把她搞丢,他憤恨地砸了方向盤,車笛的按鈕在方向盤正中,他這一砸車喇叭就嚎叫一聲,吓得樹上的麻雀四散飛逃。
沈春華暗暗審視這個一臉殺人表情的男人,對于心中揣測更篤定幾分。
車子終于駛上了連接臨鎮的馬路,再也沒了岔路口,喬陽将車速提至百公裏,鷹眸精準地掃視前方,尋找那個身影。
“停車!”沈春華尖叫一聲,這兩個字他今天聽了太多遍,喬陽反射地踩下剎車。
伴随刺耳的剎車聲,路虎噴着黑煙停在路邊。
沈春華慌忙下車跑向落在車後的那輛翻倒的三輪車,那真的是她們家的車子。
站在歪倒的三輪車前,沈春華無措四顧,放聲大喊:“小晰!小晰你在哪裏?”
她悔得腸子都青了,心想真不該答應女兒,讓她一個人那麽早出來,淩晨四點天還沒全亮,這麽個女孩子孤身一人跑在孤僻的路上,太多可怕的想象……
喬陽一眼便明了事情的嚴重性,立時心急如焚,他滿腔的焦急煩躁,出口的呼喊變得狠厲:“魚小晰,在哪裏?給我滾出來!”
兩人邊喊邊四處搜尋,突然一個細弱的聲音傳來。
“媽……”
耳尖的喬陽立刻向聲音來源跑去。
在一堆樹枝堆成的柴火堆裏,魚小晰披頭散發地蜷縮着,t恤的袖子被撕掉半片,臉上胳膊上幾道刺目的傷痕。她懷裏抱着拉斷了包帶的黑色皮革包,驚恐地看着他。她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像是被獵槍吓壞的小兔。
喬陽頓覺心被撕裂般地痛,幾步沖過去。
“你別過來!”魚小晰尖叫一聲,瞪大的眼睛射出的抗拒,生生剎住他的腳步。
再痛也不過她這一聲刀子般的喝止,戳在他心上。喬陽停在原地,緊握的雙手爆出青筋。
沈春華随後趕了上來,見到女兒的樣子,又驚又恐,撲過去抱住她,哭喊:“小晰,小晰,孩子啊,你怎麽了?”
緊繃的身體終于軟化下來,魚小晰無力地靠到媽媽身上。
“孩子,你怎麽樣了?出什麽事了?”沈春華的雙手拼命搓魚小晰冰冷的身體,初夏的氣溫都比女兒的體溫高出幾度。
眼淚又流了出來,魚小晰把自己埋沒在媽媽的懷裏。
“怎麽了孩子?有媽在呢,你說話啊!說話啊!”
沈春華心疼地摟着女兒,丈夫剛走,如果女兒再想不開……她可怎麽活下去!
終于,從懷裏傳出魚小晰啜泣的聲音。
“媽,我真沒用……”
☆、121、無情
喬陽看着那母女二個凄凄慘慘地抱着哭成一團,尤其是魚小晰那副讓人心疼的模樣,一顆心頓時裂成了八掰般的疼。罔顧魚小晰的拒絕,他走過去将那兩個人扯開,抱起魚小晰就走。
沈春華愣怔片刻便急急起身跟随其後,而被抱着的魚小晰倒是不情願地掙了幾下,因為終究也沒多少力氣了,只好軟軟地讓他抱了。
三人回了家,喬陽把魚小晰送到沈春華房間,然後他就被請了出去。那對母女在房裏待了很久,不時傳出二人的對話,忽高忽低的,可喬陽都聽不懂。
站在房門前,他踟蹰不前。
他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可他又不敢問她……他不願意去想象那些可能發生的事情,可是又控制不住猜想,那些最壞的情況,那些最讓他無法接受的畫面……
握緊的雙拳在顫抖,指節已經呈現灰白色,他如何能允許自己如此珍視的女孩,被那些肮髒的男人染指!
喬陽毅然轉身出了房子,關好房門後,在樓道裏打電話給了岳俊,他沉聲說:“給我辦一件事,辦成了你上次說的事情我可以答應。”
岳俊正躺在別墅的泳池旁享受日光浴,夏子矜陪侍一側,聽喬陽如此說他倒是詫異,從躺椅上坐起身,他說起話來慣常的沉穩:“什麽事情讓你回心轉意?”
那邊喬陽只冷冷回他:“沒必要讓你知道。”
他笑:“喬陽,你這小子,求人都不懂得放低姿态?”
得到回答:“無關求人,這只是交易。”
一杯插滿了琳琅滿目水果的雞尾酒送到眼前,岳俊斜眼見夏子矜笑盈盈地坐到自己的躺椅上,手裏端着這杯雞尾酒。他嘴角勾了個笑紋,就着吸管喝了口,繼續說:“你小子以後想成事這脾氣真得改改。說吧,辦什麽事?”
“查今天早晨,發生在一個小鎮的一件……搶劫案,把犯案的人找出來,你的人能不能做到?”
“這樣的案子你不找警察反倒找我,為什麽?”
電話裏傳來喬陽頗為不耐的反問:“你說呢?!”
岳俊輕笑,擡手朝站在不遠處的王瑞打了個手勢,王瑞立刻走了過來。爾後他對着手機說:“待會兒把時間地點告訴王瑞,他會派人去查。”
那邊喬陽又問:“需要多久?”
“兩天。”岳俊篤定地說完,把手機遞給王瑞,吩咐道,“阿磊最近有些懶散,告訴他,我說的,這次的事情由他負責。”後者得令後接了電話後匆匆而去。
夏子矜把雞尾酒放到小桌上,又取了防曬油擠了些到手心,幫岳俊細細按摩塗抹,邊笑吟吟地問:“這又是出了什麽事?搞得你這麽興師動衆的?”
岳俊眯眼享受着溫柔服務,漫不經心道:“沒多大的事,不過是那小子第二次求我。”
一雙小手搭在他寬厚的肩上,夏子矜貼到他背上,嘴巴靠在他耳邊似笑非笑地說:“你對他還真是不一般,我都沒見過你對阿磊這麽有耐心過。”
“哦?”岳俊微笑,擡手摸摸夏子矜明豔照人的臉蛋,說,“我是商人,在商言商,沒有價值的事情我不會做,沒有價值的人我也不會要。但是在私,我确實喜歡那小子。你可知道那小子身上什麽東西最難得?”
夏子矜凝神細想,說了兩個字:“聰明?”
岳俊搖頭:“錯了,是無情。”
夏子矜眉頭蹙起,有抹傷感在美目中一閃即逝。
多情總被無情惱,道是無情卻有情。
喬陽挂斷電話,轉身想回房卻發現回不去了,他關了房門又沒有鑰匙,自己把自己關外面了。無奈他只好敲門,出來應門的是沈春華,她拿着一個手提包,見了喬陽後就用本子寫了幾句話給他看,大體意思是她得出去給魚小晰買點藥,麻煩他在家照顧下女兒。喬陽自是一百個樂意,沈春華剛出門他就跑去了魚小晰所在的房間。
他看見她已經睡了過去,躺在陳舊的原木色雙人床上的她,小臉已經添了些血色。他站在床邊靜靜看她,那道刺目血痕趴在她的臉頰上,仿佛在他的心口拉開的傷痕,痛,又無法愈合。
他站了良久,掀開人家的被躺進了人家的被窩,伸手就把女孩死死抱在懷裏。
淺眠的魚小晰立刻就醒了,她驚到了。這手這胳膊這胸膛這氣味這力道……他怎麽能在自己家裏放肆成這樣?
“你幹嘛!”怒喝一聲,魚小晰擡手就去推他。可是喬陽卻加大了力道,将她緊緊壓到懷裏,擠得她鼻子都跟臉成了一個平面,她努力側過頭去才得以露出鼻孔喘氣。
“跟我回去!”他低低啞啞的聲音響在耳邊,魚小晰感覺耳後隐約有濕熱的觸感,可能是他的嘴唇貼在那裏了。
“我不要!你放開!”魚小晰喊着,奮力掙紮,可那只讓喬陽将她禁锢更甚。他身上火熱,她覺得自己都快成了鐵板燒。
“我不是在問你!你必須跟我回去!”他在她耳邊怒吼,震得她腦子嗡嗡做響,她都懷疑是不是得失聰了。
開門聲響起,小蝦歡快地叫着從陽臺跑向門口,沈春華呵斥小蝦的聲音傳來,魚小晰渾身一凜,揪住他的衣服用力推,着急地低聲喊:“你快放開啊,我媽回來了呀!”
可把自己五花大綁的這個男人卻不為所動,仍然固執地抱着。
媽媽已經進屋,伴随着????的塑料袋摩擦聲跟小蝦的歡叫,她去了廚房。
幸好沒有過來這個房間,魚小晰暫時得了緩沖的時間,又是用力去推這個死男人,萬般無奈之下她擡頭一口咬了他的脖子。
悶哼一聲,他萬沒想到她會學狗咬人,倏然将她拉開,捏住她的肩膀定定地看她。
“你給我滾出去!”魚小晰咬牙切齒地低吼。
依然是惱極了的樣子,張牙舞爪得如此精神。這個……不像是發生某種事件後的反應吧?
薄唇動了動,喬陽終于艱澀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先出去!”發生什麽也沒他現在惡劣!魚小晰快急死了,讓媽媽看到他們同處一床她還怎麽解釋?
“說!”他黑眸裏射出的狠厲讓魚小晰心驚,媽媽随時可能進屋的猜想更讓她心急火燎,她揪着他的領子急乎乎地說:“搶劫搶劫搶劫!可以了吧,你趕緊出去!”
喬陽臉上一忽兒青一忽兒白的,嘴巴開合幾次,又艱澀地問:“只是……搶劫?”
“是是是!你快出去呀!”魚小晰對他又推又搡。
他的手終于放開了,魚小晰松了口氣。下一秒,她又被某人抱了滿懷。
“你這個騙子!”籲着氣,他的聲音終于脫離了緊繃。
騙子?魚小晰片刻的錯愕,她騙他什麽了?沒頭沒腦地被他又摟又抱之後,還順帶送了個騙子的帽子戴戴?……等等,現在不是困惑這事的時候,媽媽随時可能進來,他必須立刻馬上滾出去。
魚小晰幹脆用手掐住他的脖子,歇斯底裏地低聲喊:“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走啊?”
☆、122、一句我愛你換了兩個巴掌
“你想掐死我嗎?”喬陽語帶笑意地問她,一邊還把人家摟得死緊。縱使知道他不過是在打诳語,自己的那點力道離弄死他差得老遠,可魚小晰還是收了手,轉成握拳去捶他的肩膀,滿腔的負氣。
喬陽已經徹底陰轉晴了,自然不在乎她這點花拳繡腿。擡手摸摸她的腦袋,他低聲哄她:“別鬧,我會走的。”
這話讓魚小晰停了折騰。喬陽這人雖然性好霸道不講理,在說話算數這方面做得還是比較模範的,所以她也就信了。接着她感覺身上束縛的力道輕了,就試着向後挪了幾公分,而他真的就放任她挪。于是她就又向後挪了十幾公分,此刻他雙臂一緊,她就再也退不動了。
兩人枕着枕頭對望,那場面仿佛一對愛侶在進行情感交流,只是魚小晰有些戰戰兢兢,喬陽笑得溫柔寵溺。
喬陽突然叫她一聲:“小晰。”
那黑眸裏閃過的狡黠讓魚小晰打了個激靈,她縮着脖子等下文。
然後喬陽給了魚小晰雷霆一擊,徹底把她吓傻了。他就說了三個字,簡簡單單的“我愛你”。
其實喬陽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三個字竟然出口得如此輕易,像是開個玩笑那麽簡單。
愛這個字,在喬陽的字典裏向來是有形無意的。母子之愛談不上有幾多,父子之愛更是沒有,手足之愛殘缺,朋友之愛被他斷然否認,情|人之愛葬送在夏子衿手裏。他這磕磕絆絆的十八年經歷之豐富無人可與之比肩。他的過度早熟自然與他的高智商有關,可這些經歷也是催生他變成現在這幅樣子的罪魁禍首。
可是現在他愛魚小晰。
在初初喜歡她的時候,曾經拿夏子衿跟她對比過,彼時他還在左右搖擺。可當他一股腦偏向了魚小晰這邊的時候,喜歡以暗度陳倉的方式變成了愛情。他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
在這之前,喬陽跟人的相處都是以利己為前提的。可是在愛上魚小晰之後,他确信自己愛她勝過愛自己。
而跟随着愛情而來的一個陌生詞彙,叫做幸福。
幸福是喬陽一直不敢去想的東西,對于此他已經灰心了。可在愛上魚小晰之後突然感覺到離幸福如此之近,只是觸手可及的距離。
他驚覺幸福原來這麽簡單,只需要他的女孩一個笑臉。也驚覺幸福如此脆弱,他的女孩像只玻璃樽,分分鐘就碎了。
女孩,他的女孩,無以倫比的女孩。
別後初次相見的那個夜晚,魚小晰還了袖扣後逃回了家,孫婷婷從陰影裏走出來,帶着五分醉意抓住他的袖子哭喊:“小魚她對你沒意思了!你都等了三個月了,還有什麽可等的啊!你該覺悟了!喬陽你就是個笨蛋!傻瓜!你看不出來我也喜歡你嗎?”
她漂亮的臉蛋滿是淚痕,還有化不開的悲傷跟期待。
悲痛至極的表情,在他眼裏,卻不及那個女孩眉頭一蹙。
“我到底哪裏不如小魚啊?”孫婷婷還在哭喊,像個不知趣的白癡,醉得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跟初衷。
“哪裏都不如。”他惡毒地說。在他心裏紮根的人跟他不想傷害的人,只有一個而已。他對待其他人等向來冷心。
孫婷婷哭着跑走了,他整理一下衣服,回到車上熬了一晚。
可能那就是愛情。在忐忑裏期待,在雀躍裏想到未來,枯等成灰只為得到她的一個微笑。可這女孩給他的不是微笑,而是吞了一只老鼠一般的模樣。
喬陽用食指擡起她的下巴也沒讓她驚愕的嘴巴閉上,他看她瞪大的眼睛沒有焦點,飽滿的唇微開,臉色發白,表情中的震驚展露無遺。他又用長指蹭蹭她臉頰上那道擦傷,輕聲問她:“還疼嗎?”
魚小晰瞪大的瞳仁中仍然空洞無物,她還沒有辦法從震驚中回神。
黑眸裏盛滿了笑意,喬陽靠過去,抵着她的額頭說:“再不把嘴巴閉上,我就要吻你了。”
這句話說完,魚小晰總算有了反應。
啪!啪!兩聲脆響,魚小晰給了喬陽兩記耳光,雙手拍在他的兩頰上,打散了他的一臉笑意。
這兩個巴掌打得很重,她的手心都麻酥酥地痛,喬陽的臉上自是留了巴掌印兒。魚小晰這才徹底清醒過來,她眨巴着大眼,視線在喬陽陰沉的臉跟自己的手之間游移不定。
完了,她下意識地就打了他,出于什麽目的她自己都不清楚。可打都打了,然後該怎麽收場?
魚小晰的嘴巴幾經開阖,終究是什麽都說不出來。喬陽拿下她的手送到嘴邊,邪笑着問她:“第二次打我了……你知道我這人一向睚眦必報,這加起來總計三個巴掌我怎麽還你?”
她瑟縮一下,動也不敢動,驚恐地看着他。
喬陽捏起魚小晰右手的食指,示意她好好看着。魚小晰心道你不是要我斷指相償吧?腦子才轉了一半,他便含住了她的食指,濡濕溫熱的口腔讓她那根可憐的食指瞬間敏感異常,魚小晰感覺自己應該是摸了電門了,一道高伏特電流瞬間擊穿了四尺百骸,她身子就從床上彈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跑了出去,迎頭撞上了在客廳摘菜的沈春華。
看到女兒驚慌失措的樣子,沈春華只是吩咐:“把鞋穿上,地上冷。”
魚小晰乖乖穿好鞋子,低着頭杵在那裏,像個犯了大罪的惡人等待批捕。
“晰,換身衣服去市場上買點肉回來,你本來不是說今早要去買排骨的嗎?”沈春華低頭繼續摘菜。
“哦。”魚小晰小聲應了,趕緊去小屋找了衣服換好,灰溜溜地出了門。
喬陽摸着臉從屋裏出來,沈春華握着一把芹菜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他倒是沒怎麽把沈春華放在心上,心裏還在回憶剛才第一次表白的遭遇。表白成他這樣子的應該算是世間少有的了吧。
沈春華在本子上寫了點東西,而後起身慢慢朝喬陽走過來。
本子上寫着:我們談一下,關于小晰。
喬陽嘴角微勾,朝她點一下頭。
也好,攤開了講大家都方便,此時魚小晰不在家倒是正好。
可憐魚小晰作為當事人,生生被撇在事外。
而拎着五斤排骨回來的魚小晰,面對着自己家的房門卻怎麽也提不起勇氣叫門。她出門時太慌,忘記帶鑰匙了。
小蝦體貼地跑到門口抓門,沈春華把門打開,看到低着頭的女兒,嘆了口氣。
“自己家還這麽難進?飯做好了,就等你了。”
魚小晰猜不到媽媽在想什麽,心裏七上八下的進了門,将排骨放到廚房。小蝦聞到排骨的味道後變得興奮異常,魚小晰抱起亂蹦邀寵的小蝦,用力往懷裏壓了壓。用了點力,小蝦不滿地嗚嗚兩聲,還是奮力擡起嘴巴,濕漉漉的舌頭舔在她下巴上。
這頓飯是沈春華做的,她讓魚小晰回房間繼續躺着。而喬陽已經不知所蹤。魚小晰躺在床上再也沒了睡意,腦子裏亂哄哄一片,為喬陽的那句我愛你,也為媽媽的異常平靜反應。想得煩了,她只好鑽進枕頭下面當鴕鳥,索性什麽都不想了。
☆、123、上帝不公平
媽媽把飯菜做好了喬陽也沒出現,可是她依然備了四副碗筷,宣示着某人其實還沒離開。
一盤奢侈的紅燒排骨魚小晰吃得沒滋沒味兒,僅僅夾了一塊拖拖拉拉地啃着。今兒媽媽太淡定了,搞得她有些風聲鶴唳。
輕輕的啪一聲,沈春華擱下筷子。魚小晰身子一緊,心虛地擡眼看着自己媽媽。
“晰,把飯吃完,媽有話問你”沈春華面無表情地說完,就慢慢站起身,以她邁着疲憊的步子去丈夫遺像下坐了。
見媽媽這樣的反應,魚小晰心裏頓時七上八下起來,草草扒完那半碗飯後她低下頭慢慢挪到媽媽眼前,站好。
爸爸的遺像挂在牆上,她們母女之間的位置。
正午熱烈的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來,站了一小會兒後魚小晰感覺口幹舌燥,她偷觑一眼,媽媽正神情嚴肅地盯着着自己,她心裏頓時翻騰開了。
媽媽是不是看到喬陽的所作所為了?還是聽到他說得那些話?他那些話,到現在她還沒有辦法消化。
如果媽媽問起,自己該怎麽解釋?
說跟他沒關系,媽媽還會相信嗎?
暗暗擰了自己的大腿。怎麽不長記性!管他自生自滅,留他在家裏幹什麽?這不是自己找事兒嗎?
“晰啊……”
媽媽開口了,那種肅穆的語氣一旦出現便是要談大事了,魚小晰趕緊站正,老老實實地聆聽教誨。
沈春華提了個問題:“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學校啊?”
媽媽問題出現得突然,魚小晰啞口無言。
“五一放假三天吧?今天都第九天了,你也該回去了。”
“我有跟系裏請假的……可以晚回去幾天……”她不善于在媽媽面前撒謊,垂着頭嗫嚅着。
沈春華細細端詳着女兒的表情,追問道:“你請了多久的假?”
這讓她怎麽說?魚小晰咬了嘴唇思忖。她心知休學的事兒媽媽是肯定不會同意的,因為找不到合适的時機明說她一拖再拖至今。如今媽媽都問到根兒上了,左右是躲不過的,倒不如趁此機會……思及此,魚小晰擡起頭來正視媽媽,鼓了勇氣剛要開口,沈春華卻忽然站起來去收拾餐具。
魚小晰趕緊去幫忙。
“晰,你同學打算住多久?”
這話題轉得太快,可也是魚小晰無法解答的。她腦子裏閃過他痞痞的笑,還有他的話,臉上不可抑制地蔓延了紅色,魚小晰又低下頭小聲回答:“我不知道……他也沒說……”
有種難言的沉默在母女倆間蔓延,魚小晰覺得很不自在。可是沈春華又轉換了話題。
“晰,身體允許的話,下午跟媽去一趟你舅舅家。”
“哦……好。”魚小晰期期艾艾地回答着,心裏纏了一堆疙瘩。
下午,沈春華帶着魚小晰拜訪了欠債的舅舅家,正是那天來電話時被魚小晰噴過的那位。幾萬元的債務,逼得母女二人不得不局促地坐在那裏承受舅媽含沙射影的唠叨跟埋怨,坐了許久連杯水都沒給。
說到難聽處魚小晰本欲發作,沈春華一個眼神讓她只好壓下脾氣繼續受着。她看着媽媽賠笑地道歉,旦旦地承諾,竟是從未經歷過的難堪與屈辱。這一通折磨下來,她的衣擺快要被搓揉爛了。
可她更心疼媽媽,喪夫之痛未愈,又要被人如此羞辱。魚小晰偶爾擡頭看一眼盛氣淩人的所謂舅舅舅媽,又看看對面賠着笑臉的媽媽。媽媽握緊的手藏在身後,她默默地伸手過去握住媽媽的手。她感覺媽媽的手抖了一下,眼淚一下子就要湧上來,憑着一股傲氣她忍住了。
回家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多了,母女二人結伴走在小鎮的馬路上。這個時候的a市正是下班高峰,在生活悠然的小鎮卻絲毫感覺不出這個時間點有別于他。
魚小晰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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