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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驢唇不對馬嘴的部分,看到一個名為《莫言說過的十句話》那則,赫然寫着“如果你因為錯過太陽而哭泣,那麽你也将錯過群星了”,他就笑噴了。心想若泰戈爾地下有知,非得爬上來把她這本子撕碎了當紙錢燒了。

他守着這個書櫃耗了大半個下午的時光。這一櫃書濃縮了她的年幼時光,他順着時間線慢慢地去了解。他看了她的畢業紀念冊,同學給她的留言大都是制式的不含太多感情,老師給她的留言全是溢美之詞。他尋思着羅馬果然不是一天建成的,她那顆榆木腦袋也是修煉多年成了妖。

卻一次來了兩個男人都想給她開竅。

猛地岳爍磊心裏就生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他正感慨着,聽到一種熟悉的聲音,猛一恍神意識到是他的愛車警報器在響。他趕緊推開窗戶往下看,那輛法拉利ff周圍跟趕集似的圍滿了人,他的愛車小媳婦似的蹲在人群裏嚎叫。

這是哪個死小子摸了不該摸的地方了?

岳爍磊氣哼哼地跑下樓,好不容易擠進了人堆裏,拉開車門把報警器關了。

“別亂動啊!弄壞了你們賠啊!”他趾高氣昂地朝幾個還想伸手的人吆喝。

有臉皮厚的青年就湊過來,嬉皮笑臉地說:“大哥,你是小晰的男朋友吧?咱是自己人。我爸是小晰的親二舅,我是她親表哥。看你開的這車怪饞人的,讓俺也上手試試行不?”

這找上門的家夥一副三天沒洗頭的髒樣兒,岳爍磊直皺眉,可聽到那句男朋友後又多看他兩眼。

那青年見他表情似乎有松動,忙拱手向他作揖,結果他指甲裏面的黑灰直接把岳爍磊惡心着了。

“邊去!”呼喝一聲,岳爍磊拉開門上了車,直接發動汽車。

見人家要走了,衆人忙閃出一條路,站在兩邊欣賞名車上路的風采。岳爍磊坐在車裏的感覺就像動物園裏的猴子,他冷着臉把車子開了出去。

☆、213、世上沒那麽多剛剛好

是故魚小晰跟沈春華回來的時候,岳爍磊連人帶車都不見了影子。他倆的手機都被他給扔了根本沒法聯系他,是故魚小晰不知道他是就這麽走了還是去哪裏逛游了。

“晰,這男孩跟你是什麽關系?”沈春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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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朋友而已。”魚小晰扭臉不敢看媽媽。

中午出去的時候,她把喬陽的事情跟媽媽坦白了。媽媽聽了之後什麽也沒說,但臉色很差。默了好久才苦澀地說:“晰,都怪媽,當初不該為了那麽點錢就讓你……”結果搞得魚小晰反過來好好安慰了她一番。至于岳爍磊對她有意的事情倒是沒跟媽媽提起。

現今,媽媽既然問了……她不想讓事情複雜化。

“晰,別跟媽撒謊,媽還沒老眼昏花,看得出來那孩子對你不簡單。”沈春華拉着魚小晰的手坐到床邊,嘆了口氣才接着說,“媽不問你怎麽跟他認識的,也不問你為什麽會帶着他回來。媽還是那句話,談戀愛結婚都講究門當戶對,倒不是說窮人就是配不上富人。可老話自然有它的道理,就像你跟喬陽,媽看得出來喬陽那孩子對你的情意,他不是作假的。可若論起婚嫁,就不是單單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家人的事情了。這個岳家的孩子跟你,也是不合适的啊。”

聽着媽媽的話,魚小晰只點頭不語,沈春華伸手把魚小晰摟進懷裏揉着。嘆着氣說:“晰呀,媽說句話你別怪媽。其實媽心裏不怪喬陽。雖說那孩子只來了兩次,可媽看得出來他不是個壞孩子。他對你是真心實意的。你呢,是媽的親閨女,你的好媽自然知道。你們倆個啊,都是好孩子,只是不合适啊……”

“晰,聽媽的話,把錢還給喬陽後。你跟他……就斷了吧……”

魚小晰趴在沈春華的懷裏,小聲啜泣起來。沈春華長嘆一聲。用手輕輕地拍着女兒。

母女兩個正相對黯然神傷的時候,岳爍磊回來了。

原來為了防止有人繼續污染愛車,他開着車出去轉了幾圈兒,到就近的市裏買了不少禮品。天擦黑他終于回來了,拎着大包小包地進了老魚家門,迎接他的是不友好的小蝦。

“滾開!”他大聲呼喝着,用手裏的大包小包當作盾牌。可小蝦也算個狗中女鬥士級別的,遇強則強,遇弱更強,硬是把岳爍磊堵得進不了屋。魚小晰只好又把小蝦抱回了卧室。

岳爍磊提着禮品進屋,高高興興地沖沈春華展示。

什麽海參鮑魚魚翅燕窩,這位少爺從未親自買過禮物。反正是專門揀着貴的來,買了好大一堆華而不實的東西。沈春華看得心疼地直捂胸口,岳爍磊見她這番反應。還以為東西不稱她的心,随即殷勤地問:“阿姨,您喜歡什麽就告訴我,明天我去給您買。”

這話聽到沈春華耳朵裏倒是吓壞了她,只忙着擺手。這時候魚小晰出來了,她看了眼那堆東西說:“我們是平頭老百姓。用不上這些東西。再說,我們也不知道怎麽吃這些。等你走得時候帶回去吧。無功不受祿。我們承不起你這麽貴重的禮物。”

聽了魚小晰的話,岳爍磊啧啧兩聲道:“我又不是買給你吃的,我是給阿姨的。是吧,阿姨?”他嘴巴一努,倒是跟沈春華套上近乎了。

沈春華回屋去拿來紙筆,把拒絕收禮的話寫下來給岳爍磊看,結果少爺看完了直接把紙工整疊好放進口袋,又說:“先謝謝阿姨第一次給我寫信,我一定好好收着。還有這些東西您收了就得了,不像您說得那麽貴重,這點小錢我還拿得出來。阿姨有什麽喜歡的盡管說,只要告訴我哪兒有,我就能給您弄來。”

見他這一副水米不進的樣子沈春華無奈又好笑,搖搖頭回去自己房間。魚小晰倒是湊過來,将攤了一桌子的東西整理好。購物的發票也被胡亂塞在禮品之間,她拿出來看了看便心疼得厲害,埋怨地瞅了岳爍磊一眼。

于是少爺不樂意了,站她邊上就開嚷:“喂!我說,我這給你們買禮物還買出不是來了?!看你們娘兒倆那眼神!?有你們這樣的嗎?只聽說禮輕遭唾棄,我這禮重也不是個玩意兒了是吧?!早知道我在路邊撿塊牛糞給你們帶回來!”

他這一頓少爺脾氣發出來,魚小晰覺得有些好笑,就說:“難得你還認識牛糞。”

“我在路邊親眼見到的成不成啊?!我還差點踩了呢!”他氣哼哼地回答,末了又罵一句:“媽的!什麽破地方!真夠髒的!”

“嫌髒你可以離開啊。”魚小晰輕飄飄一句,手下已經把那堆價值不菲的禮品歸攏好了,打了包送到他眼前說,“走得的時候別忘了你這堆厚禮。”

“想我走?沒門!”岳爍磊擡手擋開那袋子東西,兀自溜達到陽臺去看夕陽西下去了。

真是個活寶一樣的少爺。魚小晰拿他沒轍,就把這些東西暫時歸置到櫃子裏,想着走得時候再帶到他車上去。看着岳爍磊的背影,她慢慢走過去問他:“你打算在我家呆多久?”

岳爍磊不假思索地回答:“明兒一早就走,咱們一起走。”

“這麽快?”她有些遲疑。

“以防萬一。雖說我家的情報網在省外會疏漏些,但我也不想冒險。”他擰着眉頭思忖着道,“最好不要在同一個地方待得太久。”

他說得有道理,以喬陽的個性不合善罷甘休,而喬陽要是擰起來岳家必定會幫他,這在那次岳爍磊劫持她去山上的時候已經有過驗證。而她在沒有厘清想法之前,确實不想再見喬陽。可是……剛剛才到家,體驗到一點點安全感後便又要離開,她心裏又确實舍不得……魚小晰無奈地嘆氣,扶着窗臺看着暮色中的小鎮街道,三兩行人零星的汽車,這個時候大家都在跟家人共進晚餐了,她卻不知道下一頓會落在哪裏。

越想越迷茫,她幽幽地自言自語:“怎麽搞得像逃犯似的?”

可岳爍磊呵呵地笑道:“該說私奔比較合适吧?”

她直覺想跟他頂嘴,扭頭看到他含情帶笑的眼睛在夕陽餘晖中神采奕奕,只覺得一陣心慌,頓時想起了昨晚他的表白,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了。她扭回頭背對着他,也看着西邊。

太陽沉了半邊身子到山裏,天上五彩雲霞蔚為壯觀。他們家鄉的雲比a市多得多。a市臨海多風,雲彩好像永遠都來不及攢起來。而家鄉是個山城,到了夏末秋初的季節,天上的雲就像是神仙嫁女兒的儀仗似的,連綿不絕。

她好幾年沒有靜下心來好好看看家鄉的火燒雲了。

“真美……”魚小晰贊嘆。

“你更美。”她聽到岳爍磊在後面低聲說。

大一的時候魚小晰收到一封情書,她拿着此生得到的第二封情書無所适從,就跑去問孫婷婷怎麽辦。孫婷婷告訴她:如果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人家,最好的方式就是不作回應。雖然後來證明那封情書實際是送給婷婷的,可她見着婷婷對此男生的冷處理奏效了。

男生沒多久便明白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便放棄了。

岳爍磊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相信他也能悟到吧?魚小晰假意沒有聽到他的話,故作輕松地問:“晚上你想吃什麽?面條怎麽樣?我媽媽會做手擀面,我也會做一點,作為答謝,我給你做碗面吃吧。”

她有點緊張地等岳爍磊答複,可他一直不說話。眼見着夕陽隐入山的後面,天際呈現一道暗青色,漸漸擴大,雲的紅色慢慢褪了變成了陰黑。

“雲吞面你會做嗎?”岳爍磊終于開口了。

魚小晰頓時松了口氣,又犯了難,回頭望着他說:“那是南方的面食,北方不吃那個的。”

“我是潮汕人,我媽媽很喜歡做雲吞面,方便又能填報肚子。我小時候天天早晨吃那個,吃得我都想吐。可是到了北方待了這些年,便再也沒有吃過那種味道的雲吞面了。”他微笑着說。

點點頭,魚小晰附和道:“那也是挺正常的,家的味道最難忘啊。”

他望着她,目光柔和,天際最後一道陽光映在他眼裏,佛碾碎了一心的柔情全填在了裏面,他輕聲說:“小刺魚,下次我帶你去見我媽媽吧。你會喜歡她做的雲吞面。”

魚小晰确實覺得心悸。

她也是個俗人吧?這個時候竟然會想,如果不是心裏盛了個喬陽,此時此刻或許應該動心的吧。

你就不能在我喜歡你的時候剛剛好也喜歡我?

那晚他說的繞口令。

可世界上哪來那麽多剛剛好?

就像她喜歡喬陽的時候喬陽不喜歡她,喬陽愛她的時候她又不愛喬陽。結果兩個人你追我趕地折騰了好久才走到一起,現如今反倒落了個這樣的田地。

當初感情剛冒頭的時候孫婷婷就積極打消她的念頭,如今往回看,難免不做一回事後諸葛亮,魚小晰後悔了。老實說,此時對于情愛她有點怕了,關于喬陽她都不願多想,對于岳爍磊,她也只能放在一邊了。

她不能在這種混亂的時候,把岳爍磊當成一根救命稻草,喬陽那汪海還是得靠她自己游過去。

結果可憐岳爍磊躊躇了幾個月,卻剛剛好表白在了最不應該的時候。因為魚小晰這個膽小鬼已經縮回了殼裏。

☆、214、再次追來的陽光

“不必了。我覺得……你們南方人的口味,我可能會不習慣吧……”魚小晰低下頭說了句,然後匆匆離開了陽臺跑回客廳。岳爍磊眼神黯了黯,随即又恢複如常,他也離了陽臺跟在她後面,碎嘴地說:“那你打算給我做什麽面?北方的面食的話我喜歡吃打鹵面。我記得吃過一種豆類跟雞蛋做得鹵子還蠻香的,要不你給我做那種得了。多做點兒,我很能吃。”

“什麽豆類?”魚小晰回頭問他,結果他咧嘴笑着回答:“我不認識。”

“那我怎麽給你做?”

“随你發揮。反正你敢做我就敢吃。”

看他兀自笑得春光燦爛,她倒是羨慕他這樣沒心沒肺的個性。低頭想了想,決定給他做芸豆雞蛋打鹵面好了。

等面端上桌的時候,岳爍磊笑得更加豔光四射。

“小刺魚你厲害啊!我要的就是這種!”

魚小晰勉強笑笑,給他盛了一海碗。岳爍磊也沒讓人,端着碗就開始狼吞虎咽。魚小晰又給沈春華跟自己盛了面,坐下來小口地吃。她還是沒胃口,有些心事擱在心底不碰就不痛,可堵在那裏影響食欲。她用筷子戳着面,擡頭對沈春華說:“媽,明天一早我們就要走了。”

沈春華愣一下,輕聲問:“這麽快?不再住幾天?”

魚小晰搖頭,苦笑着說:“岳家的本事很大。沒準明天就能找過來了,所以我們還是盡快走的好。”

沈春華摸摸女兒的手,語氣和緩地說:“晰啊。你這樣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回去跟他說清楚吧,躲終究不是辦法啊。”

“媽……”魚小晰眼圈兒一紅,可憐巴巴地看着沈春華,小聲說,“我知道是躲不過的,我跟他之間得有個說法。再說,無論跟他怎麽樣我也得回去上學。可是我現在還不能見他。我心亂。我想再緩緩,再過些日子……”

自己孩子這副樣子當媽的心早軟了。沈春華拍拍魚小晰的手,讓了一步:“晰,無論到哪裏了記得給媽來個電話,好讓讓媽知道你在哪兒了。吃完飯媽給你收拾些應急的東西帶着。還有……”她看了一眼正豎着耳朵聽她們談話的岳爍磊。對魚小晰說:“你一個女孩子跟男人單獨在外面住,媽到底不放心啊……”

“媽,你放心,他不是個壞人。”魚小晰安慰道。

岳爍磊聽了半天也沒搞明白這娘倆在說什麽,坐那裏幹瞪眼,魚小晰見他一臉的求知欲,就換了普通話跟他說:“我跟我媽說了,明天一早就走。”

然後少爺的臉上立馬撥雲見日。

趴在陽臺的小蝦突然豎起耳朵,鼻頭顫了幾顫後。忽地站了起來,一溜煙跑到大門口來回地轉悠,小尾巴開心地搖着。還不時地叫喚幾聲。

“這狗東西耳朵就是尖,八成可能是你二姨來了,今天她說要給我送些老家的紅薯。”沈春華跟在座的兩人解釋。

果然,一會兒後就響起了敲門聲,魚小晰按住沈春華,自己起身過去開門。

小蝦顯得興奮異常。又蹦又跳地圍着魚小晰打轉,汪汪叫着仿佛催促她動作快些。兩只狗爪子一下一下抓在她的褲腳上。她佯怒呵斥它幾句,可小蝦咧着狗嘴開心地呼哧呼哧喘直喘氣,真像個犯傻的孩子。魚小晰低頭看着它,面上帶笑,邊伸手打開門,小蝦便風一般沖了出去。

她看到小蝦撲到一雙锃亮的黑皮鞋邊,擡起前腿抱住了來人裹着黑色長褲的腿。來人彎腰将小蝦拎了上去,她的視線随着小蝦快速上移。掃過他挺拔颀長的身體,落到他那張英俊的臉上。

唉!她還沒想好怎麽面對他的時候,他就又追來了。

魚小晰心裏湧起的不是震驚,而是悲哀。

小蝦被喬陽抱着只顧忙着去舔他的臉,門口處他們兩個面對面站着,一時間無話。沈春華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晰?是你二姨嗎?怎麽不趕緊進屋?”

魚小晰回頭“哦”了一聲,又轉過來,低頭不去看他,小聲問:“你來幹嘛?”

“帶你回去。”

他的聲音一貫的低沉好聽,像是大提琴g弦的弦音。她看到他垂下的左手上還戴着訂婚戒指,只覺得心頭一酸,吸吸鼻子,她搖頭說:“我還不想回去,你走吧。”

說完她就要關門,結果手被他握住,人就被他拉進懷裏。

他抱得很緊,連她并小蝦一塊兒抱着。他在她耳邊低聲耳語:“乖,聽話。”

她的眼淚就跟開了閘的洪水似地噴湧而出了。

小蝦不解風情地樂瘋了,天底下它最喜歡的兩個人就在嘴邊,它是舔完這個舔那個,忙得不亦樂乎。

岳俊共岳爍棋、王瑞、徐成等人走上來了,沈春華跟岳爍磊也站到了門口。岳俊目光淩厲地射向岳爍磊,而身為人子的少爺倨傲地昂着頭,沒有絲毫懼意。岳俊氣得捏緊了拳頭,岳爍棋先一步過來扶住岳俊的胳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岳俊這才散了戾氣,怒瞪了岳爍磊一眼,滿臉的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沈春華目光複雜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兩個年輕人。岳爍磊眉頭早擰了個疙瘩。岳爍棋無聲地望着泣不成聲的魚小晰。王瑞回頭囑咐了徐成些事情,徐成急忙小跑着下樓去了。

人很多,但是很靜,只有魚小晰哭泣的聲音。良久,所有人聽到她哭岔了氣的聲音,她說:“喬陽,我們……我們……”

她咬着牙,硬是想把話說完,可有什麽堵在嗓子眼兒裏,上不來下不去,讓她說不出話。她說了半句又哽咽了,雙手死死捏着他的衣領。她也感覺到他的身體繃起來,只猜想,也許喬陽是明白她接下來要說什麽的。

從前看曹禺寫得戲劇,有一句“長相知才能不相疑,不相疑才能長相知”。她對他一直如此。抱着一顆赤誠真心,毫不保留地愛着。可越是這樣,當遭到背叛的時候傷得越重。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騙她。也想知道,他想騙她到什麽時候。瞞着她訂婚,然後瞞着她結婚嗎?他結婚之後打算把她置于何處?

岳爍棋說夏子矜算是幸福的,因為有人肯為她費心,她不該有更多的要求。

可她不是夏子矜,她并不奢望有他們上流社會的生活。她只盼将來衣食魇足,日子過得簡單平順。可遇到喬陽以後,她沒有一天不像在走鋼絲。他給她刺青的那天,她才真正感覺腳沾了地,誰知到底是個假象,根本是個深坑她不自知地跌進去,剩下的人們站在邊上目帶憐憫地望着她。

如果是夏子矜那樣的身份,她不要!

“晰……”沈春華輕喚一聲,魚小晰明白媽媽的意思。

鼓足勇氣,她擡起頭,淚眼迷離地看着他說:“喬陽,我們分……”

可沒容她說完,喬陽一把将她的臉摁進懷裏,憤懑地吼:“別說了!”

她在他懷裏被堵得呼吸不暢,仍固執地悶聲把話講完:“……分手吧。”

“不許說!!”喬陽爆喝一聲,把她抱得死緊,仿佛一松手她就再也不會回來一般。魚小晰被他摁在懷裏憋得缺氧,她伸手去推他也沒用。

接着她聽到岳爍磊在說話:“憑什麽不許她說?你有資格不許她說!”

然後是岳俊的呵斥:“磊兒!你閉嘴!”

緊接着岳爍棋低啞的嗓音也響起:“阿磊,別再惹事了。”

而她在他懷裏被他清冽的氣息包裹着,哭得昏天暗地。

現場出現片刻沉寂,又傳來徐成氣喘籲籲的聲音:“瑞哥,樓下的看熱鬧的人都給攆走了,我把車開進來了,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現在就走。”喬陽沉聲說,抱着魚小晰要走。

“你給我站住!”岳爍磊一個箭步過來,拉住了喬陽的胳膊。

“松手!”喬陽怒發沖冠地瞪着岳爍磊,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一只拳頭已經捏緊了。

“你放開她!她沒答應跟你一起走!”岳爍磊也紅了眼,伸手握住了魚小晰的手腕想把她拉回來。喬陽的拳頭就招呼到他臉上。

小蝦受驚地退回屋裏,沖纏鬥在一起的兩個男人狂吠。

岳俊臉色鐵青地看着兩個小輩鬥毆,岳爍棋面露焦色地看向王瑞,王瑞是幾個人中最淡定的,他冷眼站在一旁作壁上觀。

徐成傻眼了,張着嘴站在樓梯上瞅着這一個是新主一個是舊主家的少爺,不知道該幫誰。

沈春華過去拉着魚小晰回屋,反手想關門,王瑞機敏地跨步過去擋了她的意圖。沈春華埋怨地看着他,他只微微欠身說:“對不起女士,事情沒有結果前你們不能離開。”

那廂喬陽跟岳爍磊你一拳我一腳,新仇舊恨積攢在一起都在今兒這一仗裏清算了,打得相當慘烈。喬陽嘴角流着血,岳爍磊眼睛已經成了熊貓,至于身上的小傷更不計其數。兩人都有過格鬥訓練,要害處都懂得護着,打來打去倒是沒傷着筋骨,是故岳俊只在一旁冷臉看着。

☆、215、協商

喬陽的身架子比岳爍磊健壯,以前幾次沖突都是岳爍磊落了下風。今天兩人打得難舍難分,誰也沒占着便宜。岳俊在旁看了一會兒臉色倒是舒展開了,再過一會兒竟然露出了些微笑容。岳爍棋在他身邊,見他這種神色倒是猜不出一二,她用眼神示意王瑞,王瑞銳利的目光落在岳爍磊身上,那表情倒是比她了然得多。

岳爍磊瞅着個空擋,一拳将喬陽打倒在地,接着就擡腳去踩他的面門,喬陽雙臂交叉擋住臉,岳爍磊也不管,狠狠地踩了下去,沒防備後腰被重重一擊,一個趔趄他就往前撲倒,眼瞧着就往岳俊身上撲去,結果王瑞身手利落地接住了他。

“媽的哪個混蛋偷襲我!”岳爍磊罵罵咧咧地回過身,兇狠的視線遇到魚小晰後瞬間就渙散了。

他挨打的時候怎麽沒見她跑出來?她心裏放的是誰,他一直明白,可如此明白地呈現在所與人眼前時他依然氣得要命!一腔怒火都算在了喬陽頭上,岳爍磊想再次沖上去打人,結果王瑞挾制住了他。

“你給我放手!”他氣呼呼地沖王瑞吼。

“可以了,磊少。”王瑞面色平靜無波,一雙鉗子一樣的大手将岳爍磊的雙手死死扣在他身後。

“本少爺什麽時候開始聽你的指揮了?!給我放開!”岳爍磊吼着,用力掙紮幾下,無奈王瑞才是個中高手。根本撼他不動。他氣急了,就變得氣急敗壞了,跳着腳喊:“你想造反還是怎樣?!你敢困着我!你算老幾啊?再不放手就滾出我們岳家?!”

“阿磊!閉嘴!”岳爍棋怒喝一聲。幾步走過來扇了岳爍磊一個嘴巴,厲聲說:“跟王瑞道歉!”

“有種你一槍崩了我!道歉!別想!”被姐姐打了一巴掌,岳爍磊徹底炸了,紅着眼嘶吼着,變身瘋狗了得誰咬誰了。

一旁的岳俊終于發話了,他穩穩地說:“王瑞,帶他先走。找個地方給他清理下傷口。”

王瑞點頭,面無表情地把岳爍磊拎小雞似的帶下樓去了。岳爍棋自然是跟着一同去了。樓上衆人聽得某少爺響亮的罵聲由近及遠。這一役暫且告一段落。

樓上只剩下岳俊、徐成、喬陽、魚小晰跟沈春華五人,還有個小蝦,它已經被打架吓得跑回窩裏躲着去了。誰知片刻後又跑上來一群健壯的男子,大約十幾人的樣子。将岳俊圍在中間,給老大擺足了架勢。

魚小晰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沈春華總算看明白了,她知道女兒真惹上了不得的人物了,心裏的擔心大于難過。她看着喬陽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擦嘴角的血,第一時間就是握住了魚小晰的手不放。

情況鬧得這麽僵,怕再下去女兒吃虧,沈春華朝着岳俊說:“這位先生。有事兒咱們到家裏慢慢談好嗎?別都在外面站着,鬧成這樣只讓外人看了笑話,對您對我們都不好。”

她說的是方言。旁邊立刻有人低聲給岳俊做了翻譯,岳俊看沈春華的眼神添了一分贊賞。最後岳俊帶了兩個人進屋,喬陽握着魚小晰的手走在後面,徐成墊後關上了門。

進屋後與岳俊随行的兩人立刻站到門口不動,岳俊轉身,面貌和藹地對魚小晰說:“魚小姐。可以單獨談談嗎?”

魚小晰遲疑了下,看看沈春華。見她首肯才小聲說:“好。”

沈春華走到他們跟前,這才把魚小晰的手從喬陽手裏抽出來,拍拍她的肩囑咐:“晰,你帶着這位先生去你的卧室談吧,我帶喬陽去我屋裏上藥。”聽話地點頭,魚小晰請了岳俊去自己的小卧室。沈春華拉拉喬陽的袖子示意他跟她走。

最後各歸各屋,徐成一個人無措地站在客廳裏,他尋思了一會兒,還是選了喬陽所在的那個屋子的門口站崗去了。

屋內,喬陽坐在床邊,沈春華打開櫃子找藥跟繃帶。她身體不好,櫃子裏各種藥品琳琅滿目,從一堆藥瓶子裏找出來碘伏跟藥棉,她轉頭看看喬陽紅腫的嘴角,又回身拿了一支雲南白藥膏。

她拖了個凳子坐下,拉過喬陽的手先給他處理那上面的傷口。喬陽很乖,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操作。

他手腕上有一道尖利物刮蹭的傷口,有點深,血淌個不停,沈春華給他撒上藥粉後用繃帶纏着,随口囑咐:“我先給你包好了,回頭你到了市裏,最好去趟醫院。”

“無所謂。”喬陽淡淡道。沈春華猛地意識到他是用她們的方言說的,她擡起頭驚訝地看着他。喬陽臉上帶着嘲諷的笑,用标準的方言說:“有必要這麽吃驚?方言而已,到底也是中國話,不難學。”

多看他一眼,沈春華低頭繼續給他纏繃帶,問他:“你這孩子,什麽時候學的?”

“前些日子。”

“小晰教你的?”

“沒。”

“那你從哪裏學的?”

“随便找了個人聊了聊而已。”

“你學這個幹什麽?”

“我不想她有我不知道的東西。”

沈春華的手頓住,幽幽嘆了口氣,才找來醫用膠帶給他包紮。她弄好了他的手,又給他嘴角腫了的部位塗了藥膏,擦藥的時候注意到他額頭有一片傷,是擦傷,不像剛剛弄得,血跡都幹涸了。她就用碘伏也幫他塗了塗。

弄好之後她看着他說:“暫時給你包好了。你回去後記得去醫院,看看手腕上的傷是否需要縫針,再問問是不是要打破傷風針。”

喬陽凜然地看着沈春華說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堅定地說:“我要帶她走。”

沈春華多看他幾眼,拿着藥品緩緩起身,說:“你的事兒小晰都跟我說了。你已經訂婚了對嗎?”

喬陽不語,沈春華拿着藥品走回櫥子旁,将藥品一一存好,才說:“既然已經訂了婚,你就該跟人家好好相處,至于小晰跟你……你們還是分開吧。”

喬陽面色凜然,濃眉緊蹙地說:“不可能!”

嘆着氣搖頭,沈春華整理着藥品,緩緩說:“孩子,阿姨看得出來你對小晰的情意。當初你跟着來咱家的時候,小晰對你還不是現在這樣的心思。那時候阿姨是不贊同你們在一起的,畢竟你跟咱們不一樣,兩家差得太大了。我們家條件不好,可從沒想着要高攀誰家。養兒育女只圖孩子一生平安,錢夠花就行了。可阿姨也沒幹涉你們,只想着要是小晰願意跟你在一起也就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兒得你們自己做決定。可今天,阿姨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她關上櫥門,面帶着一點凄苦對喬陽說:“這次,你真的傷害了小晰。你們兩個不合适,阿姨不贊同你們繼續交往。”

喬陽看着她,目光冰冷。

他這幅樣子讓沈春華想起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那天上午她打發了魚小晰出去,喬陽也是坐在現在的位置。那時候他們的談話還只能是她寫他說。

“小晰的個性我很清楚,要是她知道錢是我出的,立刻就會捆好扔還給我。可我拿錢出來不是為了幫她,我只是為了我自己。我不管她學業如何,就是不願意她離我這麽遠。我想天天都能見到她。所以,你也不必對我說謝。”

“我知道她不愛我,可早晚有一天她會是我的人。”

當時這個好看的男孩,自嘲又自負地在她面前訴說,絲毫沒有面對長輩該有的謙卑态度,也不傲慢,他用平等的态度對待所喜歡女兒的母親,偏偏又那麽誠摯。沈春華也算世人閱盡,可她沒見過這樣的孩子。

“我愛她,很愛她……”他痛苦地笑着,喃喃地重複,好像坐他對面的人根本不是他愛那個女孩的母親。

沈春華最後接受了喬陽的好意。

沒有禮貌,狂妄自大,這些東西落在這個男孩身上卻不那麽讨厭,像是理所當然的。他落寞地坐在床上,像個被誰遺棄的小孩。當時她就心軟了,又礙于急着讓魚小晰返校,就答應了協助他執行計劃。

到現今來看,反倒是個不明智的決定了。

有人敲門,喬陽說了句:“進來!”徐成把着門兒探頭探腦地說:“陽哥,岳先生說可以走了。”

聞言喬陽立刻起身大步出去,沈春華也急忙跟了出來。外面岳俊面色無波地站在屋子正中,兩個保镖随侍在旁,魚小晰則低着頭站在他身後。喬陽二話不說走到魚小晰身邊要拉她的手,她側身躲過了。

“你放心,我跟你們回去。”她低頭不去看他,只是小聲這麽說。聽她這話沈春華心中焦急,脫口叫了聲:“晰!”

魚小晰走到岳俊身邊,請示一般地說:“岳先生,你們先走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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