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天府之國篇02

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囫囵站在據說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區——天府的土地上,旁邊趴着一只強得一塌糊塗的紫麒麟。驚喜是驚喜的,意外是意外的,但囫囵不記得自己有到天府一游的打算,也不認為自己跟這只麒麟有什麽交集。

這,這算是綁架吧?

“額,是你把我帶過來的?”

洪荒點頭,“紫氣東來,難得的吉兆,于是本王便微服去了一趟外界。”

囫囵:“你會飛?”麒麟身材健碩,但沒有翅膀。

洪荒:“本王不會飛,但本王會騰雲駕霧。”

那是什麽操作?囫囵:“額......所以你能上天,你沒有翅膀是怎麽飛的?”

洪荒皺眉,再次強調:“飛行勞心傷神,費時費力,所以本王不飛,本王騰雲駕霧。”

囫囵不是很懂,但看樣子比較依賴外物,今天能出去也是由于那紫色的霧嗎?那可真是不方便啊。囫囵想到,跟混沌可是說走就走的,也沒聽他說過“勞心傷神”這種話。不過這些不是重點。

囫囵:“那你為什麽要弄暈我帶回來?”

其實這個問題不是囫囵以為的那樣,洪荒有些抹不開面子。他自帶的體味有鎮靜安神的功效,神獸們聞到了只覺得舒适安泰,可是神獸等級普遍較高,洪荒沒想到,低等級的土球獸遠遠聞到就昏睡了過去。

洪荒站在睡得死死的囫囵面前,來的目的也無法告訴他,一時之間非常尴尬。

而且現在,洪荒還要拼命抑制住自己氣息,才能和囫囵正常交談。洪荒繞開了這個話題。

“本王與熾焰災厄是宿敵,這次出去本意是要找他決鬥的。”鎏金色眼瞳裏戰意沸騰。

“哦,那關我什麽事?”

洪荒上下打量了一眼囫囵,調出混沌的介紹面板,指着最末尾一行小字給他看:“最近的更新,熾焰災厄介紹裏多了這一句【與土球獸關系不錯。】,哼,本王知道,熾焰災厄斷然不會同意與本王的決鬥——否則他“全副頂級精英獸”的地位就要易主了。但是,若是以你的性命相要挾,熾焰災厄退無可退,只能與本王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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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成竹在胸的樣子,囫囵覺得洪荒對混沌有天大的誤解。

“那你現在不去挑戰他,帶着我回天府了算怎麽回事?”

“這次吉兆的時間比預料的短,本王到達你的副本之後,紫氣僅僅能維持到本王回天府了。占星師說,最近還會有一場更大規模的紫氣,本王會在那時帶着你去熾焰災厄副本。”

那我現在是獸質了?囫囵惶恐,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弱,輕易落到別人爪裏。

“好吧,反正我現在也跑不出去。你要殺要剮,記得隔段時間讓我去治療泉水裏泡會兒,這樣外形還能整齊點兒,別影響天府市容。”

洪荒難以置信。

“荒唐!你是本王帶回來的,就是本王的客人,誰敢傷你?難得有外界的獸來天府,本王正要好好帶你領略一遍天府全貌,壯哉我天府的威名。”

囫囵表示,你們神獸的思維,真的難懂。

混沌與愛斯瑞爾從囫囵的副本出來後,先去拜訪了沽。

沽掌控着地下最發達的交通網,用來收集情報再合适不過——她本獸也對此非常熱衷。

不過兩位精英boss的突然造訪令她猝不及防,她本來跟這兩位就不熟,他們過于強大的氣場壓得她暈暈的,微醺,微醺。

愛斯瑞爾蹲下來跟地說話,地一邊回他話一邊抖個不停。

囫囵失蹤的消息,沽也是第一次聽說。她當即就潛到囫囵副本地下轉了一圈,卻說地下哪都沒有囫囵的氣息。

“囫囵大人一定失蹤地非常快,”沽回憶道,“我基本上早中晚都會去看看他,中午去的時候他還在呢。”

愛斯瑞爾不知該如何接這話。他腦中突然浮現出公主在後花園無憂無慮地玩耍,而忠心的騎士總要擔憂地從遠處觀望,雖然性別好像反了。

沽答應幫助他們尋找囫囵。她摩拳擦掌,找到了還好,找不到便把這個世界的地翻個面。

把世界翻過來也要找到囫囵的不只有她。

愛斯瑞爾跟沽交代清楚,擡起頭的時候,望見龍蹲坐在高高的城堡頂上,尾巴僵直,昂着脖子,最大面積的觀察和嗅着周遭。

混沌今天一直是那個樣子,沒興致說話和玩耍,每到一處新的地方,就不停地辨認着空氣中的味道,眼睛也舍不得眨,一有點風吹草動就興奮地飛過去,然後悻悻地回來。

如果一直都找不到囫囵的話......愛斯瑞爾打個冷戰,趕緊止住這想法。本來他是不以為意的,認為囫囵只是去哪裏玩了,大不了開服肯定就回到自己副本了。可是和混沌一起行動,漸漸被他感染,心裏開始有隐隐的不安。

他不喜歡混沌這個樣子。

“喂!傻龍,走了,送我回去拿一套潛水裝備,我們去南海。”

也就只有強迫自己和他不停奔波,才能暫時壓下這股不安。

“嗬,外面的土都是棕褐色的,怎麽天府就是這麽好看的白?”囫囵跟在洪荒身後,用小爪子跺了跺地,還挺硬。

洪荒謙和一笑:“這是漢白玉。”

漢白玉的地磚上坐落着許多建築,左右對稱,遵循着某種囫囵看不懂的格局。建築是飛檐勾角,琉璃瓦末端刻着神獸,不同位置的建築,瓦當紋便是不同的神獸。不過建築本身就夠奇怪,跟外界的結構完全不一樣,相比起來更多了古樸莊重之感。

囫囵還注意到,建築間栽種着一種植物,纖細,筆直,分節,葉片像是雪地上的鳥爪印。

“那是什麽?”

洪荒望過去,“是竹。箭竹,淚竹,還有太和殿後面,本王最喜歡的紫竹林。”

沒見過的植物。囫囵又問:“為什麽種了這麽多,是用來吃的嗎?”

洪荒笑,囫囵跟他不熟,分不清這是帶着嘲諷的笑,還是僅僅出于禮貌。“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就算是餓着肚子,怎麽能少了窗外的竹子呢?”

“是麽。”囫囵覺得還是食無肉更嚴重一些。

走過漢白玉的石階,他們走上一座拱橋,橋兩邊石柱上刻着跟洪荒相似的瑞獸。

洪荒:“橋下的是瑤池,雖水流交彙,各自的色彩卻從不混淆。”

囫囵向下看去,果然看見池中水汩汩流動,深綠,淺綠,藍綠卻泾渭分明。

“這麽淺的池子,淌過去就可以了,何必修橋呢?”

洪荒已經意識到,要給囫囵介紹天府是多麽大的工作量,他輕嘆一口氣,“有時候不是為了過河才修橋,而是為了造橋才挖湖。就像興建龐大華美的宮殿也不是為了住人,而是為了讓宮殿有生氣才允許人住進去。所有外物相輔相成,最理想的境界便是和諧。”

簡直是本末倒置,囫囵想,他還是習慣外面簡單粗暴,随性自由的生活。不過天府的獸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囫囵不讨厭日子過的講究,反正那都是別人的生活。

“殿下,午好~”

“殿下,吃過午飯了嗎?”

走過了漢白玉建築群,小路彙聚成大道,房子的樣式變得豐富了,屋外種的也從單一的竹,增加到柳樹,洋槐,芭蕉和虞美人等各種功能性植物。街上遇見的神獸,見到洪荒紛紛停下來打招呼。

“嗯,午好。”

“吃過了,你呢?”

洪荒站在河堤邊,從容不迫地回複所有遇見的神獸。紫色鱗片顏色通透,在鱗次栉比的房屋和垂柳前,顯得和諧優美。神獸們跟洪荒說過話,容光煥發地繼續幹自己的事。

囫囵好奇:“別的神獸,都不會怕你嗎?”

洪荒:“怎麽會?本王又不吃他們。”

囫囵:“就是,你這麽強大,本能意識就是要躲遠點吧?”

洪荒:“最開始是這樣,天府的神獸各自為營,互相忌憚。但時日久了,想要與強者交好的本能占了上風,彼此往來,才形成了今天的樣子。”

不過這也是由于神獸各自實力都不俗,囫囵不禁想,要是混沌搬來天府住,是不是就不會那麽寂寞。直到洪荒出聲打斷了他的設想。

“到了。前面就是天府最大的集市,你可以盡情游玩。”

囫囵去過城鎮,也見過人類的集市。但天府的集市還是讓他眼前一亮。

街道兩邊,氣派的酒樓穿插在蠅頭小店之間,一串兒大紅燈籠挂下來,紅得招搖而喜氣。經營着小店的神獸脖子上圍一圈白汗巾,完全沒有神獸應該有的距離感,笑呵呵地招徕客人。

最要命的是這香氣,忽而是新出爐一屜白花花的蒸包,忽而是巷子深處飄來的桂花陳釀。稻草垛上插滿了顏色豔麗的冰糖葫蘆,小神獸叼着到處跑的糖畫兒,光看外形就饞得囫囵走不動路。

“殿下!難怪今天吉兆顯現,原來是您要過來!來店裏坐坐喝兩壺吧?”酒樓前的招待神獸遠遠望見洪荒,雙目放光地跑過來,金色的眼睛帶有市儈的關心,聽着倒也暖心。

“也好。不過要上菜可要上你們店裏的招牌菜,本王帶了天府外面的客人過來。”

“咦?”神獸也注意到囫囵了,他好奇地盯着囫囵看,“天府外面的?那還真是......貴客啊,快快,裏面請!”

好,好吃!囫囵從不知道自己胃口有這麽大,嬌豔的雌獸們端上來的菜頃刻就見底,這些司空見慣的雞爪啊,豬手啊,鹿茸啊,怎麽可能這麽好吃!怪事!

酒樓老板聽說洪荒帶着貴客來了,吩咐廚子們使出全力伺候,自己帶領着店裏最美的鴛鴦和孔雀們來勸酒。

酒樓地理位置好客人又多,消息眨眼就傳出去了,很快對家酒樓也帶着人馬殺過來。天府外面來的客人,不曾有過的!要是自己家店的手藝得到認可,那就不僅僅是馳名天府,是馳名世界了好嗎!這種虛無的榮譽感讓他們趨之若鹜。

場面就變成了:一色兒争奇鬥豔的菜色在囫囵面前擺開,旁邊的神獸研好墨鋪開宣紙,就等着囫囵吃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給題上,裱起來,題字的還是字好又能潤色的文獸。

于是,“好吃!”給潤色成“玉盤珍羞”,“下飯!”給潤色成“口舌生津”,“甜!”給潤色成“地道淮揚菜”,你好我也好,其樂融融。

這麽多好吃的,要是混沌也在就好了。囫囵吃到嘴裏的菜越香,心裏就越是可惜。

那蠢龍又沒吃過多少好吃的,就吃過一次雪圓,之後天天都在念叨。要是他在這裏,一口就能把一桌子的菜連盤子一起吞下去,順着喉管滾下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能嘗出味道。

囫囵吃東西的速度變慢了,對旁邊等着評價的神獸也不是那麽熱絡。

說起來,他來這邊都沒有告訴過混沌。現在混沌發現了嗎?會不會去找他呢?天府離他的副本 那麽遠,又與世隔絕,找不到他的話,混沌會不會鬧呢?

這次是飛上天吼叫,還是不管不顧到處噴火?會把他的副本弄得一團糟嗎?

那倒不怕,囫囵不擔心副本被弄亂,雖然那是他唯一的家。

他只是擔心混沌弄傷自己。沒有囫囵跑去報信,誰能幫幫他,誰能讓他不再害怕了呢?

洪荒在跟神獸們敬酒,嘴巴一開一合卻沒有聲音,門口探頭探腦的小獸,舞池裏的鴛鴦,觥籌交錯的聲響,這裏每一只獸都笑面如花。

原本熱鬧非凡的天府,怎麽會突然如此寂靜呢?真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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