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不必沈卻擡手指路, 谷雨便輕車熟路地将謝時觀引到了陶衣如家院門前。
“殿下,便是這處了。”
沈卻頓時意識到, 自己這些日子以來, 可能一直都被這人監視着,那日來的衙內,只怕也是他給找來的。
殿下都來了, 那林榭呢?還有,為什麽殿下帶了這兩個面生的随從過來, 師父和師兄呢?他們出事了嗎?
正當沈卻恍神之際, 謝時觀直接擡腳踹開了院門,那鎖門的木栓登時斷成兩半,“哐當”一聲落了地。
這動靜着實不小, 那正在院裏掃雪的老太太被這動靜吓了一跳, 擡頭看見這來勢洶洶的生人,忙往夥房那頭喊:“阿如, 阿如!”
陶衣如還以為是那日的光棍一家又來找茬, 因此便随手拾起鐵鉗,從那夥房裏沖将出來, 她一眼先是看見了來人, 可随後又瞥見了被那冷眉冷眼的高挑男人抱在懷中的沈卻, 面上很明顯地怔了一怔。
“呀,”她低眼看見了沈卻小腿上的傷, 忙驚叫一聲,丢掉了手中火鉗,“這是怎麽弄得?快往堂屋裏來!”
堂屋內有一張單人矮榻, 陶衣如指揮着謝時觀把人放下, 王爺抱着沈卻走了近兩個時辰的山路, 這會兒手都快要沒知覺了,因此倒也沒同她計較,緩緩将人擱在了那榻上。
而後他立身站在旁側,冷眼看着這村婦又是去取藥粉,又是到夥房裏端熱水,一番操作下來,急急地替這啞巴處理好了腿上的傷口後,陶衣如已是滿身的汗。
她在那榻尾坐下了,用打濕的棉巾淨手,低低地去問沈卻:“這是怎麽了?可是在山上遇見了什麽事兒?”
說着又悄悄地看一眼後頭那人,沈卻在他們這兒已然算是高挑的了,往漢子堆了一站,便是鶴立雞群,可後頭那男人看起來卻比沈卻還要高,即便只着一件單薄中衣,也能看出他身上的不凡氣度。
這怎麽看也不會是個尋常人。
陶衣如壓根不敢多看,因此便只好暗暗朝着沈卻擠眉弄眼。
沈卻眼下身上麻藥退了,腿疼起來,又叫那箭矢折磨得失了許多血,唇頰都退了血色,白的看不出生氣,總之看起來是慘極了。
他這怎麽看都是挨欺負了,陶衣如正想再說些什麽,卻聽後頭那人倒先一步開了口:“我當你多好的眼光,內府裏哪個婢子不及她?你就非得叛了我,逃到此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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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衣如聽着他的話,不由有些發懵。
又聽那貴人說:“那崽子也是她生的吧?多出息啊沈卻,給人家的崽子當阿爺,你圖什麽?”
大抵是這傳進王爺耳朵裏的消息同事實存在着些許出入,叫他對思來的身份産生了一點誤會,沈卻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幹脆将錯就錯,擡手緩緩比劃了起來。
“卑職願同您回去,殿下要罰要殺,卑職絕無怨念,可卑職身陷險境時,是衣如救我,懇請殿下放過他們母子二人。”
見他不否認,也不解釋,謝時觀的眼角忽然浮起了一抹笑,那對狹長的鳳眼微彎,而後又忽地欺近他,咬牙切齒地吐字:“你真同她好了?”
頓一頓,又問:“你真同她做了夫妻?”
“真給那醜東西做了阿爺?!”
他的語調一點點加重,仿佛只要沈卻敢點頭,他便會立即掐死他。
沈卻一時沒敢應,殿下的每個反應都出乎了他的意料,叫他的心亂了,人也亂了。
可坐在榻尾的陶衣如卻無意間瞥見了謝時觀那對琥珀色的眼珠子,心裏猜到了他便是思來的另一位阿爺,又想起沈卻先前躲他如同躲惡鬼一般,不由得便氣上心頭。
“你逼問他做什麽?我與沈郎清清白白,”陶衣如道,“這崽子又哪裏是我生的?你同他好,竟不知道他……”
沈卻只覺得自己似乎連呼吸都停住了,他慌忙地擡手,又急急地朝着陶衣如比劃。
不要說,不要說了!
可陶衣如卻壓根沒往他那兒看,大着膽子仰頭沖着謝時觀:“他也能懷子麽?”
她話音一落,堂屋裏的空氣霎時間滞了一滞,沈卻近乎絕望地閉起眼,手捏着榻沿,發了狠地用力,按得指骨都泛起白。
“什麽、”謝時觀慢悠悠的開口,“懷子呀?”
“郎君還要裝傻嗎?你且去看看他,那崽子生了和你一般的一對狼眼,還有什麽可狡辯的?”
見謝時觀沒應,陶衣如心裏火氣更盛,竟還在不怕死地質問王爺:“我只問你,沈郎藏在深山裏艱難産子的時候郎君在哪兒?他破了水還要遭那潑皮欺負的時候你在哪兒?靠那參湯才吊着一口心氣,差點一屍兩命的時候你又在哪兒?現在知道過來尋人了,我呸!”
沈卻聽得臉都白了。
可出乎沈卻意料的,聽了陶衣如的話,王爺竟絲毫沒動怒,更沒有要提劍砍死他和陶衣如的意思。
他只是愣住了,而後低頭問那啞巴:“這孩子是你的?”
“你、生、的?”
沈卻哪裏敢認,連忙搖了搖頭。
他怕死了,怕謝時觀知道自己同王府中死士茍合,知道他與那人珠胎暗結,知道他不僅是個畸形,還那樣髒。
更怕他知道後,不僅會要了他的命,甚至連思來也不會留。
但謝時觀竟然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面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輕諷與嘲弄漸漸舒展開,不知道是不是沈卻的錯覺。
他總覺得,王爺看起來……好像、好像還挺高興的。
謝時觀轉頭,俯身去看小滿懷裏那孩子,這會兒他卻又不覺得他醜了,只覺得這小東西那吮着指頭的模樣也很伶俐,怎麽看都該是他謝時觀的崽子。
怪不得那啞巴要跑,原來不是為了躲他,而是為了這小東西。
他那滿心的火氣似乎都被熨平了,因此便伸出手去,想要掐一掐這崽子的臉蛋玩。
沈卻瞥見他那審視的目光,還有那手上動作,便不由得覺得心顫,顧不上那才包紮好的小腿,一瘸一拐地沖向這邊,先一步搶下了小滿懷裏的思來。
他不知道王爺心中所想,只以為謝時觀是想要殺了思來,殺了他的孩子。
陶衣如則跟在他身後幹着急:“你瘋了,才紮好的,仔細一會兒傷處又裂開了。”
沈卻抱着思來,沒有多餘的手再比劃,因此只能看着王爺的眼,張一張唇,哀求道:“不要傷他……”
“求你。”
殿下這才反應過來,這啞巴估計還以為這崽子的阿爺是林榭,他這樣怕,是怕他親手結果了這“孽種”。
陶衣如不明白他們這又是鬧得哪一出,只把人半扶半推回到偏屋裏去:“你先回榻上歇着,有什麽話都等冷靜下來以後,再好好說,不要亂走動了,還想不想要你這腿了?”
沈卻壓根不敢進,他只怕自己一合上門,陶衣如母女便會遭殃,先是她們,而後再是自己和思來,殿下誰也不會放過。
可謝時觀此時卻也跟了上來,而後擠開了陶衣如,把那啞巴推入了屋內,又重重合上了門。
屋外的陶衣如連忙砸起門來,她雖也看得出謝時觀必定是身居高位的貴人,心裏也很怕,可還是喊将道:“你想做什麽?開門!”
“再不開門,我、我就去報官了,”她威脅道,“光天化日的,你……”
她話音未落,便似是被人捂住了嘴,又叫人給拉走了。
沈卻聽見動靜,心跳一緊,托着那條傷腿,便想要開門出去救人。
謝時觀攔下他:“沒有本王的命令,他們不會動手。”
沈卻這才在那門前停下了,更何況殿下若真想對她動手,他恐怕就是拼上性命,也不可能攔得住。
“你就這般挂心她?那村婦也就勉強算得上‘端正’二字,可看着年紀已不小了,只怕比你還有年長些許吧?”
沈卻想要解釋,可此時懷裏的思來卻像是嗅見了這屋中熟悉的氣味,知道已回到了家裏,于是便又嗚嗚咽咽地哭鬧了起來。
“他這是餓了吧?”謝時觀忽然笑起來,“怎麽不給他吃奶?”
他知道殿下的意思,臉上泛起紅,耳根也越來越燙。
下一刻,他人便被謝時觀半推半架到了那睡榻上,殿下勾起指尖,叫那床簾落下來。
榻上的光線登時一暗,這床榻尾端還有他今晨剛換下來的亵衣,夜裏不仔細濡濕了,還沒來得及去河邊漿洗,倘若殿下靠近,必然會嗅見上頭那、那又甜又腥的奶味。
可越不想看見什麽,眼前便越要出現什麽。
只見謝時觀微微一俯身,指尖輕觸到那半粗不軟的衣料,勾起來,攥在手心裏。
沈卻真想自己是個瞎的,可惜他不是。
下一刻,謝時觀的鼻尖便抵将上去,下半張臉幾乎都陷在了那衣料裏,深深地,嗅了嗅。
再擡起眼時,卻見那啞巴臉上幾乎要紅透了,耳根也要滴出血來。
沈卻寧願他一劍捅死自己,也不想被殿下用這種眼神看着。
他懷裏的小崽子還在哭,見他遲遲不肯動,王爺卻忽然欺近了,手壓着他那件亵衣撐在榻上,貼在他那透紅的耳朵邊上,吐息灼燙:“給他吃啊,愣什麽?”
沈卻手上輕拍着思來的脊背,試圖安撫他,可這會兒偏偏他怎麽哄也沒有用。這崽子是餓急了,再不給他吃奶,沈卻也怕他餓出事來。
因此他便只好在謝時觀那仿佛要燒起來的目光底下,慢緩緩地去解那衣襟,解到只剩裏衣時,沈卻再也忍不住,想要轉過身去,用背對着王爺。
可偏偏謝時觀卻總能先一步察覺到他心思,很無賴地命令他:“不要躲,我要看。”
殿下的指令,他沒有不從的,可是、可是……
謝時觀看見他那裏衣上濡濕的兩處,口中不由得幹渴起來:“他都哭成這樣了,你這個做阿耶的,好不懂事。”
“是解不開,還是不想解,”謝時觀眉眼彎一彎,“要本王幫你嗎?”
見他要把手探過來,沈卻連忙下意識往後一縮,這才肯伸出手,去解那最後一層。
床帳裏昏昏暗暗的,沈卻又不想叫他看清,半下衣領,便立即叫那餓瘋了的崽子貼将上去。
因此謝時觀只倉促地瞥見了一點影子,這亵衣的料子似乎極其粗糙,磨蹭得他那比往日裏要嬌得多的前胸上一片紅。
幾分耐人尋味的绮靡。
還有那很顯眼的位置上,像被什麽東西潤濕了,狼狽又可憐地立着,仿佛還泛着淫豔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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