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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南淮收起手機,爽快答道,“他過來接我。”

上回才質疑她是否有男朋友,這就馬上來接她了,像是故意宣告一般。

蘇清讓眯眼莫測的看着她,一言不發。

換水的工作早已駕熟就輕,南淮加快節奏,三兩下搞定,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說道:“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你慢慢玩。”

也不待蘇請讓答話,她提着桶就急匆匆離開,去找值班經理了。

蘇清讓看着她急促的身影,知道是為了見那個确有其人的男朋友,不由的冷哼了一聲,掐滅了才吸了一半的香煙,動作粗魯的扔進了垃圾桶內。

南淮換下工作服,提前下了班。

出了雲都大門,她站在門口四處張望,很快尋到了周少堂的身影。

他站在馬路對面的一棵大樹下,斜靠在樹幹上,正低頭看着手機,路燈投在他身上,黃色的光芒為他增添了幾分落寞。

南淮隔着馬路叫了他一聲,他擡起頭看過來,也發現了南淮。

他将手機裝進褲兜裏,似乎要站直身體,南淮連忙揮了揮手,示意他別動,自己過去找他。

周少堂扯了扯嘴角,如她所願真的沒動,依然原姿勢靠在樹幹上。

這個時候車少人少,南淮小跑着過了馬路,站到周少堂面前,掩飾不住驚喜,再次問着已經在電話裏問過的話,“少堂,你怎麽突然來了?”

她臉頰上有淡淡的紅暈,鮮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的真心實意的笑容更讓她看上去靈動了幾分.

周少堂看着她的笑容,眸光微不可見的暗了暗,随口答道,“有時間就過來了。”

他看了一眼雲都,問道:“在這裏上班累不累?”

他已很久沒有關懷過她,南淮心中一暖,搖頭道,“不累,比我以前大學時候兼職的地方要輕松多了。”

兩人許久沒見面,一眼看去,好像都沒什麽變化,但仔細打量,南淮總覺得他比以前更瘦了,“你呢,工地上最近忙嗎,累嗎?”

她問的是很平常的問題,周少堂卻淡笑了一下,“不忙,我這個樣子,能給我什麽忙的活。”

南淮知道又無意觸及了他的傷疤,她不希望他這麽敏感,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能開解他,“少堂,我……”

周少堂站直了身體,他比她高出許多,一低頭就看到了她的馬尾,“不是不喜歡綁着頭發嗎?”

南淮啊了一聲,摸了摸馬尾,笑道:“剛剛出來的太急了,忘記了。”

她怕他等,趕着來見他,一時忘記了解下發帶。

現在被周少堂提醒,頓時覺得頭皮緊繃,就要伸手去解。

周少堂伸出手去,“我來。”

她的頭發又細又軟,風一吹就很容易毛糙,不好侍弄,紮的時候不容易,解的時候也不容易。

她以前是個急性子,多半一把抓住頭繩,從上而下使蠻力刷下來,有時候遇到頭發打結,這一把就要生生扯下許多根來,疼的她嗚嗚直叫。

周少堂看見過幾回後,終于不忍直視,主動接下了這個不該屬于男人的活。

從小到大,他為她解過無數發帶,就算現在兩人關系別扭,但一見她的動作,他就習慣性的伸出手了。

南淮靜靜的站着,任由他像以前一樣,細致的一圈一圈解開發帶,這樣的動作既不會傷到頭發,也不會弄疼她。

熟悉的動作讓她心裏暖暖的,他還肯這樣對他,是不是表明他已經不再介懷之前的事了.

那麽,兩人的關系很快就能回到以前吧。

他的雙手在她頭頂,她安靜的站着,眼下的氛圍十分融洽.

南淮試探的輕聲道:“你等會直接回工地那邊嗎?”

周少堂的手指沒有停頓,隔了兩秒才答道:“你不是總說我們很久沒見嗎,好不容易見一面,怎麽會這麽快就走。”

說話間,她的頭發披散下來,周少堂将黑色的發帶還給她,“好了。”

南淮一手随意撥弄着黑發,一邊微微擡頭,眼裏唇邊都帶着笑:“那等會兒回去我給你做好吃的。”

話音剛落,一輛路虎直沖過來,車速極猛,幾乎擦着兩人身體過去。

他們站在路邊,并沒有擋道,一般來說,車也不會開的離路邊這麽近距離,剛剛的那輛擺明了是故意。

迅疾的車速将南淮吓了一跳,帶過的風大力的吹起了她的長發,她本能的去看那車,奈何車速太快,幾乎是一閃而過,根本看不清是誰,只是那車型和牌號都有些熟悉,似乎……是蘇清讓的車?

她無暇多想,不希望此事破壞了她與周少堂之間的融洽,攏了攏長發,對周少堂說道:“走吧。”

公交站點并不遠,南淮随着周少堂的步伐一起慢慢走過去。

而剛剛吓過他們的那輛車已拐過街角,很快不見蹤影,也就沒有看到周少堂行走起來時一瘸一拐的樣子。

車裏駕駛位置上坐着的人臉色難看,沉默不語,将車開的飛快。

副駕駛上的莫嚴坐好剛剛因為猛然加快的車速而不穩的身形,瞟了一眼蘇清讓,哪壺不開提哪壺,“剛剛那個不會是南淮的男朋友吧?”

蘇清讓薄唇緊抿,沒理他。

他這個樣子等于是默認了,莫嚴笑了,“哎喲喂,人家名花有主了啊,看來你晚了一步,要撤退嗎三少?”

也不待蘇清讓說什麽,又啧啧兩聲,“那男人高大英俊,跟南淮站在一起看起來很般配,你還是趁早撒手,別打擾人家的幸福生活了。”

蘇清讓臉色更加難看,又是一個轉彎處,他狠甩了一次方向盤。

莫嚴猝不及防,被甩的頭昏腦漲,好半響才回過神來,“靠,又拿老子撒氣。還好我是你好基友,不跟你計較!”

莫嚴再一次扣緊安全帶,繼續不怕死的幸災樂禍,“聽說驗證一個人有多喜歡對方的最好方法就是看見他跟別人在一起,只要當你看見她跟別人在一起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歡她,來,給好基友說說,剛剛看到南淮和她男朋友站在一起的時候,你是什麽心情?有什麽想法。”

莫嚴很聒噪,聒噪的很對得起他的外號,又存心想看蘇清讓笑話,所以盡管蘇清讓沉着臉不搭理他,他也依然一個人不停的自言自語,妄圖誘供出蘇清讓的真實心情來。

而此時,蘇清讓的心情确實不怎麽爽。

只要當你看見她跟別人在一起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歡她,這句話他現在沒時間去深想去驗證,但剛剛所看到的情景委實刺激了他。

南淮是什麽樣的人?現在的她,受了欺負會隐忍,被他示好也淡然,看上去清冷而寡淡,即使笑,也是笑意淺淺,

即使因為她媽媽的關系,對自己稍微熱絡一點,但總體來說,總是客氣有餘,十分疏離。

他本以為她就是這個樣子了,可剛剛他看到了什麽?

那麽小心而期許的眼神,低頭站在別人手臂下,黑發松散下來時擡頭的那個笑容連眼角眉梢都帶着別樣的真心實意,她在說着什麽,他聽不見,卻能看見她眼中的笑意。

那一瞬,有在她身上看到靈動和真實,更能看到她鮮少表現出來的熱情。

這樣的熱情他早心懷向往,他以為要花費一段時間才能看到,卻意外的這麽早就被他撞見。

只是,這一切都是展現在另外一個男人面前!

與他蘇清讓無關!

想法?什麽狗屁想法。他甚至都沒看清那個男人的長相,僅是見她與那男人站在一起的親密樣子就已讓他十分煩躁。

偏偏莫嚴此時還在火上澆油,“南淮在那男人面前看着跟平常很不一樣,兩人挺親密,我看你還是趁未深陷進去早點抽身吧,免得日後自找苦吃,白忙一場啊,正所謂馬有失蹄……”

蘇清讓忍無可忍,怒聲爆了粗口,“你他媽的給我閉嘴。”

随後加大油門,車子飛一般的向前疾馳,可怕的車速終于使莫嚴靜了音。

南淮和周少堂坐公交回到了住處,經過一樓的時候,王珍竟然還沒休息,正坐在小窗處嗑瓜子,桌上一堆瓜子皮。

看到南淮,她擡了下眼皮,轉而看向跟在南淮身後的周少堂。

周少堂目不斜視,沒有和她這個房東打招呼的意思,她冷哼了一聲,虎視眈眈的繼續盯着兩人不放,眼神就似被欠債了一般。

直到上了轉角處,脫離了王珍的視線範圍內,南淮才小聲道:“等租期到了,我們就換個地方住。”

她知道周少堂脾性溫和,但也不想他一個大男人總是承受這種不善眼光。

周少堂明白她的意思,他在這裏住了很久,似乎已習慣,只淡淡道:“不用理會她。”

南淮便不再說,極慢的在前面走着。

以往幾分鐘就能爬完的樓梯,今天卻格外的漫長。

周少堂左腿再不能恢複從前,平地上行走時還能應付,但上下樓梯卻極其困難。

右腿先上到一級階梯上,然後一手撐着牆壁,一手扶着左腿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将左腿上到同一級階梯上,之後再重複之前的動作。

他身高有一米八,身材勻稱,雙腿筆直修長,以往這雙腿常常健步如飛,穩健有力,為年輕的他增添蓬勃生氣。

而現在,他卻不得不以一種奇怪而醜陋的動作拖着其中一條腿才能上臺階。

這套動作黯淡了他的英俊面容,也使得他的高大身軀看上去有幾分狼狽。

上回他接她到這裏的時候,到樓下交給她房門鑰匙,告知房號後就走了。

也許那個時候他并不是不想送她進屋,只是不願意她看到這個情形吧。

這是南淮第一次親眼看見周少堂上樓梯的樣子,他的狼狽讓她心裏酸澀,卻安慰不得。

周少堂一直沉默不語,南淮也找不出話來,她小心的配合着他的速度,屏息陪着他慢慢前行。

終于到了四樓房門前時,她也緊張出一身熱意,周少堂更是微微氣喘,額頭上冒了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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