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騙子沒有據點

第二天上午，喬陽是被一陣食物的香味迷醒的。他從床上坐起來，搓了把臉，發現茶幾上擺着一大堆早餐，正散發出迷人的香氣。他下意識往韓墨的床上看，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喬陽穿好衣服下床，發現整個地下大廳只有自己一個人。他走到茶幾邊，發現早餐旁邊放了一張便簽，上面有韓墨風格飄逸的行楷：我出門辦事，晚上回來。你可以到一樓的員工衛生間洗漱和洗澡，那裏也有洗衣機和烘幹機。兔兔和教授在3號雙人包廂，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他們。墨狐貍

“有任何問題啊……”喬陽自言自語，聳了聳肩，他回頭去找自己的行李箱，準備把個人衛生搞定一下。

四十分鐘以後，酒足飯飽幹幹淨淨的喬陽敲開了3號雙人包廂的門。

墨陽網吧的二人包廂裝修得相當舒适，有點像日劇裏網咖的樣子：一個大大的連排沙發，沙發上放着兩個一米見寬、四十公分見厚的大抱枕。如果不喜歡靠着或坐着抱枕，可以拉開沙發下面的抽屜，拿出榻榻米座椅來用。沙發前面是個大長桌，桌上放着兩個大液晶屏，桌下兩塊機械鍵盤，位置不高不低，操作起來非常舒服，還有耳機，喬陽掃了眼牌子，為網吧的壕略微咋舌。小包廂用一道木質拉門跟外面大廳隔開，隔音效果不錯。除此之外，每個包廂裏頭都有一個中央空調的通風口，避免包廂裏頭氣悶、悶熱。

喬陽擠進3號雙人包時，兔兔縮在靠牆的位置戴着耳機看視頻，發現喬陽敲門進來，只撇了一眼就毫不關心地繼續關注屏幕。喬陽瞟了一眼，推測是歐美哪個國家的老電影，畫質很差且沒有字幕。在兔兔旁邊，教授正在跟人聯網下棋。他電腦屏幕上開着一局圍棋，面前兩部手機上，每部手機上都開着一盤國際象棋，一人三開毫不費力，看喬陽進來，還很友善地對他揮揮手，似乎立刻開始聊天都游刃有餘。

喬陽在教授給他讓出來的位置盤腿坐下，安靜地看教授虐殺了電腦上的圍棋對手，在他開始新一盤前開口道：“韓墨出門去了，他說，我有任何問題都能來問你們。”

“哦，你想問什麽？”教授善解人意地拒絕了網絡那邊棋友的約戰，戳着手機繼續下那兩盤國際象棋，“想問墨狐貍是否心有所屬？放心吧，他心裏最在乎的就是你。”

他旁邊，兔兔不耐地用鼻子“哼”了一聲。

喬陽有點尴尬地揉揉鼻子，感覺臉頰微熱。不過他并沒有輕易地被教授帶走話題，清清嗓子說：“咳，我想知道……你們這個團夥究竟是怎麽回事，在季富昌這件事上，你們究竟做了些什麽。”

“好吧，就知道你早晚會問……墨狐貍太狡猾了，一大早就躲出去，把麻煩事都丢給我做。”教授又幹掉了一個國際象棋的對手，捧着手機繼續逗弄最後一個負隅頑抗的對手，一心兩用地開始了答疑：“先說墨陽吧。墨陽的頭頭是墨狐貍，老秦好像是他爺爺的忘年交，算是韓墨的欺詐導師吧……反正墨狐貍拉我入夥的時候，老秦就已經跟在他身邊了。我認識墨狐貍是因為兔兔，兔兔認識墨狐貍是因為他騙了她的繼父，兔兔為了報恩以身相許……”

“等等，”喬陽吃驚地打斷他一下，“韓墨騙了兔兔的繼父，兔兔非但不恨反而想以身相許？”

教授的臉色陰沉下來，手機的光從下而上照在他臉上，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森然、猙獰：“嗯，那種人渣被騙得走投無路，是個人都會拍手叫好。”

喬陽的編劇本能又活躍起來了，憑借“繼父”“人渣”這兩個關鍵詞就腦部出了一個完整的狗血倫理故事，他有些同情地看了兔兔一眼，朝教授點頭，示意跳過這部分細節：“想以身相許，然後呢？”

“然後墨狐貍看上了兔兔這顆記憶力卓絕的大腦，同意讓她入夥。而我想跟兔兔在一塊，就跟他說我分析能力不錯，他測試我一下，就把我也收了下來。”

“這麽說，你跟兔兔在入夥之前就認識了？你們倆什麽關系，青梅竹馬？”喬陽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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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斯文地笑了笑：“不，兔兔曾經是我的學生。”

“……這麽勁爆？”喬陽吃驚。

教授用中指推推眼鏡：“應該跟你想的不太一樣。我曾經想做歷史老師，考了教師證之後到兔兔他們高中實習，那時兔兔是我帶的學生之一。我是第一個發現兔兔情況不對、帶她去醫院看病的人……”

“你們兩個之間元素好豐富啊，”編劇魂燃燒的喬陽啧啧贊嘆，“禁忌師生戀之外還有絕症梗？不要跟我說是白血病哦……”

“是反社會人格障礙。”教授翻了個白眼，慷慨地遞給喬陽一部手機：“需不需要科普？千尋一下，你就知道。”

“不用，反社會人格我知道，典型表現包括撒謊成性、熱衷于破壞法紀，脾氣暴躁、感情膚淺、缺乏責任心，無法維系長時間的感情關系，做事缺乏計劃性，缺乏良知和羞恥感……信不信，這是我最了解的人格障礙之一了，寫劇本常用。”喬陽在一邊說一邊評估兔兔，“可我覺得她并不是……”

“在傳銷組織裏的一切都是她裝的。”教授聳肩，“墨狐貍告訴她扮演好一個天真爛漫、柔軟善良的應屆大學生，兔兔就一絲不茍地完成好，僅此而已。墨狐貍對兔兔的影響力是絕對的，想像一下吧，讓一個反社會的天才服從安排……不過那男人就是有操控人心的魔力，我們每個人都是他的棋子，在他的棋盤上心甘情願地為他沖鋒陷陣。”教授終于給了手機上的對手一個痛快，慢條斯理地開始了新的一局國際象棋。

喬陽抿嘴，又看了兔兔一眼。女生披着頭發，面無表情地蹲在電腦前，渾身籠罩着一股與世隔絕的冷漠氣質，果真與在傳銷組織時那個愛笑笨拙的小丫頭判若兩人。

教授繼續講解了下去：“就這樣，大概兩年半前我們四個人湊成堆，墨狐貍給我們這個團夥起了個名字叫‘墨陽’，說我們是一群在黑暗中尋找光明、用自己的方式扞衛正義的瘋子，”他笑容複雜地搖頭，不知是感慨還是不以為然，“黑色的太陽。他的想法真奇怪，是不是？”

喬陽絞起手指，許多情緒在他體內碰撞：釋然的，困惑的，驕傲的，心痛的……他突然想給韓墨打個電話，不說什麽，聽聽他的聲音就好……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把傳銷組織的事情搞清楚，于是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問道：“嗯，黑色的太陽。那這個墨陽網吧就是你們的據點，你們一直在貫城附近互動？”

“據點？噗，不是的，騙子沒有據點。”教授搖頭，“據點等于被警方或偵探盯上，等于落網。這個網吧是只是墨狐貍置辦的資産之一，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歡置業開店。網吧、小賓館、小飯店，林林總總十來家，都是墨陽的産業，我們平時行動的很多資金都是合法收入——倒貼錢詐騙就為行俠仗義哦，新鮮不？”

“新鮮。”喬陽服氣。

“更新鮮的都有，他還把自己分到的那份錢拿出去做慈善呢！到處蓋希望小學和公益圖書室。”教授在屏幕上戳來戳去，繼續說：“雖然到處都有産業，不過韓墨很少自己的産業落腳，他的産業也是用很多不同的假身份辦的。大部分時候，我們在全國晃悠，租房或者住賓館，大部分時間花合法的錢，手頭緊就騙點用。大概半年前吧，我們到了貫城，墨狐貍說這裏的地下大廳很有意思，就多留兩天布置了一下，然後就撿到季富昌，開始了我們的替天行道、以騙制騙。”

作者有話要說：  喬.編劇之魂.陽

韓.撩了就跑.墨

朱.不停助攻.先

屠.懶得理你.香

哈哈哈~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