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複盤和解局

講了好一陣，教授口幹舌燥地按召喚鈕要飲料，給他自己要了無糖可樂，給兔兔要了營養快線，又問喬陽要什麽。喬陽要了茉莉蜜茶，猛得想起昨晚韓墨的醉态，笑問教授：“阿墨是不是你們中間酒量最差的？”

不想教授吃驚地瞪大眼，連兔兔都摘了耳機，他們兩人對視一樣，異口同聲地問：“墨狐貍喝酒？他不是吸日月精華就夠了嗎？”

喬陽笑起來：“原來不是我一個人這樣覺得……我昨晚也是第一次見阿墨喝酒，不過他酒量特別差，一聽啤酒就不省人事，還是我把他抱上床的。”

“啧啧啧，”教授把眼睛眯起來，嘴裏發出可疑的聲音。兔兔更直接，丢下一句：“炫耀個鬼！”重新戴上耳機。

“嗯？”喬陽茫然，問教授，“她怎麽突然生氣了？”

“生氣？反社會人格怎麽會生氣，她只是慣性毒舌而已。你小子真了不起，那個墨狐貍竟然在你面前喝醉了啊，你自己體會一下吧。”教授大力拍拍他的肩，“不、省、人、事、哦。”

喬陽還想在問，包廂的門被敲響，網管給送飲料來了。

喝過飲料潤過喉，喬陽把關于醉酒的疑問暫時擱置，繼續追問起跟墨陽組織有關的事情：“遇到季富昌之後，你們就打算以騙制騙，具體的計劃是什麽樣的？”

教授還在慢條斯理地抿可樂，他轉轉眼珠，對喬陽一笑：“你也參與了，不如你來猜一猜。”

喬陽垂下眼沉思了一會，回憶了一下這段時間接收到的各種信息，開始推測：“嗯，既然叫以騙制騙，那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蔡子傑他們用的辦法是找‘黑皮’扮假警察端掉傳銷窩點，并且趁機将組織成員的錢都卷走……你們就找了更像真警察的假警察，趁蔡子傑沒有準備的時候端掉了他的窩點。可是……”喬陽皺眉，“如果是這樣，你們沒必要潛入到傳銷組織啊，直接去找假警察不就得了？”

“給你個提示，”教授豎起食指，“直到蔡子傑自曝，我們才知道他就是貫城網絡營銷的創始人。”

“哦！”喬陽恍然，“因為蔡子傑一直以組織中層的身份活動，所以你們以後他是受人指使、幕後還有一個神秘BOSS，所以你們潛入組織、拼命往上爬，就是為了摸到這個組織的核心，揪出罪魁禍首讓他付出代價？”

教授點頭，咬着可樂瓶口讓他繼續。

喬陽繼續說：“于是，韓墨先想辦法進入了組織……他是怎麽做到的？”

“我們摸清了蔡子傑在網上找目标的行動規律，在他習慣使用的招聘網站上發了簡歷。”

“不是吧，”喬陽驚訝，“傳銷組織還能從招聘網站上看到我們的信息？網站審核是幹什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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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已。”教授倒覺得挺正常的，“長個心眼，自己沒遞過簡歷的公司打電話來約面試不要輕信，找到公司官網打座機詢問一下是不是真的HR約的面試就成，這一招不難破。”

“也是。”喬陽受教，繼續說：“阿墨先進入了傳銷組織，假裝犯了個新手錯誤把超齡的老秦拉進組織，接下來是兔兔，然後是你，最後是我……我一開始就在你們的計劃中？”

“你是意外。”教授解釋，“我們本來不想把無辜人士牽扯進來，計劃開始前約好了一個外援，但外援的老婆生孩子早産，他回老家照看老婆孩子去了。我們本來以後墨狐貍會例外找個熟悉的騙子來撐場子，沒想到他竟然找了你……昨晚兔兔還說，第一次見到你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心說這是道上的哪個兄弟，怎麽從來沒見過啊？”

喬陽有點窘迫地笑起來。

“但是現在看來，墨狐貍就是墨狐貍，他把你找來是有道理的。你腦子聰明，也很有騙人的天賦，重點是跟墨狐貍非常默契，配合度高，而且忠心耿耿。”教授毫不吝啬地誇獎喬陽一番，“你們倆也挺有意思的，一只狐貍一只忠犬，竟然處得那麽投機。”

喬陽的臉又燙起來，他不自在地撓撓臉，拉回失控的話題：“外援缺勤，我進入傳銷組織，決心留下來，幫韓墨成為了C級，還無意間幫阿墨拉了一把仇恨，讓蔡子傑對他更加忌憚和介意了。再然後，阿墨對蔡的小團夥進行離間，蔡也對我和阿墨進行離間。到了清明節，下一步計劃開始，老秦假裝探病暫時離開，你們配合他演了一出借錢的戲碼，在我面前演了一番……”他說到這裏嘆了口氣。

“不騙你不行。你是我們中間唯一不知情的一個，你的表現讓我們其他所有人的表現都共有說服力。”教授對他豎大拇指。

喬陽捂住臉，一想到他班門弄斧地套兔兔的話、自以為聰明地試探教授……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從頭到尾，他跟蔡子傑他們一樣被騙得團團轉啊！又喝了口茉莉蜜茶冷靜一下，他繼續說：“然後，明知道孫長明會揭發，你們故意演了ATM機20萬的那場戲，刺激蔡子傑來抓人拿贓，是想刺激他把咱們交給上級處理？”

“嗯哼。”教授點頭，也嘆了口氣，“不過這時出現了意外，蔡子傑自曝幕後黑手的身份，計劃被打亂了，我們只能見機行事。”

“見機行事？”喬陽抽了口涼氣，“那你當時那個背叛……不是提前商量好的？”

教授用中指頂頂眼鏡，有點神秘地笑了。

喬陽的心中卻是五味陳雜：那不是提前商量好的……教授那時候，也許真的打算殺死阿墨以求自保。他下定決心時肯定沒有看起來那麽神經質，他是冷靜地審視了局面、理智地做出了選擇。這種冷靜和理智……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們不是朋友嗎，幾個人湊在一起才是墨陽啊？他做出那樣的選擇，不知道當時的阿墨有沒有傷心……

“啧，管理一下你的表情好嗎，把你腦子裏的校園友情劇本收一收。”教授有點不耐煩地用腳踹了喬陽一下，“告訴你，如果那天我和墨狐貍的角色互換，他也一定會作出一樣的選擇！情誼很感人但屁用沒有，任何時候最重要的都是理智地作出正确的判斷！而且墨狐貍是誰，他的心機有多深、腦子有多活絡、演技有多好，你現在大概有個概念了吧？任何同伴對于他而言，按計劃行事、計劃有變時注意自保不要添亂，對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援助！”

喬陽沉着臉，一言不發。

教授對他晃晃手機，讓他看屏幕裏的棋盤：“墨狐貍是個棋手，他需要的是聽話的棋子，懂嗎？你要對他的智慧有信心。”

“我對他的智慧有信心，”喬陽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琥珀色眼眸中有溺人的溫柔，“我只是覺得他太寂寞了。大難臨頭，同伴們都各自飛走力求自保……我知道他搞得定，只是忍不住替他難過。從以前開始，阿墨就是天塌下來就率先頂上去的高個子，我覺得他累。如果有人能為他分擔一點就好了，如果我……”他突然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擡頭發現教授和兔兔都盯着他看，不僅摳摳一邊的抱枕，羞窘地問：“幹嘛？”

教授和兔兔對視一眼，兔兔繼續看視頻，教授對他露出一個“我都懂”的笑容，繼續說起在傳銷組織裏的事情：“昨晚事發突然，我選擇自保，墨狐貍則用語言刺激了兔兔。你知道兔兔這個病，反社會人格的人是缺乏計劃性的，相反他們非常沖動、習慣感情用事……被墨狐貍一刺，兔兔的沖動程度大約爬升一個幂次方，于是豁出命去直接爬了防盜網，你瞧，若論狠，墨狐貍不輸給任何人。”

喬陽颔首，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繼續說了下去：“兔兔逃出去後找到了早就潛伏在附近的假警察，帶着他上來救人……哦，難怪那個派出所的油漆味那麽大，剛剛裝修好是不是？”

“那裏本來是個被取消的派出所網點，我們趁政府重新出租它之前借用了一下，因為原本太過破敗所以從新粉刷一下。昨天上午剛完工，晚上就用上了，也是很險。”教授說。

“嗯，接下來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們弄到了蔡子傑的錢，是嗎？那37萬現金是怎麽回事？”

“墨狐貍看了蔡子傑的錢包，看到用餐會員卡猜到他開了一家餐廳，一邊盈利一邊洗錢，于是老秦跑去那家餐廳開了保險櫃——他對這個非常擅長，那些錢是他還沒通過餐廳營業額洗白的贓款，都是靠網絡營銷騙來的。”

“嗯，我懂了。”喬陽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還有一個問題……昨天晚上那個假警察把我拎到審訊室一陣審，又是為了什麽？”

教授笑了，再度拍拍喬陽的肩：“如果你昨晚沒表現得那麽堅決，哭成狗都什麽都不肯說……現在已經坐上返回京城的火車，被‘強制遣返’回鄉了。”

喬陽眨眨眼睛，意識到自己在無意間經受住了墨陽團夥的“忠誠度考驗”。一時間，他也說不清自己開心還是難過：開心的是他終于取得了阿墨和墨陽其他人的信任，進入了這個落腳點，能坐在這裏悠閑地喝飲料、搞清楚心裏的所有疑問；難過的卻是，當他在應接不暇的變故中開始懷疑韓墨時，對方對他也不是全然信任、也在小心翼翼地考驗他……

稍微走了一會神，喬陽把自己的情緒拉了回來，總結道：“這麽說來，這件事就還算圓滿地結束了。蔡子傑自食惡果被你們繳了存款遣送回老家？只可惜顧德和孫長明跑了。”

“跑了？跑不了。”教授露出神秘一笑，“小太陽，你該不會認為我們墨陽的懲罰就這麽簡單吧？”

“什麽意思？難道事情還沒問？”這次，喬陽真的是毫無頭緒了。

教授對他搖了搖食指：“再給你一個提示，好好想一想吧，那只墨狐貍不會做任何一件沒有意義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為大家帶來真正的高潮~~

喬陽：所以我在傳銷組織上竄下跳左右套話，自以為6得飛起時，你們……

教授&兔兔：我們就靜靜看你裝B不說話。

韓墨：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