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黑客的好奇心

韓墨離開後, 喬陽自己在辦公室裏坐了很久，他腦中思索着韓墨之前說的話：扪心自問, 我真的适合留下來嗎？就算适合, 我又有什麽資本留下來，讓墨陽團夥接受我呢？

誠如韓墨所說, 今天的第一次行動就将他的問題徹底暴露出來, 他無法接受自己即将行騙這個事實，即使目的是正義的, 他也沒辦法扮演韓墨設計的角色，就算他比誰都更相信韓墨也沒用。

在韓墨看來, 騙人是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事情, 可對喬陽來說, 每次騙人都是對內心的拷問。他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忍受這種煎熬，也不能保證不會影響墨陽的計劃。

剛才韓墨講起他開始行騙的故事，表情那麽懷念、平靜, 說不定……他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騙術，就像其他人喜歡畫畫、看書和寫作一樣？喬陽心中思忖：我一邊認為墨陽團夥沒資格用自己的正義審判他人, 一邊又用自己的喜好審判韓墨，這樣對他來說公平嗎？

他坐直身體，用力抓抓頭發, 扭頭看着門，身體中湧上一股奇怪的沖動：或許現在就該拉門離開，再也不回藍波灣奶茶店的據點，就此遠離像今天這樣惶惑混亂的生活。就像韓墨說的, 他們對彼此而言都是唯一的最特殊的朋友，加不加入墨陽，又有什麽所謂呢？即使不待在韓國身邊，我也可以将他引回光明啊！

像是被自己心裏的想法蠱惑，喬陽走到門邊握住門把，卻再次停住動作：“等等，”他對自己說：“喬陽，你是不是忘了韓墨是個騙子？”

韓墨是個騙子。所以他的游刃有餘可能是假象，他的輕松懷念可能是假象，他的心意已決也可能是假象。一個最簡單的邏輯漏洞在于，如果韓墨真的認為行騙的生活那麽惬意，為什麽不說服自己努力加入墨陽，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勸說自己考慮清楚？

喬陽的頭腦清晰地運轉了起來，憑借他研究編導專業時接觸過的心理學他知道，除非患有表演性人格障礙症之類的心理疾病，否則欺騙和扮演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心靈的負擔，韓墨也不會例外，即使他是韓七鑒的孫子。當韓墨如上次在傳銷組織中那樣遭遇變故，他真的不會感到恐懼和懊悔嗎？當他發現喬陽抗住了審訊室考驗，展現了足夠的忠誠時，他真的不會感到溫暖和放松嗎？

不會的，韓墨也是人，也有心，也會有疲憊的時候，也需要一盞照亮回家路的燈。

喬陽深呼吸幾次，打消了退出的念頭，轉而思考如何扮演好這一局的角色：按照韓墨的分析，呂潛已經對我産生了興趣，我有希望成為他的朋友騙取他的信任……

他一邊思索一邊拉開門，卻見韓墨正倚着牆站在門口，聽到門響擡起頭來，仔細觀察喬陽的表情，原本緊繃的臉上慢慢綻開笑容。

喬陽挑眉，回給他一個笑，輕聲問：“你剛才那個表情是不安嗎？是不是怕我決定離開？”

韓墨不答反問：“回家嗎？”

“嗯，回家吧！”

喬韓兩人回到墨陽據點，教授和兔兔已經吃完晚飯，後半夜，老秦也終于回來了。

喝了兩口水，老秦坐在沙發上向衆人彙報最新情況：“呂潛果然有一臺專門用來做黑客的電腦，他今天黑進二十六中數據庫查看了喬陽的信息……當然啦，我早就做好了一份假數據放在數據庫裏。我嘗試着破解他的這臺電腦，不過防火牆非常嚴密，硬盤中的大部分內容我查看不到，還得再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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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辛苦。”韓墨點頭，拍拍喬陽的肩，“魚兒游起來了，明天就靠你了。”

第二天，呂潛不情不願地走進補習班的教室，發現昨天那個金發不良少年已經坐在昨天的座位上，見他進來，很大爺地對他招了招手。

呂潛乖乖到桌邊坐下，供上自己的作業卷子。

喬陽毫不客氣地接過試卷抄寫起來，呂潛坐在旁邊看他抄寫，腦子裏轉着對方的信息：最近才辦了轉入二十六中的手續，難怪從來沒在學校見過他；除了以前的成績看不到什麽有效信息，不知道究竟什麽來路……他的視線不自覺落在喬陽拿筆的手上，盯着出了會兒神，突然皺起眉，若有所思地低頭看看書包上挂着的黑色小狐貍挂墜。

喬陽抄卷子的速度很快，一會就完成了。呂潛注意到他寫字很好看，就算筆畫潦草也掩蓋不了清俊端正的字體結構……這是不良少年應該有的字跡嗎？呂潛心底的中的疑慮又加重了兩分。

這天課程結束後，喬陽一拍呂潛的肩：“作為借我作業抄的報答，老子請你喝飲料！”

呂潛猶豫了一下，遲疑地點點頭。

兩個少年結伴去了附近的快餐店，要了兩杯飲料和一份薯條。喬陽一邊吃一邊大罵傻缺老師和同學，呂潛抱着可樂杯悶不作聲。

這天晚上，呂潛在父母都睡下之後，悄悄打開自己用來做黑客的筆記本電腦，通過深網搜索墨陽補習學校的信息，憑借墨陽這個名字，他找到了許多網吧、旅店、小飯店，這些店鋪的主人各不相同，只有一間網吧的主人是個長相極其出色的男人，有一雙令人過目難忘的眼睛，名叫“韓墨”。

呂潛團坐在床上啃指甲，眼前浮現一幕幕畫面：

女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我剛才……去了辦公室一趟……課外補習班的市場調查……了解我們的學習進度什麽的……”“眼睛細細長長……傳說中的鳳眼……”

校門口身材很好卻用帽子遮住臉的傳單小哥，擁有一雙漂亮得讓人印象深刻的手，把他攔下打聽打的情況……

再然後，他莫名其妙就加入了這個不久剛易主的補習學校，同桌疑似就是傳單小哥。

這一切只是巧合嗎？還是不知不覺間，有人為他編織了一面大網，等待他像條目光短淺的笨魚一樣自投羅網？

呂潛啃着指甲思索一會兒，爬上校園論壇用一個馬甲號發了個帖子：《高二4班的轉校生喬陽真的好帥呀！求照片求信息》

1樓：喬陽，那是誰？是我們班的？

2樓：我們班要來新轉校生了嗎？

3樓：沒聽說最近要來轉校生，明天跟老班打聽一下→_→

4樓：樓上威武！

……

帖子漸漸變成了高二4班學生的內部讨論，呂潛蹲守許久刷新數遍，心裏有了明确的答案：難怪從來沒在校園裏見過，這個喬陽恐怕根本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這個補習班有問題，明天還是偷偷逃了吧。

第二天一早。

呂潛從公交上下來慢慢往校門口走，腦子裏想着放學後要去哪裏逃課，這方面他真的沒什麽經驗……走到校門口時突然聽到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你放開我！”

他點吃驚地擡頭，就見兩個值班老師面前，一個少年正在跟一個青年拉拉扯扯。青年扣着比他還高的少年要他給老師道歉，後者卻不依不饒地拼命甩手：“我又沒做錯什麽！”——正是補習學校的那個不良少年喬陽。

抓着他的青年因為他的掙紮轉過臉來，露出一雙漂亮的鳳目，眼底都是不耐，偏偏作出一臉假惺惺地溫柔：“快跟老師道歉，哥一會帶你去把頭發染出來，別再耽誤上學了。”

“怎麽是我耽誤上學，我說了我早就來報到過，是他們說我奇裝異服不許我進門！”喬陽胡攪蠻纏，“搞清楚啊，不是我不願上學，是他們不讓我上學！”

一個值班老師看不下去開口訓人：“同學，不是學校不讓你上學，是你的裝束不符合校規，二十六中規定學生頭發不許燙染……”

“什麽破規定，搞得好像大爺求着轉進來似的！不讓進門我就不上了！”喬陽終于甩開鳳眼男人的手，逆着人流大踏步往外走，迎面跟呂潛打了個照面，狠狠瞪他一眼、擦肩而過。

呂潛愣在原地，盯着喬陽的背影發了會呆，剛才喬陽的眼神太過複雜：有不用上學的竊喜，有給仇人添了麻煩的痛快，有被人厭惡的無奈，有被撞破秘密的窘迫，還有點……別的什麽。這複雜的一眼像是一個小鈎子鈎住了呂潛的心，又像一把小錘子，輕而易舉地敲碎了他遠離補習班的想法。

“看來他只有手續到了，人卻一直沒到……難怪沒人認識。他跟那個韓墨……究竟是什麽關系？”呂潛小聲自言自語，一邊思索一邊踱進校園。

思索得太過專注的高中生沒有聽到值班老師們的對話：“你不就是帶高二的，聽說最近要來轉校生了嗎？”

“沒啊？對了，還有一點挺奇怪，咱們學校的轉校生不都是先報到再領校服的嗎？剛才那個孩子怎麽穿着校服就來了……”

“嗯，他哥哥剛才拽着他過來就要他為了染發和逃學道歉把我吓了一跳，什麽都沒來得及想……不過他那個哥哥真好看啊……”

作者有話要說：  墨狐貍：來，叫哥哥

小太陽：滾滾滾

明天周末啦~~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