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我會害怕!

澹臺夜冽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在墨淵提到白玉鑰匙的時候,眸光閃了閃,随後歸于沉寂。

墨遮嘆了口,似乎不想兩人起沖突,從中調停道:“二位不必為此争吵,暫且不論真假,還請二位把鑰匙都拿出來,比對比對便知。”

夙素眼眸微轉,不但沒拿出手中的白玉鑰匙,反倒是往袖子裏收了收,笑道:“墨族長可曾見過那把鑰匙?就算讓您比對,您又分得出真假嗎?”她記得阿暖說過,當年墨桑找到了鑰匙,卻被墨家長老要求拿出靈石,繼而逃出了墨家,這麽這位墨族長對那把白玉鑰匙只怕也不了解吧。

果然,聽到夙素的話,墨遮的臉上閃過一抹尴尬,雖然很快消失,卻也足夠夙素看清楚。

風一青本就不願意相信澹臺封與墨桑之間的感情,現在聽到澹臺封手中的鑰匙有可能是假的,心中痛快,看向澹臺封的眼中滿是譏諷,哼道:“桑暖手中的鑰匙是阿桑遺物,那麽自然是真的,而某人手中的鑰匙,只怕是當年趁着阿桑不注意,仿造的吧?”

澹臺封雙目圓瞪,像是受到污蔑羞辱而急怒攻心的樣子,指着風一青和墨遮大喝道:“胡言亂語,這鑰匙是阿桑二十年前贈與我之物,怎麽可能有假,若是你們認為是假的,那想必也不屑要,這次算我多事,東西我還是自己珍藏罷了!”

夙素和墨淵對看一眼,同時感嘆,這澹臺封還真是厲害,若不是這把鑰匙是二人從墨桑墓穴中所得,看他此刻這般作态,都要相信他手中的鑰匙才是真的了吧!

墨遮微微皺眉,事關靈石之鑰,不敢大意,只得上前安撫道:“澹臺将軍莫急,此事事關重大,墨家必定不會等閑視之。”

澹臺封怒極甩袖,背過身去,似不願再理會他們,風一青卻不買他的帳,仍是一臉嘲諷,小院內幾人臉色各異,氣氛有些僵冷。

幾聲低咳聲響起,站在角落的人看到衆人都向他看去後,才笑了笑,說道:“聽聞這白玉鑰匙名為靈石之匙,應該是用來開啓某物的吧,那麽要辨別真假就不難了,只需用兩把鑰匙分別試試便知。”

墨遮若有所思,并未說好,也未說不好,倒是澹臺封對自家兒子的提議甚是滿意,說道:“如此甚好,我與夙丫頭各自拿自己手中的白玉鑰匙前去一試,誰真誰假自然明了。”

原來如此……夙素算是看出來了,澹臺封就是想去禁地!側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夙素搖搖頭,說道:“阿暖是我的姐姐,她一日不醒,我可沒功夫去試什麽鑰匙。”

墨遮沉吟片刻,說道:“夙素不必擔心,我已經與風一青商議過了,禁地裏有一味靈果,其汁液能解百毒療百病,只要将其采摘,讓桑暖服下,必定能藥到病除。而靈石之匙開啓之地,正是禁地,如此夙素可願前去?”

“好。”目的達到,夙素爽快地答應了,反正她本來也想去禁地。

墨遮點點頭,臉上又恢複了那淡定從容的模樣,說道:“那容我去準備準備,明日一早便出發。”目光不經意般看向墨淵和澹臺夜冽,嘆道:“阿淵和澹臺公子就不用去了,留在這裏好好解毒療傷吧。”

“不行!”夙素急道:“澹臺夜冽去不去我管不着,但墨淵必須去。”墨家的禁地到底是什麽樣的她根本不懂,墨淵若是不去,萬一讓墨家那些長老什麽的得到了改天逆命之力,豈不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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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墨遮黑眸掃過墨淵,随即又看向夙素,笑道:“為何他必須要去?”

“因為……”夙素一時語塞,她總不能說,為了和你們争改天逆命之力吧?!輕輕咬唇,餘光瞟了墨淵一眼,想了想,說道:“因為他不去,我會害怕。”

“……”

小院裏倏地靜了下來,衆人神色各異。

澹臺夜冽想到在喚狼島時,某人驗屍破案,一人力戰毒蛤蟆,兩軍交鋒,以弱戰強,可都沒退縮過,這樣的她,會知道怕是什麽?

夙素覺得這個理由應該還可以吧,她在這人生地不熟,就是和墨淵熟悉一些,說他不去會害怕應該沒問題吧……但是現在是什麽意思,院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每個人看她的目光都很怪異。尤其是墨淵,她明顯感覺到他呼吸一滞,猛地看向她,那雙黑眸盯得她渾身不自在,夙素有點忐忑,難道她說錯話了?

墨遮看着自家兒子,那雙面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從未有過半分波動的眼睛,此刻居然因為一句話,便像着了火似的,盯着那個低頭不語的姑娘。墨遮眼中神色複雜難辨,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再次打破這怪異氛圍的,仍然是那道帶笑的低沉男聲。澹臺夜冽從角落裏走了出來,走到夙素身邊,笑道:“小樹不必害怕,雖然不知道禁地之中會不會有危險,但你我兩家乃是故交,又一同為客,父親與我都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夙素尴尬地扯扯嘴角,她又不是真的怕……

夙素感覺到手上忽然一緊,自己的手已被身邊的人隔着衣袖握進了掌心之中,“放心,我會陪着你的。”

夙素的心陡然一跳,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也不敢動,院子裏還站着這麽多人呢,其中還有不少長輩,寬大的袖子遮蓋下,墨淵抓着她的手的動作還不算明顯,若是她一動,反倒惹人注意了,只能低低地回了一聲“哦”。

墨遮輕咳一聲,淡淡地笑依舊挂在唇邊,笑道:“既然如此,那明日一早大家便一同前往吧,今晚各位好好休息。”

聽到墨遮這般爽快,夙素反倒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怎麽說那也是墨家的禁地,墨遮怎麽就這麽好說話,放這麽多閑雜人等進去?想起墨家厲害的幻境,夙素心裏已經認定明日之行肯定不太平了。

手不自覺的撫上腰帶,那裏有墨淵送給她的羚草。

——羚草是我的命,只能送給相伴一生的人——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就想起了這句話,心跳便又亂了節奏。

“阿淵,你随我來。”

墨遮的聲音一如往常便平和,夙素的心卻是一震,墨族長不會是要找墨淵麻煩吧,自從剛才在屋裏聽了墨淵的話之後,她對墨家是完完全全沒了好感。

夙素擔憂地看着他,墨淵卻只是淡淡一笑,回道:“沒事。”

微微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墨淵才松了手勁,跟着墨遮身後走出小院。但是在經過澹臺夜冽身邊的時候,他忽然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夙素,認真地說道:“記得答應我的事情。”

什麽?夙素想了想,她答應什麽了?擡起頭對上澹臺夜冽含笑的眼,夙素腦弄靈光一閃,他說的,不會是……烤魚吧!

夙素看着那道已經走遠的背影,不禁笑了起來。

看到她嘴角那抹愉悅的笑,澹臺夜冽心中不知為何湧起一抹不快,低聲笑道:“小樹現在不怕了嗎?”

“啊?”夙素回過神來,搖搖頭,笑道:“不怕,我先回房了。”說着便真的不理他轉身朝房間走去。

夙素推門而入,看到敖三半靠在門邊的柱子上,一雙眼盯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夙素停下腳步,說道:“敖三,你進來一下。”

敖三背脊一僵,眼中劃過一絲極淡的慌亂,久久,緩緩吐出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已恢複如常,轉身進了屋內。

廣闊的雪地上,兩道墨色的身影一前一後,行走在這片銀白天地間,一個如潑墨畫般寫意,一個卻如墨松般固執挺拔,走出很遠,兩道墨色的身影同時停了下來。

寒風凜冽,吹得兩人衣袂獵獵,墨遮對上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搖搖頭,嘆道:“你早慧多智,自幼便不需要人費心,但是現在,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麽?”

淡漠的眼眸中仍是沒有一死波動,只聽到那低沉地聲音回了堅定的連個字,“知道。”

久久無語,墨遮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丫頭聰明,果敢,還挺可愛,你傾心于她,沒什麽好奇怪的,只是,你想和她在一起,總應該蔔算過與她的姻緣吧。”

墨淵眉頭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聲音依舊淡漠平穩,回道:“沒有。”

“好!”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墨遮忽然笑了,說道:“我替你們蔔算過了。你與她,前路渺茫,如此你還要堅持嗎?”

墨遮本以為墨淵就算不變臉,起碼總會驚訝或不行吧,可惜,他卻仍是那副讓人猜不透的冷臉。墨遮怒道:“怎麽,難道你還不信墨家的占蔔?還是要天真的說命運由你自己掌握?”

墨淵終于嘴角勾了勾,不像笑倒像是嘲諷,“族長這麽相信占蔔之術,難怪此刻如此失态。渺茫?您應該說,關于她的一切,您什麽都看不到,一片迷茫才對吧!”

墨遮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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