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回頭,少年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個吻。

黃葉飄落,積水起痕,微微蕩漾,映出他們搖動的浮影。

徐楷恩修長靈巧的手指,将那朵雞蛋花輕輕別在他哥的發梢。

然後趁着他那傻呆呆的哥哥滿臉通紅的時候,邁開大長腿快跑幾步,轉眼間便到了小巷的遠處。

宋凡身子緊繃,呼吸幾乎凝滞,他看着弟弟高挑的身影逐漸融入黝黑的夜色。

而在那身影徹底黯淡之前,晚風送來了弟弟清朗的笑聲。

他那個向來安安靜靜,很少說話的弟弟,第一次在外面這麽肆無忌憚地大喊:

“哥,昨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我好像忘記許願了。”

“我今生今世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夠幸福!”

哪怕不是我呢。

聲音止了,小巷重歸寂靜,漫漫長夜的靜默從四面八方一瞬間用來。

海風吹過,萬物簌簌作響,樹絲随風搖曳,積水落在宋凡的發梢,打濕那朵弟弟為他別上的雞蛋花。

宋凡看着前方空空蕩蕩的小巷,那個弟弟身影消失的地方,眼圈,一點一點地紅了。

☆、第 17 章

時間一眨眼就到了周一,徐楷恩叼了片面包就背上書包上學去了。

宋凡碗都顧不得收拾,追到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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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楷恩跨坐在單車上,大長腿蹬地,清風吹拂,晨光熹微,少年逆光的身影顯得格外陽光爽朗。

他看着宋凡:“怎麽了,哥?”

宋凡走上前來,拉住徐楷恩的手。

徐楷恩掙了一下,沒有掙脫掉。

耳根微微紅了。

待到宋凡移開手之後,徐楷恩在自己手心,看到了兩個雞蛋。

溫溫熱熱,是煮好了的。

徐楷恩心頭倏地一暖。

宋凡拍拍徐楷恩套着藍白校服的胳膊,說,“快到高考沖刺階段了,帶到學校,課間吃,多補充點兒營養。”

又忍不住捏了捏弟弟的手臂,“你太瘦了……哥一定想辦法,多掙錢,争取在考前把你養得胖胖的。”

徐楷恩眼眶一酸,倉皇低頭。

“謝謝哥。”

“那我……走了?”徐楷恩說。

“走吧,”宋凡說,“路上注意安全……臭小子。”

聽到那句熟悉的臭小子,徐楷恩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一只腳蹬着地,另一只腳踩在踏板上,卻遲遲不肯出發。

“哥,”徐楷恩沖宋凡一揚下颌,線條流暢美觀,“你上樓去吧。”

“嗯,”宋凡點了點頭,轉身往樓道裏走。

徐楷恩一直目送哥哥的背影消失在樓道拐角處,又怔了好一會兒。

樓下空空蕩蕩,除了角落裏的廢品,什麽都沒有了。

徐楷恩這才蹬上車子離開。

心裏有點兒空。

他忍不住摸了摸校服大褂衣兜裏的雞蛋。

還好,那雞蛋還是熱乎的。

清晨都市呼嘯的冷風中,他的心也跟着熱乎了起來。

宋凡回到家中,把碗盤收拾幹淨後,就開始犯愁,到底要怎麽到宇哥家那兒去。

宇哥家在遠郊海濱,離市區隔着數座山丘,地鐵是通不過去的。

坐公交的話,倒來倒去就要好幾個小時。

就在他犯愁的時候,手機響起起來。

備注是“宇哥”。

宋凡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了機動車行駛鳴笛的聲音。

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在那片車聲中傳來:

“你家在哪兒?”

兩天不見,卻異常熟悉。

中又夾雜着些微陌生——

那聲音悶悶的,發啞。

宋凡忍不住問,“宇哥,你感冒了?”

男人頓了頓,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道:“報地址。”

宋凡只得道:“我家在海沙區,木棉路,1038號……哎,等等,宇哥。”

他突然想告訴宇哥說,不用來他家接他,取個折中點就行,要不實在太麻煩。誰料,男人已經挂了電話。

“……”宋凡坐在沙發上,扔掉手機,看着眼前這個狹窄逼仄,堆滿雜物的家,無比疲倦地捏了捏太陽穴。

宇哥大老遠來,總得請宇哥來家裏坐坐,可關鍵是這家裏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這……

迫于無奈,宋凡只得起身收拾房間,他把所有的雜物都堆到一起,窗外衣杆上晾着的衣服統統收拾起來——包括但不限于弟弟從小學到初中的一堆舊書;超市購物攢下來的一堆亂糟糟的塑料袋;以及他那灰太狼的小內內。

他将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通通收拾進了弟弟的房間。

弟弟的房間相對來說還大一點兒,有床、學習桌和衣櫃。

不像他的房間,放下一張床之後,連給人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宋凡打開衣櫃,那衣櫃零星挂着幾件弟弟的校服,剩下的全是一些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保暖衣,亂七八糟地堆在下面。

沒辦法,宋凡一個幹苦力的糙老爺們,能把家務打理到這種程度,已經是他的造化了。

他将弟弟的校服收起來,然後将雜物全都堆進衣櫃裏,堆得滿滿當當。

然後用力撞上衣櫃門。

呼——

宋凡癱倒在地,環視四周。

家裏終于清淨了。

可基本上也算是家徒四壁了……

沒等他喘口氣的功夫,手機又響了。

“下來接我。”男人的聲音同時從手機裏和樓下傳來。

宋凡推開窗子,探出頭去,透過亂七八糟的衣杆和電線,看到了樓下的那輛黑車。

上次看還不覺得有什麽,這次突然就覺得那車特別高端,和周邊破敗雜亂的居民區格格不入。

車窗開着,男人一只手臂探出窗外,輕輕撣着煙,随後,摘下墨鏡,擡眸向上看。

剛好和宋凡目光對上。

也不知怎地,宋凡心裏忽地就咯噔了一下。

手忙腳亂地要起身,結果一不小心撞到了窗外架着的衣杆。

許是年久失修,只聽哐當一聲,宋凡眼睜睜看着那段棍型鐵衣杆掉下去,正好順着衣領,插|進了霄瀚宇的西裝內。

宋凡:“……”

霄瀚宇:“……”

宋凡連忙轉身下樓,小腳在樓梯上倒騰得飛快,噠噠噠噠噠噠——

沖出樓道,猛地撞進一個高大結實的胸膛。

擡頭一看,霄瀚宇低眸睨他,面無表情。

強大至極的Alpha信息素氣息一瞬間逼來,宋凡兩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心髒砰砰砰砰跳個不停。

他看到霄瀚宇擡手,面色冰冷。

他突然懷疑他宇哥要抽他一大嘴巴子。

抽陀螺一樣将他當街抽飛。

十分沒出息地閉上了眼睛,他怕疼。

然而,預想中臉頰與手掌的親密接觸卻遲遲沒有到來,只是啪的一聲輕響,聲音就像是在敲木魚。

腦袋有點兒疼,宋凡捂着腦袋,困惑地擡頭看霄瀚宇。

霄瀚宇的手還沒有收回去。

宋凡突然反應過來,他宇哥剛剛,是用手指蹦玻璃球一樣蹦了他一下。

“……”

涼風卷着破塑料瓶子刮過,小巷空蕩蕭瑟。少年和男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有幾分尴尬。

宋凡忍不住嘴角抽搐。

幹……宇哥你好幼稚啊!

男人卻是輕咳一聲,面色毫無波瀾,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上樓,”男人說。

“上、上樓?”宋凡一時沒反應過來。

看他那傻樣,男人大手一扭紐扣,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随意一甩,搭在肩頭。

然後一粒粒,一粒粒地,從上到下,解開了白襯衣的紐扣。

如同解開了封印般,海一般呼嘯的烈酒味信息素滔天而來,宋凡胸膛一悶,兩腿一軟,軟在男人懷裏。

“宇、宇哥,不行…別,別月兌……”宋凡慌極了。

男人看着他,一臉莫名其妙。

緩緩掀開白襯衣,露出左半邊胸膛。

一條血淋淋的傷痕,從上到下,攀附在那塊健碩的乳白色胸肌上。

再向下,将八塊整齊美觀的腹肌一一劃破。

傷口一直到人魚線,才堪堪收住。

宋凡看着眼前受了傷的男人。

眼睜睜看着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随着男人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

如同一塊完美無瑕的稀世玉璧,平白現了一大條裂痕。

心髒像是猛地被刀子捅了一刀,疼得宋凡說不出話來。

而男人眼眶血紅,呼吸焦|躁。

似乎是受了傷,體內蓬勃的信息素再難壓制半分。

宋凡耳畔細微絨毛微微一熱,他知道,是男人的唇貼了上來。

他聽到男人嘶啞低沉的聲音喘息着:

“傷了我,不負責,嗯?”

☆、第 18 章

“宇、宇哥……”宋凡着急到都有點兒語無倫次了,“您等着,我這就叫救護車…不對,我家裏有藥,救護車來之前,我先幫你包紮一下?”

霄瀚宇看着眼前吓得渾身發抖的少年,不由得輕哼一聲:

“這點兒小傷,叫什麽救護車,還是……”

話音一轉,“你給我包紮一下吧。”

“好、好……”宋凡拉着霄瀚宇的胳膊往樓上走,從手到腳都在發顫,期間還一不小心踏空了一級臺階。要不是霄瀚宇及時出手攔了他一下,只怕他會一頭栽下去。

霄瀚宇看着眼前小孩一樣的少年,感受着自己大手緊握之下,少年小手的溫熱和細膩的觸感,眸色愈加深沉。

他就那樣,由少年牽引着,一級臺階一級臺階地上樓了。

宋凡下去的時候并沒有鎖門,進門的時候,他突然反應過來,提醒霄瀚宇要低一下頭。

畢竟,霄瀚宇實在長得太高了。

霄瀚宇對少年這點兒小細節很滿意。

宋凡帶着霄瀚宇去了徐楷恩的房間,因為他家客廳只有一張小飯桌,連招待人坐下的沙發和茶幾都沒有。只有弟弟的房間,相對來說才勉強上得了臺面。

“坐、宇哥你別嫌棄,你坐……”宋凡發着抖說,“我去給你,給你找藥膏……”

霄瀚宇也不客氣,雙臂向後撐着坐在床上,敞着懷,姿态慵懶,好整以暇地看着門外忙着翻箱倒櫃的少年。

他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說實話,這個家雖然逼仄了點兒,但更破舊的地方他14歲以前又不是沒有住過。看着客廳的少年,他突然就覺得,這個狹窄的出租屋,甚至比他的海濱大別墅更有家的味道。

他起身,雙手揣褲兜環視這間小屋子。

靠近窗子的地方有一張學習桌,他走過去,一手抽出桌下的椅子,坐在上面,看到了桌面上幾張淩亂的草稿紙。

上面反複寫着幾個巨長的英語單詞,還用紅筆狠狠地畫了幾道下劃線。草稿紙的中間,則是一道圓錐曲線的草稿演算。

呵……有趣,霄瀚宇不禁心想,小凡大字都不怎麽識一個,沒想到他弟弟還是個學霸。

書桌的角落擺着一個小相框,裏面的照片已經受潮,略顯掉色了,相框的玻璃卻還是被擦拭得一塵不染。

霄瀚宇将那個小相框拿在手裏。

照片上是兩個小孩,大概是夏天拍的,兩個小孩都赤着上身,只着一條短褲,光着小腳丫踩在草地上。

照片的背景是一棵大樹,和一片塗滿兒童塗鴉的牆,兩小孩站在牆前,膚色都是一樣的白皙,甚至可以說是雪白。前面的小孩挺着小胸脯,正皺着眉頭看向鏡頭,一臉嚴肅。後面的那個小孩則明顯是跳了一下,蹿到前面小孩的背上,雙手環着前面小孩的脖子,濕漉漉的頭發耷拉着,臉上帶着燦爛的笑。

陽光明媚,晴空萬裏。

在那棵飄着花的樹下,兩個小孩如同精靈一般輕盈美好。

說實話,照片裏兩個小孩那麽小的腦袋,乍一看,很難區分清楚誰是誰。

但霄瀚宇卻還是在第一時間,就分辨出了哪個是宋凡。

在他心中,宋凡樸素、平凡,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

他也是苦出身,相比那些個白白嫩嫩的小美人,他還是更喜歡宋凡這種男孩子。

他只看了宋凡的弟弟一眼,目光就鎖在了宋凡身上。

愛不釋手,再舍不得移開眼睛。

這小家夥當時在想什麽?小小年紀就這麽老氣橫秋,搞得跟誰欠他二五八萬似的。

反倒是長大之後,整個人陽光開朗了不少。

霄瀚宇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用手指的指腹輕輕撫了撫相片中少年的鼻梁。

就像要撫開少年皺着的小臉一樣。

旋即意識到是自己傻了,搖搖頭,輕笑一聲,将相框放歸原位。

霄瀚宇起身,又走向那個衣櫃。

忍不住好奇,大手拉住衣櫃門,一拽。

陳舊的木料吱呀一聲——

嘩啦啦啦啦拉拉——

一大堆雜物潮水一般湧出,把霄瀚宇整個人砸到在床上。

宋凡拿着藥膏匆匆忙忙地趕過來,看到霄瀚宇艱難地從雜物堆裏往外爬,腦袋上還倒扣着一個灰太狼的內褲。

鹹蛋超人!

宋凡:“……”

霄瀚宇:“……”

“宇、宇哥”宋凡繞過一堆雜物來到霄瀚宇身邊,伸手拉住霄瀚宇的胳膊,結果惹得霄瀚宇眉頭輕皺,傷口處發出一絲肌肉撕裂的聲音。

發現自己拉的是左臂,宋凡更着急了。

他不是一個毛躁的人,可不知怎地,一遇到霄瀚宇他的大腦就完全不轉了一樣。

最後還是霄瀚宇靠着自己的力氣,從雜物堆中爬了出來。

由于牽扯到肌肉用力,他的白襯衣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宋凡簡直連死的心都有了。

“宇哥,對不起,你傷得這麽重,我們去醫院吧好不好……”宋凡哀求道。

霄瀚宇瞅着他,沉着臉吐出一個字:

“不。”

看着眼前的少年被他的一個“不”字吓到了六神無主,甚至都快被吓哭了,霄瀚宇突然有了一種莫名地快感。

他嘴角微勾。

宋凡顫聲道:“宇哥,你還行麽?疼不疼呀……”

霄瀚宇再次沉下臉去,聲音之低沉堪比次聲波:

“你說呢?”

宋凡:“……”

宋凡是真被吓到絕望了。

霄瀚宇這個時候才開口給他臺階下:“還不給我上藥?”

宋凡像是才才反應過來一樣,“對、對,宇哥你坐。”

哆嗦着手取出藥膏,沾了一點兒在手指尖上,他傾身,湊向霄瀚宇,神情專注。

離宇哥的胸膛近極了,近到宋凡能夠看清,霄瀚宇乳白色肌膚上的每一滴汗珠,都在随着宇哥的呼吸,細微顫動着。

宋凡屏住呼吸。

為霄瀚宇傷口上藥的時候,他的手指一哆嗦,似乎透過那道傷口,感受到了胸膛深處,霄瀚宇動脈的湧動。

穩定,強勁,陽剛……就像宇哥這個人,渾身滿滿的男人氣概。

宋凡知道,這脈動的起點便是霄瀚宇胸肌包|裹下的心髒。

他的手指凝在空中,不敢再向前。

“磨磨唧唧的到底在磨蹭什麽?”霄瀚宇似是不耐煩了,一把握住宋凡的手腕,将他的小手按在自己胸膛的傷口上。

宋凡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霄瀚宇:

“宇哥,不疼麽……”

“這不是廢話麽?”霄瀚宇微皺着眉,“要不你來試試?”

“……”宋凡說不出話來了,他的眼眶一紅,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

擡眸,看到少年的神情,霄瀚宇心頭忽地一揪。

“宇、宇哥,”宋凡哽咽道,“對不起……”

擡手去抹眼淚,眼圈更紅了,微微鼓着,像只小兔子。

“行了行了,”霄瀚宇道,“我還沒死了,這麽點兒傷,對一個男人來說算個屁。”

語氣緩和了一點兒,“你再哭我可真要生氣了啊。”

少年又抽了兩下鼻子,不再哭了。

上好藥後,少年低着頭站着,瘦瘦小小,像只灰不溜秋的可憐小麻雀。

霄瀚宇穿戴好衣服,看少年那樣,忍不住伸出大手,在少年的小腦瓜上揉了揉。

頭發茬很硬,還怪紮手的。

“行了行了,虧你還說自己是個Alpha,你要是再垂頭喪氣的……”霄瀚宇湊到宋凡耳邊,低聲道:“我就要誤以為你是個Omega了哦。”

語末帶了些微的上挑,宋凡猛地怔了一下。

一個想法一瞬間在他腦海湧現。

O、Omega……

想起之前數次,自己對宇哥信息素氣息的反應,宋凡突然有點兒懷疑自己的真實性別了。

性別鑒定需要錢,而且價格不菲。

三年前,他為了留出更多的錢,來給弟弟改善營養,供弟弟念高中。本該去做性別鑒定的十六歲,他沒有參加。

他肯吃苦,能幹活,雖說比不過一些彪壯的Alpha,但同一些身量相當的Beta比,還是他幹得活要更多一些。

所以,既然自己比同體型的Beta都要強壯,他就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是個Alpha了。

一直都沒有懷疑過。

盡管他對Omega從來沒有産生過那方面的欲|望。

但他也沒有多想,只以為是自己還沒有成長到那個階段。

可是,如果說他是個Omega的話,一直以來的這些疑問,竟是都可以說得清了……

他被這個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偏偏男人還在他耳畔輕笑着挑|逗:

“怎麽了,小Alpha?”

☆、第 19 章

車上,宋凡問霄瀚宇:“宇哥,去醫院麽?”

“不,”霄瀚宇微一搖頭,“去公司。”

宋凡有點兒擔心霄瀚宇的傷口,但看霄瀚宇開車時的專注神情,便沒有再開口打攪他。

汽車緩緩駛入瀚宇寰球的地下停車場,兩人下車,坐電梯上樓。

寬敞明亮的大廳中,落地窗折射着朝陽的色彩,職員們來來往往,都在為即将到來的工作時間準備着,一切井然有序。

霄瀚宇戴着墨鏡往裏走,宋凡跟在他身後。

宋凡敏銳地察覺到,當他們走過的時候,職員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紛紛擡起頭來看他,目光中帶着一絲說不出來的意味。

驚訝、興奮,疑問,亦或是……

他還是第一次被這麽多人看,有些不适應,不禁低下頭去。

簡直比那次站崗值班,衣服濕透被一群人圍觀,還要讓人緊張。

為什麽大家都要看他呢?難道是因為他和宇哥走在一起?

職員們開始同霄瀚宇打招呼:

她們一個個謙卑地低下頭去,面帶微笑:“總裁早上好。”

問候聲此起彼伏。

而霄瀚宇大步從人群中穿過,案首挺胸,目不斜視。

最多也只是微低一下頭,示意自己聽到了。

宋凡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明白過來。

宇哥他,他居然是、是……

是瀚宇寰球的總裁!

想起自己往日對宇哥所做的種種,甚至有次還騎|到了宇哥身上,宋凡兩腳一軟,啪嚓就往下倒。

霄瀚宇敏銳地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他一步向後,猛地一個俯身,一手拉住宋凡的手腕,另一只手則緊緊環住了宋凡的腰。

稍一用力,将人摟進懷裏。

文件紛飛,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每一個職員的嘴巴都張成了O型,她們的總裁霄瀚宇不近O色,禁欲到幾乎不近人情,這是集團每一個人的共識。

可如今,那個她們在夢中幻想過無數次,每天早上上班時偷瞄過無數次的男人,竟然與一個同性做出了這麽親密的舉動!

對方還只是一個小保安!

還是個Alpha!

她們雖沒說話,但內心瘋狂的OS幾乎已經飄蕩在了空氣中:

“天吶,我一直在想究竟得是什麽樣的人間尤物,才能入得了總裁的法眼呀,沒想到,居然是這麽一個灰不溜秋的小家夥。”

“虧我每天早起一個小時打扮自己,就是為了把自己捯饬得漂漂亮亮,好讓總裁多看我一眼。早知道這樣,我還廢那心思幹啥,總裁壓根不喜歡漂亮的,越打扮越不招總裁待見,他就喜歡長得一般的。(ˉ▽ ̄~) 切~~”

“其實也沒有那麽難理解啦,這個小家夥雖然乍一看沒什麽出衆的,但仔細瞅瞅,就會發現無論是臉型還是五官,都長得十分标致。”

“是啊是啊,這小少年屬于那種耐看型的,乍一看沒什麽。但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帥氣,越看越……不行了,我的眼睛已經無法從他身上移開了。天吶!天知道平時只喜歡小鮮肉的我,為什麽會突然對這麽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家夥産生好感!”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第一眼就覺得這小少年長得特別帥麽?真心不理解那些說平平無奇的人,我覺得簡直帥到炸裂蒼穹啊啊啊啊我的天,他看我了!小帥哥他看我了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好可愛的小家夥,真的和總裁好般配呢,老阿姨祝你們兩情相悅,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三年抱倆,五年抱仨~”

“……”

宋凡小臉徹底紅透,霄瀚宇輕咳一聲:“幹你們的活。”

刷刷刷的翻文件聲響起,大家都低下頭去假裝幹活,實則一直目送總裁和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處。

然後面面相觑。

屏蔽總裁的威信群一瞬間炸開了鍋,滿屏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吃瓜的氣息在辦公室裏久久回蕩。

電梯裏,宋凡站得離霄瀚宇遠遠的,他只覺得空氣都要凝固了。

半天,他才道:“宇、宇哥,你怎麽不告訴我,你居然是瀚宇環球的總裁……”

霄瀚宇冷冷道:“很重要麽?”

“我的身份是什麽,對你來說很重要麽?”

猝不及防一句話,問得宋凡是啞口無言。

電梯停在頂層一百層,霄瀚宇進入自己那數百平米的大辦公室辦公,宋凡杵在門口,磨磨蹭蹭地不肯進。

霄瀚宇捧着一本購地合同,睨了宋凡一眼:“怎麽,這就怕我了,要同我生分了?”

“不,宇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宋凡說。

“那就進來,”霄瀚宇道,“難道要像在我家時那樣,讓我把你抱進來麽?”

宋凡耳根猛地一紅,那種抓肝撓心酸酸麻麻又特別興奮的感覺,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再體驗一次,于是連忙走了進去。

“給我磨杯咖啡。”霄瀚宇一揚下巴,示意桌角的咖啡杯。

宋凡拿着杯子走到茶水間,翻開一個個抽屜找速溶咖啡包。

霄瀚宇不禁嘴角抽搐,喊道:“咖啡機看不到麽?給我磨!”

宋凡吐了吐舌頭,兇什麽兇啊!磨就磨,這麽個小咖啡機,轉起來難道會比他小時候在村裏推磨盤更累人麽?

咖啡磨好,宋凡拱着手,正要退到一邊,就聽霄瀚宇又道:

“過來!你躲什麽躲?給我捏腿。”

說着,擡起兩條逆天大長腿,交疊着搭在辦公桌上,一邊翻合同一邊哼小曲。

“……”宋凡心中霄瀚宇不食人間煙火的霸道總裁形象瞬間碎裂一地。

宋凡靠着辦公桌蹲下,小拳拳來回捯饬,盡職盡責地給霄瀚宇捶腿。

捶完小腿捶大腿,捶完大腿捶大腿根,捶完大腿根捶……

宋凡視線凝固,手中動作瞬間滞住。

上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光柱形映亮空中的細微塵粒;地板一塵不染,幹淨得晃人影影;辦公室仿佛在一瞬間寬敞了起來,連着外面的萬丈高空,大到沒邊。

宋凡擡頭看向男人,剛好撞進男人深邃的瞳孔。

深邃卻長情,靜默而溫良。

彼此呼吸交錯,喘息都重了起來。

看着男人逆光的面孔,看着那被暖陽柔化了的冷峻五官,宋凡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大腦嗡地一下,就是一片空白了。

他雙手抓着桌子,微用着力,将身子撐起來,一點點,一點點地湊近,男人那薄抿的唇。

他看到男人薄唇微啓,微側着頭,也向他迫近。

近了,更近了,再近一點兒……

下巴一酸,is heavily twisted by the man's hand,下一秒,銜着一厘米驕陽,男人的唇深深烙了上來。

With a heavy breath, the man is so repressed that he trembles from head to foot :

“You belong only to me……”

作者有話要說: Sorry my English is so poor, but no one can stop me from d r i v i n g...

ririri~

☆、第 20 章

他們kiss了好久,松開了以後,宋凡的大腦還在嗡鳴,一片空白。

他盯着霄瀚宇的唇看了許久,似乎震驚于自己剛剛的行為。

“剛剛,我……”他輕聲道:“那是我的初吻。”

霄瀚宇看着他,哼笑一聲,“你以為老子就不是了麽?”

宋凡:“……”

看着還真不像。

心目中霸道總裁的形象碎到連渣都不剩了。

霄瀚宇抱着懷中的少年,大手不由分說地扳住少年的下巴,手指輕輕摩挲着他的臉蛋,似是要将他好好欣賞。

小家夥的眼睛亮晶晶的,櫻桃小嘴紅洇洇,霄瀚宇忍不住輕舔了下唇角,似是在回味少年剛剛的觸感和溫度。

兩人呼吸交錯,靠得十分之近。

就在這時——

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推門而入,宋凡大吃一驚,剛想從霄瀚宇懷中掙脫出來,就被霄瀚宇大手按着腦袋,一把按到了辦公桌下面。

宋凡窩在辦公桌下面的小空間裏,聽到那西裝男士對霄瀚宇說:

“霄董您好,相信我們公司的供地協議您已經看過了,我來就是想就其中的一部分條例,與您進行洽談。”

霄瀚宇恢複了一貫的冰山臉,聲音聽不出半分波瀾:“張董請坐。”

在桌子和霄瀚宇大腿間夾縫求生的宋凡:“……”

你們這些當老板的人都這麽會演戲的麽。

這桌子的空間很小,宋凡呆了沒一會兒,就腰也酸了,腿也麻了,身上止不住地出汗。

他忍不住動了動,好讓僵硬的關節稍稍放松。

張董講話講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霄董,您桌子下面,是養了一只寵物狗麽?”

霄瀚宇:“……”

宋凡:“……”你他丫地才是狗呢!

張董剛剛說完,便微微起身,抻着脖子,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

宋凡不停地蠕動,抓着霄瀚宇的腿,掙紮着要往外鑽。

他又沒幹虧心事,他不想再躲下去了。

結果,下一秒,霄瀚宇長腿一伸,宋凡喉嚨一緊——他被霄瀚宇兩條逆天長腿夾住了脖子,然後一下子送了回去。

宋凡:“……”

霄瀚宇看着試圖觊觎他家小寶貝的男人,冷冷道:

“張董,什麽時候交地?”

張董被提醒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賣什麽吃的,連忙坐回沙發,說道:

“下個月,下個月如何?”

霄瀚宇左手輕支着下巴,似是稍作思考。

桌下,被命運扼住喉嚨的宋凡一邊掙紮一邊心想:呵,霄瀚宇,你這個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

然後下一秒,他被霄瀚宇夾得更緊了。

甚至,pp還有一點兒疼——霄瀚宇正用那尖尖的皮鞋,一下一下地捶打着他的pp。

宋凡:“……”

是可忍孰不可忍,宋凡簡直要氣死了。

他聽到霄瀚宇說話的聲音都帶了笑意;“下個月三號吧,但是總價要再下調一個億。”

張董撓撓腦袋,面色為難:“這……”

呵,一個億,宋凡心想,霄瀚宇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他看着面前深黑色的西褲,突然間計上心頭。

他伸出手去,輕輕揉搓。

霄瀚宇:“……”

張董起身哀求道:“霄董,您不能這樣,您也知道我們弓長集團正缺資金,您将價格生生壓下一個億,您這不是等于落井下石麽?”

霄瀚宇仍舊盡力保持着面色平靜,他說:“張董,貴集團的資金缺口,同我有什麽關……”

宋凡:不笑?

我搓搓搓。

張董緊張地盯着霄瀚宇,霄瀚宇說道“關”字時突然了“噗”了一聲,臉色有些紅了。

他清清嗓子,淡定吐出那未來得及說完的尾音:“系。”

張董急了:“霄董,求您了,現如今我們弓長集團瀕臨破産,您要是在這個時候出手幫我們一把,業界對您的看法一定……”

霄瀚宇打斷他,嗓音似笑非笑:

“哦?張董,你以為我會在乎外界對我的看法麽,你是不是忘了有多少公司…”

宋凡:我搓搓搓!

去,這麽、這麽……都快包不住了。

霄瀚宇:“嗯、唔,死在我手上……”

張董臉色灰敗,下意識倒退了半步。看他那樣子,霄瀚宇就知道,他的談判馬上就要成功了,眼前這只老謀深算的狐貍,就是再舍不得,這次也得把這一個億吐出來了。

然而,就在這最關鍵的節點,霄瀚宇整個人突然向後倒在椅背上,身子幾不可查地抽搐了幾下。

張董;“……”

霄瀚宇:“……”

看着自己小手的宋凡:“……”

擡頭,從縫隙間對上了霄瀚宇的目光。

宋凡苦笑不得。

濃濃的烈酒香在偌大的辦公室悄然彌漫。

張董忽然間福至心靈地領悟到了什麽,試探道:“霄董,您養的,莫非是一只……泰迪犬?”

這麽一句泰迪犬,聽得霄瀚宇是嘴角微勾。

呵,老東西,你成功地取悅了我。

他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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