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回頭,少年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動作……挺像是被他推倒的。
在炎炎烈日之下,宋凡的身子,被冷汗,一點一點地浸濕了。
那随之而來的無數道目光,更讓他不寒而栗。
☆、第 27 章
宋凡大腦一片空白,耳畔嗡鳴作響。
他身子發顫,下意識倒退一步,眼前的景物變得失真,融化了一般朝他擠來,隐隐約約的,他聽到了夾雜在聒噪蟬聲中,自己的聲音:
“不是我、不是我推的……”
他搖着頭顫聲道。
然而這聲音很快被更大的聲音壓去。
“救命、救命,誰來救救我這老婆子?是他,是他把我撞倒的,大家別讓他跑了,他的車子就停在路邊呢!”
圍觀的路人們朝着老奶奶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在那路邊的樹蔭下,赫然停着一輛已經掃開的小黃車。
老奶奶緊緊拽着宋凡,連比劃帶哭訴:
“我正在過馬路,結果他騎着車不知道從哪蹿了出來,砰地一聲,我就被他撞倒了。哎呦,頭,我的頭,哎呦哎呦呦……”
衆人議論紛紛,聽聲音,有不少俨然已經站在了老奶奶的這一邊。
這時,人群被撥開,一個戴眼鏡的小夥子扛着相機擠上前來,将相機鏡頭緊緊對住宋凡和老奶奶。
宋凡拼命讓自己冷靜,他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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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您怎麽能這樣呢?你是剛剛摔糊塗了,對不對?您在好好想一想,我壓根就沒有騎車,我剛剛是在扶您過馬路,然後您突然倒下了對不對?”
有個帶墨鏡的女士道:“好端端的,老人自己怎麽會倒下?”
有個小女孩扯扯媽媽的衣角:“我剛剛,好像看到大哥哥推老奶奶了。”
“就是。”一旁身着黑背心的男人大聲道:“我們大家都看見了,難道你想說,我們看到的是假的麽?”
扛相機的小夥子适時移動鏡頭,将每個人的反應都收錄了進去。
無數質疑的聲音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擠壓宋凡的胸腔,讓他難以喘息,在質疑聲的最後,是老奶奶破碎的哭腔:
“小夥子,你撞了我,為什麽就是不肯承認呢?”
宋凡急了,他指着路邊的小黃車說,“您說是我撞的您,那我的車應該在路中央不是麽?它怎麽會跑到路邊上……”
還沒等宋凡說完,那老奶奶就拍着大腿哭喊道:“你的車子要是在路中間,那大家就都能看出是你撞的我了。所以你寧肯看我倒在這裏,不來救我,也要先把車子挪走!小夥子,做人不能這麽黑心呀小夥子!!!”
她話音剛落,人群的議論聲頓時沸騰了起來,那身穿黑背心的男人更是氣紅了臉,粗壯的手臂扯住宋凡的衣領,沖着宋凡大吼道:
“你睜開你的眼睛看一看,人家奶奶都這麽大年紀了,有可能說謊麽?你要是個男人,就站出來承認自己的錯誤!撞了人家,就該賠償!”
扛相機的眼睛男将相機對準背心男,下一秒,戴墨鏡的女士開口,他又将相機對上墨鏡女:
“行了行了,報警吧,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不要看他年紀小,其實心眼多着呢。就是跟他說破了口舌他也不會承認,再說也是浪費時間,直接報警吧,他爹媽都教育不了他,只有教給法律教育。”
衆人七嘴八舌,一聲又一聲,每一聲都像刀子一樣刮在宋凡的心上。他從小沒有父母,成長路上看盡了白眼,受盡了欺辱,可他始終都覺得人心是好的。就是有人不喜歡他,那人也一定沒有惡意,是他不夠好,招人家嫌了。一直這麽想着,那些對他不好的十之八九,成長路上他都一路淡忘了。可是對他好的那十之一二,他卻一點一滴記在心裏,萬不敢忘。
他一直用孩童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一直用赤誠的心去感受他人。這是他從小到大的第一次,第一次覺得這世界遠比他想象中的要複雜。他以為人心都是相似的,是可以相通的,可事實上并非如此。
眼前的每個人都像是戴了面具,他們指責,他們唾罵,他們展現出了平時永遠都不會展現的一面……
他遭到千夫所指,到最後,他們的聲音大到,他自己都不禁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真的推了老奶奶。
在嗡鳴的警笛聲中,宋凡低垂着頭,一言不發。
他停止了抗争。
一直到在警|局做筆錄時,宋凡才突然反應過來什麽:
“警察叔叔,老奶奶真的不是我撞的,那段路應該有監控,你們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去查查監控。”
另一名警察拐進屋子:“劉隊,剛剛我去看了,那段路施工,監控的線路都被掐斷了。”
劉隊雙肘撐在桌子上,看着宋凡,說:
“你先別激動,我們的案件正在調查中,目前尚沒有證據能證明你的清白。你放心,我們會秉公執法,如果撞人的不是你,我們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但同樣的,如果是你撞了人還不承認,該有的懲罰,你也躲不掉。”
留下聯系方式,家庭住址,宋凡跌跌撞撞地出了警局,渾身麻木地躺在家裏的床上。
燈開着,白天裏的一幕幕放電影一樣在他眼前重現。
被指責,被唾罵,被冤枉,被恩将仇報……
他呆呆地看着蒼白的天花板,伸出手去,看着指縫間溢出的白熾燈光。
好刺眼……可是,他不敢關……
他翻了個身,手指上下滑動手機屏幕,浏覽着通訊名單。
最終指尖停下,他定定地看着宇哥那兩個字,心裏突然覺得特別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睡着的,他只知道,到了第二天,他打起精神去上班時,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一段視頻刷爆了大大小小各個新聞、社交網站。
在那段視頻之中,開始時鏡頭離得非常遠,能看到一位少年和老奶奶小小的身影,能夠隐隐約約地看到,少年似是伸出手去,推了老奶奶一下。緊接着兩人争執了起來,很快,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鏡頭推近,撥開人群,開始近距離拍攝少年和老奶奶,同時,精心收錄着周圍人的态度和反應。
這一段視頻的彈幕可以說是鋪天蓋地:
“都0202年了,為什麽還會有素質這麽低下的人?他是沒爹教還是沒娘養,就不知道尊重老人麽?”
“我靠,氣死我了,那穿背心的男的為什麽不直接揍他!”
“撞了老人還不承認,證據這麽确鑿還抵賴,nmsl!”
……
宋凡握着手機的手不住發抖,推開門,他看到樓道裏站滿了人。
聽到開門聲,那群人立馬将手中的長|槍|短|炮|對準了他,為首的正是那個眼鏡男,他們大聲叫嚷着:“請接受我們的采訪!”
宋凡吓壞了,連忙關上門,背靠在門上喘氣。很快,那些記者不耐煩了,他們用力地錘門,大聲喊着,叫着。
宋凡吓得渾身發抖,他想等那群記者走了他再出去,可是他等了一天那群記者也沒走。他家裏連吃的東西都沒有,他只能翻出已經幹了的饅頭,就着水塞進肚裏。
第三天,情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惡化。他站在窗臺前向下看,驚訝地發現以往僻靜無人的樓下此刻竟站滿了人。
一見他露頭,那些人開始叫喊着沖他扔石頭,扔臭雞蛋,石頭砸碎了他家的玻璃,發出哐啷巨響,臭雞蛋弄髒了弟弟的書桌,上面還放着那張弟弟一直精心保存的,多年之前他們兩個人的合影。
宋凡不敢出門,他躲在角落裏,抱着腦袋發抖,眼淚止不住地流。到了晚上,那些吵鬧的人走了,他才敢偷偷拿出手機給他們領導打個電話,想告訴領導他近期可能無法去掃大街了。電話打了四五遭才打工,剛一打通,對面告訴他,說他被解雇了。
挂斷手機,宋凡心裏空空蕩蕩。窗外的月光還似以往一樣皎潔,透過紗簾,映亮他的半邊床。可是他卻覺得,似乎有什麽事情不一樣了。
他開始天天躲在家裏,他開始分不清黑夜白天,他的耳朵逐漸習慣了樓下樓道中那永無止的的嘈雜與喧鬧,他開始躺在床上,一整天不下床,他開始随時随地眼淚都會流下來。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個人也只會是他一個人扛,在不知道第多少天的夜裏,他路過廚房,黑暗中摸索着去喝一點兒水,以滿足幹渴的喉嚨和咕咕叫着的腸胃。這個時候,他的手輕輕觸到了一塊圓柄,他反應過來,那是他家的菜刀。
他顫抖着手拿起菜刀,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親切感,他冷漠地看着置于手腕之上的那把刀,他感覺好像不認識自己了。那把刀下一秒就要切下去,他卻沒有半點兒恐慌。
就是這時,卧室中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遲疑一下,放下菜刀去卧室拿起手機。
電話是弟弟打來的,聲音帶着委屈,第一句話就是:
“哥,我們這周不放假,下周也不放假。我們要連上一個月的課。”
“哥,我吃不上你給我做的餃子了。”
宋凡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周五,弟弟沒有回家他都沒有發現,他聽到沙啞的聲音答道:
“好,那明天,哥哥去學校看你,給你……帶餃子。”
明明早已大腦麻木,回答也無比機械,可說道最後一句,他的嘴角卻無意識地勾了勾。
他幾乎可以想到,電話那一頭,弟弟握着走廊公共電話的樣子。
嘈雜而喧嚣,洗漱的同學們來來往往,弟弟為了聽清他的聲音,大概正将手在話筒上攏成筒狀。
“哥,你不高興麽?”
“沒有啊。”
“那聲音聽起來怎麽悶悶的,死了一截兒似的……”
“……”
“哎呀,睡覺鈴響了,哥,我先不跟你說了,等你哦明天。”
“嗯,拜拜。”
說完這句,宋凡靜靜等着,那頭弟弟挂斷電話。
可是遲遲沒有。
熄燈鈴一聲急促過一聲,直至響完。
啪。
世界一瞬間暗了下來。
靜默無邊黑夜裏,只剩他一下一下的心跳。
遼遠而缥缈。
他懷疑弟弟是不是走了,正猶豫着要不要挂斷電話,就聽到電話那頭,弟弟略帶困倦的,淺淺的呼吸:
“哥,我愛你。”
聲音帶着笑。
宋凡擡頭,看到了窗外梢頭銀盤一樣的圓月。
他的眼淚一瞬間流了下來。
☆、第 28 章
宋凡乘着夜色逃出了家門。
弟弟明天想要吃餃子,可是家裏什麽都沒有,他得去去買一點兒豬肉餡。
一直到下了樓,踏着凄清的月色,宋凡才陡然想起,現在都已經十點多了,所有的商店都關門了,還去哪裏買肉餡?
看來睡不着覺人真的會變傻。
上樓,躺在床上,他用手機定了一個早上四點鐘的鬧鐘,然後一動不動地靜靜躺着,等待着入眠。
他這些天黑白颠倒,失眠失得厲害,幾乎是覺得睡着還沒有多久,鬧鐘就響了起來。
他關掉鬧鐘,也不敢開燈,就那麽摸着黑穿上衣服,帶上口罩,又取下一個墨鏡,然後透過窗子向下看。
四點鐘的天漆黑一片,半點兒光亮都沒有。
确認沒人以後,他才蹑手蹑腳地打開了房門。
在那原本雪白的外牆上,現在已經被各種顏色的筆跡占滿了,都是寫來罵他的話,不堪入目。
宋凡盯着自家的門和那面牆看了一會兒,下樓去了。
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間,走在路上凍得人直發抖。四下黑漆漆的,路燈的光亮勉強能夠将地面照亮,在那地上是一灘灘濺起的黃。惡臭的氣息彌漫在空氣裏,宋凡小心翼翼地躲開那些別人用來丢他的臭雞蛋。
到達最近一家超市的時間大概是4點二十,超市上午十點才開門,現在還早得很。
但他只能來這麽早,他怕他再來晚一點兒,就被堵得出不了門了。
S市的城中村多握手樓,在握手樓和握手樓之間,通常留下一個狹窄的小巷,窄到幾乎只能夠一人通行。在那裏面,電線錯搭,污水橫流。平日裏,外面再怎麽繁華缤紛,這些個一樓之隔的小巷,卻幾乎不會有人踏足。
宋凡找到一個這樣的小巷,鑽了進去,他找了一塊幹燥的地方蹲下,稍稍拉起口罩,護嚴自己的鼻子——這裏的味道實在很難聞。
不遠處,下水道的蓋子破開了一個缺口,一只肥大的老鼠從那缺口中探出頭來,見了宋凡,也不害怕,精亮精亮的小眼鏡滴溜溜地圍着他轉。
大概很少見落魄到會鑽這種小巷的人吧。
宋凡突然就覺得,自己和這下水道的老鼠沒有什麽兩樣,都是人人很打,白天躲着,只有外面沒有人的時候才敢出來透透氣。
宋凡在那個小巷蹲了将近六個小時,站起來的時候,腿早就沒有知覺了,比他當保安站崗時還要累。
他用口罩,墨鏡将自己全副武裝起來,去到超市裏面。
超市才剛剛開門,顧客很少,偌大的超市沒有幾個人,都是些整理貨物的工作人員。
宋凡走到生鮮櫃臺,指着豬五花說,“給我來一斤。”
服務員帶上手套,擡頭看他一眼,宋凡突然被她看得心裏一咯噔。
不過還好,服務員顯然沒有認出他來,低頭幫他切肉,絞成餡以後,宋凡提着袋子,頭都不敢擡地走了。
他又買了一捆大蔥,和一些其他蔬菜,結賬的時候花了六十多塊錢,宋凡摸着幹癟的錢包,心裏着實不是滋味。
現在豬肉貴得要死,偏他不能出去工作,又沒了工資,生活實在艱難。
他回到自己租住的居民樓下時,不出意外,樓下圍了很多的人,跟前些天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們沒能進到樓道裏——樓道口被挂繩圍欄圍起來了。
宋凡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擠進罵罵咧咧的人群,他全副武裝,又一直緊低着頭。除了被他擠到的人不滿地睨他一眼外,其他人并沒有發現他。
一直到他從挂繩下鑽進去,往樓道裏走時,才有人發現不對勁:
“那人是不是撞人的那個?”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瞬間就沸騰了起來,他們掀開圍欄,潮水一樣叫罵着往樓裏擠。宋凡吓壞了,拼命往樓上沖,可他實在太累了,每上一階臺階都在大喘氣。有幾次他甚至都覺得自己要被人拽住衣服了,還好,他最終砰地一聲撞上了門,将洶湧的人潮關在門外。
倚靠着門慢慢滑落,聽着叫罵聲,感受着與背部相連的門板所遭到的捶打,宋凡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忽然笑了起來。
他突然覺得,一切似乎也沒有那麽糟糕,被所有人讨厭,其實也不過如此。
他們除了将那毫無根據的怒意一股腦發洩在他身上之外,并不能對他做什麽。
宋凡起身,就當着那麽大的叫罵聲,去廚房洗菜剁餡。
咔咔地剁菜聲,甚至要蓋住了門外的叫罵聲。
宋凡突然有了一種詭異的快感,仿佛他們罵的越大聲,他就越開心,越快活。
自己真是有病了,宋凡忍不住心想。
等到一切準備齊全,他甚至還躺在床上,睡了一個午覺。
天知道他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他頗覺惬意,把那些叫嚷聲全當催眠曲。
睡醒之後,他将煮好的餃子裝在保溫桶裏,又裝了一些香菜粉絲湯,擰上蓋子,跳窗逃了出去。
下午陽光明媚,天空一碧如洗,海風吹散酷暑,送來清新的氣息。
走在去弟弟學校的路上,宋凡心情愉悅。
他覺得自己已經能夠承擔這一切了,就這麽想着,他走到了弟弟學校的大門口。
今天是周六,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學校允許的自由活動時間,有許多家長選擇在這個時候探望孩子。栅欄門外站滿了人,烏央烏央的一大片,一個個都抻着脖子,探頭往裏看。
下課鈴響起,校園的寧靜幾乎在瞬間被打破,學生們如潮水一般湧遍了整個校園,他們個個身着藍白校服,吵着鬧着追打着,校園內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這時,大門打開了,家長們嘩啦啦地湧了進去,紛紛招手叫嚷,尋找自己的孩子。
宋凡也被人群擠進了校園。
他怕被人認出來,他都想好了,等下把餃子遞給弟弟,他就走,保溫桶可以先放在弟弟宿舍。
遠處,教學樓的拐角處,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一陣風一樣雀躍着跑了出來。宋凡一眼就看出那是他的弟弟,他朝着弟弟招手,弟弟顯然也看到了他,似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跑步的姿勢跟個二傻子沒什麽兩樣,弟弟的腳步猛然收住,改為規規矩矩地往這邊走,小臉微紅,臉上帶着笑,一邊一個小酒窩,甜甜的,滿是藏不住的興奮。
宋凡也是滿心歡喜,他好像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般思念過他的弟弟,他好想抱一抱弟弟,輕輕嗅一嗅弟弟校服間陽光的味道。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出事了。
學校大門內側有一塊大屏幕,這個時間正朝學生們播放着近期新聞,以此來增加學生們對時事政治的掌握程度。
宋凡看到弟弟的身影在那塊大屏幕前停下,盯着大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撓撓腦袋,轉過頭來,笑着對他說:
“哥,你上電視了哎。”
這話聽得宋凡一個激靈,他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弟弟的反應幾乎與他沒有什麽分別,他看到弟弟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看到弟弟又側過頭去,難以置信地盯着那塊大屏幕。隔着一段兒距離,宋凡幾乎可以清晰地看到,弟弟那挺拔鼻梁上,微微沁出的冷汗。
屏幕上,眼鏡男憤怒的聲音響徹在校園裏:“在我們華國逐漸步入老齡化社會的今天,竟然還會有人如此不尊重老人!撞了老人非但不道歉,還推卸責任!請大家記住屏幕上的這張臉,一個這樣的人,理應得到我們全社會的抵制!黑心晚報記者蔔漲衍持續為您報道……”
弟弟的下一聲“哥”還沒有出口,就有無數人看向了這裏。
先是一個同學半開玩笑地喊了一聲:“徐楷恩,原來那個撞人的是你哥呀。”
接着,幾乎半個校園的人都看了過來,有學生,有家長,甚至還有老師。
他們緊緊盯着宋凡和徐楷恩,目光帶着懷疑和揣測,他們靠了過來,将宋凡和徐楷恩緊緊圍在中間。
有一個人認了出來,他指着宋凡大喊道:“就是他!那個撞人的人!”
人群一瞬間炸開了鍋,從學生到家長,他們揮舞着拳頭大喊大叫,他們沖着宋凡吐口水,對着他推推搡搡,甚至還有人從地上撿起了石頭。
無邊的恐懼一瞬間襲來,宋凡原以為自己已經不怕了,可是只有當他被裹挾在洪流中,他才格外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他渾身冷汗,看着自己的弟弟,他發現弟弟也在看着他,嘴唇微微張着。
眼前的景物化作黑白,周遭的喧嚣一瞬間淡去,那一刻,宋凡心髒下一下跳得飛快,心裏眼裏,就只剩下了他的弟弟。
他已經人人喊打了,不能再把弟弟牽扯進來。
弟弟是那麽優秀的一個學生,如果讓他的同學們知道他哥哥是一個那樣的人,弟弟的日子一定會不好過吧。
還沒等大腦想清楚這一切,他的身體已經替他做出了決定。
他轉身,提着那個保溫桶,頭也不回地擠過人群往外跑。
他被人推來搡去,他的衣服被人倒上了剩飯菜,他的腦袋被人用石頭砸了一下,鮮血直流。
他顧不上疼,只是不管不顧地往外跑。
可是,他的手卻被人用力拉住了。
那熟悉的溫熱與細膩觸感,他幾乎一瞬間就反應過來是弟弟的。
下一秒,在擁擠的人潮中,他被那只手用力一扯,緊緊地護在身後。
宋凡擡頭,看到了弟弟修長筆直的背影,那背影讓他覺得前所未有的高大,像棵參天白楊,支撐起了他的全部天空,将所有的唾沫與攻擊,一力拒之于外。
眼前所見,維餘弟弟校服包裹下筆直的脊梁。
宋凡顫聲道:“走,弟弟,你快走!回去就跟你的同學們說你并不認識我,都是他們誤會了,快走啊!!!”
弟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護他護得更緊了,緊到宋凡幾乎能感覺到手指被夾的鮮明痛感——低頭,弟弟正與他十指相扣。
“哥,”終于,他聽到弟弟清朗的聲音于粗鄙的罵聲中脫穎而出,那聲音帶着顫,卻是前所未有地安定有力:
“哥,從小我便無父無母,無依無靠,是你含辛茹苦地把我帶大,是你給了我一個家。你不用害怕,你是什麽人,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麽?我現在如果不認你,不站出來保護你,那我還是人麽。”
宋凡張了張嘴巴,沒有發出聲音,他覺得他的嗓子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了,又像是溺水的人,喘不上氣來。他想哭,哭不出,想說話,說不出。
關心與愛護突如其來,他從來沒有這般委屈過。
他只能下意識地,拼命地抓住洪流之中唯一的一根稻草。
他的弟弟。
多少年來相依為命的弟弟。
他看到剛剛拿石頭砸他腦門的Alpha沖着弟弟罵道:
“讓開,這家夥把老奶奶撞得在地上起不來,簡直是喪盡天良,你再不讓開,我們就連你一起打!”
“對,沒錯!滾開啊!”周圍一群血氣方剛的少年跟着叫道。
弟弟沒有反應,那個Alpha就一步站到弟弟面前。他比弟弟高了大半頭,身形魁梧,擋住了全部陽光,他的脖子暴起青筋,指着弟弟的鼻子吼道:“你到底讓是不讓?!”
所有的人一瞬間閉了嘴,他們緊張地看着眼前兩位少年,不少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拉架,畢竟Alpha要是真的想打Omega,那Omega不死也殘,情況實在是……
嘭!
所有人的思緒被一聲巨響打斷,女人吓得捂住了嘴巴,男人們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看到那個白白弱弱的Omega掄起拳頭,一拳下去,竟是硬生生将那個高大威猛的Alpha掄翻在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女人們失聲尖叫,她們節節後退,如果說剛剛那一拳更多是驚吓的話,那麽接下來的這一幕,幾乎徹底颠覆了她們數十載人生中對Omega的全部印象。
那個白淨少年沒有給Alpha半點兒反抗的機會,他冷漠地看着狼狽倒地的Alpha,眸色深沉,如同漆黑的永夜。下一秒,他擡起了腳,在衆人驚愕至極的目光中,緩緩踩上了那Alpha的側臉。
Alpha一瞬間爆發出憤怒的嘶吼,他開始拼命咆哮與掙紮,如同發瘋的野狗。在這奇恥大辱之中,他渾身濃郁至極的信息素氣息一瞬間迸濺而出,強大至極的信息素如同滔天巨浪,駭得在場每一個人膽顫心驚,面無血色。
一個小男人當場腿腳一軟,哇地吐了一口血,昏死在了他男人懷裏。
說實話,這種等級的信息素壓迫,連在場的Alpha們都不禁汗毛倒立。
可唯獨唯獨,那個看似嬌弱的Omega少年,卻仿佛沒有受到半點兒影響。
他只是盯着那個狂吠不止,躁動不斷的Alpha,腳上用力,再用力,将那Alpha的臉踩在地上,一點一點地碾磨進泥裏。直到淤泥湧進鼻腔,那Alpha開始哇哇亂叫着用力掙紮,再直到他用力蹬了兩下腿,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一直到他的喉嚨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的哭腔,少年才終于,終于,微微松了松腳。
衆人緊張到了極點,他們看到少年擡頭,指着自己身後早已被連日的恐吓威脅折磨到不成樣子的小少年,開口道: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他,是我的哥哥,從小養我長大的哥哥。你們要是想打人,那就來打我,但誰要是敢動我哥一根寒毛……”少年眸色猩紅至極,牙關咬碎,泣血一般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我殺他全家。”
☆、第 29 章
學校對于周六下午沖突事件的判決結果是:
鑒于徐楷恩是一個Omega,并且打人是出于正當防衛需要,又由于他一向品學兼優,校方一致同意,他只需上交一份檢讨。
而那個用石頭砸破宋凡腦袋的Alpha,可就沒有那麽幸運了。最終經學校領導商讨,大家一致決定開除他的學籍。理由是他逃學、作弊、打架、早戀,簡直無惡不作,無所不為。
被校方多次批評教育、請家長、警告、嚴重警告、記過、記大過之後,不僅毫無悔改之意,甚至還在學校裏面當衆打人,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嚴重抹黑了學校的聲譽。開除學籍,簡直就是最輕的處罰了。
處罰結果下來之後,Alpha的父親來到學校,按着Alpha的頭逼他向校方道歉。
Alpha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平時自诩校霸的傲骨也半點兒顧不上了,跟着他父親一起,低聲下氣地求學校領導。
學校領導正在氣頭上,對Alpha的父親說:
“不是我們學校不肯留他,實在是您的孩子,他究竟是個什麽貨色,相信您比我們更加清楚。我說句大實話,這樣的人,留在我們學校,除了禍害其他學生,還能幹什麽?他如今也十八歲了,我們實在是沒有能力教他了,您家的好寶貝,還是您帶回去,自己慢慢教吧。再說我們學校馬上就要高考了,他要再這麽鬧騰下去,我們的孩子們還怎麽備戰?怎麽沖刺?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道理,相信您也明白吧。”
各大中學基本上都會在高考之前,清理掉一批問題學生,目的是為了升學率好看。這早已是校方和家長之間心照不宣的事情。校方的話說到這個份上,Alpha的父親也知道回天乏術,只得帶着他的兒子走了。
路上,Alpha看着他父親那因常年打工,早已被壓彎了的脊背,眼眶一熱,低低地叫了聲:“爸。”
他爹回身沖着他就是一巴掌:“跟你說過多少次!讓你老老實實做人!最起碼把這段時間糊弄過去,混給畢業證回來!老子我供你吃供你穿,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伺候到這麽大。你呢,你可倒好!不把你老子我氣死我看你就不會善罷甘休!”
Alpha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要去拉他爹的褲腿:“爸、爸,我錯啦,爸爸……”
他爹一腳踢開他,吹胡子瞪眼:“別叫我爸,我不是你爸!我看你是我爸爸還差不多!反正你也十八歲了,以後你愛打工打工,愛要飯要飯,你老子我都管不着了!”
Alpha看着他爸離去的背影,心中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痛苦過。
他心裏滿滿的都是愧疚與歉意,他怎麽能夠因為媒體的一句話,就去打那個小家夥呢?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小家夥撞的,其實他根本就不清楚,他只是在拿那個小家夥發洩他個人的怒意罷了!
又想起之前無數個像小家夥這樣,被他霸淩過的同學,他簡直恨透了自己!
自作孽,不可活。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巴掌!鬧到如今這個地步,全是他活該!
因為家裏出了事,學校特別批準了徐楷恩一天的家。
徐楷恩跟着宋凡回了家,拉着宋凡的手,焦急道:“哥,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也不肯告訴我?”
見哥哥不說話,他有點兒生氣了,一個勁兒地晃哥哥的肩膀:“哥,你看看我,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是因為……你一直把我當小孩麽?”
宋凡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身子一軟,整個人跌入他懷中。
像是在驚濤駭浪之中駛了很久,才終于到達港灣的船,宋凡幾乎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伏着徐楷恩的肩膀,哭到泣不成聲。
徐楷恩動作一滞,而後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哥哥的頭發。
“哥……”他緊緊将哥哥抱在懷裏,紅潤的唇上下顫動:“對不起,哥,我有點兒着急了。”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哥哥的肩膀,聲音發澀:“我只是不敢想象,這麽多天你是怎麽過來的……我只要一想,我這心裏,我這心裏,就是說不上來的難受。”
他有點兒哽咽了,松開哥哥,手指指尖極盡溫柔地為哥哥拭去眼角的淚花,看着哥哥的眼睛,認真道:“哥,我說真的,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不要再一個人扛。告訴我,好嗎?”
“我雖然…只是一個Omega,但我起碼也是一個男人。”
“哥,答應我,好嗎?”
看着眼前少年灼灼的目光,宋凡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哥,你再想想,當時在那條路上有沒有監控,或者是周邊的店鋪,會不會有監控記錄下來了?”徐楷恩說。
宋凡搖了搖頭,聲音虛弱:“沒有用的,警|察都檢查好幾遍了,那條路施工,當時根本就沒有任何監控設施。”
徐楷恩心裏着急,卻幫不了他哥的忙,眼看請假時間就要到了,他也只能先返校。
弟弟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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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