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心有竹馬奔帝京

連公公愈發覺得眼前的女子深不可測,帶了些恭敬道:“郡主,咱家該說的話都說了,只請郡主日後若翻了身,給咱家個面子!”

江允善施施然站了起來,對連公公輕輕颔首,淡淡道:“公公嚴重了,面子不敢說,允善當下就有話想要提醒公公。”

“郡主請說。”

“公公不會真的以為許丞相才是罪魁禍首吧?”江允善有些嘲諷地勾起了唇角。

連公公喉嚨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江允善轉身離開,準備回牢裏,順口道:“公公也與我父親有過節吧?內侍監如今勢頭低下,與我父親分不開關系,所以,公公是恨我的父親的吧?”

連公公忽然茅塞頓開,擡頭看向江允善,江允善已經只剩下了個背影,聲音卻又飄了過來:“許丞相和您不過都是棋子罷了。”

皇上的棋子!

連公公思緒萬千,是啊,禦賢王從不過度參與政事,幾年前許丞相侄子的案子,聖上為何要交給禦賢王?是為了造成兩人的矛盾。

許丞相作風不檢,接受賄賂,皇上為何如此縱容?就是為了惹起禦賢王不滿。封鎖河道的事就更不用說了,把兩人的矛盾直接加劇了,直到許丞相徹底把禦賢王打的翻不起身!而審理禦賢王的案子,明明有大理寺,皇上還讓自己來,就是看準了自己對禦賢王早走不滿!

皇上啊皇上!你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啊!連公公不由得苦笑。

禦賢王頑固不化,拒不認罪,本應斬首,念其是皇族,賜毒酒一杯。其子女剝去皇室頭銜,充入奴籍,等候發配!

溫玄和常文政相對無言,禦賢王一生磊落,還是…這樣沒了。

“幾時回去?”常文政心情沉重道。

溫玄淡淡道:“我向聖上告了幾天病假,等京中事情平定了,再回去也不遲。”

常文政嘆了口氣,忽然道:“溫白那裏怎麽辦?”

“別告訴他就行了。”溫玄雲淡風輕道。

常文政有些不忍道:“他與江衍世子素來交好,若是知道了此事,指不定怎麽跟你鬧呢!”

溫玄捏了捏眉心,一語不發。

正說着,門被敲響了,溫玄淡淡道:“進來!”

溫白推開了門,溫玄擡頭,看他面上無波,問道:“何事?”

“我要回天淵城。”溫白直截了當道。

常文政被噎住了,溫玄直視着溫白,溫白也毫不避諱地看着他:“外面都傳瘋了,我都知道了。”

溫玄嗤道:“你回去有何用?”

“沒用!”溫白很有自知之明道。

“……”溫玄也沒有料到他承認的如此幹脆利落一時語塞。

溫白道:“我在這裏也沒用,不回去我良心過不去,左右都沒用,總得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常文政差點跳起來,撫掌贊嘆道:“好小子!講義氣!”

溫玄掃了常文政一眼,常文政連忙閉嘴了,欣賞地地看着一臉坦然的溫白。

溫白轉身低聲道:“那我走了。”

溫玄猛地拍了下桌子,沉聲道:“你給我站住!”

溫白沒有停下,一臉鎮靜自若地出門後,拔腿沖去了後院,三下五除二地解開馬缰繩,輕松一蹬跨了上去,沒走幾步,就聽見了有人叫道:“溫白小友,你匆匆忙忙的要去哪裏啊?”

溫白急忙勒住缰繩,有些着急道:“皆圓大師,我有事先走了,再會!”

皆圓大師微笑道:“小友忙去便是,老衲就在這裏,何時小友有空,再來一敘。”

溫白爽聲笑道:“好!一定!”說完,騎着馬狂奔而去。

溫白心情很急迫,但是他明白自己必須冷靜下來,江季白怎麽樣了,他現在一無所知,反正不會太好就是了。

溫白計算了下,自己沒日沒夜地騎馬趕路,至少也得兩天,兩天…江季白會發生什麽,溫白一概不知道,溫白現在後悔死了,當初就不該和江季白冷戰,明明知道他就那個德行。

溫白越想越後悔,“駕!”

“駕——”

“駕駕!”

寂寥無人的山路上只有溫白騎馬趕路的聲音,直到馬的速度慢慢慢了下來,溫白一臉黑線,這馬…撐不到兩天吧?也是自己疏忽了,忘了馬也得休息,總不能把馬跑死啊。

溫白無奈下馬,安撫性地拍了拍馬的腦袋,牽着缰繩邊走邊張望着,看看有沒有什麽人搭把手。

走了半個時辰左右,溫白忽然聽到了一陣飛馳的馬蹄聲,喜出望外地鬼神張望,遠處幾個黑影正騎馬趕來,溫白邊跳邊大叫道:“欸——停一下!幾位大哥,有人需要幫忙!嘿——”

溫白叫着叫着就不叫了,這幾個人不就是溫玄,常将軍,還有溫玄的侍衛們嗎?

溫白牽着馬,有些無措地看着靠近的溫玄等人,溫玄停在了溫白面前,冷冷斜睨着他。

溫白吶吶道:“哥…”

溫玄冷哼道:“跑啊,不是跑的挺快的嗎?話不聽完就跑!”

溫白指了指馬,眼神躲躲閃閃的,底氣不足道:“跑…跑不動了…”

溫玄對身後的一個侍衛道:“把你的馬給二公子。”

侍衛應聲而下,乖乖地把自己馬的缰繩遞給溫白,恭敬道:“公子!”

溫白看向溫玄:“你…”

“那麽多廢話幹什麽?不跑了?”溫玄沒好氣地冷斥道:“還不上來!”

溫白利索地翻上了馬背,常文政沖他嘿嘿笑道:“小子!你哥當時讓你站住是想和你一起走的。”

溫白撓了撓頭對溫玄笑道:“多謝兄長!”

“怕你惹事罷了!”溫玄不屑一顧道。

常文政打量着兄弟二人,都是奇葩啊,一個冷冰冰,一個笑嘻嘻,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天牢

江昀面色平靜地看着面前身着龍袍的人。

弘道帝道:“皇兄,朕來送你一程。”

江昀無力地笑了笑:“何苦呢?”

弘道帝沉默了下,聲音低沉道:“你也知道朕苦?”

“……”江昀。

弘道帝憤恨地看着江昀:“皇兄為何不讓朕省些心呢?”

“當年皇位是皇兄親手交出來的,你憑什麽還對它惦記這麽多年?”

“朕對你不好嗎?對季白不好嗎?對允善不好嗎?”

“安心地做你的禦賢王不行嗎?為什麽!為什麽還要涉足朝堂?”

“夠了!”江昀喝道,打斷了弘道帝鋪天蓋地的抱怨。

江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顫抖着手指着弘道帝道:“當初我是心甘情願地扶你上位,可是這麽多年你看看,你幹的都是什麽荒唐事!”

江昀一字一句道:“姑息奸佞,加重賦稅,修建行宮,好色成性!”

弘道帝風度全無地吼道:“這就是你想奪皇位的理由嗎!”

“我從未想過奪皇位!”江昀紅着眼睛道:“我總得給季白還有允善想好後路,我百年之後,誰知道你會如何待他們?”

弘道帝一時語塞,江昀苦笑道:“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何對季白那麽好嗎?”

弘道帝古怪地笑道:“可你不敢戳破!”

江昀自嘲道:“對啊,我不敢,我若敢的話就不會在這裏了…我以為,你好歹會顧及我們的兄弟之情。”

弘道帝嗤笑道:“皇家之中,會有兄弟之情嗎?”

聞言,江昀警惕道:“你想把越兒怎麽樣?”

“越兒啊。”弘道帝輕蔑地看了江昀一眼:“他可比你聽話。皇兄盡管去了便好。”

江昀緩緩走近桌子,背對着弘道帝,拿起了鎏金酒杯一口飲盡,再緩緩端坐到地上,始終背對着弘道帝,弘道帝也一句話也不說,直到江昀失去意識倒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一絲黑血。

弘道帝目光閃動,輕聲道:“皇兄?”

幽暗的天牢裏,長長的廊道裏傳來一聲籲嘆:“皇兄啊…”

兩日後,溫白幾人總算趕到了天淵城,剛好快到上朝的時候了,溫玄和常文政要先回去整理一下準備上朝,溫白卻轉道去了崇安王府。

可是崇安王府被層層官兵駐守,溫白根本進不去,溫白心亂如麻,為今能救江季白的只有江越了,可江越怎會見死不救?定是皇上把他軟禁了。

溫白絲毫無頭緒地蹲在地上,不時地嘆氣,根本想不到方法,想不到啊!

溫白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直到聽到許娴的叫聲:“溫白!!”

溫白看了過去,許娴和季呈徵正飛奔而來,溫白剛好想打聽下江季白的情況,也跑了過去,焦急地抓住許娴:“乘月,季白怎麽樣了?”

許娴被抓的肩膀疼,安撫道:“你別着急,江季白現在很不好。”

溫白心急如焚,不好?這能不着急嗎?

許娴警惕地抓着他随便進了一家茶樓,季呈徵跟了上去,許娴邊走邊道:“我一直派人在你家附近蹲點,可算是把你等回來了。江季白現在在我爹手裏,被關進了囹圄樓,充入了奴籍,正準備賣出去。”

溫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張着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囹圄樓是一些犯罪貴族所待的一個地方,裏面的人會高價賣給一些有虛榮心的鄉紳,由此獲得的收入可以充入國庫。

溫白低聲道:“老王爺他…”

許娴也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嗯。沒了。”

“郡主呢?”溫白沒有底氣問道:“也在囹圄樓?”

“郡主美名在外,有不少人觊觎,已經被…賣了…”許娴眼睛也不知道看向哪裏,手指不安地摩擦着:“崇安王被軟禁了,根本幫不上忙,我又勸不了我爹,現在怎麽辦?”

溫白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最後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我去找我爹,我爹好歹是昭遠公,去找你爹求個情,看看能不能把季白救出來。”

許娴嘆氣:“現在也只好這樣了。”

溫白站了起來,匆忙往外走,走到門口處回身對許娴和季呈徵囑托道:“乘月,郡主那邊麻煩你多打聽一下。”

“我會盡力的!”許娴拍了拍胸脯。

溫白一路狂奔回家,氣都沒喘一下地去找了溫索瑜,溫索瑜剛剛吃完早飯,正在漱口,看見溫白後,淡淡道:“回來了。”

溫白喘了幾口氣兒,拱手道:“見過父親。”

“你兄長回來就忙着上朝,你倒好,一回來就出去野!”溫索瑜不上心地數落道,語氣裏滿是對溫玄的心疼。

溫白咬了咬牙,一下子跪下了,溫索瑜吓了一跳,皺眉道:“你又惹禍了?”

溫白沒有起身,急迫道:“沒有,只是有件事想讓爹幫忙…”

溫白從小到大都沒有請求過溫索瑜任何事,溫索瑜還真就好奇了下,想着要是溫白說的是一些雞皮蒜毛的小事,自己也好盡盡當爹的義務,随口道:“什麽?”

“請爹去找許丞相把江衍救出來。”溫白頭腦發熱,一鼓作氣地說了出來。

“什麽?”溫索瑜懷疑自己聽錯了,禦賢王的案子正在風口浪尖上,誰敢去撞?溫索瑜算是明白了,溫白這不是惹禍了,而是準備惹禍啊!

溫白又重複道:“請爹救救江衍!”

“你瘋了吧?”溫索瑜打量着溫白道:“溫家與許文遠素無交集,你這樣做,有考慮過溫家嗎?有考慮過你兄長嗎?”

溫白請求地看向溫索瑜,央求道:“我但凡有一點辦法,絕不會麻煩父親的。”

“你以前與江衍交好,我沒有多言,只因為他是世子,日後也可以幫趁着你些,可如今他已是奴籍,身份特殊,你就別再給家裏招麻煩了!”溫索瑜有些不耐煩道。

“我是他朋友!”溫白難以置信地看着說出這些話的溫索瑜:“我不幫他誰幫他?”

“對啊,誰都不幫他你為什麽要幫他?”溫索瑜随口道。

溫白還是跪着不肯起來,執拗道:“父親你就幫我這一次,以後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呵!”溫索瑜有些好笑:“你能給我做什麽啊?還不是我把你養大的!”

溫白聞言,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

“你一個人胡鬧就罷了,可別搭上溫家!”溫索瑜有些警告的意味。

溫白擡頭看向溫索瑜,眼裏懷着最後一絲希冀,溫索瑜壓根就沒看他,兀自端了杯茶往口中送去。

溫白失落地垂下了眼睑,緩緩站了起來,低聲道:“溫白告辭。”

溫索瑜專注地看着茶的顏色,不在意地沖溫白擺了擺手:“走吧走吧。”

溫白走了幾步,忽然停住,回身又給溫索瑜彎腰拱手道:“多謝父親多年養育之恩。”還沒等溫索瑜反應過來,溫白就奪門而出。

溫索瑜覺得奇怪,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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