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同游夜市話初心
溫白真心實意地誇道:“你對江季白可真是好,你們之前就認識嗎?”
穆勻含笑:“對,之前我父親是禦賢王府的仆人,禦賢王府出事,我們全家都被發配,還是世子拿錢幫我們打理好了一切,我父母回了老家,我留下幫世子。”
溫白納悶兒,倒是沒聽江季白提起過,穆勻懷着感恩的心繼續道:“不僅如此,世子還接連幫了很多府上以前的人,有很多充軍的,也被世子救了出來。”
“都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啊?我一點都不曉得。”溫白撓了撓頭,回江南之後的嗎?
“之前在天淵城時啊?”穆勻也沒有料到江季白沒有告訴溫白:“世子沒告訴您嗎?”
溫白哀怨地搖了搖頭,怪不得之前在天淵城每日都那麽忙,溫白還以為江季白在瞎忙活呢,誰知道竟然在做這件事,都不喊他幫忙嗎?是不是兄弟啊。
溫白趴在桌子上,酸溜溜道:“他對你們可真好。”
穆勻也聽出了溫白的抱怨之意,啞然失笑,回複道:“世子對您也很好。”
溫白立馬精神了,興致勃勃道:“這可是真的,小時候我沒錢了,每次都管江季白要,仗義的很!”
穆勻點頭稱是:“對啊,世子一直很在意公子的,每次世子來信,都會問我公子的近況,還有這次,世子原本沒有打算回天淵城,可是聽說公子出事了,就快馬加鞭地趕回來了,而且,世子一回天淵城,就馬上把事情辦好了,然後就一直不停地找公子,估計是想多些時間和公子相處吧。”
溫白:“…是嗎?”江季白從未說過他這次回來是為了他。
“對啊,世子又沒跟你說啊?”穆勻納悶了。
溫白幹笑着回答:“沒…啊。”
穆勻點頭,自顧自地感動着:“世子肯定是不想公子有負擔,公子如果是女兒家,我都覺得世子肯定喜歡您呢,世子對您真的是掏心掏肺的。”
“年前的冰燈你曉得吧?是我們去西北時,世子跟當地的手藝人學的,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世子做給喜歡的姑娘呢,沒有料到竟然是做給公子的,我手笨做的不好,世子就把我趕走了,雙手通紅地練了好幾宿。”
溫白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只知道如果現在江季白要他的命,他都會心甘情願的給。
穆勻忽然覺得不對勁起來,這世子都到了成家的年紀了,還沒有婚配,反倒一心一意地對着溫公子,莫不是…穆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世子喜歡溫公子嗎?
穆勻從小生活在民間,什麽話本子都看過,對于斷袖之癖這種事自然也有耳聞,只是沒想到竟然發生在自家世子身上,而且,世子為什麽不告訴溫公子,是怕溫公子知道被吓到嗎?穆勻開始同情自家世子了,好歹也曾是天淵城的風雲人物,卻愛的如此卑微!
穆勻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忍不住開口提醒溫白道:“溫公子,世子對您真的很好。”
“我知道!”溫白拍了拍胸脯保證道:“你放心,江季白是我過命的兄弟,我也會對他很好的。”
穆勻:“……”人家不想拿你當兄弟啊。
穆勻打算提醒地再明确一些:“除了兄弟就…”
“溫白!”
江季白從樓上下來了,穆勻只好閉嘴,恭恭敬敬地叫道:“世子。”
江季白點頭示意:“我阿姐在上面,你去吧。”
穆勻欲言又止地看了溫白一眼,溫白給了他一個放心的表情,又捶了錘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一定會保護好江季白,穆勻恨鐵不成鋼地離開了!
江季白狐疑道:“你們在幹什麽?”
溫白嚴肅道:“在讨論江小爺。”
“我?”江季白心裏有些異樣,佯做正經道:“讨論我什麽?”
“讨論江小爺是如何鳳表龍姿,驚才風逸啊。”溫白笑的促狹。
江季白忍笑拍了他一掌:“少來!”
兩人說笑着出門了,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張燈結彩,不少小吃的香味飄了過來,溫白買了兩串糖葫蘆,一串遞給了江季白,江季白沒吃兩個就不吃了,他向來不太愛吃甜的。
溫白一邊吐籽兒,一邊自我感嘆:“我覺得我上輩子一定是個救世主,保家衛國,救百姓于水火,一生磊落,積了很多功德。”
江季白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蘆,挺好看的,漫不經心地對溫白道:“你做夢也得分分場合。”
“那不然,為何這輩子會遇到江季白呢?”溫白笑的意味深長。
江季白頓住了,手一松,糖葫蘆“啪嗒”掉落在地,江季白怔怔地看着溫白,溫白還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有些調侃地看着江季白,萬家燈火中,溫白眼睛裏仿佛有着細碎的星光,眸光流轉,暈眩了江季白。
“啊呀呀!”溫白可惜地指着地上的冰糖葫蘆:“浪費了不是?”
江季白暗道自己沒出息,被溫白一句話勾的三魂沒了七魄,羞惱地別過身子,朝前走去,還抱怨溫白:“你可真是…”
溫白打斷江季白的話,自我感覺良好地評價道:“有情有義!”
“無聊至極!”江季白沒好氣道。
溫白搖頭嘆氣:“說壞話你不愛聽,講好話你也生氣,你可真難伺候啊,江小爺!”
江季白穩了穩心神,翻了個白眼道:“那你不會說些正經話嗎?”
“我不正經嗎?”溫白沒有自知之明道:“你見過比我還正經的人嗎?”
“沒見過比你還不要臉的!”江季白毫不客氣道。
“噢~”溫白往江季白身上一癱,江季白連忙扶住他,溫白氣若游絲道:“你太紮我的心了…江季白。”
江季白半抱着溫白,語氣也溫和了:“起來,還吃不吃飯了?”
溫白擡了擡身子,還是膩在江季白身上:“我們随便吃點,一會兒去前面的粥鋪喝碗粥得了。”
“好。”江季白不動聲色地蹭了蹭溫白的手背。
酒足飯飽之後,兩人一起散步,江季白看着四周如此熱鬧,忍不住詢問道:“為何最近街市如此熱鬧?”
“因為快要七夕了。”溫白笑道:“你忘了嗎?每年七夕前後都很熱鬧。”
江季白心裏算了下日子,還真是的,不過往年他都不過七夕,所以也未曾注意,只是看天淵城如此熱鬧繁華,想想一路上也有不少百姓饑寒交迫,背井離鄉的,江季白心裏不免惆悵。
下意識的,江季白喃喃道:“城內繁華語,邊疆無寒燈。”
溫白清楚江季白的心思,只是覺得江季白真的是…嗯,怎麽說呢?對,長大了!
“欸,別這麽喪氣,處處都是繁華語,那你江小爺如何大顯身手呢?”溫白笑着摟住了江季白的肩膀。
江季白擡頭,透過張燈結彩的燈籠,望着漫天繁星,苦澀地笑道:“我倒寧願我永遠不會大顯身手。”寧願父親還在,禦賢王府還在,與溫白招貓逗狗的日子還在。
溫白理解地笑笑:“會不安吧?”
“一開始會,後來想明白了。”江季白自然而然道:“世上不缺雄心壯志的人,不過都敗給了漫長時光中的無望,于是他們開始妄自菲薄,覺得當年的意氣風發不過是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并把自己的教訓教給自己的後人。”
“後人一開始也是有雄心壯志的,不過在面對挫折時想起了先人們的教訓,于是也就開始妄自菲薄了,如此周而複始,其實,不過就是為自己堅持不下去找一個成熟的借口罷了。”
“我就不會給自己這樣的機會,我會用盡一生去做好這一件事,就算離開人世時還沒有成功,那我也沒有機會後悔了。”
“哦?”溫白慢條斯理問道:“你想做什麽事?”
江季白語氣如常:“用不自量力的孤注一擲給世間一片清明。”
江季白一邊說着雄心壯志的話,一邊皺眉擦着袖子上油漬,這樣的話,如果不是江季白說出來,溫白一定好好嘲笑那人一頓,異想天開啊你!還是話本子看多了?可是說出來的人是江季白,溫白就相信。
“我是一直會在江季白身後的。”
江季白莞爾一笑:“你又不會一直在我身邊。”
“我們可以互通書信啊。”溫白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白癡!
想到這裏,江季白突然想起來江允善的話,收起笑容,猶猶豫豫地開口:“溫白,你…要跟我一起回臨安嗎?”
溫白不明所以:“嗯?”
“反正你在天淵城也是孤身一人…你若來了,我們也好互相照應。”江季白蹩腳地勸說道。
溫白失笑:“你姐還不得把我殺了?”
江季白搖頭:“就是我阿姐向我提議的。”
溫白笑容慢慢淡去:“我就不去了吧,我哥讓我等在天淵城,而且…玘兒也還在宮裏,我也不放心。”
江季白垂下眼睑,掩蓋了眼睛裏的失落:“啊,我就随便問問。”
溫白笑道:“等我哥那裏安頓好了,我再去江南找你玩,我娘就是江南人,她說江南的姑…風景可好看了,到時候你再帶我去。”
溫白的本意是說江南的姑娘很好看,但是直覺江季白可能不太愛聽,就改了口。
江季白覺得自己很尴尬,故作輕松道:“行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阿姐今天來了,我就不留宿你了。”
溫白點了點頭,拍了拍江季白的肩膀,就離開了。
江季白心事重重地回了客棧,原本也沒想過要溫白跟自己回去,可是溫白直接就拒絕了,江季白還是心裏郁悶的慌,要不是阿姐提出這個,自己也不會這麽郁悶啊。
推開房門之後,發現江允善還在桌邊坐着,江季白帶了些脾氣問道:“你在這兒幹什麽?”
“被拒絕了就沖我撒氣嗎?”江允善端莊地坐着,揶揄地看向江季白:“他不願跟你去江南吧?”
“你怎麽知道?”江季白懷疑江允善在故意整他。
江允善撫掌笑道:“那就對了。”
江季白不悅:“對什麽對啊!”
江允善斂笑:“你知道觀影嗎?”
江季白聽着耳熟,略一思索就想起來了,觀影是溫白的爺爺溫霆岳創立的一支奇軍,不過早幾十年前就被遣散了。
江允善繼續道:“都說觀影被遣散了,實則不然,他們暗地裏分布在天淵城的周遭,持有觀影令者,就可以對他們發號施令。想必皇上也是想得到這個東西,所以才對溫玄處處為難。”
江季白明白江允善的心思:“你也是道聽途說的吧,溫玄要是有觀影,會對皇上忍氣吞聲?”
“天下動,觀影動!”江允善道:“這是溫家留下的規矩。我倒是願意寧可信其有,況且,從溫白拒絕你這件事中,我更加篤定了。”
江季白不懂:“嗯?”
“溫玄清冷孤傲,就算看不上溫白,也犯不着費力氣将他趕出家門,或者說,溫玄對于這個弟弟并沒有那麽不屑一顧,反而相當重視呢,重視到可以把觀影令交給他保管。”
江允善語調裏帶着慣有的自信,不疾不徐道:“溫玄離開天淵城,身邊肯定很多眼線,把觀影令交給一個無足輕重的弟弟,沒有人會想到,溫玄可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溫霆岳當年秘密培養觀影,觀影的根就在天淵城,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就是溫玄暫時不能帶觀影離開的原因,溫白不跟你回江南,是不是也有這方面的考量呢?”江允善繼續推測。
“所以你故意讓我邀請溫白來江南,就是為了試探他?”江季白聽不出語氣地問道。
江允善沒放在心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鹹不淡道:“沒錯,你自己想想,溫白那個好逸惡勞的性子,讓他跟你去江南享福他不去,那觀影令十有八九就在他手裏了。”
“所以,下一步,你就會慫恿我讓我管他要?”江季白嗤笑道。
江允善大方地承認了:“沒錯!”
溫白對自己根本沒有隐瞞,他早就告訴自己手裏有他兄長的東西,溫白是信任自己的,江季白語氣随意且堅定道:“誰都可以!唯獨溫白,你,甚至我自己都不能去算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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