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七個大佬

霍誠顧不得許多,他引動心神,将儲物戒中的丹藥,一次性全都給取了出來。

大大小小的玉瓶,約有十五瓶,散落在一旁地上。

同時,空中劍光森然,十幾把靈劍,飛了過來,全部湧向精血滴落之處,劍尖直刺向儲物戒,去勢不減,竟似要徹底刺碎這儲物戒。

但這儲物戒是伏泊蘅給霍誠的,不是凡物,也算是上品靈器,倒還支撐的住。

精血吸盡後,那些靈劍便平靜了,一個個飛落向下,直插~入土裏,在霍誠身旁,排成一排。

霍誠以凡人之軀,逼出精血,再加上本就傷重,如今,已有些支撐不住,徹底趴倒在地上。

眼前靈藥過多,他并不全部識得,便只拿了自己知道的回靈丹,從玉瓶中取出,向前爬着,來到汪染的身前,抖着手,想要給汪染喂藥。

“你這藥喂下去,他可就死了。”

清冷的聲音,自半空中傳來,仿佛沒有一點煙火氣,卻又好像帶着老神在在的旁觀感的有趣。

霍誠收了手,猛地轉頭。

半空中,四匹靈馬拉着一輛敞篷馬車,車上裝飾不多,卻雕刻細致,別有品味。那馬車上,鋪着厚厚的雪熊毛,側座位置,還放有靈果小食,供人取用,極是享受。

馬車正中,坐着一位白衣公子。

這人的裝扮,似乎是哪家的貴公子一般,極近奢華典雅。

他一頭白發,臉色蒼白,泛着病弱的青色,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火狐皮毛,手上捧着一個雕藍碧玺暖爐,眼珠顏色是極淺的銀色,看過來的眼神,戲谑中帶着無情。

白衣公子的身旁,圍着一圈人。

他們大多身穿白衣,只不過衣服的樣式和繡紋有所不同,因為地位高低,站位也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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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身旁,最近的位置,站着一個妙齡少女。

她雙發垂落,身穿粉衣,耳朵上墜着兩個小鈴铛,一派天真爛漫的小兒女模樣。她一看地上插着的劍,立刻興奮的叫了起來:“師兄,我的劍在那。”

龍湘君伸手一召,地上那排劍中,最邊上的一只劍便飛入到她的手中。

同行的其他人,有佩劍飛過來的,也都把劍召了回去。

龍湘君收了劍,看向霍誠,問道:“喂,你是什麽人?你用了什麽法術?怎麽把我們的佩劍都召了過來?”

霍誠卻不看她,他的眼睛,一直都緊緊的盯着那坐在中間的白衣公子。

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可不知為什麽,對于這個人,他心裏,有種莫名的排斥和敵意。

但眼下情況,也容不得霍誠想太多。

他看向那貴公子,開口說道:“救她。求你,救她。”

謝清河嘴角微翹,笑容淡淡,迎上霍誠的目光,卻并未回話。

龍湘君卻已經咋呼起來:“道友,你們這是怎麽了?這周圍也沒有什麽怪獸邪道,怎麽弄成了這個樣子?”

霍誠勉強壓住翻湧向上的血氣,回道:“這位道友,我們是上元宗的弟子,這位是我的師兄,禦物飛行之時,不知何故,我們從空中跌落下來。師兄為了護我,受了重傷,還請道友幫忙救助,他日必有重謝。”

“上元宗?”龍湘君把~玩着自己的頭發,嘟嘴笑了笑:“小弟弟你別着急,我們是靈畫派的,和上元宗關系很好,你放心,我們會幫忙的。”

這樣說着,龍湘君便已飛身向下,落在了霍誠的旁邊。

靈畫派的其它人卻沒有動,而是默契的看向了謝清河,甚至有人随時警惕,以防霍誠發難。

龍湘君是靈畫派宗主龍蜀峰的獨女,是上下獨寵愛護的小師妹,她若想做什麽,自是沒人能攔得住,全都小心照看,生怕她出了什麽事。

謝清河是靈畫派懸棋上人的關門弟子,雖身體虛弱,但驚才豔豔,一只靈筆,所勾所畫,皆是上品,被譽為靈畫派千年難出的天才。

因為自成一派的修行風格,靈畫派所創造的畫作,對于普通凡人也多有裨益,所以靈畫派也是唯一一個和上京皇族保持良好關系的修真門派。

這次靈畫派出行,目的是去上京城交流研習畫作,謝清河領陣,龍湘君只是跟着見見世面的。

龍湘君已經來到了霍誠的身邊,她先探了霍誠的脈搏,看了看霍誠手裏的藥,說道:“你還未入道,身上沒半點靈息,又受了這麽重的傷,這百息丹和回靈丹,還是你先吃吧。要不然,沒等你這師兄醒,你倒是先死了。”

聞言,霍誠也不含糊,直接就取了靈藥,兩下就咽了下去。

龍湘君右手抵住他後心,送了一道靈力,助他化了藥性調息。

霍誠嘴裏的血腥味,這才降了下去。

他恢複氣力,真心道謝:“多謝這位姑娘。”

“你這小孩子,說話倒是老誠,”龍湘君笑容甜美:“我既救了你,那你便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問你,剛剛你用了什麽法子,怎麽我們的靈劍,都朝你這邊飛來了,控都控不住?”

聞言,霍誠眼神暗沉,斂眉不語。

他本感謝龍湘君不問緣由,運氣相助,可眼前汪染傷重昏迷,情況不知,這姑娘又以恩相問,還是問他那靈劍之事,便讓霍誠有些警惕不喜。

師尊伏泊蘅曾叮囑過他,這靈劍之體的事情,事關重大,決不可外洩,否則,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

龍湘君沒那麽多的心思,也只是随口一問,見霍誠不答,也不以為意,而是轉身,想去查看汪染的傷勢。

可剛一靠近,龍湘君就退了半步,手中長劍再次出鞘,眼神慌亂,直指汪染:“你這師兄身上,怎麽會有魔氣?”

霍誠擋在汪染身前,他眼神堅定:“我真心以待,并未說謊。我們是上元宗弟子,師兄是梅峰弟子,我是竹峰弟子。若是不信,你們可請上元宗的兩位掌座,與我們對質。至于這魔氣,掌座自有定奪。”

“呵——,”謝清河一聲輕笑,看向霍誠:“你沒有說謊嗎?這人,真是你的師兄?”

霍誠眼神兇狠,對上謝清河無欲無求的眼:“道友這話,是什麽意思?”

謝清河不答,他站起身,自馬車之上飛落在地,正落在了汪染的身前。

霍誠眼神警惕,看向謝清河:“你要做什麽?”

謝清河的目光,卻落到了汪染的身上,從蒼白奇怪的面色,到身上大片的血跡,不自然的扭曲骨折跡象,以及右手上面還未散去的黑色花紋,都一一盡收眼底。

他的眼神,也從最開始的淡薄無意,漸漸被興味填滿,仿佛看到了什麽有趣的玩物一般。

龍湘君自小便愛黏着這位謝師兄,如今二八年華,少女心思已有,她對這師兄便生了愛慕之情。可謝師兄因為病弱,一貫都是淡淡的,情緒波動很少,這是她第一次,在師兄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

龍湘君有些不安的開口,叫道:“師兄……”

謝清河恍若未聞,他咳嗽了兩聲,淡淡開口,聲音不若之前冰冷:“你這不該是師兄,而是師姐,對嗎?”

謝清河伸手于汪染身上虛空一撫,她身上的僞裝,便全部散去,顯出了本來的樣貌。

烏發如墨,肌膚瑩潤如雪,面容姣好如暖月,雖是重傷昏迷,嘴角帶血,卻別有一番病弱睡美人的風~情。

這種美,并不是乍眼逼人的美,而是溫柔婉約,仿若深冬黑夜中高懸的一輪明月,美的沉靜,奪人心魂。

明明是絕色的美人胚子,卻身着男裝,做男子打扮,看上去,更動人心神,讓人只一眼,便移不開目光,心神沉醉。

龍湘君在靈畫派,也算是少有的美女,可如今見了眼前人,也不免有些自卑,開口感嘆道:“這位姐姐,長的好美啊。”

謝清河笑容淡淡,目光在汪染身上繞了幾圈,點頭應道:“确實。”

這話一出,龍湘君就笑不出來了。

她自問很懂這位師兄的性子,他是不世出的名家,在他眼裏,顏值美醜,并沒有什麽不同。

可如今,他竟然認同眼前女子的美貌?

龍湘君有點發酸,賭氣道:“師兄既然喜歡她,那就帶回去好了,上元宗和靈畫派關系好,這位姐姐,我們更該要好好照顧着才行。”

龍湘君這話說來也就是賭氣,并不真心,可謝清河眼神冷冷,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他臉上沒有笑容,甚至連多餘的表情也無,就這樣對着龍湘君,緩緩開口,說道:“小師妹這提議,甚好。”

說罷,謝清河俯身,竟将汪染直接給抱了起來。

“別碰她!”

霍誠怒極,起身想要去攔,卻被謝清河一腳,給抵住胸口,再無法前進半步。

他眼底黑色濃厚,瞳孔的極深處藏着一絲暗紅,看向謝清河的目光,仿佛被侵犯領域的小獸,龇牙咧嘴的想要撕碎對手。

霍誠也說不清,他的敵意從何而來。

可他不喜歡,謝清河看汪染的眼神。

這眼神,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謝清河明明體弱,抱着汪染卻毫不費力的樣子。

他一手抱着汪染,一手抓起了汪染的右手,看着霍誠掙紮想往前的樣子,露了笑容,将上面的黑色花紋,展現給霍誠看:“這是魔印,是魔宗的人下的印,用來千裏追蹤,處罰叛徒的。你這師姐只有練氣修為,魔印激發,修為被反噬,自然無法再禦物飛行,你不死,也全靠她保你。”

“現在,你可以試着再挑釁我,”謝清河的笑容更深:“你師姐這樣子,可沒法再保你這條命了。想必以我靈畫派和上元宗的交情,區區一個還未入道的弟子身死,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可霍誠卻不得不吞下來。

眼前的人,知道汪染跌落的原因,知道魔印,也有能力救治她。

而他現在,實在是太弱小了,別說保護別人,就連他自己,也要靠人保護,甚至還會拖累他人。

霍誠幾乎咬碎了牙,他隐忍着後退,不再言語,低頭行禮:“還請道友救助。”

謝清河斂了眉眼,他低頭看着汪染的指尖,蒼白上染着細黑的紋路,仿佛雪白畫卷之上的初始落筆一般,透着種別樣的美感。

謝清河輕柔的摸上那紋路,言語溫柔,笑容貴氣:“放心,我不會讓她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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