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八個大佬

謝清河抱着汪染,飛身回到了那馬車之上,當即令下:“就近找個客棧休息。”

他的目光落在了霍誠的身上,笑容淡淡:“這個孩子,也帶上。”

周圍人自然領命,當下便行動起來。

龍湘君心中生氣,一直站在原地,她手裏緊緊握着劍柄,面無表情的低着頭,唯獨佩劍上微微顫動的靈筆劍穗,洩露了她不平靜的內心。

龍湘君一時賭氣,她希望謝清河能注意到自己的不對勁,過來說兩句軟話,叫她一起坐馬車走。

可是謝清河并沒有過來拉她,甚至,他都沒有開口叫她。

最後,一行人确定路線準備出發的時候,還是一旁的弟子見龍湘君一直站在底下,才來叫她出發的。

龍湘君雖賭氣,但見一直沒人理自己,也心中揣揣,如今總算有人來叫自己,面子上過的去了,便也順勢下了臺階。

她點頭應了,擡頭便看向謝清河,甜甜一笑。

可這一擡頭,卻發現謝清河的車架早已離去,龍湘君的笑容瞬間凝固,她眉眼含怒,猛地收劍入鞘。

靈筆劍穗四散揚起,龍湘君咬着嘴唇,賭氣的跺了跺腳,也飛身追了上去。

靈畫派一行人,向北行進了五百裏,在關寧城中找了一家客棧,歇了下來。

為了掩飾修行之人的身份,靈畫派的人,是以行腳商戶的名義入住客棧的。

謝清河這人清雅華貴,一下馬車,便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他懷中又抱着一個女人,雖看不清面容,但一頭烏發,和露出的半個側臉,從走入客棧到上樓住入雅間,都引得客棧中的凡人紛紛側目。

更有好事的人,手裏還拿着筷子,卻仍站起身,躍躍欲試的探着脖子,想要去看汪染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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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河感知到那人的目光,眉目微斂,眼角的餘光往那邊一掃,便繼續上樓。

他雖面無表情,恍若無事,可身邊貼身的随侍點墨卻屏息斂目,如臨大敵,連呼吸都不敢出聲一般。

謝清河剛上樓,緊跟着進客棧的霍誠就“噔噔噔”的追了上去,龍湘君本還故作淡定,一見霍誠往上跑,也兩步三步的跟了上去。

有龍湘君跟着,自是無人敢攔他們。

謝清河剛将汪染放到床上,霍誠就将門給推開了。

龍湘君跟着進屋,本來心中高興,可一對上謝清河冰冷如月的目光,便有點膽怯。

可她一看到躺在床上的汪染,心裏有氣,便仗着宗主女兒的身份,還是嘴硬的挺着,說道:“師兄,上京的事不可耽擱。既然兩位道友是上元宗的人,不如我們派幾個人,護送他們回上元宗,也好讓他們養傷。”

霍誠本來對謝清河就有排斥和防備之感,他對謝清河的舉動,總有十成十的警惕,如今追上來,也是想随身護佑汪染。

他見龍湘君此番言論,便閉嘴不言,等待事情的發展。

謝清河開口了,語氣中難得的帶了點溫柔:“湘兒,魔印之事事關重大,交給幾個低階弟子,我并不放心。這兩位道友的事,我會派人給上元宗傳話,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還是由我暫時看顧他們比較好。”

龍湘君心中不願,嘟着嘴還想再說什麽,可剛長了口,就聽見謝清河言語溫柔,對自己說了句:“湘兒,聽話。”

這話一出,龍湘君瞬間軟化,徹底的投降了,她點了點頭,便聽謝清河的話,出門要隔壁的房間去了。

霍誠并沒有走,他看着謝清河,漆黑眼眸中透着堅定:“我要守在她身邊。”

謝清河卻笑了。

他的笑容往往很淡,透着清雅公子的模樣,可這一次,他的笑裏帶着邪性,白發銀眸,仿若嗜血的妖孽。

“修真之人,經脈丹田,收納靈氣,是修行之本。若是經脈丹田毀了,修行之路也便絕了。”謝清河緩緩說道:“小家夥,我跟你玩個游戲。這段時間,我每看到你一次,我便會廢你師姐一條經脈。她救了你,你不想她成為一個廢人吧?我給你,三個數的時間。”

霍誠抿緊了嘴,他攥緊拳頭,狠狠的盯着謝清河,仿佛一頭盯住敵人的餓狼,随時準備上去撕咬對方的喉嚨。

可當看到謝清河扣掉舉起的三根手指之一時,霍誠瞳孔緊縮,猛地低了頭,迅速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謝清河背過身去,視線重新落在了汪染的身上。

他的目光,從汪染的臉,到她的肩膀指尖,到全身上下的大片血跡,慢慢盤旋,漸漸癡迷。

昏迷中,汪染猛地咳嗽了一聲,嘴角又滲出血跡。

謝清河的視線,落在汪染的嘴角,銀色的瞳孔中,含着興奮。

他伸出左手,輕輕的抹上汪染的唇角。

蒼白的手指,沾了紅色的血跡,莫名的妖豔。

謝清河看着手指上的血跡,微微張口,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下。

————————

汪染醒的時候,意識還有點迷糊,她下意識的想起身,卻感覺四肢百骸沉甸甸的,仿佛沒有感應一般,動彈不得。

汪染睜開眼睛,看到頭頂的床鋪帷帳時,反應了下,才回憶起了自己靈力驟失,與風行舟掉落之事。

可眼下這情況,他們似乎是被救了?

房屋之中,有輕微的沙沙聲,似乎是紙筆摩~擦的聲音。

而汪染自醒來便感覺到,有一股視線,炙熱的讓人無法忽視,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似是因為她清醒過來,這視線,有所收斂,和緩了些。

“道友,你醒了,可感覺有哪裏不舒服?”

房間內,傳來淡淡的男聲,清雅中透着關切。

一聽道友,汪染的心就稍微穩了些,至少救她的是修真之人,好歹還能給上元宗傳個信。

“這位道友,我乃上元宗梅峰座下弟子汪染,如今莫名靈氣遭噬,身受重傷,還請道友幫忙給上元宗傳個消息,汪染必心中感懷,自有重謝。”

汪染說的有些急切,稍微喘了些,她緊跟着又問道:“道友發現我的時候,不知是否見到我的身邊,有個十二歲模樣的孩子?他也是上元宗的人。”

“你放心,他暫時無事,上元宗的消息,我也已經命人傳過去了。”那人聲音穩穩傳來,漸漸靠近:“你剛醒,別說這麽多話,歇一歇,喝點水。”

這是遇到好人了。

汪染心裏感動的哇哇的,面上還是穩穩的不動聲色:“謝道友,敢問道友名姓門派,他日汪染恢複,必當——”

她話還未說完,便見一人,清雅公子的模樣,白衣白發,來到近前,将自己扶了起來,并将手中的水,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登門重謝”這後面的四個字,就卡在了汪染的喉嚨裏。

與此同時,一本名為《靈畫天才的寵愛》的小說內容,瞬間傳入到汪染的腦海之中。

當迅速浏覽完小說簡介後,汪染的內心,已經是暴躁的無f~u~c~k說了。

她這是什麽運氣,竟然穿了三本小說,還TMD的都是虐文,男主個頂個的變~态不好惹!

汪染壓住內心的狂躁怒氣,突然猛地咳嗽起來,将那最後的四個字,徹底的吞在了肚子裏。

還登門道什麽謝啊,她不被這人給玩死,都算自己命大。

謝清河的手拍上了汪染的背,動作溫柔的給她順氣,見汪染氣息勻了,便将手中的水喂給她喝。

謝清河言語淡淡,神情溫柔:“我名謝清河,是靈畫派的人。靈畫派與上元宗向來交好,我與仙子相識,也是緣分,道謝之語,不必再提。只是希望仙子日後若是經過靈畫派的地域,能來找謝某喝杯淡茶,便好。”

汪染這水喝的毛骨悚然,感受着謝清河與自己背部貼合的手,她就覺得背上長刺一般,特別的不舒服。

《霸道魔尊的替身愛人》這書就是個替身劇情,中間虐心虐身,各種天雷狗血,但最後還是個HE了的小故事,偶爾女主有點啥生命危險,魔尊還會出現來救的那種。

而《仙俠情緣之不準離開我》中的霍誠是在婚後被女主發現真面目後才露出暴力偏執的一面,做出了傷害女主的事情,之前的殺傷力,幾乎可以約等于零。

可《靈畫天才的寵愛》的男主謝清河,是個十足十的無法預測的病嬌人格。他看到女主的第一眼,就對女主起了興趣,他一直以溫柔面目靠近女主,但內裏,為了困住女主留在身邊得到作畫的靈感,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下藥,鎖鏈,廢修為,威脅的事,什麽都幹的出來。而且,小說的最後,謝清河為了不讓女主逃跑,以靈畫入幻,将女主弄成了白癡,傻呵呵的被關籠子裏,徹底變成了一只金絲雀寵物。

汪染本以為自己是因為傷重無法動彈,可現在,一看謝清河這扶着自己的君子樣子,就知道,十有八~九,這還是謝清河搞的鬼。

在這家夥身邊,危險系數太大了。

她得趕緊走。

汪染喝了兩口水,就喝不下去了。

謝清河也很恰到好處的收了水杯。

他仍沒松開汪染,而是有些遲疑似的說道:“清河還有一事,要跟仙子請罪。”

剛剛兩人還是互稱道友,現在就變成自稱清河了,若是個不知謝清河面目的普通人,只怕也會受寵若驚。

謝清河是誰,整個修真界,只怕沒有不知道他的人。

在修行之時,未接觸這虐文之前,汪染就聽說過謝清河的名聲。

修真界中修行入道的法門多是煉化靈氣修行,唯獨靈畫派是以畫入靈入道。靈畫天賦越高,修為也就越高,甚至于因為靈畫派法門詭異奇特,兩兩對敵之時,相同修為之人,也多是其他門派的人吃暗虧。

而謝清河,是靈畫派年輕一輩中公認的第一人。他年僅百歲,就已達元嬰境界,一只畫筆,描繪山河,引幻描靈,無所不能。同輩之人中,可只有汪染的師兄施源敬,和他修為相近。

可施源敬也說過,靈畫派修行攻擊詭異,防不勝防,若是以命搏殺,他也未必是謝清河的對手。

施源敬是個自信且自傲的人,他能這麽說,便是對謝清河實力的認可。這樣一個元嬰級別的天之驕子,跟一個僅有練氣修為的小小修者以禮相待,平輩相交,是絕對的難得,沒人不會受寵若驚。

當年,汪染聽這話,也只是當個修真界的娛樂八卦來聽聽的。可現在,她沒想到,這謝清河,竟然是混合到這裏的第三本虐文的男主。

倒黴的,她仍然是那個女主。

雖然說一旦被病嬌給看上,就不是很好躲了,可現在,汪染絕對不能走這種溫水煮青蛙被慢慢攻破淪陷的老路。

當下之急,就是要跟謝清河拉開界限,徹底遠離。

反正,別讓這謝清河給她畫畫就行。

這家夥,在書裏給女主畫了一幅畫之後,就和中了迷藥似的,病嬌屬性瞬間上升了好幾個百分點。

汪染心念急轉,謝清河話音剛落,她便立刻回道,語氣是見到前輩的謹小慎微:“謝前輩慎言,汪染只有練氣修為,當不得前輩這一聲仙子。這請罪一話,還請前輩莫要再說。”

“謝前輩,您此行入世,想必有要事。晚輩不敢耽誤前輩,前輩只管将我和師弟留在此處便可,我和師弟,會想辦法回到上元宗。前輩的大恩大德,晚輩日後若有機會,定當回報。”

要是汪染能動,她都想用全身的顫~抖來表現下自己的激動和膽小了。

先不管是不是虐文,但凡能當小說女主的,能說出這種膽小馬屁精人設的話的,幾乎沒有。

汪染就不信,她說了這話,謝清河還能對自己另眼相看,想給自己畫畫像。

謝清河捏住汪染肩膀,将她往後一拽,便讓她靠在了身後的床塌上。

他起了身,剛剛面容上的溫柔一掃而光,周身氣質清冷,瞬間轉變成了前輩一般的世外高人氣質,高階修為的壓制隐隐逼近汪染面前。

“既然你不願平輩相交,那麽便以修為論處。”

謝清河手在虛空中一抓,神蛇巫骨靈筆便現于他的手中。

“既然你認我是你的前輩,那麽我做何事,便無所謂得罪不得罪了。”

汪染暗自吸氣,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

眼前半空之中,一張畫卷虛虛隐現。

畫卷之上,背景是綠草烏土,隐隐點綴着黃~色紫色的野花。

那躺在那上面的人,作男裝打扮,烏發松散,白衣上散落着或紅或暗的大片血跡,面色雪白,雙眼緊閉,臉上也被血污沾染了一小半,明明是凄慘重傷的模樣,卻透着妖異的病弱之美。

畫上的人,正是汪染。

明明小說裏,謝清河在遇見女主三次之後,兩人稍有些了解後,謝清河才為女主執筆作畫。

可現在,他竟然已經為她畫了畫像?

這病嬌模式,似乎是已經開啓了。

整張畫作,已經完成,渾然天成,靈氣飄動。

唯獨畫卷的右下角,還餘下畫家的落款提名。

謝清河左手執筆,神蛇巫骨筆彙靈氣入畫,一字一畫,點墨一般勾畫。

“謝”這個字,現于畫上。

提名落款這個動作,對于謝清河來說,是一種标識所有權的行為。

汪染看着他這樣子,心中有不安,更多的卻是不滿。

當面這樣作畫,這樣的宣誓主權,未免有些太過欺人太甚。

她好歹是上元宗靈境上人的弟子,雖只有練氣修為,但也不至于被謝清河這樣強壓一頭的看不上,平白落了上元宗的名聲。

眼見他已寫到了“清”字,汪染斂了裝出來的膽怯和讨好賠笑,言語冷清,開口說道:“我不喜歡這畫。”

謝清河的筆,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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