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五十個大佬

許茗躺在地上, 渾身上下, 只有眼珠能動彈。

八年隐忍籌謀, 如今一切努力毀于一旦,還是被自己一直都不太看得上的汪染毀的, 饒是許茗一向慣于隐藏,如今看向汪染的眼神,也難以帶了良善。

她看着汪染,眼中頭一次有了深刻的恨意,讓對上她目光的汪染,也有一絲心驚。

汪染驚異,定睛一看,就見許茗移開了目光。

她雖心驚疑惑, 卻只當自己靈力耗盡,有些眼花,看不清楚, 并沒有疑心許茗。

大比之前, 許茗那一番堂堂正正的言論, 加上她深夜贈酒的行為和一貫的和善, 都讓汪染對她很是信任。

一旁,伴随着周圍參與賭局弟子或是激動或是哀嚎的呼聲,評判弟子宣布了汪染的勝利。

許茗雖想要努力撐起身體, 證明自己還有一戰之力,卻根本動彈不得。

業青傘的漫天青芒,那靈葉飛毒, 倒真是兇狠陰毒。

許茗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手背上,那裏有小小的一塊青紫。

剛剛汪染那一鞭子,目标并不是許茗,而是那周圍的靈氣葉片,汪染計算好了位置,借着鞭風和靈氣之勢,将那葉片,打進了許茗的手背上。

想不到,到最後,竟還是着了自己的道。

這汪染,也并不是當初在清風閣裏面那個傻乎乎的任人揉捏的小姑娘,她的心思,就和那靈葉飛毒一般,同樣的兇狠陰毒。

許茗看着被司徒汶雨攙扶着喂食靈藥的汪染,以及周圍圍着她祝賀的弟子,剛剛恢複平靜的表情又有些繃不住。

只可惜,冬悠死了,那魔氣之事,還沒有定論,否則,她必定不會讓汪染這麽嚣張。

許茗被霍誠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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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那日許茗認了這恩人身份,但為免多生事端,許茗一直都告誡霍誠,讓他在人前不要顯露與自己熟識的情況。

霍誠也一直遵守着她的話。

如今,驟然被霍誠扶起,聽到周圍難以掩飾的吸氣聲,許茗的心裏,也不免有了幾分虛榮的滿足感。

是了,她的手裏,還有霍誠這個天之驕子。

他的資源,未必會比汪染差。

這次大比雖然輸了,但是她早晚都能找回場子。

許茗靠在霍誠的身上,感受着背後湧入的溫暖靈力,身體漸漸恢複了知覺。

只是她貪戀周圍的關注,假裝還無法動彈,仍靠在了霍誠的懷中。

許茗的目光,并不看向周圍,而是低低的落着,看上去,有幾分病弱,也有幾分溫柔。

這樣看着,許茗突然發現,自己左手上的青綠色的觸魔環中,竟然泛着一點極淡極淺的紅霧。

魔氣?

想不到,剛剛汪染的身上,竟然散出了一絲魔氣。

這樣微弱的感應,看來這魔氣極弱極淺,還未發散便被壓了下去。

而觸魔環能感應到,還是因為她距離汪染很近。

思及剛剛與汪染對戰情況,許茗幾乎可以确定汪染魔氣的洩露,與那回靈焰扇放出的靈火有所關系。

本以為大比之下再無回旋餘地,可想不到天無絕人之路,竟讓她發現了汪染魔氣的秘密。

許茗幾乎要笑出聲來。

魔氣加身,便是大逆不道。

她定要利用這點,好好安排,讓汪染連今天的份,都一起還回來。

許茗的眼神,逐漸深沉,将一衆陰謀狠毒,都藏入了那墨色暗波之中。

臺下,陶瀚義看着被霍誠抱住的許茗,臉色落寞,收回了想要邁過去的腳。

許茗已輸,又有人關心,陶瀚義看着這一幕,只覺得刺眼心痛,便也無意在此久留,轉身便離開了演武場。

陶瀚義性子內向,一貫不愛言談,也有些獨來獨往,是以他這樣走了,也并沒有人叫住他。

擂臺之上,汪染早已調息完畢,她謝過司徒汶雨,便想去看許茗的情況。

可剛一擡眼,汪染就看到了霍誠正抱着許茗的情況。

似是察覺到了汪染的視線,霍誠也擡起了頭,他對上汪染的眼,一時有些慌亂,下意識的想要避開,可随即他就發現,汪染表情沒有一絲波動,只帶了些微疑惑,就轉開了目光。

心中郁郁之氣又有些積壓,霍誠下意識的收緊了手。

許茗吃痛皺眉:“霍誠,你捏疼我了。”

霍誠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抓着許茗的胳膊,感知到她體內毒性疏散,便松了手,放開了許茗。

許茗雖享受周圍人的豔羨,但也記得自己要和霍誠明面上保持距離的打算,沖霍誠微笑點頭道謝,做足表面功夫後,便也下了臺。

沒辦法,現在這擂臺上面,是只屬于勝利者汪染的。

臺上僅餘汪染一人的時候,經由弟子通報來到大比現場,應該坐在上座的上元宗主和七峰掌座,也都到位了。

雖然宗門大比也算重要,但此次大比畢竟只是練氣期的弟子拼鬥,所以擂臺比鬥的時候這些人都沒怎麽到場,只等比賽結束,為勝利者贈予靈藥靈器的時候,才會出場。

這是給與最後勝者獨有的尊重和殊榮。

宗主陶會滿面堆笑,早就對着旁邊就坐的白靈境稱贊不已,誇他教徒有方。

白靈境自是謙虛回應。

伏泊蘅雖知道汪染,但并不知她實力如何,只知道她因故修為停滞,如今見她大比招式鬥法都數上乘,眼中也難得有了幾分贊賞之意。

師珊珊面色沉沉,只看着衆峰主攀談恭喜,不發一言。

那日她罰了汪染鞭子之後,第二日問清司徒汶雨事情原由後,便知道自己當時是打錯人了。

師珊珊雖覺愧疚,但她是掌座之尊,汪染只是小小練氣弟子,若是想讓她承認自己做錯,那是不可能的。

師珊珊命司徒汶雨給汪染送了一壇千幻絲路酒去。

這足足一壇千幻絲路酒,哪怕是出竅期的修者,都必定趨之若鹜,如今給汪染,也是便宜她了。

師珊珊自覺大方,可沒想到的是,司徒汶雨從梅峰回來,又将那酒給帶回來了。

這在師珊珊眼裏,便是汪染不識擡舉,不知進退,連她心裏本來那丁點微末的愧疚,都徹底的消散不見了。

至于汪染所說的想要尋求正義,師珊珊也只當作蝼蟻的玩笑話來聽的。白靈境回宗後,整個梅峰都一如往常般的安靜,汪染怎麽敢來挑戰她的威嚴。

今日,汪染奪得大比魁首,師珊珊的臉色便一直不好。

她一直不太看得上汪染,雖說自己的徒弟司徒汶雨修煉時日較短,必定出局,可許茗贏了,也都比汪染贏了要強上百倍。

周圍其他峰主對白靈境的祝賀,師珊珊聽着,也覺得煩躁。

明明這祝賀不帶太多真心,只是表面的客套話,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呢?

虛僞!

師珊珊不耐的轉了轉身子,只希望這給魁首贈靈的儀式,早點結束。

陶會似是感知到師珊珊的不耐,他笑着結束了上座中的客套,朗聲沖着擂臺之上的汪染說道:“汪染,你天資聰穎,又勤加修習,此次大比,你得魁首,實至名歸。”

汪染微低了頭行禮:“謝宗主誇贊。”

“汪染,我知道,宗門之中,常有些不實流言,”陶會的目光,慢慢的掃向整片演武場,聲音中是不容置疑的威嚴:“身在宗內,若是不好好修習,只想着編排同門,那便不配當我上元宗的人。”

“汪染雖修為只有練氣,但這其中,自有緣由,并不是她不刻苦修行。”陶會繼續說道:“她今日只用裂雲鞭,越級打敗所有的對手,便是她實力的證明。日後,若是再有人敢胡亂說她的流言,那便自去茶峰領罰吧。”

這話一出,演武場上的弟子,都吃了一驚。

就連汪染,也沒想到宗主陶會會說到茶峰領罰的地步。

看來師尊白靈境将汪染的顧慮和決心,都跟陶會禀明了,所以這次陶會才會刻意提起那“內門之恥”的流言之事,以宗主身份為汪染正名。

另外,當初汪染從那魔宗歸來,也算立了些功,因為事關重大,宗主陶會也知道汪染因此修為倒退,身中魔印之事,所以這次為免汪染因此寒心,特意說了這刑罰之事,徹底的給汪染站了場子。

汪染只略一尋思,便知曉了陶會心中所想。

雖說流言無忌,但天天被人在背後嚼舌根,叫着內門之恥,汪染也不是很愛聽。如今,大比奪魁證明實力,又有宗門之主撐場面,想來,也不會有人再敢質疑她了。

想到方岑岑等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汪染就覺得好笑,過瘾。

她心中偷笑,面上裝的一派清風明月的秀雅,仍是行禮:“謝掌座體恤。”

“既然大比奪魁,”陶會重又恢複那老好人一般的笑意:“那便該給魁首獎勵。宗門準備了千年靈藥和地級靈寶,正是适合你如今的修為和情況。”

汪染仍舊行禮,口中說出的話卻是拒絕的意思:“宗主,汪染不想要這獎賞。”

陶會笑意滿滿:“這大比魁首,若是沒有獎賞,傳出去,只怕會讓人說我上元宗小氣。”

汪染:“宗主,那靈藥靈寶,若是往常,汪染也會心喜想要。只是今日,汪染心中有他事,自是無法安心收這靈寶獎賞的。既然大比魁首都有獎賞,汪染鬥膽,想求宗主一個準許作為獎賞。”

陶會也不覺得不耐,他一向和顏慈祥,聞言百年問道:“汪染,你想要什麽準許?”

汪染:“宗主若是答應,我才能說。”

陶會摸摸長到胸口的胡子,笑道:“今天便是你的日子,既然你想要別的,我當然會答應。”

聽到這話,汪染滿意的笑了笑。

她當即行禮,朗聲說道:“宗主,幾日前,酒峰師掌座以我擅闖誠心居,又護眼狡辯為由,私自在酒峰設罰,又以我手中靈器裂雲鞭行罰。汪染無辜受罰,心中不服,還請宗主重新查明此事,當着上元宗弟子的面,還汪染一個清白!”

這話說完,汪染擡起頭,周身而立,目光直指坐在高位的師珊珊,如劍一般的森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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