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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誠看向汪染, 開口問道:“那許茗她……”
“許茗?”汪染笑笑:“我不知道許茗對你說了什麽, 才讓你對她感恩戴德, 唯命是從,當她是這個恩人。上元宗內, 許茗對外雖說是散修出身,後來拜入上元。可八年前,你回上京的時候,她還是上京城清風閣的花魁露茗,我當時和她有些淵源,才将她帶回上元宗的。”
“這些事情,都不難查到,”汪染說道:“上京城中, 也許還有她的畫像。你若想查,輕而易舉。”
汪染伸手,握住了霍誠的手, 将他的手, 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看着他, 眼底染着狠意:“霍誠,你殺我了吧。”
霍誠的睫毛抖動,他的手下, 是汪染的脖子,纖細雪白,仿佛輕輕一下就能掐斷, 可他的手,卻控制不住的發抖。
霍誠張了張嘴,出口便想道歉,可思及剛剛汪染所說,“我錯了”三個字,卻怎麽都不出了口。
他面上似是痛苦至極:“我,我怎麽會殺你……”
汪染知道他不會動手。
霍誠最後能夠說出為許茗贖罪,做出跳下來就自己的舉動,就說明他還有一顆真心,并沒有完全被許茗迷惑,也沒有完全丢了是非。
可即使是這樣,汪染也無法原諒。
她此時說出自己是曾經的恩人,又做出這般的舉動,就是誅心之舉。
她要霍誠為此而痛。
汪染眼神淡漠,繼續說道:“我早晚都會死在你的手裏,現在死,還能求給痛快,若是以後,只怕會被你活活打死。”
“我,我不會的。”
“你不會嗎?”汪染逼問道:“茶峰那條紅炎火蛇,今日這亂局,這些事,你都是做下後才來道歉,若是有一天,你對我動手,将我打死後,再對着我的屍體去道歉嗎?”
“霍誠,你的道歉,一點用都沒有。”汪染冷冷道:“你若是真的對我有半分感恩,就離我遠點,別克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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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誠眼神黑蒙蒙的,他只覺得心痛至極,難以呼吸,胸口那股難言的躁火又冒了出來,可卻因為心痛而被壓了下去。
當初他知曉許茗是恩人之時,雖也有疑問,但每每問及當年之事,大多都被許茗以不想再提給避了過去,而因為此事隐秘,霍誠便也不再懷疑。
當時他便後悔自己當初那條紅炎火蛇的布置險些傷了許茗,而如今,追雪慘死,汪染又受重傷被抛于不歸崖下,他便更加追悔莫及,只覺得當初自己實在是蠢笨,所有事情一牽連到恩人連腦子都沒有了。
霍誠的手指尖,碰到了汪染脖子上的皮膚,她的脖子泛着紅,觸手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熱。
霍誠卻被吓的收了手,他低了頭,悶聲說道:“姐姐,我,我會帶你出去的。離開崖底,要殺要剮,都憑你的心情,只要你,別不理我。”
汪染低頭看他,說出的話如刀一般尖利,刻在人心:“除非追雪能活過來,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即使是修真大道,也難逃生死一命。
若是普通修者,或許肉身死亡之時還可依賴魂靈奪舍,重塑肉身。可追雪死于拼鬥之時,又沒有專門的靈器保存魂靈,只怕此時魂靈早已散盡,歸于六道之中了。
汪染這話說出來,便是将自己的痛,再紮在霍誠的身上。
霍誠擡了頭,沉沉目光落在了汪染的身上:“姐姐,我會複活追雪的。”
汪染不屑的笑笑:“我拭目以待。”
就算是這本書的男主,是整個世界的氣運之子,他也沒有這種與天道生死掙命的能力,若是可以,那書中的結尾就不會是霍誠抱着慘死的女主,一起跳入鍛劍池了。
汪染撐着起身,霍誠見狀,忙将她扶了起來。
汪染也不推卻,現在這種情況,若是想離開崖底,她能依靠的,也只剩下霍誠了,沒必要推開他,做對自己不好的事。
只是有點奇怪的是,霍誠明明當了自己的墊背,可他怎麽好像沒事人一樣,似乎身體半點損傷也無。倒是汪染自己,被許茗打中刺傷,又受了下墜的沖擊之力,有些虛弱。
汪染被霍誠扶着,沒走幾步,就感覺前面碧草模糊,黑影重重,眼前直發黑,腳下一軟,就暈了過去。
霍誠未料到這等變故,但他一直關注汪染,所以忙收手将她抱在懷中。
懷中汪染頭發散亂,衣襟之上還有血跡,她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就連呼吸似乎也有些急~促。
思及剛剛那溫熱的觸感,霍誠将手背覆在汪染額上,這才意識到是怎麽回事。
汪染發燒了。
他得先找個休息的地方,暫時安頓下來。
霍誠伸手一提,将汪染抱在懷中,眼神沉沉,目光堅定,向前方走去。
——————
汪染再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身上很輕,自墜崖後一直悶悶作疼的頭,也總算輕松了些。
她睜眼起身,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木床上,身上蓋着粗布被子。
汪染環顧周圍,意識到自己現在正處于一個木屋之中。
這木屋似乎很大,就像是普通農家的屋子,她自己躺在一個屋中,能透過門,看到外堂中擺放的木桌木椅木碗,再往外,似乎還有別的空間。
不歸崖下面,怎麽會有這樣的木屋?
看着情況,似乎還有人住的樣子?
宣玺的那本書中,并沒有提過這一點。
汪染皺眉,便想起身,便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醒了。”
一個半身佝偻、滿頭銀發的老婆婆,邁步走了進來。
她看着有八十多歲,滿臉皺紋,身體卻很是強健的模樣,走路顫都不顫,聲音雖蒼老,但中氣十足。
那婆婆來到汪染面前,将手中端着的藥湯遞給汪染:“你感染了風寒,喝了吧。”
汪染接過那碗,草藥的苦味鑽入鼻孔,刺激的汪染想吐,她從小就不愛喝藥,因為修行的緣故,喝苦藥湯的可能性也很低,如今看到這藥,只覺得頭更疼了。
可現在,也不是她矯情的時候,汪染狠狠心,屏住呼吸,端起那藥,一仰頭就全給喝了。
汪染倒不擔心這藥有問題,現在這情況,若是眼前這婆婆真想對自己下手,只怕會有一千種方法來治自己,她與其懷疑,不如老實聽話。
汪染喝了藥,勉強壓下了嘴裏的苦味,開口問道:“晚輩汪染,是上元宗梅峰的弟子,得前輩救治,感激不盡,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那婆婆見她喝了藥,便接了碗回來,輕咳了兩聲,才開口說道:“我名中有一素字,你便喚我素婆婆吧。”
“至于上元宗,此處是不歸崖底,是我的地盤,你既然到了這,便是我的人,與上元宗再無關系了。”
汪染一愣,本想出言反問,可見那婆婆眼白冒出,很是兇邪的模樣,便閉了嘴,老實的回了個“是。”
素婆婆又開口了:“你既然喝了藥,就不要偷懶,起身去給我織布做飯。來到這了,可不要想躺着偷懶。”
這素婆婆脾氣倒有些怪。
可汪染現在不清楚情況,也不适合去和這素婆婆對着幹,便聽話的起了身,跟着素婆婆身後,聽她的安排。
言談之中,素婆婆也提到和她一起來的那小子,被安排出去砍柴打獵了。
汪染跟着素婆婆來了外間,便覺得自己之前的判斷正确,這木屋不小,飯堂、藥堂、正廳、兩處裏卧,格局安排的很是得當。
不知是否是那藥的緣故,她覺得之前因為反沖之力作痛的胸腹,也不覺得壓悶疼痛,似乎內傷也被治療了似的。
而汪染被綁了紗布的左手,也換了新的藥,止住了血,疼痛減輕了不少,還換了新的布來綁。
只是那布,還是黑色的衣角布,和之前所用的,都出自于同一處,還是霍誠身上的。
素婆婆将汪染帶到織布機前,給汪染示範了下之後,便讓她接着織布。
汪染只得答應,笨笨的試了一會兒之後,也逐漸上手了,織的也還算順。
素婆婆就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不遠處,拿藥捶搗着草藥。
汪染有心試探那素婆婆身份以及此間的情況,便開口搭話:“素婆婆,您是一個人在這生活嗎?您在這有多久了?”
素婆婆擡頭看了汪染一眼,她的眼中眼白要多于眼黑,這樣擡眼看過來的樣子有些兇邪的恐怖感,素婆婆開口說道:“女娃,這布你若是織壞了,婆婆割了你的舌~頭。”
她這話說的很淡,但汪染知道這不是只是威脅而已,她是真的有可能做出此事,便也不敢多說話,忙轉頭小心的織布。
因為左手受傷,織布不便,汪染織的有些慢,但那素婆婆似乎不求速度,倒也沒催她。
只等汪染織了兩個時辰之後,素婆婆見外面已現出夕陽暖光,便放下整理的草藥,起身招呼汪染:“女娃,你莫要織布了,去做飯吧。”
織完布又讓做飯,汪染感覺自己過起了田園生活,是素婆婆的免費勞動力,但她現在是沒有拒絕的可能的,便應了聲“好”,就起身跟着素婆婆去外間,聽她說一應器具該如何用。
最後,素婆婆指了指屋外邊:“外面有菜田,你想要什麽,盡管去摘就好。旁邊就是水井,你把菜洗幹淨了再做飯。至于肉,就臺上這些野豬肉,野鹿肉,你想怎麽處理都行。”
她特地叮囑道:“把你手上那布條摘了吧,洗菜不方便。”
自己手上還有傷口,現在就要碰水洗菜嗎?
汪染內心不願,可又不得不從,她邊往外走邊摘掉自己左手上的黑色布條。
在最初織布的時候,左手上還有些痛意,可到後面,不知道是否是已經麻木,汪染已經感覺不到什麽疼痛了。
也不知道這傷口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
可當布條摘下,底下露出的卻是完好無缺的手,光滑白皙仿佛精心保養一般,并無半分傷痕。
汪染忙又摘了右手腕上綁的布條,手腕上的傷口,也消失了。
感謝小天使熹微的地雷,愛你233
PS,這周雙更,稍晚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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