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這月自然是沒有賞成。

但宣玺還是告訴了汪染上元宗的來客是誰, 這次來的是她的師兄施源敬。

宣玺笑着說道:“你的宗門很看重你, 送來的禮單很長, 甚至還有不少好的條件。你的那個師兄,施源敬, 也不錯,年紀輕輕,就已經有元嬰修為,雖然比我還差些,但也算是未來可期。”

汪染擡頭看宣玺,揣摩着他話中的意思。

她一雙眼睛燦若夜星,又是最與那白月光雲懿相似的地方,這樣略帶怔然與探尋的看着自己的樣子, 讓宣玺很是心動。

宣玺很清楚汪染的想法,他低頭看她,伸手蓋了她的眼睛, 俯身在她耳邊緩緩說道:“上元宗的條件很豐厚, 有幾位魔君也很是心動。只是, 你對于我來說, 是無價之寶,沒有什麽能和你做交換的東西。”

溫熱的呼吸噴在耳邊,汪染的眼前, 除了被手掌蓋住的溫熱和黑暗之外,還能隐隐看到一些外面透射的光。

她眨眨眼,眼睫毛滑過宣玺的手, 癢癢的。

就是這樣一只手,只手遮天,将她的光芒全部遮掩,将她拖入到現在的黑暗之中。

汪染伸手,拉下來了宣玺的手,她看着他,頭一次用真心說話:“宣玺,我不是她。你讓我走吧。”

宣玺盯着汪染的眼,紅色瞳孔中是不容拒絕的霸道,他的手,撫上她的頭發,明明是溫柔的力道,卻讓汪染有種被鎖定的恐懼感。

“你是墨染,是我的墨染。”宣玺說道:“墨染,我給你一個選擇。你可以離開這裏,去當上元宗的汪染。但你和施源敬,我只允許,你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活着離開這裏。”

這便是威脅了。

汪染冷了心腸,重新挂上溫柔的笑意:“師兄一路勞頓辛苦,本該在魔宗中多休息些時日。只是宗內一幹事宜,還需要師兄處理,不如明日就讓師兄回去吧。”

宣玺也笑了,他輕撫汪染的頭發:“墨染,我聽你的。”

晚上,宣玺并沒有留宿,而是離開回了自己的候雲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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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是一個喜歡強迫別人的人,所以當初汪染在這裏将近兩年的時間,也一直保持着元陰之身。

汪染一個人坐在屋內,給自己倒了一杯蓮子酒。

這酒有些苦味,但苦味之後,卻是蓮子清香,很是特別。

她品嘗着其中的味道,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看情況,宣玺活着,她就沒有離開的可能。

可他是魔尊宣玺,年僅三百歲就統一妖魔二族,又和修真界訂下了和平條約的第一人,即使在原書中,雖然有人試圖挑戰他的地位,可卻都是以敗退身死為結局。

而現在不同于八年前,汪染她在魔宗的時日,才剛剛開始。

她不想去争寵,惹得宣玺過多的關注,可也不想落得藍珠今日那樣的下場。

該怎麽做,汪染想不明白。

她已喝了三杯,臉上微微有些紅暈,卻還是沒有困意。

本在外間的蛛兒進了內屋,她手中托着一個包裹,遞到了汪染的面前:“姐姐,這是我在蓮花池旁挖到的。”

“這東西味道怪的很,看着不像是什麽好東西。”蛛兒捏着鼻子:“我一聞到就覺得要吐了。”

汪染一瞄那包裹裏面露出的黑塊,卻也認不出是什麽。

她喚了子青過來:“子青,你可認得這是什麽?”

子青只看了一眼,就跪了下來:“還請夫人燒掉此物。”

汪染問道:“這是什麽?你怎麽這麽緊張?”

子青說道:“這是魔界獨有的幽羅璧,妖族魔族都很是喜歡,有助于調養魔氣,溫養身體。只是,若是人族沾染此物過多,便會有致命危險。兩年前,竹雲夫人的院內曾被人暗放了此物,惹得尊主大怒,也是那之後,藍珠夫人便失寵了。”

汪染看她:“今日我問你時,你明明跟我說,并不知道藍珠發生何事,怎麽現在又肯說了?”

子青輕笑:“夫人是我的主子,問我何事,我自然會說。只是藍珠夫人因幽羅璧一事而失寵,是我的猜測,我們當時又在外面,隔牆有耳,我自然不敢胡說。”

汪染問道:“這幽羅璧在魔宮之後,都誰那裏有?”

“自兩年前後,這東西在魔宮內便不常見了。”子青說道:“竹雲夫人很受魔尊喜愛,她又是人族出身,宮內其他夫人擔心因此生事,便也都不再用這幽羅璧了。”

“無論是誰将此物放在院內,都是與夫人作對,還請夫人謹慎應對。”子青繼續說道:“還有,蛛兒小姐是妖獸身份,本該對此物無所察覺,可她卻能聞出來,顯然也身份有異,還請夫人暫時不要張揚,免得被有心之人察覺。”

培育蛛兒的薄菀就是人妖之子,以至于蛛兒對着幽羅璧特別敏~感還是有可能的。

汪染心中雖有猜測,但并未明說,她本想召出靈火将這幽羅璧徹底燒毀,但略一猶豫,便轉頭問了蛛兒:“蛛兒,昨天你可察覺到不對勁?”

蛛兒回道:“昨天我并沒有感覺到什麽,今天咱們回來後,我在院子裏玩,聞到了奇怪的味道,才把它給挖出來的。”

子青說道:“看來是今日我們離開之後才埋進來的。”

汪染說道:“子青,你一會兒出去問問,今天都有誰來了,看看是誰埋的這東西。”

子青應道:“是。”

她略一遲疑,問道:“夫人要燒毀這幽羅璧嗎?”

汪染沉思了下道:“不,這幽羅璧留着,也許以後會有用處。”

她頓了頓繼續道:“明日讓幽虹去揚水樓,把素棋叫來,注意,避着點旁人。”

子青點頭應道:“是。”

她繼續說道:“這幽羅璧對人族有礙,夫人若是不放心,可以靈火圍繞,鑄就困籠,再将它收入儲物袋中,便可以隔絕害處。”

汪染回道:“我明白,你去吧。”

子青離開後,汪染便按照她所說的,處理并藏起了幽羅璧。

然後,汪染叫蛛兒附耳過來,低聲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蛛兒雖是妖獸,卻也有個聰明腦瓜,她一聽汪染的話,便明了她的用意,點頭應了:“姐姐放心,這事我明天一早就去辦。”

第二天,蛛兒一早就出去了。

等到午日她才回來,從儲物戒中掏出一堆玉簡,遞給了汪染:“姐姐,這些都是講魔界的書。”

她從中挑了幾個出來:“這幾枚玉簡中,都有關于那幽羅璧的介紹,位置我都給标記上了。”

汪染接過那些玉簡,一一浸入神識,簡單的将那幽羅璧的介紹都看了下。

幾本玉簡中,介紹雖有些不同,但都大同小異,與昨日子青所說的,也沒有什麽出入。

汪染這才放了心。

冬悠的前車之鑒,讓汪染意識到,對待自己的仆從,即使寬容待人,但也不能全然相信。

而現在身處魔宗,她身邊任何一個微小的人物,都更加能夠影響此時的處境,汪染就更加不會掉以輕心。

子青關于那幽羅璧的話,汪染也都要親自查看才能放心,也可以對子青稍微多一分的信任。

但也只有一分。

畢竟,剛剛跟随自己的仆從,她不能指望子青的忠心。

現在在這裏,能相信的,也就剩下了蛛兒。

血咒認主,便注定了她是蛛兒最親近的人,哪怕薄菀在場,都不能與她相争。

汪染問蛛兒:“你去合堂借這些玉簡,那裏的人為難你了嗎?”

蛛兒笑着搖頭:“他們不敢為難我,一聽是姐姐要,争着搶着要給姐姐挑書。”

汪染問道:“他們可有問我為什麽要這些書?”

蛛兒說道:“問了,但我就按姐姐教我的,說姐姐你想了解下魔界風土,他們也沒有多問。”

汪染誇她:“蛛兒,你做的很好。”

蛛兒也笑,随即就撅起嘴:“我餓了。”

汪染笑了:“外廳有新送來的各種靈糕,你先吃點,晚些我們就吃飯。”

蛛兒聽了,忙不疊的就沖出去了。

汪染将她帶回來的玉簡都收好,又在那幽羅璧上面多下了幾重禁制後,便重又收了起來。

她又略略坐了會兒,幽虹便帶着素棋前來拜見。

素棋行禮後,便笑了:“看來墨染夫人想通了。”

汪染沒笑:“希望你們能說話算話。”

她眼神極冷:“素棋,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現在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人了。若是讓我發現,你們在我身後搞小動作,這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那時候,你們會覺得,死亡才是種恩賜。”

素棋躬身行禮:“夫人放心,即使藍珠夫人有些看不清,素棋也會說服她明白的。”

汪染這才笑了:“你一直都是個聰明的。”

若說昨日從藍珠那裏回來後,汪染對于合作還有些猶豫,可在晚上看到那幽羅璧後,汪染便打定了合作的主意。

現在和十年前不同,她的身份暴露,标定了她無法随意出逃的命運,而宣玺勢力還在的情況下,汪染就無法輕易離開此處。

既然要待上一段時間,也無需再如過去那般畏手畏腳,汪染便決定不再被動挨打。

否則,今天只是一塊幽羅璧,明天指不定又是什麽千奇百怪的招數,用到了她的身上。

即使許茗是自己的敵人,但她在清風閣浸淫數年,有句話說的很對。

人心,是可以掌控的。

有的時候,在無法正面喊打喊殺的毫無硝煙的戰場上,利用人心,便是致勝的法寶。

而現在的汪染,經歷了輕信和相信美好的背叛之後,在如今這個豺狼環伺四面楚歌的魔宮裏,她并不會再坐以待斃,也不會再那樣傻傻的被傷害被蒙蔽了。

她必須要離開魔宮。

而在這之前,她必須要活着,且要好好活着。

什麽魑魅魍魉,都無法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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