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晉江獨家

卞太後最心疼自己的三子魏洛, 聽聞他已入宮門便忙不疊地跑出來親自迎接,結果看到的竟是眼前這般景象。

魏洛橫抱着韓晏,韓晏手環着魏洛的脖頸,一副卿卿我我的模樣。

“兒臣拜見母後……”見原本“重病卧床”的母後突然好端端地出現,魏洛淡然轉回身,只是微微頓首,并不放林溯下來, “請容兒臣稍後回宮請安。”

林溯尴尬得實在不知道說什麽,正好背對着卞太後,幹脆什麽都不說了。

“罷了。”有過魏瀛和自己發火的教訓, 知道這是個自己不可直接針對的禍水。卞太後看了眼林溯,點頭對魏洛道,“你去吧,好好照顧阿清。”

卞太後一直是出了名的知書達理, 魏王在世時溫柔端莊從不争風吃醋,如今身為太後也是深明大義從不苛待他人, 除了時不時會對魏瀛無理取鬧。

溫柔的背後,常常包藏着虛僞。林溯總覺得卞太後這異常的溫和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可惜兒子往往最看不穿自己母親的僞裝。

然而林溯作為實際上的外人一個,雖然心裏忌憚卞太後, 也不好說什麽。

許久沒上街了,魏洛抱着林溯出了宮門上車,街上立刻又是一堆夾道歡迎粉絲。

雖然大家都知道韓晏是個風流浪蕩的衣冠禽獸,但是擋不住他有一張好看到天怒人怨的臉, 全國還是有無數癡漢迷妹想要投懷送抱和他哪怕相|好一個晚上,甚至是像傳說中那樣和十個人一起分享一個晚上。

韓晏愛財是個公開的秘密,粉絲們都拼盡家財買最值錢的物件兒,或者幹脆真金白銀地往他車上砸,只為他多看自己一眼。

“郎君!郎君!郎君終于出來了!”

“郎君!你的傷好些了嗎!山陽夫人竟然傷害郎君真該死!”

“郎君郎君!這是你最喜歡的水晶!我給你扔過來了!”

“郎君,你看我看我……”

林溯此刻非常能理解“看殺衛玠”這個典故的意思,如此赤果果地被粉絲們圍追堵截,他覺得自己仿佛也要被看死了。

系統開心地計算着林溯的財富值,男神果然在自己的指導下繼續貫徹落實他一切向錢看齊的方針政策,在圈錢大業的道路上不懈奮鬥着。

為了圈錢,定情信物不論是香囊珍珠還是玉佩,林溯都來者不拒。然而收下一車定情信物之後,林溯根本不記得什麽東西是什麽人送的,只是讓管家派人一股腦全搬回府中去了。

回頭看見小魏涼抱着小兔子一臉呆愣愣的模樣,林溯暗自喟嘆早知道就不該讓阿涼和自己同車,估計這場面都把孩子給吓傻了。

回到自己家後,林溯不再入宮,只是一邊帶孩子,一邊專心投入到系統布置的圈錢大業之中。一如既往收取粉絲們的定情信物的同時,不忘努力提高自身文化素養,時不時參加些文人聚會活動,論論道寫寫文裝裝逼,每次印刷出書都會被搶購一空。

一時間,除了學習男神的穿着打扮和生活方式,讨論男神的文學作品和哲學思考又成為了風尚。

魏洛回宮後,林溯也不再和他主動聯系。不過魏洛在宮中照顧卞太後之餘,時常派人送些東西到韓府上,日常到吃的用的貴重到各類奢侈品一應俱全,林溯往往都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

魏國百萬大軍一去數月,捷報頻傳,陛下平定邊患,一舉擊退鮮卑。匈奴、氐、羌等外夷紛紛請求附庸朝貢。

秋風生洛水,落葉滿玉京之時,魏瀛帶着他的戰利品——一車又一車西域的上等葡萄回國了。

陛下橫掃大漠平定四方,所要之物非金非銀非城非地,而是西域最好的葡萄。

阿晏最愛吃葡萄了。

臨近洛城時,一位身着青灰鶴氅的年輕道士攔住了皇帝的車駕,請求一見這位二十出頭就已經統一四海橫掃天下的帝王。

陛下哪是想見就能見到的,随從士兵都覺得這個道士瘋了,正要把他趕走,卻立刻被魏瀛的近侍阻攔。

陛下竟要親自接見這位道士。

洛陽城北瀍水亭畔,随從們臨時布置一番,挂上帷幔擺設筵席,魏瀛便在此處接見了臨邛道士。

“貧道還要感謝陛下當初的救命之恩。”臨邛舉起琉璃杯,淡淡飲了一口酒,笑道,“真是西域上好的葡萄酒,多謝陛下款待了。”

“道長不光斷人禍福生死,還懂酒?”魏瀛問道。

“貧道只是去過一趟西域,略知道酒而已。甘冽醇香,必是上品。”臨邛道。

魏瀛微微一笑,點點頭,問道:“不知道長此番有何見教?”

“陛下,貧道當日所言并非妄語。”臨邛放下酒杯,認真道,“請恕頻道直言,陛下陽盛而壽短,恐命不保于朝夕,可曾做過什麽違背天命之事?”

“違背天命?”違背天命确實有,上輩子還是你給我的丹藥呢。魏瀛灑然一笑,道,“朕不喜歡這天命,違背便違背了罷。”

臨邛垂首不語,半晌,從懷裏掏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遞給魏瀛:“貧道并非貪慕富貴與虛名之人,也不想借煉丹之名欺世盜名牟取私利,只是想為陛下做點事情……陛下如今的狀況乃是天命回擊,非得長生不老之丹藥無法延年。貧道不才,未能得仙方,這是貧道二十年來潛心研究所得,願将此藥方奉獻給陛下,希望對陛下有所裨益。此方雖未能得長生不老之秘法,然舉國之內必有能人異士勝于貧道多倍,若有能人能在此基礎上加以研究,相信長生之方有望。”

魏瀛此生短促,源于前世逆天而行。而人定勝天的唯一方法,就在于再次破解天命,這就是古往今來無數帝王将相為之付出生命而求不得的——煉丹以求長生不老。

上輩子,臨邛為助魏瀛重生逆天而行,折盡畢生修為;這輩子,魏瀛實在不想再受惠于他了。何況,長生不老并非所願。魏瀛将他遞來藥方的手推回:“壽命無所謂長短,我對今生已然滿足,三年五載不覺短,千年百年不覺長。”

“陛下……”臨邛竟眼含淚光,長跪而拜,将藥方高高舉過頭頂,“貧道幼失庭訓,漂泊四方,在這世間無親無故,唯一挂念的唯有陛下。望陛下收下此方,陛下洪福齊天,定能破解天命!”

魏瀛依舊不欲接過。

“诶!您不能亂闖啊!”四下無言,突然只聽內侍急匆匆地往亭上跑來,一邊跑一邊喊道,“陛下正接待客人呢!”

一陣“咯咯咯”的聲響越來越近,魏瀛擡起頭,只見林溯已經甩開內侍,徑直往亭上跑來。

他沒有束發,一頭青絲散亂随風飄灑。雖已是入秋時節,身上卻只穿了一層輕輕薄薄的米黃色廣袖直裾。腳下踩着一雙二齒木屐,碰撞在石階上發出清脆的“咯,咯,咯”的聲響,節奏自由而有韻律,宛如一首美妙的樂曲。

林溯走上階來,由于只穿了一件直裾深衣,白皙修長的大腿在時開時合的衣裾之間時隐時現。

恐阿晏發現什麽,魏瀛連忙接下臨邛遞來的藥方藏入袖中。

起身望着他,魏瀛的眼中滿是悵惘與憐惜。阿晏又瘦了,穿這麽少不冷麽?

跑上了亭子,身後的內侍也不敢追上來,林溯放慢了腳步,望着眼前朝思暮想卻數月不見的人,一時失了神。

良久,林溯突然沖上前,一把摟住了魏瀛。

魏瀛一怔,立即伸出手将懷中之人纖細的腰身緊緊環住。

闊別得太久,此刻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喜悅還是悲傷,林溯說不出一句話,只是把頭深深埋進他寬闊的胸膛。

臨邛默默坐在一旁,經年波瀾不驚的眼中掠過一抹閃爍的波光,旋即恢複了平靜。

那是他喜歡的人,他那樣在乎那人,他和那人在一起才會幸福,應當祝福他們才是。臨邛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為了成全選擇犧牲,這一世,竟是依然選擇犧牲。

“今日多謝道長,先告辭了。”魏瀛俯身抱起林溯,往亭下走去。

林溯伸出手攬住魏瀛的脖頸,把頭靠在他的胸前。似乎是陽光混合着塵土的味道,他身上散發着一種特殊的感覺,那是一種男人所特有的氣息,生機勃勃,雄健剛毅。

“可是想我了?”魏瀛抱着懷裏的人,心中比遠征萬裏制服四夷,開疆拓土威加海內還要高興,忍不住低下頭在林溯額前一吻,柔聲道,“我也無日不在想你。”

“二哥哥……”林溯心裏極其不好意思說這些肉麻的話,憋了半天才說道,“我聽說你回來了,還沒洗完澡就跑出來了……”

“嗯,我看出來了。”魏瀛垂眼看看林溯那隐藏在薄薄的衣衫下若隐若現的大腿,取笑道,“褲子都沒穿。”

林溯更加不好意思了。一聽說魏瀛已經率兵到了城門樓,自己洗了一半的澡就忙不疊套了件外衣拖了雙木屐往外跑,頭發也沒梳內衣褲子也一概沒有穿……

正羞愧得無地自容之時,林溯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幽幽響起:“正方便了我。”

——

闊別數月,魏瀛似乎怎麽樣都要不夠,從傍晚一直折騰到第二天清晨,直把林溯折騰得第二天下不了床。

林溯心裏直叫苦,默默提醒自己以後千萬得穿好褲子。

然而大街上那些狂熱的粉絲們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來的小道消息,繼學男神嗑藥抹粉穿壽衣之後,整個洛陽竟然上至官員富豪下至平民百姓都流行起了披頭散發只穿單衣不穿褲子,個個都成了秋風中衣袂飄飄的“小仙女”……

卞太後帶着魏洛上街一趟後,只見滿城都是一副“傷風敗俗”的模樣,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帶的頭,心中十分不爽。

一回到宮中,卞太後又找到魏瀛,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魏瀛恭敬地接受了卞太後對自己和韓晏大加批判的同時,卻也倒打一耙,指出魏洛私自回京,其情節惡劣比韓晏的“傷風敗俗”嚴重太多。

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上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及此處沒有人不會傷心或是發怒。魏瀛和卞太後恰恰互相戳了對方心上最柔軟之處,卞太後大怒不止,指着魏瀛的鼻子又大罵了一頓,還是老一套的沒有手足之情,心腸狠毒之類。

魏洛勸了卞太後很久,說魏瀛對自己已經很好,更何況私自離開封地确實是自己的錯,卞太後卻一句也聽不進去,反而覺得自己三兒子更加凄慘,更加恨透了魏瀛,打死也不放魏洛回陳國去。

繼續留在京城不但不合禮法,而且惹人傷心。魏洛每每想到阿清近在咫尺卻說不了一句話,心中愁悶不已。何況,此時的自己繼續留在京城更像卞太後對付魏瀛的籌碼,令魏洛渾身不自在。

翻來覆去想了很久,魏洛最終竟向魏瀛提出精兵十萬,北擊匈奴。

看着魏洛遞上的奏章,魏瀛微微蹙了眉頭。

古往今來,帝王最忌憚兄弟掌兵,何況是曾經争權奪位的勁敵。然而,魏洛倘若留在京師,對他來說确實處境尴尬。不光夾在自己和卞太後的中間,而且得頂着群臣非議的壓力。

但是,打仗畢竟是誰也說不準的事,萬一魏洛出了三長兩短,卞太後一定會覺得是自己耍手段謀殺兄弟,指不定還要和自己拼命。

魏瀛身為帝王,偶爾也是個小文青,心想若讓魏洛回陳國去他定是郁郁寡歡。既然如此,作為哥哥為了弟弟活得快意就應當承擔點風險,自己應該滿足他的志向,允許他帶兵北擊匈奴,不光能讓他過得暢快淋漓一些,就算是戰死疆場,他也會快樂得勝過在金玉堆中碌碌一聲。

想罷,偶爾文青附體的魏瀛認為此事對于弟弟來講利大于弊,提起朱筆,謹慎地批下了“準”字。

第二天,洛城秋風瑟瑟。

黃葉欲随風飛起,卻被白霜壓住,空留黢黑的禿枝上,映着晨光的寒芒星星點點。寒鴉南去,聲聲凄厲。天地間一片肅殺。

魏瀛親自相送魏洛到城門外,方才回宮,心情郁郁。

——

南宮

魏瀛走後,林溯連忙忍着痛起床,把魏瀛整個書桌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昨天自己看到那張小紙片。

昨天明明親眼看見魏瀛從臨邛道士手中匆匆接下一張紙片的,還生怕自己看見。那張紙上究竟是什麽東西?有什麽事要故意隐瞞自己?

林溯對臨邛道士的印象,不是他說自己“終會身敗名裂”,也不是他給自己那面銅鏡終中,一一浮現的未來與過往,而是在魏王面前時,最後從他口中道出的那一句“世子壽命不過明年之內”。

雖然林溯不迷信鬼神之事,然而他之前說過的事情,至今無不一一應驗。事關魏瀛的性命,林溯不得不上心。

有道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林溯翻遍了書桌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便又往一旁的書架上摸去。

依然是一無所獲。

魏瀛向來不會随便扔東西,那樣小一張紙片會藏在哪裏呢?從昨晚到今天,就沒有看他掏出過那張紙,所以只有一個可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林溯想了想,翻開了床上的玉枕。

果然,魏瀛一定是趁昨晚颠鸾倒鳳之際,将這紙條暗暗藏在了枕下。

林溯小心翼翼地展開手中的紙條,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工工整整的隸書。

這紙上記述的竟是探尋長生不老的藥方,只是最終礙于筆者所知所能有限,未能最終求得長生不老的仙方,而是思維阻滞于中途,留下了後文一片空白以待來者。

左下角,是一排極細微的小字,林溯仔細看來,竟是兩句小詩:天命運無窮,由來死為生。欲破廿載數,必得千年方。

不難理解,此詩之意是先至于死地而後生,要破解壽數只有二十餘年的難題,必須得到長生不死的仙方。

可是古往今來無數帝王将相追求長生不死,最終又有何人真正得到了不死之身?就算世上真的有這長生不死之方,又要去哪裏尋找這“千年方”?

林溯暗暗将藥方藏入袖中,轉身出了殿門。

記得高楷的碩士畢業論文好像和古人對長生的追求有關,林溯決定死馬當作活馬醫,去問問他。

高楷剛和魏瀛出征回來,正在北宮秘密整頓着自己當年一手訓練的摸金校尉,見林溯來找自己,先是吃了一驚,連忙把林溯拉到一旁廊下。

“林溯,好久不見。你竟然想到找我了?難得難得。”高楷習慣性地伸出兩個手指往鼻梁上扶了扶,又扶了個空。猛然明白過來了什麽,連忙把手放了下去。

現在也沒心情和他取笑了,林溯直接開門見山道:“高楷,我有一件人命關天的大事要找你幫忙。”

高楷習慣性地眯起他那雙在現代高度近視,在古代其實敏銳明亮的眼睛,狐疑地問道:“人命關天的大事?你還有這麽正經的大事?”

“咳,你不要取笑我了。”林溯從懷裏掏出那張從枕下搜尋來的紙條,遞給高楷,“你看看這個。我記得你的碩士畢業論文就是寫的《墓葬中的神秘圖案——論魏晉對長生的追求》對吧?”

“嘿嘿,你還記得這個!”高楷笑嘿嘿地撓撓頭,笑道,“寫篇論文是我的得意之作,是我研究了很多資料還有親身實踐總結出來的,我當時相信一定能轟動學界,迎娶白富美出任大學叫獸走上人生巅峰……”

“停停停。”林溯指指高楷手中的紙片道,“你先看看這個紙上方子。”

“這是個方士寫的藥方吧,估計拿來騙那些人傻錢多的有錢人的呗。”高楷十分不屑地用手指在紙上一彈,“這些人錢太多日子過得太滋潤了才去尋求什麽虛無缥缈的長生不老,你這麽聰明肯定不會相信吧。”

“高楷,你聽我說。”林溯道,“我遇見過一個道士,他和我說過的話最後都一一應驗了。但是他說陛下活不活明年了,這張藥方就是他給陛下的,不會事出無因。你看末尾那幾句詩,意思不就是要破解命數,必須得到長生不老的藥方嗎?”

“噗……我還以為你是心血來潮想研究研究長生文化,敢情是昏了頭了?”高楷道,“陛下明明那麽身強體壯的他會死?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你也信?我們這麽些年挖的墳也不少了,你見過哪個墓主不是好好在墳墓裏躺着成了一具骷髅?他們生前都有追求長生不老的意向,有的連煉丹爐子都陪葬進去了,可是有哪個長生不老了?”

“你……”林溯伸出手一把将藥方奪了回來,塞回自己衣襟中,不滿道,“不幫忙也就算了還潑我冷水,我自己去想辦法!”

“诶,林溯。”見林溯轉身欲走,高楷連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好言道,“好好好,剛才怪我說錯話了行不行?你別生氣。想要找長生不死的仙方不是?沒問題,古代墓穴裏基本都會有這類題材。不過有幾個墓穴特別值得注意,我來到這個朝代就特意調查過了。”

“哪幾個?”林溯問道。

“一個是梁朝的開國皇帝。”高楷帶着戲谑的口吻道,“那家夥就是嗑藥死的,還帶了很多煉丹爐鼎和材料藥方之類的陪葬下去,估計死了還要繼續煉丹成仙的意思吧。”

高楷這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模樣總是能令林溯忍俊不禁,他笑着點點頭道:“高楷,咱們先去把他的陵墓開了。”

“林溯,你确定玩這麽大?”高楷謹慎地左看右看一會,這才拍拍他的肩附在他耳邊輕聲道,“畢竟這梁朝剛滅才沒幾個月,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這時候去挖人家祖墳,這可了不得。”

——

最終,高楷還是拗不過林溯,跟着他到了邙山下。

夜色蒼茫,高楷背着一把自制的洛陽鏟,和林溯走在黑黢黢的小路上,自嘲道:“我們兩個從事國家考古發掘事業的正規考古人員,竟然幹起了盜墓。我高楷一世英名,就毀在你小子手上了。”

“我一個人也可以的。”林溯道,“要麽就別跟着我,跟着我就別瞎逼逼。”

“好好好,算我輸。”高楷無奈,林溯煩躁的時候脾氣不是一般的壞,只要一點就能炸,只好轉移話題道,“林溯,聽說這個梁高祖劉國的墓室裏設了很多機關,等下我先進去吧。”

“哦,那你先進去吧。”

“你還真不客氣……”

然而找到劉國的陵寝後,林溯還是自己首當其沖地跳了進去。

往往位高權重者的陵墓都不太容易對付,設置着各種各樣的機關。尤其是劉國這種身為開國皇帝的人,陪葬品沒多少,因為盜墓而給他陪葬掉的人卻數不勝數。

好在林溯和高楷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一路小心地走過狹長而幽深的墓道,腳邊竟然是累累白骨。

“啧啧啧,沒有這個技術就別來盜墓啊。”高楷笑嘻嘻地擡腿,往墓道旁的一個骷髅頭上踹了一腳。

“高楷你腳真多。”走在前面的林溯無奈地回頭白了高楷一眼,“快點跟上。”

“來了來了。”高楷興沖沖地追上林溯,和林溯一路叽叽喳喳地走進冰冷陰森的地宮。

兩個人的目标很明确,連夜查找文物和壁畫,只要有修仙煉丹長生一類的題材的材料通通搜集帶走。

為了不惹人懷疑,第二天清早城門一開,林溯和高楷立刻潛回了洛陽城內。

高楷回了南宮,林溯則回了自己的韓府。

一回到府中,林溯立刻從懷裏掏出一幅帛畫。

這是一張《丹成飛仙圖》,畫着梁朝開國皇帝劉國一心求丹藥,得遇一位得道高人為他煉丹最終夢想成真飛升成仙的故事。其中煉丹內容十分詳細,丹藥的原材料和步驟都十分清晰。

然而畢竟從古到今,所為的長生不老藥誰也沒有練成過,林溯知道此圖可以參考,但是不能盡信。

真相可以在不斷比較和嘗試中通過濾去錯誤以及增加新的方法來取得,林溯決定以後只要一有空就去多盜些墓,比較總結并且結合實踐,開啓一段近乎瘋狂的對長生不老藥方的探索道路。

然而林溯覺得這是完全值得的,而且對自己來說意義非常重大。如果真的即将失去魏瀛,如果沒有魏瀛,林溯實在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該怎麽活。

林溯選擇列了張表,将圖上的原料和步驟一一填寫進去,與臨邛道士獻給魏瀛的藥方加以對比,發現大部分相同,也有小部分不同甚至矛盾之處。

做完這些,林溯小心翼翼地将圖和表在書架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匣子裏藏好。

林溯剛藏好東西,一轉過身,只見某人已經一言不發地站在自己身後多時。

“去哪裏了?”魏瀛冷着臉問道。

“我在你房裏不自在……就自己回家了。”林溯一和他說謊,心裏就突突跳個不停。

“你知不知道自己說謊的時候,很喜歡用手揪着衣袖?”魏瀛挑眉。

林溯連忙松開抓在手心的衣袖,咬了咬唇,也不吭聲。

“和魏爽出城,幹什麽去了?”魏瀛走近幾步,直到林溯面前。

這壓迫性的威勢簡直壓得林溯喘不過氣來,林溯情知魏瀛是不好騙的,只得可憐兮兮地揪起魏瀛的衣袖,輕聲道:“二哥哥,你相信我,我是出城去有很重要的事情。魏爽就是好心幫我個忙的,你別想多……”

“什麽事我做不了,你還要求別人麽?”魏瀛挑起林溯的下颌,問道,“還是不能告訴我?”

“你……你別問了。”林溯推開魏瀛的手,義正言辭地說道,“二哥哥,你就一句話信不信我。如果你信我,就請你別問了;如果你不信我,随便你要怎麽樣……”

魏瀛意味不明地看着林溯,如同琢磨這一本鑽研不透的好書,良久道:“好,我信你。”

林溯這才把心放下。

“和我回宮。”魏瀛一把拉過林溯的手道,“這地方以後你別住了,我看着心煩。”

林溯的目光不禁往書架上那匣子瞟:“那我的東西……”

“全都搬往宮裏。”

林溯很想說,宮裏那麽多繁文缛節一點都不自由我才不想住呢,而且天天面對你我的菊花朝不保夕太痛苦了,可是面對魏瀛愣是一句也不敢說出口,只能任憑他把自己拽出府門推上車。

“別把阿涼忘了。”林溯道,“你去西域的時候我怕他一個人在宮裏沒人好好照顧,就把他帶回家了。”

魏瀛點點頭,親自轉身回了韓府。不過幾時,便拉着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屁孩走了出來。

“阿娘!”阿涼一見林溯,立刻從魏瀛手心裏抽|出自己的小手來,抱着小兔子“咚咚咚”地沿着階梯跑上車,賴在林溯懷裏,“阿爹回來啦,阿爹阿娘又可以一起陪阿涼玩啦!”

魏瀛走上車坐在林溯身旁,看着在林溯懷裏鑽來鑽去蹦蹦跳跳的小魏涼道:“一天到晚都想着玩。我不在的日子裏,定是沒有好好讀書。”

阿涼才五歲一小孩子,就是應該玩的年紀,怎麽能一天到晚逼他讀書呢?怪不得第一次見到阿涼的時候,他就一個勁往自己懷裏粘,還說“阿爹壞”,死都不讓魏瀛抱抱,大概都是因為魏瀛“心狠手辣”逼他讀書的原因吧!林溯心道,我才沒你這般狠心。你不在的日子裏,我才不讓他讀書呢!

“唔……”小魏涼心虛地往林溯懷裏使勁蹭。

“乖。”林溯輕輕拍拍小魏涼的頭,想對魏瀛說阿涼還這麽小就是要玩的年紀,這樣逼孩子讀書是不對的,又考慮到在孩子面前這麽說容易助長厭學情緒,便緊緊摟着他以示庇護。

事情既已過去,魏瀛也不多做追究,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将小魏涼從林溯懷裏一把拽了出來,正色道:“從今日回宮開始,不完成課業便不許玩了。”

“哇嗚嗚嗚……”預感到了自己今後堆積如山的作業和一天到晚讀書沒得玩的悲慘命運,小魏涼吓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魏瀛只抱着懷裏的孩子一言不發,林溯要接過孩子去也不給,任由小魏涼自己哭累了歇下來,方才取出帕子為他擦了擦淚水。

小魏涼抽噎着趴在魏瀛的懷裏,伸出小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魏瀛抱着孩子下了車,竟真的直接帶去書房。

還真是說幹就幹從當下做起不浪費一分一秒啊,林溯默默為小魏涼掬了一把辛酸淚。

魏瀛安排好小魏涼自己看書,便攜着林溯往北宮中走去。

既然把人接回來了,是得在宮中安排個住處了。

林溯默默跟着魏瀛走,随他停在一座巍峨的大殿面前。

魏瀛擡頭看看殿前匾額上書寫的三個大字,對林溯道:“以後就住在這裏了。”

林溯擡起頭一看,巍峨的大殿前高高挂着一塊匾額。匾額上,“長秋宮”三個古樸端莊的篆字映入眼簾。

這裏是梁朝舊宮,長秋宮是梁朝歷代皇後的居處。

魏瀛如今無妻無妾,讓林溯住在此處,意思再明白不過。

這是何等恩寵?換成別人一定會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然而林溯看着眼前這華麗的宮室,眼前浮現出一張蒼白的臉,她一臉驚恐地看着自己,低低啜泣,淚流滿面……最後,被一劍穿心……

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親手殺了她。她死得有多清白,自己活得便有多茍且……

林溯失魂落魄地搖搖頭,不禁後退了兩步,回身一把撲到魏瀛懷裏,使勁搖頭:“我不要住這裏……我不要……”

魏瀛這才恍然覺悟,伸手将林溯摟住,柔聲道:“是我疏忽了,以後和我住吧。”

——

轉眼已是秋去冬來,魏瀛竟然真的天天抓着小魏涼讀書,不論刮風下雨一日都不廢黜。

趁着魏瀛不在的空檔,林溯就有時間研究自己的小秘密了。

最近高楷帶摸金校尉發掘墓穴期間都會特別注意煉丹有關的題材,只要有一星半點材料便一律派人給林溯送來。

林溯已經總結了一堆書面材料,卻苦于一直缺乏實踐的檢驗。

如果還有韓府還好說,找個借口回家偷偷嘗試一下煉丹還是很容易實現的,可是如今就生活在對方眼皮底下,要弄出如此大動靜還想不被發現實在是不可能。

林溯正琢磨着該怎麽解決眼下的難題,只聽門外竟隐隐傳來阿涼的哭聲。連忙将圖表藏好,林溯快步往殿外走去,迎面撞上來一個軟軟的小孩子,抱住林溯的大腿就一個勁地嗚嗚大哭。

“阿涼怎麽了?”林溯連忙蹲下,用手擦了擦小魏涼哭花的小臉,柔聲問道,“不是和阿爹讀書麽?莫不是他欺負你了?”

“嗚嗚嗚……”小魏涼哭着搖搖頭。

“那是怎麽了?”林溯抱起孩子到桌旁坐下,安慰道,“不哭不哭,阿涼慢慢說。誰欺負你了,阿娘一定給你報仇。”和孩子相處久了,不知不覺,林溯竟已經接受了“阿娘”這個稱呼。

“嗚嗚嗚……阿娘……”小魏涼委屈兮兮地撲到林溯懷裏,撸上袖子擡起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哭唧唧道,“兇巴巴的老太婆割破阿涼的手手嗚嗚嗚……”

林溯定睛一看,阿涼細細小小的手臂上,竟然真的有一道猩紅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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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