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夜很深了,窗外的雨滴噼裏啪啦地砸在窗臺上,濺起一溜溜水花。

只亮着一盞夜燈的房內,糾纏着暧昧不清的喘息和呻|吟,和窗外的雨聲糾結在一起,更添了幾分旖旎。

狄諾俯身捏了捏欽景的耳朵,對自己的傑作十分滿意。

昏暗的光線中,欽景未着寸縷,只在身上蓋了條單薄的涼被,左手手腕被捆在床頭,右手則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單,眼神迷離地看着狄諾。

而始作俑者還一臉驚訝:“只是一點點迷藥,你就受不了了?”

欽景難耐地喘息着,他耳邊一直嗡嗡響,根本聽不清狄諾在說些什麽,他只能拼命抓住床單,以免在狄諾面前露出什麽醜态。

可他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

欽景那只能活動的手一點點松開床單,可憐兮兮地抓住狄諾的浴袍,指節泛起青白,他啞着嗓子低聲哀求:“放過我吧……”

“啧,還有點理智呢。”狄諾任由他抓着浴袍,單膝跪在床邊輕輕捋着欽景的頭發,欽景揚起下巴連連喘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不要……狄諾……”

被點名的狄諾笑得十分開心,甚至好心地低下頭去輕吻欽景的脖頸,頓時收獲了幾聲意料之中的呻|吟。

他輕聲笑:“放心,我技術很好,你可以問問樂易。”

恍惚中忽然聽到“樂易”的名字讓欽景愣了一下,随後遲鈍地轉向狄諾,還沒來得及說出什麽,一根冰涼的手指就壓住了他的唇角,一點點探到欽景口中。

欽景遵從本能咬了下去,卻僅僅将狄諾的手指磨出一道極小的口子,鮮血流到嘴裏,霎時刺激了他的味覺。

與此同時,他眼底隐約翻騰起了并不明晰的赤色,被狄諾盡收眼底。

狄諾輕輕笑了一下,正要捏着欽景的下巴吻上去,一陣刺耳的門鈴便突兀地響起。

床上沉溺情|欲的兩人同時一怔,狄諾眯起眼睛,掀起被子将欽景整個蒙住,下床去開門。

門開,外面站着一個被雨淋透的男人,在樓道微弱的光裏禮貌地微笑着:“不好意思,請問欽景先生在嗎?”

狄諾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遍,這是個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一頭柔軟的黑發統統被雨淋濕,軟趴趴地貼在頭上,乍一看溫順得很,那雙眉眼也溫柔的讓人有點上頭,尤其對剛剛被破壞了興致的狄諾來說。

“有什麽事,不如進來再說。”狄諾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側身将年輕男人讓進來,留的空卻不足以讓人通過。

他故意的。

然而男人卻似乎并不在意的樣子,笑了笑便擦着狄諾走了進來,順便蹭了狄諾一身雨水,而後一臉歉意道:“抱歉啊。”

那冰涼的皮膚蹭的狄諾很是受用,于是揮了揮手表示不甚在意:“欽景睡了,有什麽事嗎?”

“季林……”

卧室門口突然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将兩人的目光都拉了過去。

季林看到欽景的那一瞬間,頓時有些錯愕地站起身來,他雖然裹上了被子,卻還是掩飾不住一臉迷離的情|欲,根本不難想象在他來之前這兩人在做什麽。

可……那個在公寓等待欽景的男人又是誰?

狄諾似笑非笑地看着欽景:“醒了啊?”

欽景頭痛欲裂,扶着門框深深吸了口氣:“剛醒……這位是我朋友,季林。”

“喲,大半夜找來,肯定是有急事吧?”狄諾啧啧兩聲,“你看你朋友淋的,不如洗個澡,今晚在這睡吧。”

“那怎麽能行——”

“成,就這麽定了,我在客廳抽根煙,你們先聊。”狄諾笑眯眯地打斷季林的話,伸了個懶腰,“正好我也乏了,就湊合在沙發上睡了。”

季林還要推辭,被欽景無力地喚了一聲:“他愛怎樣都随他,進來吧。”

季林面露難色,似乎仍覺得讓主人睡沙發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狄諾見狀揚起嘴角,暧昧一笑:“要不,跟我一起睡沙發?”

“季林。”欽景的聲音稍稍提高些許,攔住狄諾的話,“不用管他。”

季林抿了抿嘴角,快速而低聲說了句抱歉,這才跟在欽景身後走進卧室,其後,狄諾的笑容漸漸消退了去,目不轉睛地盯着卧室門,面無表情。

剛一進卧室,季林就聞到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含着暖意的香氣,那味道仿佛可以滲透到人的四肢百骸,讓聞者一點一點酥了身體,頗有些無力。

他循着味道走到夜燈前,将開關關閉,卧室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中,連窗外都沒有一絲光芒投射進來。

“您……”季林欲言又止。

欽景靠在床邊時而深時而緩地喘息着,聽在耳中像是一劑催|情藥,讓人全身發熱。

“你去浴室。”欽景低低吩咐了一句,便不再理會季林,季林立刻走進浴室,将門帶好,卻貼在了門邊。

在這裏,隐約還能聽見欽景的呻|吟,那聲音忽高忽低,如同無數小貓爪子在心尖上抓撓,令人心裏癢癢得難受。

最後一聲呻|吟之後,外面靜了許久,久到讓季林以為欽景都要睡着了,後者才深深喘息了幾聲,而後便是一陣拖鞋的踢踏聲。

欽景打開浴室門,燈光灑落下來,讓他條件反射似的眯起了眼睛,半晌才重新将浴室門關好,靠着門蹲了下來。

良久,欽景用一種低不可聞的聲音問:“欽言怎麽了?”

季林幾度張了嘴,卻什麽也沒能說出來,正猶豫間,就聽欽景輕聲補了一句:“直說就好。”

“……就這幾天了。”話音落下,季林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他想多說點什麽來安慰欽景,卻發現自己又說不出話來了。

怎麽安慰?沒法安慰的。

欽景抱住頭,身體顫抖起來,伴随着幾聲壓抑而痛苦的抽噎。

季林心裏堵得難受,卻半點辦法也沒有,讓欽景期待奇跡的出現嗎?他不是沒期待過,可沒有結果,奇跡本就難覓,更何況欽言的情況如此特殊,叫人怎麽相信奇跡。

也許,真的到了永別的時候了吧。

青年還在抱頭壓抑着哭聲,季林的目光卻飄忽到了他的手腕上——在欽景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異常刺眼的紅痕,或許稱為血痕更合适。

看上去,他手腕上的皮膚半紅半紫,有的地方甚至翻起了皮肉,像是被什麽東西勒的。

再聯想到剛才欽景對客廳裏的那個男人的态度,季林頓時有點後怕,要是自己今晚不來,會發生什麽事?

“欽景先生……”季林艱難地叫他的名字,想岔開這個令人沉重的話題,“客廳裏的那位先生……”

“讓他睡沙發。”欽景疲憊而帶着鼻音的聲音低低說,“你洗個澡,跟我睡吧……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回醫院。”

“他是?”季林小心地問。

“客戶,叫狄諾。”欽景簡明地扔下幾個字,站起身來洗了把臉,随後撐着洗手臺低下頭去,重重呼出一口氣,“你離他遠點就行……洗澡吧,我給你找一套換洗衣服。”

“……”

欽景轉過頭來看着季林,後者明顯還有話沒說出來。

“那個……”季林頭一次有些吞吐,“有位先生……上次您住院陪您的那位先生,他在您的公寓。”

“他在我……家?”欽景頓了頓,突然笑了。

季林被他的笑駭了一下,這才看清欽景這抹笑有多苦澀,他頓時有些慌張:“欽景先生?”

笑完的欽景看上去更加疲憊,他轉過身去,背對着季林,那道背影看上去既單薄又孤獨。

然後季林聽見他輕聲說:“那個人有病,不用管他。”

“……”

直到浴室門在自己面前關上,季林才回過神來。

他不是第一次心疼欽景了,可這一次,尤其疼。

找好衣服後,欽景徑直走去了客廳,還未看見狄諾的人,就聞到一股子濃郁的煙味。

狄諾聽見腳步聲,叼着煙轉過頭來打量欽景:“哭了?”

欽景默默地走過去,突然摟住了狄諾的腰,把整個人埋在狄諾懷裏。

對于送上門來的美人,狄諾向來沒有拒絕的理由,他從善如流地将人摟住,順便占了幾下便宜,深深吸了口煙:“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季林是負責照顧你弟弟的吧?”

欽景的身體一僵。

“放松。”狄諾拍了拍他的後背,意味深長地笑了,“你的事我肯定要打聽清楚的嘛,別這麽緊張。”

“讓我想想,是不是欽言那邊出問題了?”狄諾一語中的,接着自言自語道,“這可不好辦呢……”

“不過……”狄諾話鋒一轉,頗為惋惜道,“別說你了,就算我也不忍心看一個小美人就這麽死去,要不然,我幫幫你?”

“你……”欽景猛地睜大眼睛。

“冷靜冷靜。”狄諾抽了口煙,緩緩吐了個煙圈,慢吞吞地說,“不過呢,我得先看看你弟弟到底是什麽情況,再做定奪。”

欽景在他懷裏沉默半晌,真如他所說一點點冷靜了下來,最後只輕輕問了一句:“代價是什麽?”

一只惡魔,怎麽可能會毫無代價地幫助自己?

更何況要幫他的那只惡魔是狄諾。

果然,在欽景問完這個問題後,狄諾笑了起來:“一命換一命,我救了你弟弟,季林也就沒用了,對不對?用他換欽言的命,是不是很值?”

欽景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後跟直直竄到了頭頂,他近乎艱澀地擠出一句話來:“用我自己來抵,不行嗎?”

“哎。”狄諾揉了揉他的腦袋,用教育小孩一樣的口吻說道,“我倒是喜歡,可有人肯定不同意,那不如就用季林來抵。”

“沒有人不同意。”欽景一字一頓道,“我保證。”

狄諾但笑不語,只是将欽景摟得更緊了些,故意嘆了口氣:“也只能現在多抱會兒了。”

話中的意思,依舊不做讓步,他要定季林了。

欽景臉色慘白。

季林披着浴袍走到客廳的時候,狄諾正端坐在沙發上看着無聲的電視,懷裏是已經睡過去的欽景。

“我睡客廳吧。”季林輕聲說。

狄諾笑了笑,這才轉過頭去看向季林,這個年輕男人就站在一邊,浴袍一絲不茍地系起來,斯文俊秀的面容被熱騰騰的水蒸氣烘得白裏透紅。

“你很漂亮。”狄諾突然說。

季林微微一笑,謙虛地搖起頭來:“先生過譽了。”

狄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先去睡吧。”

“我睡沙發就好。”季林不卑不亢地堅持道。

“怎麽這麽倔。”狄諾輕笑一聲,抱着欽景站起身朝卧室走去,留給季林一道背影,“算了,晚安。”

“晚安。”

窗外的雨下的越來越大,卻絲毫打擾不到屋內熟睡的三人。然而不知什麽時候,一個被雨水模糊的人突兀地出現在了窗邊。

他定定看着被狄諾抱在懷中的欽景,後者睡得十分不踏實,眉頭微微蹙着,整個身子也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西斯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悄無聲息地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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