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拾貳·事了拂衣隐空山
“玉天寶?”一個人背負雙手站于花叢中,圓臉半禿頂,臉上的笑容和和氣氣,非是仙風道骨,而是返璞歸真。
已認出吳明修煉的是人族最基礎亦是最高深的功法,飛蓬拱手一禮:“見過前輩…”頓了一下,他狀若無事笑道:“您還是叫我飛蓬吧。”
“玉羅剎的名字其實起得也沒那麽差…”吳明好聲好氣笑道:“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不比你行走江湖用的‘飛蓬’差嘛。”飛蓬抽了抽嘴角,心想父親當年怕是沒想到這麽多,葉孤城默默偏頭,心底頗為好笑,但吳明卻是一嘆:“不過,你來得不太巧,王憐花和沈浪前兩天剛走,不然他們一定很樂意見見你。”
早從父親口中知曉自己的朋友是何等性情,飛蓬心情略複雜的笑言道:“有緣自會見面,晚輩今後的日子還長呢。”
吳明啞然失笑:“你這性子倒是像他了,我開始聽到羅剎教少主名聲,還以為玉羅剎把自己兒子藏起來了…”
“……”其實這想法真的無錯,飛蓬笑着轉移了話題:“晚輩不過是不能練武,故而一不做二不休尋了個辦法讓自己不容易被戒備罷了,有什麽能比西方魔教少主因天生不能習武而流連花叢更合适的?”
吳明理解的點點頭,眼神和葉孤城一道忽然掃向花叢另一端,宮九抱着一沓瑣碎之物出現:“表弟不妨自己瞧瞧汝魔教分壇幹的好事,有什麽不明之處盡管問…”他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在師傅面前,我總不會睜着眼睛說瞎話,而且葉孤城亦是知道的。”
之前已從宮九的語氣中聽出些許異樣,再聯想魔教總壇接到的‘宮九對我教讓步之舉咄咄逼人’的消息,飛蓬自然對分壇升起了戒心,他靜靜站在那裏将前因後果認認真真看完,神色有怒有冷又有氣惱最後變為平靜,羅剎教少主對九公子抱拳一禮:“此番是魔教不遵道義在先,多謝九公子手下留情。”
宮九淡淡颔首:“想來少教主會給本公子一個滿意的答複?”見飛蓬默認般微微點頭,他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只是本公子有一事不明…他們對你魔教總部,是如何上報的,竟然能讓玉教主派出了自己唯一的兒子?”他雖然很想攔下消息,然魔教手段疊出終究沒能拿下。
“開始只說九公子于東南沿海崛起,魔教利益受損,是故動用了平常手段予以打擊,沒想到竟低估了公子,之後一直被動挨打,不得不向總壇求援,父親命他們主動退讓…”美麗的花海下是碧波蕩漾,難得平靜的海面上紅日冉冉,可如斯美景下,頂着宮九玩味的眼神,飛蓬沉默了頃刻,有些氣短的嘆了口氣:“分壇的權利不能集于一人之手,是魔教素來的傳統,只是副壇主對公子将沒能逃走的海盜盡數滅去、還抛屍于其家門口之舉極其不忿,是故冒大不韪再次給史天王及其麾下報信…”
說到這裏,被魔教分壇與虎謀皮還連續輸在宮九手裏弄得怒火中燒的玉少教主反倒是沉靜下來:“既然地處大越境內,自當以大越為本,這群蠢貨幾度和盜匪聯手禍害東南沿海,還借着倭寇之手鏟除異己。”天下哪裏有不漏風的牆,飛蓬暗自搖頭,推算了一下陸上普通民衆的損失,眼底更是寒光閃爍:“損人不利己,是為愚,險成衆矢之的,是為蠢,對東南分壇最高層,本少主會依其罪行,按教規一一處置。”
“死罪?”宮九翹了翹嘴角:“據我所知,汝魔教的酷刑很多,表弟你玩過嗎?”
詭異的瞥了宮九一眼,飛蓬将視線投向吳明,他無奈的捂住眼睛:“是我沒給小九選好功法,恢複力太強的結果就是有心感受不一樣的…”比如被鞭打的疼痛。
明白吳明言下之意的飛蓬幽幽一嘆:“表哥啊,這個破綻不治愈,你行走江湖時日一久難免有所疏漏…”到時被人借此暗算,就來不及了。
“哼,不過是殺人滅口而已!”宮九不以為意的挑眉笑道:“再說了,我犯病只有少數時候,在此之前弄死敵人,易如反掌。”
無言的白了宮九一眼,飛蓬懶得再說什麽,對方不受點教訓是絕對改不好的,他将手中的東西遞回去,還客氣了一句:“前輩,您打算一直在海外嗎,家父讓我給您帶句話,有空去昆侖山玩玩,他給陰姬前輩去封信,多年老朋友再不見面要生鏽了。”
吳明的眼神微微一亮,又黯淡下來,他搖了搖頭:“等沈浪他們回來再說吧…”似乎想到什麽,其又問道:“陰姬那個女兒,你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人一直沒醒過來,到時候大家一起去也有個讨論。”
“也是。”飛蓬垂眸遮掩了一縷嘆息,司徒靜的魂魄重新和身體相融,至少需要幾年時間,有陣法在不會有事,莫過于等待罷了,只是他曾以為玉羅剎那樣的人不會有熟悉其性情者愛慕,現在倒發現…快速将紛亂的思緒抛之腦後,飛蓬擡眸笑了笑:“既如此,便不打擾前輩了,還得麻煩葉城主,此船借我一用如何?”他微微皺了皺眉:“我不打算再去飛仙島,只是南王世子之事,城主還是謹慎點好,父親曾言,小皇帝不好對付。”葉孤城眼眸閃了閃,鄭重的點了點頭,飛蓬自然亦不再多言,他舍下若有所思的宮九告辭離去。
三日之後
“什麽?!”無名島上,宮九面露驚異之色:“天王號毀了、史天王的麾下損失過半,連培養多年的替身都死了好幾個?”雖然沒把史天王放在眼裏,但其畢竟亦是海上霸主之一,除了少數惹不起的,那個海盜頭子從來都是橫着走,這一回居然吃了個大虧,宮九饒有興趣托起腮幫子,又翻了兩下:“啧,魔教分壇高手也身隕一半,都是副壇主一系的…”
一個笑容甜蜜的女孩坐在他對面,用迷戀仰慕的目光望着他:“九哥,你要不要猜猜是誰幹得?”
“呵!”宮九挑了挑眉:“那個副壇主,最近不是為了玉…教主會派來使者之事心急如焚,害怕自己所做之事會受到嚴懲故生叛逃之心嗎?”宮主眨了眨眼睛,宮九嗤笑一聲:“四處找美人送給史天王及其麾下将領,确實是個不錯的投名狀,前提是他沒踢到鐵板…”随手将手頭上的密報化為齑粉:“我那個表弟,雖然名字很俗,然那張臉的确是引人心動,再說他一個外地人,不欺負他欺負誰?”
宮主悠悠一笑:“九哥說的沒錯,那位分壇主,叫什麽來着…”輕撫發絲的少女想不起來,幹脆忽略了這一點:“反正他就是欺生,且人若到了史天王床上,背後的勢力自然由受用了美人的史天王頂着…”她嘲弄的掀了掀嘴角:“只是他沒料到,自家教主會派個絕色美人來當使者,這個美人還好巧不巧是他們少教主…”于是,飛蓬公子來了個順手推舟,去天王號上大鬧了一出。
“是啊,不過這一回真是可惜…”宮九不無遺憾的嘆了口氣:“那個流寇頭子太小心了,對美人都派個替身先去試探…”試探的方法自然不言而喻,以飛蓬被玉羅剎寵着、在魔教被捧着的地位,怎麽能忍:“于是,他終究還是成功跑了。”
宮主亦是嘆息:“九哥,要是飛蓬公子會武功多好…”史天王估計便沒機會見天王號火起而及時逃離了。
“有得必有失,天下哪有十全十美?”宮九悠然一笑:“太過優秀必遭天妒,本公子覺得,吾那位表弟正是如此…”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宮九下令道:“接下來怎麽‘為民除害’,就交給你了。”
少女笑意燦爛而甜膩:“九哥放心。”她無辜的眨了眨美眸,毫無乘火打劫的愧疚:“我先去找葉城主和蝙蝠公子,大家一起合計合計好了。”
“不錯,此事由汝全權處理…”宮九啞然失笑,揉亂其滿頭青絲,起身而去:“我去看沙曼。”渾然不知,他的好妹妹在背後表情倏爾猙獰。
海灘之上,宮九驀然停住步伐:“表弟,我還以為你已經回了魔教。”如火夕陽映照之下,軟軟倒在地上的美人面頰染上紅暈,自是我見猶憐,可和飛蓬盛極的容顏比起來,沙曼簡直如玉石邊的瓦礫,毫無光彩堪言,她不甘的瞅着飛蓬,連一個回眸都沒能換來,宮九則皺眉将之抱了起來。
飛蓬随意的掃了她一眼:“表兄,你的小夫人鞭子練得不錯。”聽宮九呼吸一凝,他彎了彎唇角,手裏的長鞭突然一抖,發出響亮的聲音,宮九身軀肉眼可見的一軟,喘息粗重起來,飛蓬笑意更深,動作亦是加大,鞭影在宮九眼前晃蕩不休,一盞茶之後,宮九再受不住的倒地哀求起來,在飛蓬如其所願的将皮鞭重重落下時,臉色盡是狂熱癡迷。
被宮九随手丢到一邊的沙曼眸中盡是鄙夷,但下一刻,她陡然瞪大了眼睛,只因飛蓬忽以最重的力度狠狠一鞭子甩了下去,被他抖成利劍形狀的鞭頭直插宮九心口,力度之大自不必提,眼見就要血濺三尺,宮九在生死關頭清醒過來,極其狼狽的向外一滾,鞭子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非常清晰的血痕,其一身冷汗的劇烈喘息,額角則熱汗淋漓,而飛蓬笑容如秋風,既溫和又凜冽:“表兄,這般再來幾次,汝之病定會無藥而愈,省心省力還省錢,如何?”
“……”因飛蓬身上一點殺意惡意都沒有,放松了警惕差點死于非命的宮九不自覺露出抓狂的控訴之意。
受吳明所托幫自己徒弟改掉壞毛病的飛蓬毫不在意,他蹲下身用自己衣袍下擺幫其擦了擦額頭的汗,面不改色的再次勸解:“我、葉孤城、宮主甚至是吳明前輩,大家都很樂意幫你,嗯,一天七八次,我覺得,汝三天就會治愈。”
“你閉嘴!”宮九黑着臉喝道,這一回完全沒有平日的貴公子風範,飛蓬無辜的眨了眨眼睫毛,無雙的容顏露出些許委屈,宮九表情一噎,更沒好氣道:“你夠了!”他幾近崩潰的起身便走,根本沒有理會平時倍受寵愛的沙曼。
見狀,飛蓬斂眉毫無感情的瞥過咬唇不語的女子,很放心的起身而去,有這次的教訓,宮九想必會收斂很多,吳明前輩的囑托自己已經做到,魔教分壇事務亦是處理完畢,接下來去哪裏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灑然離去的飛蓬自是不知,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被正編撰兵器榜的百曉生、大智大通等人所知,靈機一動将兵器榜形式一變,在武林中引發了巨大浪潮。
作者有話要說:
看原著一點都不覺得沙曼是宮九的真愛【托腮】接下來還是楚留香劇情,畢竟大家明白的,飛蓬和西門吹雪同歲二十,太年輕還不是走陸小鳳劇情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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