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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有幾分發疼,微微麻麻的感覺,似乎要擴展到四肢五骸去。

躺在地上的慕微雖然覺得有幾分頭重腳輕,可那些話還是聽得明明白白,她心裏頭頓時明了,原來燕昊昨晚到現在對她的關心,其實只是不想要她死去,這樣他手中便沒有可以要挾自己兄長的把柄。

因着那件披風對燕昊産生的一絲絲好感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慕微閉着眼睛躺在那裏,心中暗自下了決心,以後燕昊無論再做什麽關心自己的舉動,自己都不要有一絲感動,他做的一切,都是欠自己的,是他該要做的。

腳步聲慢慢往旁邊去了,瞬間就聽着馬蹄聲響起,似乎就在耳邊,踏在她心坎上一般,騰騰的敲擊着那裏,有一絲絲發疼。慕微閉着眼睛,半側着臉,鼻間那馥郁的芬芳一點點的消褪,再也聞不到半點氣味,喉間的那腫痛的感覺越發的重了些。

“慕小姐,你怎麽樣了?很難受?”燕昊望着慕微越來越紅的臉頰,心中有些不安,沒有得到她的回答,更是不知所措。擡眼望了望山間的來路,心裏希望着手下快些找到車子,好拉了她去附近找個大夫。

“太子殿下。”旁邊一個黑衣人小心翼翼的說道:“這般大張旗鼓的送了慕小姐去看病,若是走漏了風聲,路上被人攔截怎麽辦?”

燕昊皺了皺眉頭,他心中知道屬下說得沒錯,這樣做很有可能被人發現,自己不僅不能将慕媛帶回南燕,自己還可能會淪為大虞的階下囚。可是當他低頭看了看慕微,她那憔悴的容顏讓他心中一陣發慌,攥緊了拳頭,他點了點頭,聲音堅定:“你們給她易容。”

不多時,慕微便變成一位肌膚蠟黃的鄉間少女,被人擡着上了一輛騾車,車子下邊鋪着稻草,睡在上邊倒也不硌着背痛。慕微只覺得自己跟着那騾車不住的搖晃着,鄉間的路很不好走,路上不時有着石塊,颠簸着她不住的東倒西歪,若不是有燕昊扶着她,恐怕早就撞到騾車板壁上,撞得滿頭是包了。

此時的燕昊已經成了一個年輕農夫,穿了一件打着補丁的衣裳,一副憨厚的模樣,他關切的望着慕微,任憑誰瞧了,都會以為這是一個疼愛妹妹的好兄長。

燕昊的手下已經打聽過了,往前行十餘裏路便有一個鎮子,那裏有一家醫館,燕昊聽了心中歡喜,趕緊帶着慕微出發。他有十多個手下,一次跟過去實在是太打眼了,于是他吩咐一部分人先趕路,到前邊的青州城裏等自己,他只帶了兩個貼身随從,扮作家人趕了騾車往前邊鎮子上去。

十裏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只是瞧着慕微臉上的那抹深紅顏色,燕昊便覺得有幾分心焦,總覺得腳下的路似乎沒有盡頭一般。好不容易颠簸着見到了行人漸漸多了起來,道路也寬闊了幾分,燕昊心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起來鎮子已經到了。

道路兩旁都栽種着楊樹,葉子上有着淡淡的浮塵,沿着那排楊樹往前走了約莫半裏路,便見着了成排的屋子,有些屋子外邊還挑着簡陋的招牌。燕昊一路看了過去,有賣早點的,有成衣鋪子,有賣米的糧肆,還有賣酒的小酒館,唯獨便是沒見藥堂。

燕昊有幾分心急,抓住一個站在屋檐下的人打聽:“這位大叔,俺家妹子病了,聽說這鎮子上頭有家藥堂的,所以這才推了她過來想請大夫看病,可怎麽就找不着……”

話還沒說完,那個人便連連搖頭:“你來晚了!這藥堂的大夫早些日子被他兒子接去雲州城裏享福去了,你瞧瞧,就是那一家,原先門口還挂了一幅布,上邊寫了個醫字,現兒那幅布都被扯掉了!”

燕昊呆呆的望着那扇緊閉的大門,站在那裏有幾分失望,低頭瞧着慕微,心中更是有些焦急。這時候慕微已經迷迷糊糊的睜了一半眼睛,正在低低的□□着:“水,水……”

“哎喲喲,這大妹子可病得不輕。”那人低頭看了看慕微,連連搖頭:“大兄弟,你還趕緊将你妹子送去青州城裏邊去!這裏離青州城也不遠了,最多半個時辰便能到,城裏有一個叫做何妙手的大夫,醫術不錯,我們鎮上有錢些的人家,病得重些都是去找何妙手!”

燕昊聽了這話,向那人道謝了一聲,趕緊讓手下趕了騾車便往青州城裏走。日頭慢慢的升了起來,明亮的陽光照在慕微的臉上,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更紅了些。燕昊心中着急,飛起身子到路邊的樹上摘了兩篇闊大的樹葉,用水沖洗了下,蓋住了慕微的臉,希望能給她帶來一絲絲陰涼。

兩個手下看了燕昊的舉止,暗暗的搖了搖頭,太子殿下這舉動委實太奇怪了,從來便不見他細心對待一個女子過,今日對待這敵國大司馬家的小姐,卻是這般的周到。難道真是不希望她在路上死去?兩人瞟眼瞅了瞅躺在騾車上的慕微,不過是傷了風,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毛病,到哪裏弄些草藥先吃着便是了,怎麽能因着她的病而耽擱行程?

幸喜這鎮子裏青州城果然不遠,他們趕路趕得急,還沒半個時辰,便已經隐隐的見着了那蜿蜒的城牆,灰黑的一長溜,肅穆的立在那裏,就如一道屏障一般,将城市與外邊的鄉間隔成了兩半。

青州城的城牆很高,石頭磚塊的縫隙間,偶爾能見着往外冒出來的小草與苔藓,拱形的門洞上頭有一塊粉白的石磚,上邊有着兩個黑色的篆體大字:青州。城門口站着兩排手裏拿着刀槍的士兵,正在挨個檢查進城的行人。

“太子殿下,今日瞧着,關卡盤查甚是嚴格。”趕車的手下直起身子望了望前方,臉上有着鄭重的神色:“不知是不是和車上躺着的這個有幹系?”

燕昊淡淡道:“你該喊我大牛。”

“是。”那手下應了一句,低下了頭,吭吭赫赫的喊了一聲:“大牛。”

“走,不管那關卡盤查如何嚴格,也得先去找了何妙手再說。”燕昊将騾車上一個鬥笠抓了起來戴在頭上,瞧上去更像一個老實憨厚的鄉下大哥了。

幾個人推着騾車慢慢靠近青州的城門,正要往那拱形的門洞裏邊走,就見前邊來了幾匹駿馬,有人在大喊:“肅靜,肅靜,太原王到!”

☆、擦肩而過

? 金色的陽光溫暖的照射在大地上,城牆外邊似乎有千萬支金色的箭直射了下來,箭镞插在了灰褐色的泥土裏,點點金色的光斑不住跳躍。

幾列士兵手裏拿着明晃晃的刀槍肅然而立,數匹駿馬緩緩出現在衆人面前,衆星拱月般托出了一個穿着淡紫色衣裳的年輕男子。

頭上戴着紫金冠,上邊有着明晃晃一塊美玉,映着陽光閃閃的發着亮,身上錦衣華服,束着一條黑色的腰帶,上邊也鑲嵌着美玉寶石,一瞧便是貴重之至。

那年輕男子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年紀,面如冠玉,一雙眼睛很大,但眼神并不淩厲,很是溫和,若不是方才有人通報了他的身份,恐怕沒有人會将他與太原王聯系起來,只把他當成一個尋常的富家公子。

燕昊站在人群裏,銳利的目光從壓低的鬥笠下方仔細打量了那人幾眼,心中有幾分疑惑,這就是那太原王赫連毓?

他聽說過這位大虞的太原王,皇後娘娘的嫡出兒子,除了龍椅上的皇上,大虞的男子就數他身份最為尊貴;傳言裏這位太原王允文允武,乃是大虞不可多得的俊才。可現在燕昊瞧着,這太原王實在是太年輕了些,而且通身沒有種趾高氣揚的神色,實在讓他有幾分不相信。

赫連毓出現在雲州,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是不是因着慕微被他擄掠了的事情?燕昊将手抓緊了騾車的木板,兩個手下也感覺到了不同的氛圍,兩人的手都放在了腰間。春日的微風瞬間變得有幾分陰冷,吹得粗布衣裳一角不住的在鼓動,振翅欲飛般。

騾車裏驀然傳來了一聲響動,在這一片肅靜裏顯得很是刺耳,“喀拉”的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擦刮着那騾車的壁板。燕昊低頭瞧了瞧車子,裏邊的慕微挪動了下身子,一雙手抓住了騾車壁板,仿佛想要坐起來。

她想起來,想告訴那個太原王她在這裏!燕昊一驚,彎腰下去,貼在慕微耳邊輕聲道:“慕小姐,你別動。”一邊伸手點住了她的啞穴,雖然慕微此時聲音沙啞,但他不能确保她是否會突破極限叫喊出來。

赫連毓也注意到了這聲響,眼睛掃視過來,就見一輛騾車上趟着一個女子,旁邊站着一個鄉間少年,不知道是她的未婚夫婿還是她的哥哥,一臉關切的在看着她。那女子的臉上蓋着幾張樹葉,這讓赫連毓心生懷疑,手指了指慕微,揚聲問道:“為何要遮住她的臉?把葉子拿開。”

燕昊陪着笑臉,壓着嗓子道:“俺家妹子得了病,正要送去大夫那裏,我怕陽光刺着她的眼睛,這才摘了幾片葉子遮着她的臉。”

“你們倒是兄妹情深。”赫連毓看着燕昊将樹葉拿了起來,葉片下是一個長相普通身姿瘦弱的少女,蠟黃臉色,那蠟黃裏邊還透出一種深紅顏色來。

這不是他熟悉的慕微,不是。

赫連毓低頭打量了那少女許久,她沒有一處像慕微,她沒有如玉的肌膚,她沒有明亮的雙眸,她也沒有那小巧的鼻子與如紅菱般的嘴唇,她是那般平凡無奇,就如一滴水,走入人群裏便會融在一塊,再也尋不到蹤跡。

“既然你是帶你妹妹去看病,那趕緊先進城去罷,別耽擱了。”赫連毓揮了揮手,示意兵士放行。

燕昊沉着聲音感謝了一句,趕緊與手下推着車子往那深幽的城門走了過去。車上躺着的慕微有幾分絕望,方才她被那聲音吵醒,耳朵邊上模模糊糊只聽到有人在大喊“太原王到”,心中有幾分歡喜。

她自小便認識太原王,他為人溫和體貼,對每一個認識的人都是一臉笑容,對自己更是十分熱情。雖然慕微還沒到及笄的年紀,可她心底裏也已經知道了那是怎麽一回事。雖說她并不打算對太原王的那份熱情給予回報,她也知道自己的親事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有人喜歡也讓她有時忽然有些隐隐的歡喜,給她枯燥乏味的生活裏添了一些亮色。

他是來救自己的嗎?否則他怎麽會出現在雲州?雲州是他的封地,可他卻長年累月總是在京城裏生活,聽母親說皇後娘娘不舍,特地向皇上請求,要太原王娶妻以後才去封地。這個時候他該是在京城的,而此時他卻突然出現,這讓慕微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

她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大聲喊出來,可沒有半分聲音出口,只是嘶啞的“嘎嘎”了一聲,而且低沉得自己都有些聽不清楚。不行,自己總要讓赫連毓知道自己在這裏。慕微伸出手去抓住騾車的板壁,用力刮擦了一下,她保養得很好的指甲劃過那粗粝的木板,發出了“喀拉”的摩擦之聲,終于讓赫連毓注意到了這騾車的存在。

只是一切都沒有按照她想象中的那樣發生,赫連毓竟然沒有認出她來,而且他還很好心的讓燕昊快些趕着車子帶她進城!慕微有些絕望,靜靜的握住自己的手,似乎想到了什麽,猛然掰住了自己的手指甲。

方才指甲劃過板壁,有幾個已經快要折斷了,慕微咬了咬牙,再略微用力,那幾個指甲蓋子便齊根兒斷了,她的一顆心砰砰直跳,慢慢的将手移到板壁外邊,将手掌打開,那指甲殼子便落到了地上。

但願他能看見,做完了這些事情,慕微已經是全身無力,沉沉的躺在那裏,一動也不想動。能不能讓赫連毓注意到她留下的痕跡,這全看老天爺的意圖了,畢竟指甲殼子實在太小,很難讓人一眼就看到。

赫連毓看着那騾車慢慢的消失在城門深處,轉過頭來掃視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衆人一眼,沉聲吩咐手下:“将畫像張貼出來。”

身邊的一位副将應了一聲,将背上的一個行囊解了下來,從裏邊拿出了一卷畫紙交給守城的兵士:“速速張貼好了,細心盤查着,若是見到了畫像上那位小姐,趕緊将她護送去京城!”

“是!”兵士們應了一聲,趕緊拿了畫像跑到城牆那邊開始張貼,畫像上頭是一位極為美貌的小姐,生得杏眼桃腮,一雙眼睛就像會說話一般。

“今日有沒有見過這位小姐?”赫連毓開口相詢,臉上雖然沒有什麽異常的表情,心中卻是十分焦急,慕微究竟是被誰擄了去?現在過得怎麽樣?他心急如焚,真恨不能馬上就抓住那夥歹人,将他們碎屍萬段。

“回太原王話,我們今日還沒有見過這位小姐。”看守城門的兵士們心道,這般美貌的小姐,看了一眼肯定便有印象,怎麽也不會錯過。

望着前方一片金燦燦的陽光,赫連毓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而那片模糊裏又清楚的浮現着一張臉孔來,精致的眉眼,恬淡的笑容,無一不讓他深深的牽挂。微兒,你究竟在哪裏?你知不知道我正在找你?

“仔細盤查,不得有誤!”赫連毓的手下大喊了一聲,将手中的兵器揮了揮:“若是有人見着了這位畫像上的小姐,速速來報,必有重賞!”

城外的民衆聽了,皆一窩蜂般湧去城牆邊上看那幅畫像,赫連毓轉頭瞧着那人群,滿眼希望,很是想要聽着有人大喊:“我曾經見到過!”

可是,希望變成了絕望,那些人只是站在那裏驚嘆着慕微的美貌,卻沒有一個人能告訴他看見過慕微。赫連毓有些氣餒,眼睛望了望雲州的城門,城牆被日頭照着,在地上留下了一個深黑色的影子,而城門口那處的地上,卻有一點點玉白的顏色,仿佛是一朵朵水蓮花鋪在淤泥的湖面上一般。

“那是什麽?”無形中赫連毓似乎被吸引過去,走了幾步,來到那幾點白色的碎屑面前,低頭望了過去,是幾個斷裂的指甲殼子。

“這兒原來有這指甲殼子沒有?”赫連毓心中一動,彎腰将那幾個指甲殼子撿了起來。

守城的兵士有幾分奇怪,摸了摸腦袋:“回太原王話,屬下并未曾留意。這城門口人來人往的,也不可能樣樣東西都注意到。”他擡眼望了望太原王手中拿着的一枚指甲殼子,有幾分奇怪:“王爺,這不是指甲蓋子?想必是過路的行人斷了的。”

“不對,不對。”赫連毓喃喃自語,拿着那指甲殼子朝陽光照了照,臉上露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她方才就在這裏,我錯過她了!”

若是說斷一個指甲殼子,或許還真是路人無意間掉落的,可這裏忽然出現了幾個齊根斷掉的指甲殼子,只能說是有人故意為之。這指甲殼子上邊塗着玉白色的蔻丹,被陽光一照,發出淡淡的如珍珠般的顏色來,溫潤而有着微微的光。

這不是她手指甲上常常塗着的顏色?她從來不塗紅色的蔻丹,但她的手指甲上總是閃着一種玉白色的光芒,比一般的白色要亮,帶着微微的粉色,就如貝殼內壁的那層淡粉顏色,有一種含蓄的誘惑。

赫連毓握着那幾個指甲殼子,身子微微的發抖:“今日進城的女子多不多?你們有沒有見過蒙着面,包着頭的?”

那兵士搖了搖頭:“王爺,這會子城門才開了兩個時辰,還未到熱鬧的時候,進出城門的人不多,女子就見過幾個進城賣菜的嫂子,還有一個便是方才那位生病的姑娘。”

眼前出現了一張臉,赫連毓有幾分疑惑,難道是她?他努力回憶着方才見到的那個少女,她的眼睛半閉着,只餘一條縫隙,蠟黃的肌膚,消瘦的身子——她的手,他怎麽也回憶不起來她的手是什麽樣子的,他苦惱的閉了閉眼睛,自己是不是真錯過了微兒?自己也真是太不仔細了!

“追。”赫連毓吩咐了一聲。

攤開手掌,幾個斷甲在掌心,迎着陽光,就如幾個玉白色的蓮花瓣。

☆、大隐于市

? 慕微極力想睜開眼睛,可卻沒辦法睜開,臉上蓋着的幾張樹葉讓她根本看不到外邊的情況,她只能感覺到騾車走得飛快,仿佛比她昨日騎的馬還要快一般,她在騾車的板子上躺着,不住的颠來倒去,不時的便要撞到板壁上頭,可旁邊卻總是有一只手及時的扶住了她,輕柔的放正她的身子。

就聽耳邊有人說話:“大牛,他們在前邊等着我們,可以換馬車了。”

大牛是誰?慕微有幾分迷糊,還沒讓她仔細想,一雙手抄住了她的脖子與雙腿,慕微感覺自己就如飛了起來一般,臉上的樹葉落了下來,一線陽光猛然刺着了她的眼睛,讓她眼前有萬點金星在亂舞一般,金黃與銀白,模模糊糊的一片。

她被抱進了一輛馬車,她能感覺到溫熱的氣息撲面,努力的睜開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陌生的臉孔,一個農家少年,穿着粗布衣裳,正憨厚的朝着自己笑。

燕昊去了哪裏?慕微忽然有些迷糊了,他不是一心想抓了自己去威脅自己的兄長?為何現在卻将她交給了旁人?馬車裏有幾分昏暗,那少年的臉孔在她面前不住的晃動,她只覺得自己又要迷迷糊糊睡過去。

“慕小姐。”聲音很是熟悉,這讓慕微猛然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望向頭頂上方。

那不是燕昊的臉,可那分明便是他的聲音。慕微努力的望向那少年的眼睛,那眼睛裏充滿了一種調侃和捉弄——那分明也是他的眼睛,燕昊易容了!慕微吃力的擡起手來想摸自己的臉頰,可手才擡上來到臉龐邊上,卻被燕昊一把捉住。

憨厚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狡詐的神色:“怎麽,你想摸摸自己的臉上是否有脂粉?放心,帶你去藥堂看病以後我會幫你去買些你要的東西。”

慕微的心沉了沉,不用說,肯定他們已經在自己臉上動過手腳,難怪赫連毓沒有認出自己來。她默默的閉上了眼睛,任憑燕昊抓緊了自己的手,現在只能希望赫連毓注意到她扔下的東西了。

她的手很軟,燕昊緊緊的握着,有些舍不得放開,雖然那只手已經被易容成了一種幹黃的顏色,可摸在手裏還是很柔軟的。燕昊低頭看了看慕微的手,手指纖細修長,上邊的指甲呈現出一種玉白顏色,與她幹黃的肌膚相對比,顯得格外溫潤。燕昊盯着慕微的指甲看了又看,心中隐約升起了一種感覺,不對,仿佛哪裏有些不對勁。

“大牛,何妙手的藥堂到了。”外邊趕車的手下招呼了一句,燕昊沒有來得及細想,趕緊抱了慕微下車,大步走進了藥堂。

藥堂外邊是一排黑色的藥櫃,有個胖胖的掌櫃正拿了算盤在算賬,見着燕昊進來,趕緊朝旁邊的店夥計呶呶嘴:“快去招呼着。”

這少年身上穿着粗布衣裳,瞧着便是窮人家的,不拘一副最便宜的草藥便打發了,沒什麽油水可撈,值不得他笑着去奉上香茶。

“何妙手在不在?”燕昊見着店夥計沒精打采的走上前來,心中很不高興,那夥計仿佛沒睡醒一般,一雙眼睛似乎還未睜開般,眯眯的一條縫隙,裏頭不時閃過一抹黑色。

“你要找何大夫看診?”那店夥計的眼睛豁然間便睜開了幾分,打量了下燕昊,忽然間那眼睛又眯在了一處:“要何大夫看診可是要另外加銀子的,二兩的診金。”

燕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銀錠子,往桌子上一拍:“快些去将那何妙手喊出來!”

他的聲音裏有着不可抗拒的威嚴,将那店夥計唬了一跳,一雙眼睛馬上睜大了幾分,往那銀錠子上邊一瞄,約莫有五兩大小,哪裏還敢有半分怠慢,趕緊飛了一雙腳跑到後邊去喊何妙手出來。

何妙手是一個容長臉的老者,留着山羊胡子,讓他的臉看上去更加長了幾分,他坐了下來望了望慕微的臉,又叫燕昊将她的手放在桌子上邊,将手指搭在慕微的手腕上替她診脈。

燕昊緊緊的盯着何妙手的手指,目光從慕微的手腕慢慢移到了她的指甲上邊,方才那種不對勁的感覺隐約又從他的心底升了起來。他望着慕微那玉白色的指甲蓋子,總覺得有哪裏不對,這時候何妙手開口了:“這位姑娘是得了傷風,很是嚴重,至少需要吃五日中藥。”

“五日?”燕昊有些着急,這逃亡途中,哪有時間替她熬中藥?他瞪眼望向何妙手:“你可還有藥丸能治這個傷風?價格貴一些無所謂,只要有效果便好。”

何妙手點了點頭:“藥丸是有的。”他的眼睛無意掃到了慕微的手指,驚訝的望了一眼:“這位姑娘為何指甲蓋子斷了幾個?恐怕是脾胃有些問題。”

燕昊盯住了慕微的手指,忽然間心中亮堂了起來。這哪裏是脾胃有問題?分明是慕微故意将自己的指甲蓋子折斷扔在了地上。她這只手上已經被折了四個指甲蓋子,手指頭光禿禿的在那裏,瞧着有讓人些不舒服。

她将這些指甲蓋子扔在了哪裏?她肯定是想留下點線索,好讓那個太原王追過來。他心中一緊,抱住慕微的手緊了幾分,站了起來瞅着何妙手點了點頭:“還請何大夫快些拿藥丸出來,家裏還等着我回去犁田吶。”

何妙手見燕昊不順着自己的話往裏說,估計自己也賺不到他更多的銀子,吩咐夥計拿了十丸藥出來:“早上一丸,晚上一丸,吃上五日便好了。”

燕昊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桌子上那個小銀錠子:“五兩銀子可夠了?”

何妙手還沒有看得清那銀子的大小,燕昊已經有幾分不耐煩,将那十顆藥丸掃在手中,抱了慕微便往外邊大步走了去。瞧着燕昊的背影,何妙手有幾分發呆,掌櫃的卻身手敏捷的沖了過來,一手将那銀錠子攏在手裏,看了看成色,又放到嘴裏咬了咬,喃喃自語道:“還好還好,銀子是真的。”

何妙手疑惑的看了一眼那個銀錠子:“這鄉裏人怎麽會有這麽大一個銀錠子?而且一點都不心疼銀子!哪家治傷風不是抓幾副藥回去熬着,不過半兩銀子頂天了,他可是眼睛都不眨的甩了銀子就走!”

店夥計追着出去看了看,藥堂外邊停這一輛馬車,清油帷幕,方才那來求診的農家少年抱着少女上了那馬車。他看得眼睛有些發直,搖着頭啧啧嘆道:“這事兒可真怪,那兩人瞧着分明便是莊戶人家,為何還能用得起這麽好的馬車?”

何妙手摸了摸山羊胡子,眼中也是疑惑:“那女子的手指甲分明還塗了蔻丹,哪個莊戶人家的女兒手上還塗那些東西?我瞧着這事兒很是不對頭。”

掌櫃的笑眯眯的收了銀子道:“不管怎麽樣,有得銀子便好。”

燕昊抱着慕微坐上了馬車,沉思一回吩咐道:“若是那太原王得了線索肯定會追過來,咱們得快些離開。先去一家客棧,将衣裳換了,給她重新換個妝容。大隐隐于市,也不必趕着去那些小客棧,咱們偏偏就去雲州城最大的那一家。”

“是。”手下答應了一聲,将馬車趕得飛快,不多時便到了雲州的開福客棧。

手下先去開了一間房,燕昊将慕微抱住,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這樣便不會被人看見。客棧裏頭的夥計領着他們進去,也沒有多看他們一眼,客棧裏頭每日人來人往的,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店夥計早已見怪不怪。

領着他們走到房間,店夥計放下手中的水桶,将另外一只手裏的大茶壺放到桌子上頭:“客官,要什麽直接喊便是,我先去囑人燒些熱湯備着。”

燕昊點了點頭:“你去罷。”

關上門,燕昊走到桌子旁邊,倒出一杯茶來,仔細聞了聞,不覺得有異味,這才掏出何妙手給的藥塞到慕微嘴裏,又将茶盞放到她嘴邊,低聲道:“快些喝了下去,否則你這病便好不了。”

慕微撇了撇嘴,燕昊這聲音實在奇怪,一點都不兇悍,反而帶着幾分溫和,讓她情不自禁想起了母親的聲音來。那時候自己生病不想喝那些苦澀的中藥,母親柔聲哄着自己:“微兒乖乖,喝了藥明日就好了,若是不肯喝藥,就會變醜了。”

她張了張嘴很順從的将水喝了下去,不管怎麽說,她現在很不舒服,這種滋味實在難受。喉間似乎有一把火燒着一般的痛,就連一口水都很難吞咽下去。那小小的藥丸伴着水流骨碌碌的滾落,卡在喉嚨間還有幾分刺痛,用盡全力才将那小藥丸吞掉。

喂完藥,燕昊指了指慕微的臉,幾個手下心知肚明,趕緊走上前來替她換妝容。燕昊轉臉交代另外兩個手下:“你們一個趕緊去買幾套她穿的衣裳過來,一個去胭脂水粉鋪子買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對了,還要買把合用的梳子。”

一個手下摸着頭,吭吭赫赫道:“太子殿下,我們沒買過這東西,不知道好壞……”

“何需知道好壞?越是貴的便越是好的,趕緊去。”燕昊瞪了他們兩一眼:“半刻之內便回來,咱們還要馬上動身趕路。”

☆、又失良機

? 陽光從天窗上透了進來,正照在床邊,一溜金色的光柱,将床上的慕微鑲了一條金邊兒一般。燕昊站在那裏看着手下替她易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由得一笑:“大牛也該變回燕昊了。”

他拿起水桶倒了一盆水出來,将自己臉上的妝容洗淨,盆子裏的水即刻間便變得糊糊的一片,似乎是泥漿水一般。燕昊拿着帕子擦了擦臉,又從包袱裏取出了一身衣裳換上,那憨厚的農家少年已經不見蹤影,站在屋子中央的是一個翩翩公子,穿着白色的衣裳,手裏還附庸風雅般拿着一把扇子。

“太子殿下,你穿白衣比黑色衣裳更勝。”手下替慕微易容以後站了起來:“只是白色的衣裳打眼,不方便行動。”

燕昊笑了笑:“咱們現兒是在青州城裏,不是風高月黑的時節,還用不着穿黑衣。”

說話間,外邊腳步聲橐橐,兩個手下已經奔了回來,手裏抱着一大堆東西:“太子殿下,街道上有人在盤查,正在追着女子的手指甲看。”

果然還是讓那太原王得了信兒,燕昊轉臉看了看慕微,她半靠在床上,臉色白皙,只是兩頰上依舊有豔紅顏色,就如搽多了胭脂一般,夾出了一個小巧筆直的鼻子。

“快将她的指甲全部剪了,塗上紅色的蔻丹。”燕昊望了望那個去買胭脂水粉的手下:“蔻丹買了沒有?”

那手下摸了摸腦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買,反正給了那老板娘一百兩銀子,要她替我買一套。”說罷将手中那個包遞了過來,鼓鼓囊囊的一大堆。

那個會易容的手下在那一包東西裏頭撥拉了一會子,選出了一個小瓶子,揭開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便是了,竟然剛剛好是紅色的。”

走到床邊,将慕微其餘幾個指甲蓋子剪掉,正準備随手扔到地上,燕昊大步走了過來,攤開手掌:“給我。”

那手下一愣,但也沒有問多話,将指甲蓋子交到了燕昊手裏。燕昊将那幾個指甲蓋子握住,有些細微的刺痛紮在掌心,攤開仔細瞧了瞧,玉白的顏色很是粉嫩,淡淡的發出光來,映着天窗上漏下的陽光,格外醒目。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幾個指甲蓋子用一塊帕子包了起來,放進了貼身的中衣口袋裏,見手下都在以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他有幾分尴尬:“怕人搜到這幾個指甲蓋子起疑心。”

周圍的手下都很順從的點着頭,心裏卻在想着,太子殿下這解釋也太沒有說服力了,若是誠心想要将這指甲蓋子銷屍滅跡,只消用些內力,那指甲蓋子就會化為一堆齑粉,何必還這般小心翼翼的包着貼身放着。唉,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位慕小姐着實生得美貌,太子殿下該是動心了。

燕昊從手下買回來的群裳裏選了一套,走到慕微面前:“慕小姐,我給你換衣裳。”

慕微此時早已清醒,咬着牙望着燕昊,氣得身子直打顫兒,雖說她的中衣并未除去,可畢竟有男子幫自己換外邊的衣裳,這實在也是一種恥辱。她身上的這件粗布衣裳是她昏迷的那陣子燕昊替她換上的,可現在她卻是醒着的,如何能眼睜睜的瞧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

她顫着聲音道:“你走開,我自己來。”

燕昊見慕微忽然開口說話,也有幾分驚愕,他并未解除慕微的啞穴,怎麽她便能說話了?旁邊的手下搖頭道:“太子殿下,下回你點她穴道不必憐惜,用十分的勁道又如何?若是現兒在逃亡路上,咱們便會被人發現了。”

這點穴之術乃是用力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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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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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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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