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
那是南燕太子燕昊,他正挑着眉在看着自己,眼神裏仿佛充滿着譏諷:“你方才還在嘲笑我,但我看你也聰明不到哪裏去。就憑你這樣的身手,還能暗算到我?這也太自不量力了。”
慕微沒有搭理他,努力的撐着地面,想要将自己的身子擡起來,可是只要稍稍用力,那種撕裂般的疼痛感又一次出現,她忍不住呲牙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要喊出口來“好痛”。就在這話要沖口而出的時候,她瞥見了那張帶着譏諷神色的臉,咬了咬牙沒有出聲,只是顫着一雙手撐住了地面。
“沒想到你這看起來嬌滴滴的小姐竟然還這般堅強。”燕昊一把将她撈了起來,抛在了金翼的背上,慕微痛得直冒冷汗,可依舊沒有出聲,只是倔強的睜大了眼睛望着別處。
那邊的地上躺着一匹馬,一動不動,看起來是已經死了。那是她搶過來的坐騎,因着她用匕首□□了馬的身子觸發它最大的能力,這匹馬受驚以後失去了方向,顯然是撞到了大樹上頭将脖子折斷了。
慕微顫顫巍巍伸出手來捏了捏自己的脖子,依舊是那般柔軟而有彈性,她擡眼望了望燕昊,嗓音沙啞的說了一句:“多謝你救了我。”
那沙啞的聲音似乎在提醒着燕昊,她受的苦難都是拜他所賜,燕昊心中抽動了一下,旋即又冷着一張臉道:“你不用謝我,你對我來說還有些用處,我必須讓你活着到南燕的軍營。”
慕微沉默了下來,沒有說話,她能感覺到燕昊身上傳來的陣陣寒意,雖然現在是陽春三月,可有他在身邊,總覺得有嗖嗖的涼風吹着一般,骨頭裏邊都冷了。
燕昊翻身上馬,将慕微帶回了生火造飯的地方,他的手下見到他回來,都松了一口氣,幾個人圍了攏來:“太子殿下,沒什麽事吧?”
“還能有什麽事?”燕昊指了指馬背上橫放着的慕微:“将她擡到一旁去。”
幾個黑衣人毫不客氣的将慕微從馬背上扯了下來,她的腳剛剛落地,一個黑衣人便伸手掴了她一個耳光:“娘的,竟然想逃跑,還讓我們家太子殿下去追!”
慕微只覺臉上火辣辣的一陣疼痛,嘴裏有一點點腥甜,看來嘴裏被這一記耳光扇出了血來,只是還沒有流出來。可她現在已經無心計較這麽多,她是他們的階下囚,說再多話也沒有用處,他們依舊會用各種惡劣的手段來對付她,而且此時她的背疼痛不已,甚至蓋過了臉上的疼痛。
就聽“喀拉”一聲,就如屋檐上的冰棱被折斷一般脆響,接下來入耳的是一聲呼喊:“太子殿下……”
擡眼一看,方才掌掴她的那個黑衣人,正痛苦的托着胳膊望向燕昊:“太子殿下,屬下只是想教訓教訓她,讓她安安分分的呆着,別想逃跑。”他上來掴慕微一掌,本是想拍燕昊的馬屁,順便讓慕微嘗嘗苦頭,可沒想到卻被燕昊給卸了那條胳膊。
“孤不想見到誰越過孤肆意妄為,想做什麽,必須得經過孤的同意。”燕昊的臉部線條十分僵硬,似乎正在嚴冬時節,一臉冰霜濃得化解不開。
“是,屬下知錯。”那黑衣人捧着那條胳膊,低聲應答,心中懊悔不已,這可是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等過了兩個時辰以後你再自己将胳膊接上。”燕昊沒有再看那黑衣人,轉過臉來望着慕微道:“你坐到那棵樹下邊去,別再想鬼主意,以你這樣的身手,想要從我身邊逃脫,那是不可能的。”
慕微苦笑了一下,慢慢挪着步子往一旁去,每走一步,她就覺得全身都在撕扯着般的疼痛不已,看來自己應該傷得不輕。可她卻不願意在燕昊面前顯現出自己的軟弱來,伸出一只腳點到前邊一點,然後費力的将那一只腳跟了過來。
她蹒跚的步子異常的沉重,方才被掴了一掌,那滿口的鮮血終于從嘴角緩緩流下,就如一條細長的蛇,蜿蜒着從下巴滴落,掉在了地上,很快與那灰塵混在了一處,再也辨認不清鮮紅的顏色。
燕昊背着手站在那裏,瞧着那個努力挺直脊背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有一絲絲觸動,面前的這個女子,雖然瞧上去不過十四五歲年紀,可卻這般的堅韌,自有一身傲骨,絲毫不會向困境低頭,這難道就是他們慕家的風格?
篝火燃了起來,雖然不大,只是小小的一堆,可卻還是給人帶來了絲絲溫暖,這三月的夜晚,山間有些涼,雖然不如寒冬那般冷得刺骨,可山風吹過,依舊還是如小刀一般,刀刀割得臉上生疼。
一個支架搭在篝火上邊,有一頭獐子被架在火上烤着,鮮血從剖開的胸膛裏滴落,掉到火裏,不住的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慕微蜷縮着身子靠在樹上,半眯着眼角瞧着那頭獐子,就在不久前,那獐子被燕昊的手下拖過來時,它黑幽幽的眼睛還瞪得大大的瞧着她,可頃刻間便變成了人們口中的食物。
“太子殿下,這獐子烤好了。”一個黑衣人将那獐子翻了個身,仔細察看了一下獐子的肉,拿出匕首割了一塊肉下來,自己先撕了一條嘗了下,這才恭恭敬敬的奉給燕昊:“請太子殿下進食。”
燕昊身邊放着一盆熱騰騰的米飯,他伸手接過獐子肉,面無表情的咬了一口,慢慢咀嚼過後這才淡淡道:“去切一塊給她,記得擦幾顆鹽到上頭。”
那黑衣人點頭應諾,用匕首割下一塊肉,從自己随身帶着的行囊裏拿出一個小瓷瓶,倒了些東西在掌心,然後朝那塊肉上抹了抹,這才拿着那塊肉走到慕微身邊:“慕小姐,太子殿下賞你的。”
慕微看了那塊肉一眼,有幾分惡心,親眼看着那獐子被剝皮架到火上烤熟,這對于她來說是一種可怕的經歷。雖然以前她也曾經吃過獐子肉,可那是被精心制作,由丫鬟們白淨的雙手捧着送到桌子上頭來的,根本就沒有想到有這麽血腥。
她的耳邊似乎還回響着那只獐子沉悶的嘶叫聲,它奮力的蹬着腿想要逃脫,可是缺沒有絲毫用處,它最終被按得緊緊的,匕首從它的脖子那處下去,一道血箭沖破黃昏的暮霭,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濺落到了地上。
那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空中,慕微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刀子動得飛快,一張獐子皮被剝了下來,那帶着血絲的肉塊被放在了架子上——她現在的處境與這頭獐子無異,已經落在了南燕人的手中,只能任其宰割了。
見慕微沒有伸手來接,那黑衣人露出了幾分不耐煩的神色:“慕小姐,太子殿下賞你的東西,你竟敢不伸手接着?”這慕家的小姐也是太嬌氣了些,難道還以為是在家中做大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等着丫鬟來伺候着不成?
慕微擡了下眼皮,漠然的望了那人一眼:“我不餓。”
那黑衣人望了一眼不遠處的燕昊:“太子殿下,她不識好歹,竟然不要。”
燕昊啃了一口獐子肉,伸手抹了抹嘴角,大步走了過來,站在慕微面前,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看着她,簡潔的說了一個字:“吃。”
“不。”慕微也回敬了他一個字。
☆、惱羞成怒
? 燕昊緊緊的盯着她,那虬枝一般的雙眉皺在了一處,似乎打了一個結般,整張布滿冰霜的臉看起來更沉了幾分。一種奇怪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流轉着,仿佛有一條繃緊的繩索拉着他與她,有人輕輕在中間壓上一個手指,這條繩索就會斷裂一般。
慕微絲毫沒有畏懼,擡起眼睛勇敢的直視着燕昊:“并不是人人都會樂意接受你的施舍。”她傲慢的擡起頭來:“我不喜歡你那居高臨下的态度。”
“很好。”燕昊點了點頭:“你倒是有骨氣,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現在不吃飯,可能到明日中午都吃不到飯,到時候肚子餓了我可不會停下來帶你去酒樓。”
旁邊站着的幾個黑衣人轟然大笑了起來:“太子殿下,她還以為這是在大虞的京城吶,到處都有酒樓飯莊,她想吃什麽就有什麽。”
山風将慕微的頭發輕輕吹了起來,黑色的發絲掠過她雪白的臉龐,一雙墨玉般的眼睛裏看不出半分喜怒:“燕昊,我是慕家的人,自然要為慕家着想,我寧可餓死,也不會成為你威脅我兄長的把柄。”她漠然的看了一眼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塊獐子肉:“拿開。”
燕昊一驚,瞧了瞧慕微那張沉靜的臉,心中不住的在想着她這話裏頭的真實性,她真的想要将自己餓死?她竟會如此剛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年紀輕輕,難道就不想活了?燕昊暗自搖了搖頭,他才不相信,這大好年華,就舍得這般撒手塵世?他輕輕的哼了一聲,揚聲對那手下道:“既然她不想活,那就成全她,你們自己拿着去吃。”
黑色的披風漸漸的遠去,慕微輕輕的松了一口氣,低頭望了望自己的腳尖,肚子裏頭已經有些空了,她咬了咬牙,怎麽樣自己也不能在那燕昊面前低頭。為了慕家的名聲,為了大虞,她也該堅持着——她那般輕蔑的态度,貧者不受嗟來之食,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示弱。
篝火那邊傳來濃濃的香味,她抓緊了自己的手腕幾分,深深的掐進了肉裏邊去,燕昊是故意的,他故意讓那些手下站在風口吃飯,讓風将香味送了過來。肚子裏頭“咕嚕”響了一聲,她吞了吞口水,轉過頭去不看那一邊,可那香味卻不斷的往這邊飄了過來,讓她的肚子不住的受到刺激。
慕微閉上了眼睛,盡量不往那邊看,那是一群狼一般的男子,與他們厮混在一處,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事情發生,她只能蜷縮到大樹旁邊,讓自己看起來盡量不那麽顯眼,希望不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發生。
夜幕漸漸的降了下來,天幕很快轉成了烏藍顏色,上邊有着一輪半圓的月亮,仿佛是美人的半面妝,十分神秘而朦胧。月亮旁邊有幾點星子,清冷的閃動着,就如在窺探着人間萬物一般。
篝火已經熄了,袅袅的煙霧在林間慢慢散去,那群黑衣人已經躺了下來,在不遠的地方就地歇息。慕微抱着雙腿坐在那裏,只覺得全身有些發冷,這山裏夜間的氣溫實在是有些低,她不由得想念起自己那溫柔的床褥來。
沙沙的腳步聲輕輕的傳了過來,慕微睜開眼睛便發現燕昊站在自己面前,月色下他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沒有白天那種冷漠高傲,依稀間好像有一絲同情——同情?慕微嘲諷的一笑,他會同情自己?他只是敵國的太子,他又怎麽會對自己有同情心?
“南燕向來安分守己,自知不如大虞強盛,每年都忍氣吞聲交了歲貢,以求一歲平安。”燕昊的聲音十分低沉,但卻讓慕微聽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知為何,大虞忽然要發兵攻打南燕,令我南燕生靈塗炭,到處都是屍橫遍野。帶兵的人,卻是你的兄長慕乾,在京城坐鎮指揮的,是你的父親慕華寅。”
“我的父兄聽命于皇上。”聽着燕昊的話裏似乎有着指責慕家的意思,慕微忍不住便想為父兄分辯:“皇上下了旨意,我的父兄也只能照辦。”
“誰不知道慕家權傾大虞?”燕昊仰頭哈哈一笑:“你的姐姐現在是大虞的昭儀,只怕攻破南燕以後,就該有一次冊封皇後的大典了罷?與其說是皇上的旨意,不如說是你們慕家野心勃勃!”
慕微瞟了燕昊一眼,淡淡道:“我只是一個女兒家,從不過問政事,但即便如你所說,也否認不了你們南燕的衰敗,南燕将士無法抵擋大虞的兵馬。”
燕昊的臉色忽然有些發白,慕微的話直直的戳中了他的心窩子,他有幾分沮喪,想到了在後宮夜夜笙歌酒醉金迷的父皇便覺得一陣心寒,前方将士正在浴血奮戰,可他卻全然不管不問,将一攤子事情交給那大司馬便躲進了後宮,連上朝這事都已經擱置下來。
父皇這樣做,不是将南燕往死路上送?為了能讓局勢緩和,他想了很多法子,條條法子都行不通,最後才想到了這一着棋。大虞攻打南燕,應該是慕華寅的主意,那道聖旨,只不過是借了那大虞皇上的手發出來一下而已,誰不知道大虞掌權的人就是那大司馬慕華寅?
慕華寅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兩個兒子都在朝為官,長女慕瑛六歲便進宮侍奉皇太後,十四歲被大虞皇上立為貴人,十八歲為昭儀,現在瞧着,做皇後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指日可待。
次女,燕昊瞧了瞧靠着大樹坐着的慕微,心中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來大虞之前,他便詳細打探過,慕微乃是慕家最得寵的女兒,不僅是她兩個兄長寵愛她,便是那慕華寅也對她是不同一般的好,比她身在深宮的姐姐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曾有傳言道,直到慕微七歲之前,慕華寅一直是抱着她在膝蓋上,親自教她看書識字,而且每次慕家祭拜祖先,他都允許慕微跟着去宗祠,可見在慕華寅心中,這個女兒是多麽重要。
一定要将她捉到前線去,脅迫她的兄長退兵,燕昊的眉毛皺得緊緊,瞧着那一臉疲憊的慕微,她一副神情堅定的模樣,難道是真想要将自己餓死?
“慕小姐,誰不想過安定的日子?你肯定也不想這般颠沛流離。”燕昊放緩了聲音,帶着勸慰的口吻:“我南燕因着這戰争而動蕩不安,百姓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若慕小姐還有一絲同情之心,還請你能跟我去前線勸說你的兄長。”
慕微聽着燕昊的聲音放緩和了些,這才睜開眼睛望了望他,見他臉上似乎有着真誠的神色,心中也微微一動,但旋即她又硬起了心腸,自己怎麽能被他随便一兩句話便打動了呢,這人巧言令色,鮮仁矣!
正在低頭想着,肚子卻很不争氣的“咕嚕”了幾聲,山間空寂,更顯得那聲音格外的響亮。燕昊瞪視着慕微,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來:“慕小姐,你是不是想吃東西了?”
慕微咬了咬牙,口是心非道:“不用你假惺惺的關心我,我不要吃。”一縷頭發從她的鬓邊滑落,飄在她的嘴唇邊,她吃力的伸手将它撥弄到耳後,一字一句道:“燕昊,我不會成為你的棋子,我希望在沒有到前線,我已經見不着天上的日頭。”
“何必固執,拿自己的性命不當一回事?”燕昊有幾分煩躁,見着慕微已經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準備再搭理他,巴掌大的小臉蛋上那精致的五官已經透出了疲倦和虛弱。
又一聲“咕嚕咕嚕”的響聲在耳邊響起,燕昊覺得自己幾乎已經不能再堅持下去,他怒氣沖沖的走回了自己原來睡的那地方,端起一個盆子大步走了回來,盆子裏邊是他給慕微留的食物,一團冷飯,還有半塊獐子肉。
“快些吃掉。”燕昊将那盆子伸到了慕微手邊,輕輕碰了碰她,可慕微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似乎聽而未聞,兩道彎彎的睫毛在眼睛下頭投下了淡淡的陰影。
燕昊瞪視着慕微片刻,忽然就如下定了決心一般,他端起盆子抓起一把飯便塞到自己口中,咀嚼了兩下以後,忽然俯下了身子。
慕微感覺到有人在靠近,吃驚的張大了眼睛,面前出現了一張俊美無俦的臉孔,燕昊的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在看着她,只是那兩個腮幫子略微鼓起。
“你要做什麽?”慕微吃了一驚,下意識想要躲開,可身上受了傷,她根本沒法子能順利的逃脫燕昊的控制。他一把便抓住了她,嘴巴裏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別動。”
慕微有幾分絕望,她被燕昊鉗制着靠在樹上,下巴被他一只手擡了起來,她眼睜睜的看着燕昊的臉往自己的臉上壓了下來,不由得有幾分驚慌,自己原來猜測過可能會遇着更糟糕的事情,難道這麽快就要發生了?她的雙唇微微顫抖,心中又驚又氣,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只能眼睜睜的瞧着燕昊的嘴唇往自己嘴上壓了下來。
☆、香豔襲人
? 明月別枝驚鵲,一聲細微的翅膀撲扇之聲,一只鳥兒被樹下的響動驚擾到,振翅飛了起來,似乎挨着月亮過去一般,在半圓的月亮裏留下了一個黑色的剪影。
山月照在慕微的臉上,讓她白皙的面孔顯得有些過分蒼白,燕昊望着慕微的臉,她閉着眼睛,一雙睫毛在微微的顫抖着,就如蝴蝶扇動的翅膀。
這是一個倔強的女子,可她的倔強裏又帶着幾分柔弱,讓人覺得有幾分憐憫,好想用自己的胳膊将她護住,不讓她受到傷害。燕昊的臉與慕微的臉貼得很近,他幾乎能聽見兩人心跳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山,顯得格外清晰。
慕微絕望的閉上眼睛有那麽一陣子,不見燕昊有接下來的舉動,可卻能感覺到他依然在自己的面前,他那溫熱的氣息在她的臉孔上拂過,一點點的将她的肌膚炙熱起來。她偷偷的睜開了一線眼睛,卻只見到一雙黑幽幽似深潭般的眸子,心中驀然一跳,趕緊又将眼睛閉上,不敢再去偷看。
這個小動作沒有逃過燕昊的眼睛,他忽然間覺得有幾分莫名的歡喜,忽然間便忘記了她是自己的敵對,忽然間一顆心有說不出來的悸動,他決然俯下身子去,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她柔軟的唇瓣上。
她的唇瓣好香。
燕昊心中低低嘆息了一聲,耳邊仿若有着袅袅的琴音響起,高山流水般在耳邊回旋,仿佛有一雙靈動的手在撥弄着細細的琴弦,引起了他心裏的共鳴,滿心全是那種不可言喻的歡喜。月色、星光,山間的清風,靠着樹坐着的那個姿容娟秀的女子,和諧的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讓他全心全意在品味其中的意境。
她的嘴唇緊閉,他沒有辦法将東西送進去,只能不住的在她唇瓣上擦來擦去,就如找不到門戶的飛蠅一般,不知如何破門而入。
慕微的感覺與燕昊的完全不同,她很是恐慌,當燕昊的嘴唇落在她的唇瓣上,她全身緊張得如繃直了的弓繩,似乎稍微用力便會斷裂一般。自己守護了這麽多年的清白,難道就要這樣毀于一旦?慕微心中焦躁,想往旁邊退,可那棵大樹牢牢的将她抵住,讓她半分也不能退讓,她只能以一種生硬的姿勢僵持在那裏。
溫熱的氣息在她的臉上吹過,柔軟的東西觸到了她的嘴唇,她驚慌的閉緊了嘴,可沒想到那柔軟不住的在她唇瓣上蹭來蹭去,她緊閉的雙唇竟然忽然有了點濕潤,然後一堆軟爛的東西慢慢的被推了進來。
那是什麽?慕微呆住了,沒顧得上掙紮,那些東西仿佛有點點甘甜,她才這麽一回味,一小塊東西順着喉嚨口子滾落了下去。
她忽然醒悟過來,燕昊是在喂她吃飯!她有些氣憤,鼓起嘴巴想用舌頭将那些東西推出去,可是卻沒有想到有一條柔軟的舌頭伸了過來,一不留意,兩條舌頭便交織在一起,不住的在推來推去。
燕昊見慕微有抗拒之意,心中的那股征服欲望猶然而生,他強硬而霸氣,舌頭牢牢的吮吸住了她的,源源不斷的将那軟爛如泥的米飯送進她的喉道。慕微只覺腦袋裏邊“轟”的一聲,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氣,就如她嘴裏那些米飯一般軟爛,她不再掙紮,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裏,任憑燕昊在她唇上掠奪。
這是她第一次與一個男子這麽親密的接觸。
慕微懊悔得幾乎要将自己的舌頭咬破,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她就不會堅持着不用那嗟來之食,不管燕昊是怎麽樣輕蔑的态度命令她吃飯,她都會乖乖的吃掉——這本該是獻給自己夫君的初吻,卻被敵國太子給奪了去!
“既然你已經開始吃了第一口,那麽你便繼續吃第二口罷。”燕昊将口中的食物喂了個幹幹淨淨,直起身子來,将那盆子拿在手裏,一雙眼睛盯住慕微沒有半分放松:“你難道還真想将自己餓死不成?”
慕微瞥了一眼那個盆子,裏邊有着半盆子飯,還有一塊烤得像焦炭一般的獐子肉,她沉默不語,心中又羞又氣。就是因着沒有吃晚飯,自己猜将那寶貴的初吻給丢了,丢在這荒山野嶺,丢給了一個擄掠了自己的男子!
“慕小姐,你是不是在等我繼續喂你?”燕昊見慕微垂着頭不說話,一段柔軟白皙的脖子露在了衣裳外邊,幾縷黑色的發絲在那裏飄拂,心中一動,微微一笑:“慕小姐,你若是這麽想的說一句便是,我不介意喂你。”
“誰要你喂?”慕微迅速擡起頭來,伸手将他手中的盆子奪了去:“你滾開。”
“慕小姐,我在南燕的時候便聽說過你的大名,大家都說大虞大司馬慕華寅的二女兒,生得貌美如花風華絕代,又溫柔娴靜,知書達理,可是我瞧着卻也未必。”燕昊玩味的望着慕微,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這般嬌柔的小姐口裏竟然說出了一個滾字,我沒有聽錯罷?”
“滾。”慕微很平靜的望着他,将盆子端了起來,用手捏了一塊冷飯放進嘴裏,慢慢咀嚼了起來。那飯雖然冷了,可慢慢的嚼這,竟然有幾分甜味,那冷冽的甜味在她的嘴唇裏盤旋,刺激着她忽然掉下了眼淚。
“你怎麽了?”她的眼淚掉了下來,燕昊的心莫名的一陣恐慌,此時的慕微瞧上去十分的柔弱,完全不像那個拔出匕首惡狠狠的紮進馬屁股上的少女,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眼眶裏有盈盈的淚水在打轉。
“沒什麽。”似乎意識到自己有片刻的示弱,慕微擡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吃力的挺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了一副清冷的神色:“你走開,我自己會吃飯,不用你管。”
燕昊默默的低下了頭,站起身來走開了幾步,回頭望了慕微一眼,她依舊是用那種姿勢坐在那裏,脊背停得很直,端着一張臉,似乎不會妥協一般。明月照在她的臉上,瑩瑩的有着亮色,就如那水中的珍珠,閃着溫潤的光彩。
她才十四歲,離及笄還有一個多月,其實還只是一個孩子。
她本該是無憂無慮的活着,身邊有丫鬟婆子伺候,有母親的關照,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她這般美貌這般聰慧,本該是被人捧在手掌心裏頭,如珠似寶的照顧疼愛。站在那裏,燕昊有幾分羞愧,為了威脅她的兄長,自己竟然将她擄了過來,讓她跟着他颠沛流離的趕路,半夜裏頭坐在樹下吞咽着冷飯。
若大虞與南燕現在不是敵國該有多好,燕昊默默的在慕微不遠處坐了下來,偷眼望着她慢慢的嘗着那一盆子冷飯,一個想法如那天上的流星一般劃過——若不是敵對,等她及笄以後,或許自己還能遣人去慕府求娶。
月華如水,她在那邊就如一個黑色的剪影,清冷的星輝在她的眸間跳躍,牢牢的吸引着他的視線。他出神的望着她,看着她低頭吃飯,看着她将那獐子肉拿起來撕成小條,慢慢的填進嘴裏。
瞧着她那樣子,似乎吃得很香,燕昊回味着自己喂她吃飯的情景,心中又暖暖的熱了起來,她的嘴唇很香,第一次碰着女子的嘴唇,這感覺真是好。他側了側身子,望着樹下的慕微,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只空空的盆子丢在了一旁,慕微望了望自己的雙手,上邊沾滿了飯粒,還有一絲黑色的肉末——她要洗漱,這副模樣怎麽能安心睡覺?她咬着牙,一只手撐着地,一只手扶着身後的樹幹,想要站起來,可背上那撕裂般的疼痛卻讓她直不起腰。
“你要做什麽去?”才在那低頭的一瞬間,燕昊便已經掠身到了她的面前。
“燕昊,你瞧我這模樣,難道是能逃跑得了的嗎?”慕微擡起頭來,眼中有一種不妥協的神色:“你自己睡着罷,我只是想去取點水來洗漱一下。”
“你坐着別動,我去給你取水過來。”燕昊見她誤會了自己,也不分辯,大步走到已經冷了的篝火旁邊,拎起一個皮壺,搖了搖,裏邊還有大半壺水,他滿意的将那皮壺一把拎起走回到了慕微身邊:“我來幫你洗漱。”
慕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燕昊竟然會如此體貼關心自己,星眸一轉:“我自己來便是。”
“你受傷了,自然該有我來照顧你。”燕昊的嘴唇抿了抿,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将手伸出來。”
慕微沒有再說多話,只是很平靜的将手伸了出來,清澈的水流過她的掌心,她輕輕搓揉了兩下,那些飯粒與肉屑慢慢的被沖了下去,掉落在腳下的泥土裏邊。那水流慢慢的滲透進了泥土,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燕昊幫着慕微梳洗了以後,将她扶了起來:“你過來,到這邊氈毯上歇息。”
這氈毯仿佛只有燕昊才有享受的資格,慕微觀察過,他那些手下都是在近處一塊草地上倒頭呼呼大睡。現在他将氈毯給了自己,那他睡哪裏?慕微疑惑的望了望燕昊,張了張嘴唇沒有問出口。
似乎看透她想要說什麽,燕昊指了指不遠處一塊草地:“我就在那邊歇息便是。”
慕微被燕昊扶着,生硬的躺了下來。一擡眼,瞧見的是一個半圓的月亮,還有旁邊數點寒星。烏藍的天幕十分深沉,就如一張天幕般鋪天蓋地的往她身上壓了過來,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在這樣一個春夜,睡在這荒山野嶺,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
☆、中途求醫
? 清晨的空氣十分清新,空中流轉着一種馥郁的芬芳。
三月正是各種花卉盛開的時節,這山間到處都有着團團的花朵,開在那綠葉間,就如錦緞上邊織就的花紋一般。慕微吃力的轉過臉去,剛剛睜開眼的一剎那,觸眼所及,她只看到刺眼的陽光。
她昨晚躺下的時候是側卧着,右側的背部受了些傷,一直在扯着全身疼痛,可清晨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是躺在地上,臉直直的朝着天空,而且自己的身上,還蓋着一件黑色的蜀錦袍子。
領口繡着四爪金蟒,那金蟒繡得活靈活現,似乎每一塊鱗片都看得清清楚楚,那金蟒正昂首挺胸,張牙舞爪,仿佛要騰飛着往空中而去。這是他的披風,怎麽蓋在自己身上?慕微伸手摸了摸那件衣裳,外邊粘着露水,涼涼的冰着她的手心。
不知為什麽,即便躲過了刺眼的陽光,慕微還是覺得自己有些不舒服,頭暈沉沉的一片,看着那披風領口的四爪金蟒才一會子,那金色的刺繡便模糊成一片,再也看不清那鱗片了,只覺得是金黃的一團,而且慢慢的褪成了淡淡的黃色。
“你醒了?”就在她覺得頭暈眼花的時候,耳畔便傳來了一聲問話,慕微吃力的睜大了眼睛,眼前出現了燕昊那張臉孔。
“嗯。”她低沉的應了一聲,驀然覺得喉嚨那處似乎有火在燒着一般,嘶啞得發疼。
燕昊聽了慕微的聲音也是一怔,低頭看了看她的臉,就見她臉上有着深深的酡紅顏色,她的眼神似乎也沒有昨日那般清亮,心中一怔,莫非她是晚間受了寒傷風了不成?
昨晚他大半夜沒有睡好,翻來覆去眼前浮現的全是白日裏發生的事情,受到攔截時她那倔強的表現,她将自己騙了過去然後奪馬逃走,她拒絕吃飯眼神冷漠……她在自己懷中微微的顫抖和那芳香的嘴唇。
蹑手蹑腳走到慕微身邊,見她抱着身子蜷縮成一團,将那狹窄的氈毯拉了一半蓋在身上,可依舊還是蓋不住全身。站在她旁邊想了想,他将自己的披風解了下來,輕輕的蓋在她的身上,希望這樣她便不會感覺到寒冷。
可現在瞧着這模樣,看起來大抵她還是着涼了。燕昊蹲下身子,伸出手來探向慕微的額頭。見着那只手伸到自己面前,慕微吃了一驚,正準備躲閃,那只手已經覆上了她的額頭,奇怪的是,她并沒有感覺到一陣溫熱,只是覺得有些微微的涼意。
她的額頭好燙,有些炙手。燕昊皺了皺眉頭,看起來她似乎需要一個大夫。
“太子殿下,是不是馬上趕路?”一個黑衣人走了過來:“天色已經不早了,不能再耽擱。”
燕昊背着手站了起來,望了望周圍站着的那幾個黑衣人:“去兩個人到附近的村莊打聽下可有大夫,若是沒有,就去弄輛馬車過來。”想了想,他又糾正了自己的話:“這窮鄉僻壤的,要找馬車也難得,盡力尋輛騾子拉的車過來也就是了。”
周圍幾個人都是一怔:“太子殿下,你莫非是想要替她去找大夫?”
“是。”燕昊沉聲道:“她不能半路出事,若是她死了,那咱們還拿什麽去要挾慕乾?”說到“死了”這兩個字時,忽然有什麽在刺着他的心一般,燕昊驀然間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