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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春歸》
作者:煙秾
文案
簡約版:
這是一個美貌女主與兩個深情男子之間的故事。
二貨版:
人美了,總要有點波折。
比如一次來兩個男主什麽的。
兩男主:作者,你粗來我們談談。
文藝版: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亂世離殇,一曲笙歌
空山唯聞鹧鸪語,清風明月浣春歸
內容标簽:宮廷侯爵 豪門世家 情有獨鐘 天作之和
搜索關鍵字:主角:慕微,燕昊 ┃ 配角: ┃ 其它:
☆、紫微星動
? 五月的月夜,窗戶上頭有着花影閃動,一種淡淡的清香從外邊飄了進來,仿佛浮在人的鼻子下邊一般,點點的沁入心脾。
內室裏邊坐着慕夫人,肌膚如玉一般溫潤光澤,眉眼生得十分精致,只是那圓滾滾隆起的肚子顯得有些破壞她的美貌。她的面前跪着長女慕瑛,約莫六歲的年紀,梳着一個雙鬟,上邊各自簪了一支琉璃滴露簪子,那簪子上垂下了長長的流蘇,一直垂到了耳朵邊上,被燈光映着,閃閃兒發亮。
“母親,瑛兒不想離開慕府,不想離開母親。”慕瑛的手緊緊的抓着慕夫人的衣裳,一雙大眼睛裏頭流露出乞求的神色:“母親,瑛兒才六歲,怎麽就将我送進皇宮裏頭去了?”
慕夫人閉了閉眼睛,沒有回答她的話,慕瑛見着母親那模樣,不由得有幾分惶恐,将頭伏在慕夫人的膝蓋間,開始嘤嘤的哭泣起來:“母親,父親這般狠心,你也這般狠心不成?瑛兒才六歲,母親就舍得再也見不着瑛兒不成?”
“瑛兒,你別這般說你父親。”慕夫人伸出手摩挲着慕瑛的頭頂:“他也有他的難處,現兒你年紀小,還體會不到,等着你年紀大了便知道了。作為慕家的女兒,你該為咱們家族來做些事情,送你進宮,這也是為了咱們慕氏的安穩着想,你便別再想多了,明兒一早便安安心心的進宮去罷。”
慕瑛擡起頭來,絕望的看着慕夫人那張平靜的臉孔,将手伸長了幾分往她圓滾滾的肚子上探:“母親,是不是因着有了他便不疼愛我了?”她的臉孔變得有幾分扭曲,本來是粉妝玉琢的雪花團子,現兒已經不成形狀:“我知道,你喜歡哥哥,喜歡弟弟,唯獨便不喜歡我,現在有了他,你更是不會管我的生死了。都說宮裏是虎狼之地,你卻坐在這裏眼睜睜的望着我要往那虎狼之地裏去,沒有半分想要替我開口求情,只是勸着我去!”
站在慕瑛身後的貼身媽媽唬了一跳,趕緊上前一步拉住她:“大小姐,進宮可是大喜事,怎麽能說宮裏是虎狼之地?你趕緊起來罷,別吵着夫人了。”
慕瑛擡頭望了自己貼身媽媽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與她這個年紀完全不相配的一種冷笑來:“進宮是大喜事,這話也只能騙騙那些糊塗人罷了,我心裏還不明白?”她猛然朝慕夫人身上撲了過去:“母親,你抱抱瑛兒,以後瑛兒……”慕夫人身後那明當瓦燈映着慕瑛瑩瑩的臉孔,眼角處似乎有淚光閃閃,可嘴角卻有一絲詭異的笑容。
慕夫人伸手摟住了慕瑛,臉上也有幾分動容:“瑛兒,母親何曾想讓你進宮?只是形勢之下不得已而為之……”話音未落,她眉頭皺了皺,怒喝了一聲:“瑛兒,你這又是為何?”
慕瑛的膝蓋正頂着慕夫人圓滾滾的肚子,用力往上撞了撞,慕夫人吃痛,伸手推開了她:“瑛兒,不可胡來!”
慕瑛被慕夫人一把推了出去,倒退了幾步,瞧着慕夫人痛苦的彎下身子,一雙手抱住肚子,額頭上瞬間便是汗津津的一片,不由得也有幾分驚吓,站在那裏白了一張臉:“母親,瑛兒不是故意的,瑛兒只是想欺負肚子裏頭那個寶寶一下,以後瑛兒進宮便欺負不到他了。”
慕夫人沒有回答她,只是咬着牙對身邊的丫鬟道:“快去喊穩婆過來瞧瞧。”她的兩只手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只覺得肚子那處有什麽東西在往外邊流動,熱乎乎的,如溫熱的泉水沖過山間,淅淅瀝瀝的從石頭上邊滴落。
兩個穩婆被帶了進來,伸出手一探,兩人皆變了顏色:“快些扶夫人去那邊房間,夫人馬上就要生了!”
屋子裏頃刻間便是鬧哄哄的一片,慕夫人被擡着出去了,她坐的那把椅子上,濕漉漉的一個印子。慕瑛咬着牙齒站在角落,臉上有着驚慌失措的神色,自己只是想發洩一下怒氣,沒想到卻引發了如此嚴重的後果。仰臉望了望貼身媽媽,慕瑛癟了癟嘴:“媽媽,我闖禍了是不是?”
那貼身媽媽嘆了一口氣,低下頭用帕子擦了擦慕瑛的眼睛:“大小姐,咱們回去罷,夫人是有福之人,不會有事的。”
牽了慕瑛的手出去,兩人慢慢的走在抄手游廊裏邊,朱紅的廊柱,淺碧色的窗紗,此時在夜色深深時已經看得不是很分明。貼身媽媽望了望那天空中一輪明月,朦胧如水一般,旁邊幾顆星子卻是亮堂得格外耀眼。
猛然,天空裏那幾顆星子動了起來,搖搖欲墜,中間那顆極大極明亮的星星更是似乎要砸到人的頭頂上來一般,貼身媽媽帶着慕瑛站在走廊的拐角處,驚得一動也不能動,呆呆的望着一線微紫的星光籠住了慕家的院子。
“老爺,老爺!”急促的聲音從屋子外邊傳了過來,一個小厮急急忙忙的奔到了門口,扶着門檻喘着氣道:“夫人快要生了,已經進了産房!”
“不是說要這個月底?”慕華寅将手中的案牍放下站了起來:“我這就去瞧瞧!”
剛剛趕及走到內院的月亮門,還沒有跨過那道門檻,就見屋頂上升起了一道氤氲的紫色,愈來愈濃一般,他擡頭望天空一看,便見着了那搖搖欲墜的星子。
“紫微星!”慕華寅心中一驚,瞧着紫微星動,正是對着自家夫人生産的房間,這腹中胎兒竟有此異象?紫微乃是帝王之星,若是男子命宿紫微,便能稱王稱帝,若是女子,則命裏能因夫得貴。
他站在月亮門上,心情頗有幾分激動,這伴紫微而生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哇哇哇……”産房裏傳來嬰兒的啼哭之聲,慕華寅快步走了過去,門口圍了一群人,見着他過來,紛紛行禮:“老爺來了。”
“父親。”八歲的慕乾拉住了慕華寅的手:“母親生了!我希望是個妹妹。”
慕華寅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慕乾的腦袋:“弟弟難道不更好?”
“我們慕家已經有兩個男孩了,卻還只有一個女孩,自然要再添個妹妹,這樣剛剛好就可以是兩男兩女兩支花了。”慕坤在一旁細聲細氣道:“父親,一女一子,不剛剛湊成了個好字?兩個好字,那可是好上加好!”
慕華寅哈哈一笑:“你們倆可真會想!”雖然口中沒有說想要兒子還是女兒,可他此刻心裏頭卻隐隐的在盼望,這一胎要是個男孩。紫微,那是有帝王之征,若真是老天有意,自己便做那曹孟德便是,讓他去做那魏文帝便是。
“老爺,大喜。”過了片刻,後院那扇門終于被打開,裏邊走出來一個抱着襁褓的穩婆:“老爺,恭喜添了個千金。”
慕華寅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伸手将那襁褓接了過來,那小小的嬰兒有着雪白的肌膚,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望着他,十分可愛。
女命紫破,日後容顏定然甚美,且命宮紫微坐守,夫君非富則貴,瞧着這架勢,分明是有來歷的,指不定到時候能入主中宮,母儀天下。慕華寅哈哈一笑:“她就叫做慕微罷。”
女子稱帝,機會微乎其微,女子為後,機會本也是微小,可慕家的女兒要想成為皇後,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只怕是自己還舍不得讓她去進宮受苦。明日慕瑛便要進宮了,有她去便行了,慕家沒必要将所有的雞蛋裝到一個籃子裏。
紫微星動只持續了短暫的一陣子,不多時天空便恢複了寧靜,依舊是皓月當空,群星拱璧,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那明亮的月色照在後宮的琉璃瓦上,閃着淡淡的清冷光芒,桌子上兩樽金瓯,裏邊清冽的美酒正在微微晃動。
“母後,皇祖母。”坐在一側的赫連铖望着相對而坐,愁眉苦臉的兩位華服婦人,連聲喊了幾句:“你們開口說句話,朕害怕。”
太皇太後望了望年方六歲的赫連铖,嘆了一口氣:“皇上,別怕,有哀家在呢,你只管放心便是了。”
赫連铖怯怯的走到太皇太後身邊,靠着她那金絲銀線織就的衣裳,一臉驚慌:“皇祖母,我以後一定要娶那慕家的小姐為妻?我讨厭慕家,我讨厭那個慕華寅,他就會在我面前趾高氣揚,可我卻還得要聽他說話!”
皇太後吃了一驚,爬了過來捂住了赫連铖的嘴:“皇上,你可別亂說,小心被人聽見了去告訴大司馬,那咱們可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赫連铖被捂着嘴說不出話來,一雙腳不住的亂踢,太皇太後伸出手将皇太後的手給掰開,将赫連铖摟在懷裏,輕輕的拍打着他的背道:“皇上,你不願意也沒辦法,方才紫微星動,那星光照着東南方向,可不正好是慕府的宅子?紫微主帝星之征,看來明日進宮的那位慕大小姐,以後定然會要做皇後了。”
赫連铖呼的一聲站了起來,眼中有着狠毒的光芒:“慕華寅敢将他女兒送進宮來,朕便要讓他女兒替他還債!”他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惡狠狠的朝空中揮舞了兩下,仿佛慕華寅便站在眼前一般:“你等着瞧,等着瞧!”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屋子外邊清風漸起,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有人在不住嘆息。
(PS:一,此文是《大虞後宮記事》系列文,架構相同,所以裏邊大虞後宮的一些規矩也相同,例如立太子,其生母必須賜死,立皇後必須要通過手鑄金人大典等等。本文架空,請考據黨輕拍,謝謝。
二,本文絕對是1V1,只有一個男主,大家可以忽視那個二貨版的文案。)?
☆、進香遇險
? 人間三月天,□□無邊柳如煙。
官道兩旁有連綿的樹木,除了那常見的楊柳,還有槐樹與楊樹,已經是到了盛春,到處都是一團綠色,那綠色裏邊有點點的摻入了團花錦簇的粉白粉紅的顏色,就如織錦緞子上繡出的團花來一般。放眼望去,處處可見色彩斑斓,瞧上去一副生機盎然的景致。
官道上奔跑着兩輛馬車,旁邊還有十幾個騎馬的随從,馬蹄敲擊着那青石地面,發出了清脆的嗒嗒之聲。慕微掀開馬車側面的軟簾,往外邊瞧了瞧,就見到處都是綠樹成蔭,兩邊綿延數裏,仿佛看不到盡頭一般。
“母親,清涼寺還有多遠?”慕微轉過臉來望着慕夫人:“這都離府快大半個時辰了,還不見有停車的跡象。”
慕夫人望着女兒笑了笑,伸手将她拉了過來:“你且坐好,別到處亂看,到了清涼寺裏,少不得讓你去後山看看風景!去清涼寺要差不多兩個時辰,現兒才過了一半呢,不着急。”
旁邊的丫鬟梅香睜了眼睛道:“夫人,奴婢在想着,為何一定要去清涼寺?京城周圍仿佛也有寺廟,何必舍近求遠?”
“這裏邊自然有原因,你們又懂什麽!”慕夫人笑着看了梅香一眼:“你只管好好照看小姐便是了。”清涼寺乃是大虞最有名氣的寺廟,文宗皇上曾在清涼寺落發出家,更是給清涼寺添上了一筆濃金重墨,自己此番是要為前方帶兵征讨南燕的兒子祈福的,又怎麽能去那些小寺廟?
馬車辘辘之聲繼續延綿,伴着那馬蹄清脆的“嗒嗒”之聲,仿佛在彈奏着一支歡快的樂曲,悠悠揚揚的在這林間響着,挽着那樹梢,不住的輕輕飄落下幾片樹葉。
忽然間這樂曲戛然而止,馬車晃了晃,車廂裏幾個人撞在了一處,眼前一片發花。慕夫人伸手摟住了慕微,扶了扶發髻上的金簪:“梅香,問問車夫,這是怎麽了?”
“是。”梅香掠了掠鬓邊散亂的頭發,撩開馬車簾幕,剛剛想開口發問,卻被眼睛的景象吓呆了。她吃驚的張大了嘴,不敢相信的看着前邊,身子不住的發着抖——一支利箭,穿透車夫的胸膛,直直沒入他的身子,箭頭從他的背部穿過,一條細細的血痕正蜿蜒着從他的背部爬過,往身子下邊滴落。
“梅香,怎麽了?”慕夫人見梅香掀起一角簾幕,可是好半日都沒有吭聲,有些奇怪:“你怎麽不說話了?”
“夫人……車夫他、他……”梅香放下馬車簾幕,口齒都有些不伶俐了:“車夫被人射殺了!”
慕夫人心頭一驚,抓緊了慕微的手,掀開馬車的軟簾便往外邊看了去,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正站在馬車的前邊,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槍,被林間透下來的日頭影子照着,閃閃的刺着人的眼睛。
這分明是預謀好了的攔截,慕夫人暗自數了數,站在那裏的便有十六人,不知林間是否還有沒有藏着幫手。她沉下心思,揚聲喝道:“來者何人?何故攔我馬車?”
為首的黑衣人桀桀怪笑了起來:“果然大司馬夫人便是與衆不同,這般時候還能如此沉着。我不便告訴你我們的身份,可卻能告訴你我們的來意。我們是想請慕夫人與慕小姐去一個地方作客的。”
慕微一把将馬車簾幕撩起,一雙妙目直視那個為首的黑衣人,唇邊露出冷冷的笑容來:“我們現兒是要去清涼寺上香,除了那裏,我們什麽地方都不去。”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慕小姐,那可由不得你不去。不如乖乖的答應了,也能少吃一點苦頭。”說罷,一雙眼睛貪婪的盯住了慕微的臉,露出了垂涎的神色。
慕微反手從馬車壁上抄起一把弓箭,在那黑衣人還沒有弄清楚她的意思時,已經将箭搭在弓上,對着周圍的十幾個随從喝道:“還不動手?”
頃刻間,那拉得如滿月的弓松弛了下來,一支白羽箭夾着風聲直奔那黑衣人而去,擒賊先擒王,若是能将那黑衣人射殺,他的手下自然便好辦了。慕微眯了眯眼睛望着前邊,心中大呼遺憾,那支白羽箭已經被那黑衣人彎腰躲過,擦着他的身子掉了下來,落在了地上。
那黑衣人似乎被慕微的舉動激怒了,見着慕府的家丁騎馬沖過來,也大喝了一聲:“還楞着做什麽,趕緊上!”
旁邊嚴陣以待的黑衣人揮舞着刀劍與慕府家丁鬥在了一處,慕微緊張的觀察着形勢,自己府裏的家丁雖說身手都不錯,可在這群黑衣人面前卻落了下風,才過幾個回合,就已經有家丁從馬上倒了下來,臉撲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看來是已經被砍殺了。
空中彌漫着一種殺戮的氣息,血腥的味道在鼻子下邊盤旋不去,一點點的鑽到人的心裏頭去。耳邊傳來呼喝聲,眼前不住見着斷肢殘臂,鮮血四濺,滴滴的濺落到了馬車的簾幕上,有些還濺到了慕微的衣袖上。
“住手!”慕微瞧着母親的臉色越來越白,周圍的家丁也越來越難以支撐,跳下馬車大聲喊了一句:“快住手!”
那黑衣人似乎沒想到慕微竟然會無所畏懼的跳下馬車,略略一愣:“慕小姐,你想做什麽?”
“我想和你談一談,我跟你們走,你們放過我母親。”慕微盯住那個黑衣人,一眨也不眨:“你捉了我去與捉了我們兩人應該沒什麽區別,若是想要向慕家勒索銀子,有我一個便夠了。”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到了這時候,你還跟我們來談價錢?慕小姐,你未必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他伸手指了指慕微身邊站着的幾個人,眼中充滿着嘲諷的神色:“你就剩這些殘兵敗将,難道還有本錢來與我們商量?”
慕微點了點頭:“好,很好,既然你認為我沒有本錢與你商量,那我便索性讓你沒了指望!”她伸手抓住了身邊一個家丁手中的刀子:“把刀子給我。”
那家丁望着慕微那堅定的神色,有幾分疑惑:“二小姐,你要刀子作甚?雖說二小姐跟着大公子練過弓箭,可也只是些粗淺的箭術,如何能用刀子去與人打鬥?二小姐,小的們一定會拿這條命來護着你與夫人的安危。”
“你們慕府倒是養了一群忠肝義膽的好奴才!”馬上的黑衣人聽着主仆兩人對話,只覺得好笑:“主子要親自上陣來對陣,下人已經敗落得像一條落水狗一般,偏偏還要口出狂言護住主子的安危,我看你拿什麽去護!”
“快撒手!”慕微朝那下人怒喝了一聲,從他手裏将那刀子奪了過來,反手便将刀子架到了自己脖子上邊,一雙寒星般的眼睛盯住了那黑衣人,聲音清冷:“你不是想要拿我與母親去威脅慕家?不如我現兒就死在這裏,讓你們沒了威脅的本錢!”
說罷她一揚手,似乎就要将刀子從脖子上劃過。
“微兒!”“小姐!”驚呼聲連連響起,伴着一聲清脆的叮咚之聲。
慕微手中的刀子被擊落,她垂着肩膀站在那裏,困惑的看了看眼前站着的那個人。他頭上帶戴着金絲編制的遠游冠,上頭鑲了一塊赫赫發亮的美玉,身上穿着一襲黑色的披風,上邊用金線繡着精致的刺繡——慕微的眼尖,在那領口處瞧見了一只四爪的奇獸,那該是四爪金蟒。
本來想假意自盡讓那黑衣人放松警惕,然後趁機扔出捏在手心裏的暗器,可沒想到計劃全被這從天而降的人給破壞了。他是敵是友?藏在樹頂上有多久了?慕微瞧着他那件黑色的披風,心中不住的疑惑,五爪為龍四爪為蟒,這披風該是皇太子才能用的,可現兒大虞還沒有立皇太子,誰又敢穿這樣的衣裳?
那人臉上戴了一張黃金制成的面具,剛剛好将他的上半張臉遮住,只露出一雙眼睛來。下邊有一管高高的鼻梁,還有一張緊緊閉着的嘴巴,那嘴巴拉出了一條弧線,讓他看上去顯得有一種堅毅的神色。
“你是誰?”慕微毫不膽怯,直視着那人的雙眼:“若你是這群人的主子,還請你将我母親給放了,我跟着你們去便是了。”
那人望了慕微一眼,緩緩的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施計逃跑
天色已經慢慢的暗淡了下來,青蓮色的暮霭缭繞在天邊,将那一抹豔紅的晚霞點染得沒有那般濃烈,晚霞旁邊的一輪夕陽也因着淺淡了下來。暮雲合璧,落日熔金,樹林間有着點點碎金,斑駁跳躍着,暮歸的鳥兒撲扇着翅膀回巢,灑落下金粉般的影子。
密林間系着數匹駿馬,十幾個黑衣人正在忙忙碌碌,有些在挖坑,有些在撿柴火,還有些到溪水旁用皮壺取水。慕微雙手被縛在身後,一雙眼睛瞧着站在身邊的那個穿着黑色披風的人,揚聲道:“這位公子,能不能将我的繩索解去?”
燕昊皺了皺眉,望了望慕微,雖然經過大半日日的跋涉,她臉上有着微微的倦意,可那娟秀的容顏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住的,就如那輪即将從山谷上升起的明月一般,熠熠奪目。
為了防止她逃跑,他的手下将她的雙手反縛在身後,在馬背上颠簸了這麽久,想必會有些疼痛。瞧着她那楚楚可憐的眼神,莫名其妙的,他心中竟然起了一分憐惜之心,不言不語的伸出手去替慕微解手上的繩索。
旁邊一個黑衣人見了,大驚失色,跑過來道:“殿下,萬萬不可,這女子狡猾得很,若是被她逃了,那咱們的計劃可就完了。”
燕昊轉臉看了看那個手下,聲音甚是倨傲:“我們有這麽多人,如果她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逃了,那我們還要留着這張臉回去嗎?”
那黑衣人被他一訓斥,沒了言語,手裏拎着的皮壺口子一斜,水嘩嘩的流了出來,滲透進腳下的泥土裏邊,瞬間便是黑黑的一塊印記。
“快去生火造飯。”燕昊白了他一眼:“孤自有把握,不用你來操空心。”
那黑衣人應了一聲,将皮壺的口子攏緊了些,轉身往那火堆旁邊走了過去。燕昊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手下提醒得沒錯,這女子乃是南燕的敵人,她的父兄帶着大虞兵馬正在大肆攻掠南燕的土地,自己怎麽能因着她吃了些苦頭就動心!他本該是要用盡手段來虐待她,用她痛苦的聲音來祭奠那死去的南燕将士,怎麽樣對她,都不為過!
可是低頭看着她那雙反剪着捆在身後的雙手,白嫩的手腕上已經有了一圈紅色的痕跡,那種不忍的感覺又油然而生。站在慕微身後停了停,最終他還是伸出手來,将那繩索用匕首割斷,那繩索窸窸窣窣的掉落了下來,在地上七彎八拐,就像被砍成數段的蛇。
“多謝你,燕昊。”慕微沒有轉過臉來,只是輕輕的說了一聲,這句話讓燕昊有幾分吃驚:“你如何知道了我的姓名?”
慕微笑了笑,轉過身來望着燕昊的臉:“你這披風領口繡着四爪金蟒,乃是太子的表記,我大虞根本沒有立太子,所以你定然是其它國家的太子。而你想要抓了我去要挾我的家人,那你的身份便很明确了,我的兄長正在帶兵攻打南燕,你必然是那南燕太子。”慕微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來:“聽說南燕太子燕昊,俊美無俦,文才武略皆是一等一的好,見過他的人都贊他有鳳章龍姿,可去瞧着卻也不過如此爾爾。”
燕昊伸手将那半張面具抹下,露出了完整的一張臉孔:“慕小姐,不知這話怎麽說?”
“我覺得世人說話都太言過其實。”慕微輕輕搖了搖頭,站在面前的燕昊,真可以用面如冠玉來形容,他的臉甚是白淨,一雙眉毛略微有些濃密,就如兩道橫卧着的虬枝,眉毛下邊是一雙星目,燦燦有光,裏邊的神情有些清冷之感,若不是他那身上黑色的披風略顯沉重,否則真還說得上是玉樹臨風。
這樣一個瞧上去似乎很是聰明的人怎麽竟然會糊塗至此?捉了她去,能威脅得了前方的兄長?慕微實在覺得有幾分好笑,這莫非叫做急病亂投醫?
燕昊的臉色變了變:“慕小姐,你究竟想說什麽?”
“大家都誇你文才武略,我不知道燕太子的文才武略體現在哪裏?大費周章深入到我大虞境內,就是想捉了我去脅迫我兄長退兵?”慕微眼中露出一絲譏諷的神色:“你也太高估我的影響力了。”
慕乾是在帶兵打仗,這種家國大事,如何又是她能左右得了的!這南燕太子的腦袋是進了水才會覺得捉了自己去便能讓兄長退兵罷?慕微的嘴角輕輕撇成了一條弧線,望着燕昊漸漸變色的臉,心中有着很是愉悅的感覺。
“你便不用騙我了。”燕昊冷冷的哼了一聲:“我已經打探過了,你是大司馬家最得寵的女兒,比你那在宮裏的姐姐要受寵得多。你的父兄自從你出生那日起便對你疼愛有加,沒有任何人能欺負到你。我便不相信,捉了慕乾最心愛的妹妹,他會不心急如焚!”他得意的笑了笑,伸手勾住了慕微的下巴:“我相信你的魅力,你能激發起男人的保護欲,當我将你捆到城牆上時,我相信你兄長一定會心慌意亂的。”
“那是你不了解我的兄長,你一定要試,那便試試罷,反正我在家中也悶得慌,不如就當做在外邊游山玩水好了。”慕微平心靜氣的望着燕昊:“燕太子,請将你的手放下來。”
“你不害怕?”燕昊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到了這個時候,這養在深閨裏的大小姐還沒有被吓到?本來按着他的想法,像這些嬌滴滴的小姐們,應該是在半路攔截的時候便暈倒了過去,一路哼哼唧唧的跟過來,沒想到這個時候,她還這般風輕雲淡,仿佛她真是出來游山玩水一般。
“害怕又能如何?我裝出害怕的樣子,你能放過我?”慕微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燕太子,我想一個人靜靜的坐一會子,可不可以?”
“不行。”燕昊斷然拒絕了她的要求:“我不跟着你怎麽行?萬一你跑掉了呢?那我還真沒面子回南燕去了。”
“那就不回去好了。”慕微淺淺一笑,趁着燕昊迷惑間,揚手灑出了那已經幾乎被手心的汗珠浸得透濕的暗器。她方才一邊與燕昊說話,一邊慢慢的往前走,燕昊雖然跟在她身邊,但她卻一點也不擔心,等着到了離那群做飯的黑衣人遠了,見着那些栓在樹上的馬匹,她這才突然發力,将那暗器望燕昊臉上砸了過去。
出于本能的反應,燕昊趕緊低頭去躲,電石火光之間,慕微已經低頭從靴子裏抄出一把小匕首,飛身撲到了一匹馬的面前,猛地割斷了繩索,一手牽了缰繩,翻身上馬,一只手往馬屁股上邊狠狠的拍了一下,那匹馬便咴咴的叫着,直奔前方去了。
燕昊躲過那暗器,擡起頭來,見着一人一馬已經在數步之外,又急又氣,女人可真是不能相信,瞧着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自己這才好心替她松綁,沒想到她卻來暗算自己,還騎着馬飛奔着跑掉了!
燕昊只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熱,趕緊唿哨了一聲,他的那寶馬良駒金翼便飛快的奔了過來,他騎了金翼快速往前追了去。哼,這慕家小姐自以為是,搶了馬逃又如何?這些馬能快得過自己的金翼?
暮色一點點的沉了下來,皎潔的月光已經從山谷升了起來,如水的月華照着樹林,黑色的剪影不住的在眼前飛掠而過。慕微手裏握着缰繩,不住的拍打着馬兒催促它往前跑,她能聽到身後愈來愈近的馬蹄聲。
她不敢回頭,生怕一轉臉便能見着燕昊那張臉,她只敢拼命的往前趕路。林間的小路越來越窄,可她已經什麽都顧不上了,身後的馬蹄聲幾乎就在耳邊一般。看來燕昊那厮騎的馬日行千裏,他手下的坐騎自然不能與之相提并論,她咬了咬牙,握着匕首猛力的往身下的坐騎一插,那馬兒吃痛,嘶嘶長鳴,揚蹄狂奔了起來。
“這可惡的女人!”眼見着就要追上慕微,只要伸手就能揪住她的肩膀把她拎過來,沒想到她竟然使出了這一招絕地反擊。要知道馬受了刺激可不會容易被控制,這林間小道如此狹窄,若是那驚馬不看路,一通亂跑,撞到了樹上,那這慕小姐也會有性命之虞。
燕昊大為心急,趕緊揚鞭打馬催着金翼快些前行,盡力去追趕慕微,眼見着前邊那馬跑得飛快,但是那路線卻有些歪歪扭扭,燕昊心中一沉,看起來前邊那馬已經失去了控制。他抽了金翼一鞭子:“快些跑,追上!你連那些馬都趕不上了,你還配做我的坐騎?”
金翼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揚起馬蹄,就如騰雲駕霧一般飛快的往前追了過去,前邊的那馬與那人漸漸的能看見,又慢慢的越拉越近。燕昊心中好一陣歡喜,這時忽然間就見那馬長嘶一聲,往道路左側的樹林裏蹿了過去。
“不好!”燕昊大吃了一驚,眼睜睜的望着慕微的身子從馬背上飛了起來,就如一只斷線的紙鳶,直直的往一旁飛落了過去。
☆、橫眉冷對
? 林間浮動着青蓮色的暮霭,日影已經逐漸模糊,可是慕微從馬背上被抛起的身子卻還是看得很是清楚,當燕昊騎着金翼追過來時,正好瞧着那纖細的身子撞到樹上又往旁邊飛了去,心中一急,她不能死!
來不及多想,他從金翼的背上飛身而起,就如一道閃電般急速騰躍到空中,伸出一只手來便将她抱住,然後盡力控制住空中墜落的勢頭,在肩膀着地的那一瞬間,他伸出手護住慕微的臉,兩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終于撞到一棵樹上停了下來。
懷中的慕微沒有動靜,燕昊驀然有幾分着急,他趕緊伸手替她搭了一把脈,發現她并無性命之虞,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凝視着那張雪白的面容,長長的睫毛覆蓋着一雙妙目,投下了淡淡的陰影,燕昊轉過臉去,暗暗的伸手掐了自己一把,自己今日是怎麽了?做事完全不是自己平常的風格。
難道不該是對她不管不顧,聽着她痛苦的尖叫聲才會覺得有幾分快意?為何自己還會出手去救她?燕昊閉了閉眼睛,努力的給自己這奇怪的舉動找借口,自己來大虞就是要捉了她去做人質,怎麽能讓她死?救她是應該的。
身子好痛,似乎挪動一下都在撕裂着自己的肌膚一般。
慕微皺了皺眉,努力的睜開了眼睛,觸眼所及的是頭頂上黑乎乎的一片樹梢,還有一張出其不意在自己面前出現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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