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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永安看得一怔,回想起當初在軍中時洛成的行徑來。

隐約猜到了什麽,他問:“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好,只怕你的名聲……”洛成居然微笑了起來,注視到陶永安臉上詫異的表情,他的笑意頓時一收,随後才道:“不礙事,既然敢伸爪子,就要做好爪子被人剁了的準備。”

他垂下眼簾,對陶永安道:“陛下想來也是不願意公主嫁給我之後,家裏頭還有些不省心的事情。”

陶永安失笑,笑罵道:“朕何時答應過你将公主嫁給你了。”他故意板着臉說:“朕答應過公主,公主的婚事一應由她自己做主。”

洛成立刻露出輕松愉快的表情來:“既然如此,那就是陛下已經答應了。公主的性子,這些年來,又可曾有第二個男人入了公主眼中?”

陶永安略一思拊,還果然如此,不由對着洛成搖頭,趕了他出去:“既然你自己說能解決好,朕就不準備幫你了。不過,有些事,私下裏做了沒被人發現,朕也不追究。若是被發現了……”

洛成堅定地說:“臣明白。”

洛成做了什麽,陶蓉蓉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過了幾天,洛成果然就有親人上門,雙方對過了家譜,說了一些陳年舊事,洛成就大肆将事情宣揚了出來。

那幾個看起來是出身貧賤的家人将找上門來的不知何處而來的洛姓人罵了出去,讓好幾個人都灰溜溜地離開了京城。

陶蓉蓉看着這番好戲,倒是一點都不懷疑洛成會引狼入室。

果然又過了不多時,那幾個洛家人就喜滋滋地拿了洛成送出來的大筆銀兩,說是回鄉去了。“俺們鄉下還有地呢,這城裏熱鬧是熱鬧了,可沒地,俺們吃什麽喝什麽,總不能老讓大侄子養着不是。”

那滿口鄉音的人走時,這樣大刺刺地說着,臉上喜色滿滿。臨走的時候,他帶了滿滿幾大馬車的東西,被洛成送出了門,身後跟着榮國公府上的家丁。

這件事情了結了之後,洛成就開始了自己堵禦史門的過程。我并沒有這樣做,你這樣誣告我,是受何人指使,到底有什麽目的?

被套了麻袋毆打之後,參了洛成一本的禦史終于忍不住說了實話。确實是有人将這件事告訴他,并暗示他,如果能踩着榮國公上位,必定能名滿京城。

一時間,洛成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評價這位腦袋瓜子進水的禦史了。

第二天的早朝上極為熱鬧。

禦史在經歷了昨天的套麻袋事件之後,開始指責洛成毆打朝廷命官,亮出了自己滿身的傷痕來作為證據。而洛成轉而拿着那禦史按了指印的招供,開始控訴禦史構陷自己。

這位禦史自然是有人支持的,但是,同樣支持榮國公的人也不少,朝堂上頓時吵開了花。

洛成在這喧鬧中平靜無波地站在那裏,擡起頭來去看皇帝陛下。

陶永安坐在龍椅之上,與洛成對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滿不在乎,不由在心中輕笑一聲,問:“榮國公,楊禦史說你毆打朝廷命官,可有其事?”

洛成面無表情:“啓禀陛下,并無此事。昨日臣與楊禦史交談和睦,何來毆打一說?”

“那他身上的傷,從何而來?”

洛成繼續板着臉說瞎話:“也許是禦史家裏的葡萄架子昨日倒了。”

楊禦史頓時漲紅了臉,他家裏有個河東獅這件事朝中人人都知道。可這種事平日裏當做笑話說說也就罷了,若是拿到朝堂之上來,那就是當大大的丢臉了。

他當即跳出來,開始攻擊洛成昨日對自己動手的惡劣行徑,引經據典将洛成罵得幾乎要成為天下第一的小人,根本就不值得站在朝堂之上,最好是直接自殺才能還天下一片清名。

洛成面無表情地聽他說完,略一低頭,問:“楊禦史說,你身上的傷是我打的?”

楊禦史梗着脖子說是。

然後,他就被洛成揪着領子提了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

洛成捏緊了空着的那只手,将拳頭在楊禦史面前晃了晃,說:“楊禦史,你看清楚了,這才是我能打出來的傷。”話音未落,一拳頭打在那禦史的肚子上,随後就松開了揪着他領子的手。

禦史痛苦地彎下腰去,在朝堂上“呵呵”地呻吟着倒下去,在地上将自己的身體蜷成了蝦米。

洛成看都不看他一眼,平靜地說:“若臣将楊禦史打出身上這滿身傷,那他此時早就沒了。在軍中,我從未學會過收手。”

陶永安有些想笑,但是看到朝堂上猛然炸開鍋的樣子,忍住了笑意,喝止了喧鬧起來的人群,冷靜道:“榮國公,你可知罪。在金銮殿毆打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洛成半跪下來,行禮道:“陛下,律法中有規定,若是爵位身在國公以上,罪行在五等以下,可降爵贖罪。”

陶永安一怔,凝視着洛成。朝中衆人也都安靜了下來。

就為了這麽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榮國公居然願意降爵?

陶永安有些不太理解洛成了,他一時間沒有出聲,洛成也沒有擡頭。殿中的氣氛就那樣沉默地尴尬了起來,只剩下那禦史細碎的呻吟聲在殿中時不時地響起。

“來人,請太醫來,替楊禦史診治病情。”陶永安忽地說,“看看他身上的傷,和今日榮國公……打出來的傷,是不是同一人所為。”

這個時侯,就算有人想提醒這種事不該是太醫來做也沒有人說出來,随着殿門邊上的內侍應聲下去之後,殿內的氣氛又尴尬了起來。

陶永安坐在那裏,漫不經心地摩挲着手指,凝視着臺下跪着的洛成。他到底想幹什麽?陶永安有些摸不透。

洛成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一個國公的爵位,他還不放在眼中,但是,那敢于對自己伸手的人的爪子,他卻是一定要斬斷的。

但是,陶永安長久的沉默讓他有些不安起來。若是陛下沒有同意自己的提議,那……

沒過一會兒,太醫趕到了。将那位禦史檢查一番,太醫的回話讓衆人喧嘩起來。那傷痕,果然不是榮國公弄出來的。

洛成依舊低着頭面無表情,贊同那禦史的人已經開始轉口風,說事情是洛成的家丁所為,身為榮國公的洛成并不需要直接動手。

可是,事情沒有人證物證,唯一的受害者又被證明在這件事當中說了謊之後,這些人的喧嘩,聽起來都顯得有幾分無力。

陶永安終于發聲制止了衆人的喧鬧,說出了自己的洛成的決定。

罰俸半年并暫停職務一月。

這樣的懲罰,對任何一個一心想要往上爬的人來說,都算得上打擊。可是洛成低聲應是的樣子,卻似乎頗有些不甘願。

退朝之後,陶永安就有些不解地招了洛成過來,想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洛成猶豫片刻,輕聲對陶永安說:“陛下,臣想混到秦國公那邊去。”

一時之間,兩人都心知肚明。

陶永安堅定地搖了搖頭:“不過一個跳梁小醜,何必讓你去冒險。”他從書案背後繞出來,自信道:“朕留着他,不過是想看看,這朝中的牆頭草到底有多少罷了。”

洛成垂目,輕聲道:“前些日子,臣見過那上門來認親的洛家人。那叫做洛飛榮的,從身份上來說,确實應該是臣的族人。”

陶永安挑眉,問:“那為何将其當做冒認趕了出去,又找了那幾個人過來?”

洛成沉默片刻,輕聲道:“那洛飛榮,被臣套出了一些話。許多前朝遺留下來的世家,似乎又投往秦國公的跡象。”

他擡頭看陶永安,冷笑道:“當年若不是世家橫行,前朝也不會……如今,他居然又打起了世家的主意,難道又要将百姓拖入苦海當中嗎?”

“陛下,臣出身貧寒,感受不到所謂世家的偉大,只覺得,現在的日子,對百姓來說,是極好的。”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卻又有力了起來:“所以,陛下,就讓臣去那邊探聽消息吧。好歹,當年也是同袍,臣對他也是了解的。”

“他當年也是朕的同袍,”陶永安說,“但是,如今朕也不敢說了解他。洛成,事情并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誰都知道,你是朕的心腹,就算是你自污以求去,懷疑的也會是多數。更何況,你想去他那裏……他原本就多疑,你去了,只怕于事無補。”

洛成沉默良久,一嘆,後退跪下道:“陛下,臣……”陶永安擡手扶起了他:“朕知你心,這件事,朕早有安排,你且放心吧。”

等到洛成出了門,陶永安頭疼地按了按腦袋,擡手讓人去請陶蓉蓉入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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