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巧嫔的喜事來得很是出乎陶蓉蓉的意料。
她臉上略帶羞澀地說起自己有孕的時候,陶蓉蓉帶上了笑,心底卻在犯嘀咕。上次她請了那大夫過來幫巧嫔看過身子之後,那大夫也說了,巧嫔的身子寒毒太重,雖說歷年來已經拔出了不少,可想要完全好還需要兩三年的時間。
陶蓉蓉自己也曾經嫁人,雖說不曾有孕,這方面的事情卻也認真了解過。巧嫔的身子若要說有孕,也确實有可能,卻極為不易。
只是跟着巧嫔過來的太醫已經證明巧嫔确實有孕,而且這身孕還來的有些兇險。
“巧嫔娘娘的身子寒意未清,機緣巧合有孕了,也要好生養着才好。”年歲已經不年輕的太醫摸着胡子,面色沉重地這樣建議。
“也要多謝公主殿下,若不是公主殿下請了楊大夫過來,臣妾也不會這麽快就……”她臉上泛起紅暈,仿佛羞澀一般不敢去看陶蓉蓉。
陶蓉蓉凝視她,臉上喜氣洋洋:“巧嫔這話是怎麽說的。你是皇兄後宮如今唯一的人,我自然是希望你好的。不過是順手為之,巧嫔也不必多謝了。”
她一開口,話就非常順暢地說了出去:“如今你既然有孕,就該好生注意身體才是。當年的事……如今可不能再犯了。”
轉向陶永安,陶蓉蓉建議道:“皇兄,既然巧嫔有孕,我想着,未免巧嫔勞心勞力,不如讓巧嫔在栖霞閣好生休養,等太醫說坐胎以穩,再出來行走如何?”
巧嫔又驚又怒,她居然想要将自己禁足。
陶永安卻已經大笑起來:“妹妹說得是。既然太醫說巧嫔此胎有些兇險,那就該好生養着。”他轉頭看向那太醫,臉上一沉道:“巧嫔的身子,朕就交給你們了,若是巧嫔出了什麽事,朕拿你們是問。”
那太醫神色淡然地應下,對巧嫔道:“巧嫔娘娘,這些日子有些事您是不能做了的。老臣會與諸位同僚一起替巧嫔娘娘您開張單子出來,還請巧嫔娘娘您遵照着單子來。”
巧嫔按捺下自己聽到陶蓉蓉将自己禁足的提議而産生的不滿,柔順地答應下來。
陶永安笑着牽着她,道:“巧嫔你為朕誕下長子之日,自有封賞。”巧嫔低頭應了,又說自己要回去歇着,與太醫一同告退。
陶蓉蓉臉上的笑就慢慢地消失了,挑眉若有所思。
陶永安回頭看到她的表情,問道:“這模樣,難不成你有什麽想法?”陶蓉蓉連說沒有,依舊笑吟吟的:“恭喜皇兄,就要迎來第一個孩子了。”
她垂下眼簾,看不到陶永安臉上的表情,聲音卻變得略微沉痛:“當初若不是我沒能護住她,皇兄當年就會有孩子了,也不必等到現在……”
陶永安被她這樣一說,也想起當年的歲月,一嘆随後一笑:“與你何幹。是那些亂臣賊子所為。當初若不是你,朕只怕早就去了。朕實在是對後宅裏那些手段不甚了解,好些時候,差點就着了道。”
陶蓉蓉這個時侯也擡起了頭,微笑:“哥哥這話真是……若不是後宅有我和她,也不會有人用後宅的手段來對付哥哥。”
陶永安聽了一笑,伸手捏她的鼻子,笑道:“你是朕的妹妹,朕怎麽能不護着你。”被陶蓉蓉妩媚橫生地瞪了一眼,陶永安大笑着放開了手,道:“既然巧嫔有孕,有些事就可以不必做了。”
陶蓉蓉含笑應一聲。只是等她出了門之後,臉上的笑卻慢慢地消失了。
今天,她提議将巧嫔好生養在栖霞閣,只怕巧嫔對自己已經懷恨在心。走了兩步,原本守在門外的女侍們迎上來之後,她臉上的笑容又慢慢地挂了上來:“秋意,回去之後記得提醒我,給巧嫔恭送賀禮。她肚子裏這個,可能是我大慶第一個皇子呢。”
巧嫔有孕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宮外,不知道多少有志于入宮的貴女們咬碎銀牙。早些時候聽說巧嫔當年壞了身子,一直以來衆人都不曾将她當做對手,可如今,巧嫔居然有孕了。若是誕下皇子,那就是皇長子。
居然讓一個婢女搶了先,一想到這件事,貴女們心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陶蓉蓉出去宴游的時候,也不知道多少人拈酸地說起巧嫔有孕之事,嘆有些人就是運氣好。
陶蓉蓉雖然不怎麽喜歡巧嫔,可對着這些話聽着也不怎麽喜歡。
若是說巧嫔運氣好,那不就是在說陶永安運氣好?當年可誰都沒想到陶永安會成為皇帝。陶永安當年也不是沒有求娶過世家貴女,可被人用庶女來敷衍這種事……
陶蓉蓉舉起扇子遮住了嘴邊的冷笑,想來很多人已經忘記的一幹二淨了。
因為她幫着巧嫔說話的舉動,讓很多人心中有些不安。升平公主殿下之前分明是表露出了不怎麽喜歡巧嫔的态度,怎麽如今……
衛國侯夫人冷笑:“一群傻瓜,公主殿下就算不喜歡巧嫔,也是她自己的事。可牽涉到皇室,那就不一樣了。連公主的性格都沒摸透,就想讓公主給他們當槍使,真是,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衛國侯也在一旁笑,道:“況且,公主殿下,也不是那種……”
夫妻兩人對視一笑,氣氛頓時輕松許多。
說了一會兒話之後,衛國侯忽地說:“過些時候,就少和秦國公夫人來往吧。”在衛國侯夫人出聲問之前,衛國侯又道:“不過,就算是疏遠,也暫且不要讓親國公夫人看出來。”
衛國侯夫人皺眉:“這是為何?”
衛國侯嘆了一聲,卻不肯多說什麽。衛國侯夫人擔憂道:“難不成,秦國公……”話未說出來,就被衛國侯捂住了嘴,輕輕搖頭。
衛國侯夫人見狀點頭,才被放開嘴,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既然如此,那聽雲的婚事,只怕也要緩一緩才好。”衛國侯夫人忽地笑着說,“前些日子,信國公還提起這件事呢。”
衛國侯摸着胡須輕笑:“信國公家的長子确實是個好的。不過,聽雲年歲還小,不着急。”夫妻兩人商量已定,齊齊松一口氣。
江聽雲聽說自己相看的舉動不用繼續了,心中大大地松一口氣,抱着衛國侯夫人撒嬌道:“我就知道娘對我最好了,是一定不肯讓我吃虧的。”
衛國侯夫人哭笑不得,最後只是捏着她的臉頰,嗔道:“你這孩子,不過是相看人家,何時就變成了吃虧了。”
江聽雲笑眯眯的:“公主殿下至今也沒有招驸馬,可見公主殿下也是支持我的。”衛國侯夫人被她這般胡攪蠻纏弄得哭笑不得,只能将她的臉頰捏紅了來發自己心中的那口氣。
送走了衛國侯夫人,江聽雲臉上的笑就消失了。
她皺眉将衛國侯夫人的話想了又想,只恨自己知道得太少,想不出事情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只是想到自己不用與其他人相互相看來相看去了,她心中又松了一口氣。
衛國侯府與信國公府上的來往依舊,兩家之間似乎都不約而同地不再提起這件事。于是,衛國侯就知道,信國公也是知道了的。在朝中遇上,兩個男人交換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目光,移開視線。
今日的朝堂之上也很熱鬧,所有人争論完之後,有位禦史擺出姿态,恭敬下跪:“陛下,臣有本要奏。”
已經被之前朝臣們的争吵鬧得有些倦的陶永安擡起眼,懶懶道:“說。”
那位禦史立刻就開口說起了京中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榮國公不肯認祖歸宗這件事。“既是親眷,就不該如此冷血……”
話說到一半,那位禦史就被當頭飛過來的象牙笏板砸了頭。顫抖着擡頭看過去,榮國公正板着臉站在那裏,面無表情,周身氣息冰冷:“誰告訴你,他們是我的親眷?你看過了我家家譜,還是已經去過地下聽我父母說過了我家家事?”
禦史張了張嘴,還要再說什麽,洛成就已經面無表情轉過臉去,對着陶永安跪下,道:“陛下,關于此事,臣有話要說。”
陶永安說一聲說,洛成就面無表情地說了起來:“臣家中昔年貧賤,父母在時,從無親眷上門。因而當年父母早亡後,臣不得不投身軍中。”
說到這裏,陶永安都要以為他準備說自己沒有親人,那找上門來的就是騙子時,他卻忽地話鋒一轉,說自己在富貴之後,多方尋訪,終于找到了當年的父親的幾個堂兄弟。
“臣已經派人前去迎接族親,這些族親到後,想必這些事變會水落石出。”陶永安微不可見地皺眉,說一聲好,對那禦史教訓了兩句,揮手終止了朝會。
等到朝會過後,陶永安才派人招了洛成入宮來,問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洛成站在那裏,面對陶永安的問題,垂下眼道:“陛下剛剛即位不到一年,想來還沒有忘記,臣當年的名聲。”
他的唇邊,居然泛起了微微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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