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林有洗手間最後洗了衣服，回頭看了眼視頻，見那邊還是黑漆漆的，問：“你幹嘛不開燈？”

“嫌煩。”

林有：“你又作什麽妖？我今天真的過不來，我這兩個星期快累死了。”

江小北：“有什麽有意思的事嗎？”

林有：“沒有，前天做手術，病人死在手術臺上了。”

江小北：“……”

談話進行不下去了。

江小北又問：“做醫生會有成就感嗎？”

“有時候會，有時候不會，前段時間我就差點被醫鬧的人給打了。”

江小北繼續問：“不學醫的話，想做什麽職業？”

“什麽也不想做，只想做個吃喝玩樂的廢柴。”

江小北沒完沒了的問：“這些年，有想起過我嗎？”

“有，解剖課的時候，解剖男性生殖系統，那時候特想把你一刀給解決了。”

江小北：“……”，陷入突兀的安靜。

林有問：“跟你聊了這麽久，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江小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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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笑起來，拿着手機出了洗手間，客廳裏燈光比洗手間裏的燈光柔和，有點暖黃的色調，她頭發紮起來，盤腿坐在沙發上，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問：“你這麽難哄嗎？”

江小北那邊還是黑漆漆的，林有催他：“你能不能把燈打開，我在跟阿飄說話嗎？”

江小北：“你說想看我，我就開。”

林有笑起來：“行吧，我想看你了，你開燈吧。”

果真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開完燈回來改坐沙發上，林有問：“你現在有長進了，起碼嘴變甜了。十幾歲那時候你多讨厭，談戀愛都是我主動。一點一點探究你的愛好，好像你是個被凡人糟蹋的神仙。”

江小北無奈的笑問：“你那是什麽比喻？”

“反正，就說你不是個好東西。”

江小北嘆了聲氣，好久沒說話。

見她翻看平板，說：“我那時候是挺不是東西的。林有～”

林有擡頭問：“怎麽了？”

“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林有盯着視頻裏他的臉，猶豫了幾秒，問：“你覺得我該信你嗎？”

“我認真的。”

林有伸手撥開額頭的頭發，看着他問：“你就不能當面跟我說嗎？你這樣我很難相信你。”

江小北抱怨：“你也不肯來看我。”

“你又不是幼兒園的小孩，整天抱怨，等我有時間去看你。”

江小北見她不怎麽抵觸他說的話了。心裏的小欣喜快飛起來了。沉了一晚上的臉也終于好看了。

晚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林有在平板上看消息，随口問：“來看你的人多嗎？”

江小北乖巧說：“挺多的，以前的幾個圈裏的前輩都過來看我了。”

林有意外的說：“那你人緣還不錯嘛，我以為就你那德性，一個朋友都沒有。”

江小北哭笑不得：“我也是個打工的，認認真真，兢兢業業。沒你想的那麽有特權。我以前在劇組，尤其是大劇組裏，經常給老演員們端茶遞水。就為了學演戲。所以我入門的老師很多，而且都是好演員。”

林有聽着确實很意外，問：“你怎麽想起去演戲了？”

江小北不想說了，那時候真是有點走投無路。

他大概是從心裏就和郁薇不親近吧，所以借她錢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因為母子，所以不用還錢的念頭。

“就巧合吧，負責廣告拍攝的工作，結果約的小模特不來了，我頂替拍了一次。賺的确實比上班多。就那麽混進去了。”

林有問：“追你的女明星多不多？”

江小北想了下說：“我沒有見過。我和女演員接觸的不多。認識的也都是一個劇組的。”

其實他想說，我那幾年窮的很，哪有心思想談戀愛的事。

他入行的時候從小配角開始學起，第一部戲片酬一集三千。一年賺的都不夠還郁薇的利息。

林有水深火熱過了半個月，才輕松了幾天，周一早上一去醫院，又抑郁了。

大主任早上開了個小會，通知她去急診科報道。

把她直接發配了。

散會後她不可置信的問林潮：“師兄，我不勤奮嗎？我不刻苦嗎？我半夜都趕回來上手術，怎麽就把我發配了？”

林潮見她一臉菜色，安慰她：“你以為人人都能去其他科室學習？珍惜機會吧。”

林有懷疑問：“是不是你提議的？師兄這沉甸甸的愛啊，我根本接不住。”

林潮鼓勵她：“好好學。”

她又喪又勵志的笑笑。

回了辦公室，白琮由衷的說：“你這個自帶buff加成，馬上就變身了哈哈，去開疆辟土吧。”

林有查了眼消息，冷冷說：“把你幸災樂禍的嘴巴合上。下次手術可沒有我再替你上了。你自求多福吧。”

白琮立刻嘆氣：“造的什麽孽，怎麽被動疊加到我身上了……”

林有看了一下午資料，給病人換了一趟藥後專門去了趟急診科，她要重新開始學各科知識，學習急診科急救、熟悉儀器……

白琮取進來三趟，見她一直低頭看東西，問：“你不下班啊？”

她頭也不擡：“我現在下不下班還重要嗎？”

今天白琮值班，他提着外賣坐她旁邊說：“也對，你提起預習這個狀态。那小白護士真是太兇了，這都一年半了，對我還是冷冰冰的。”

林有看了眼手機說：“那你就多關愛她啊，你最拿手的不就是關愛姐妹嗎？”

白琮含着飯咳了聲，含糊問她：“原來你一直當我是姐妹啊？我說你怎麽對我暧昧不清的。”

林有收拾了資料，囑咐他：“你上點心，要不然會讓你和財務科那個結婚的。”

財務科有個女孩子是院裏領導的侄女，是個池塘養魚的高手，領導經常給各科的年輕男孩子們做媒介紹，白琮進來實習的時候，就有點躲着她。

白琮含着飯問：“她最近不是和肛腸科那個小劉戀愛嗎？”

林有答：“隔壁大護士長前兩天和我問你，是不是單身。”

白琮無奈：“姐姐，你替我擋了吧？”

林有看了眼他，說：“很遺憾，沒有。”

他立刻正色：“不行，我明天得去找一趟我舅舅。我不能吃這種暗虧。畢竟我也是個有後臺的人。”

林有笑他：“你也沒少和護士們鬼混啊。”

白琮道：“那性質不一樣，我和小姑娘們那就是開個嘴上玩笑，我不占人家便宜的。我長得好看，但是也不随便就和人……”說着兩手啪拍了兩聲。

林有看着他那雙小眼睛，确實挺有神的。

林有聽的失笑不已，整理好東西說：“我這個周末之後就要去急診科報到了，你到時候勤快點，師兄忙不過來的時候幫他一下。”

白琮嘟囔：“你對他無條件服從，由衷深愛，你不能要求我也和你一樣。”

林有想也對，這個要求這麽聽着确實有點過分。

她換了說辭：“那你就看在我替你上了那麽多手術的份上，替我在他需要的時候幫幫忙，這麽說沒問題吧？因為，他愛給人指點，你論文想不想寫了？你要是勤快點，他肯定會給你建議。”

本質就是個受益的事兒，白琮也知道，但是林潮真的是個狼人。對自己太狠了，白琮很怵他，尤其怕被林潮點到，半夜手術，兩天不睡是個什麽概念。

江小北本來要出院，但是沒找好駐家的護工，他自己聯系效率難免低。

郁薇給派來的助理叫文晚晚，二十歲剛出頭，看着特別讓人頭疼的一個姑娘，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花錢在一個三本學校學什麽畢業，狂熱追星，屁事不幹一天光頭腦發熱。

前幾天人還乖乖的，這幾天熟悉了就開始放肆了。

江小北睡午覺，她坐在窗前的沙發上打游戲，語音開的聲音洪亮，江小北吵得不行，又沒心思教訓她，閉着眼不說話。房間裏光聽見劈劈啪啪的游戲聲，最後江小北實在受不了了，問：“你一局游戲，光我聽見就死了超過十次了，你隊友都不罵你嗎？”

文晚晚嬌裏嬌氣的說：“當然罵呀，我就是因為和他們對罵，才死那麽多次的。”

江小北：“……”

還在游戲中，她也不在意，看都不看着，問江小北：“你會不會玩兒？”

江小北提示：“你看着點你的手機，你眼睛和嘴不能分開行動嗎？”

文晚晚低頭一看，對方殺到家裏來了，頓時罵了句：“卧槽，這傻逼怎麽守的家？”

江小北特備想說，你的隊友沒把你罵死，對得起你了。

等游戲結束了，她又開始問：“你會玩游戲嗎？”

江小北問：“是我把你扔出去，還是你自己出去？”

她嘟着嘴抱怨：“人家其他明星對自己助理很好的，你怎麽這樣？”

江小北聽的失笑，閉着眼問：“誰跟你說的？你沒聽說過明星虐待助理的嗎？”

文晚晚驚恐：“怎麽可能？哪有明星會那麽惡毒。”

江小北重複：“你自己出去還是我扔你出去？”

文晚晚狡辯：“我是這裏守着你，你看護工都回去了。我看那個護工阿姨也不熱心，我上次腿骨折的時候家裏的護工阿姨對我可好了。”

江小北問：“能聯系到嗎？你們家那個護工？”

文晚晚拍馬屁很上道：“可以可以，我給你聯系，你是不是要辭了這個？”

“她嫌你打游戲吵到我休息，你就記恨她？你年紀輕輕報複心這麽強烈嗎？”

文晚晚撒嬌：“哎呀，不是，她對你也不上心，你是我偶像啊，我當然不會打擾你。”

江小北覺得跟小孩真的說不清楚，道理都講不清楚。智商不高的小孩，真的很麻煩。

下午的時候文晚晚就聯系到了那個護工，對方表示可以駐家。

江小北瞥了眼她手機，未讀信息爆滿，朋友圈消息回複幾十條，看得腦仁疼。

問：“你沒有正經事做嗎？”

“我現在是你的助理呀？你是我老板，你忘啦？”

江小北：“……”